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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萧墙离别君,痴心仍未改

作品名称:千年之恋三部曲      作者:烟云墨雨飞      发布时间:2014-04-21 08:21:24      字数:10650

  
  
  
  第十章
  
  天高云淡,北燕南飞。层林侵染的枫叶,涂红了美丽的收获之秋。
  转眼之间,一年一度的仲秋佳节来到了。
  令狐宅第喜气洋洋,合府上下热闹非凡。
  大家在花园就坐,赏月吟诗,观看绚丽的焰火。
  沈含晴兴奋的像个孩子,与令狐溪双双仰头看那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焰火。正自入神之际,张士庭不怀好意的挤到她身旁,薄情的趁乱捏住了含晴的玉手。沈含晴皱眉,禁不住轻啊了一声。令狐溪惊异的偏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晴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含晴严厉的瞪了张士庭一眼,快速的抽回手。然后向令狐溪展颜一笑回道:“哦,没事的溪哥哥。是晴儿的手被臭虫咬了一下。”
  “哦,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身体不爽呢!——咬在哪里了?给我看看,我给你揉一揉。”
  “呵呵,没事。——溪哥哥,快看那焰火,多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好美哦!”
  “哈哈哈,真的是呢!”
  
  
  此时,银盘似的圆月,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中,甚是皎洁明亮。
  灯火辉煌的后花园内。
  令狐溪携了娇妻陪了几位好友在八仙桌前坐定,他端起散发着醇香酒味的琥珀杯。对着几位朋友朗朗说道:“承蒙各位好友光临寒舍,借这万家团圆之节日,令狐恭祝各位兄长贤弟仲秋快乐!事事如意!——来来,请大家与我共饮一杯。”
  “好!”大家齐声允诺,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来,请大家尝尝这道【龙舟竞渡】。——这可是我新请的京城名厨,各位看看味道如何?”
  “恩,好!不错不错,味道纯正!”众人各自尝了一口,交口称赞。
  这时候,李公子站起身来,满了一杯酒说道:“在下素闻嫂夫人,才华出众。可否趁这月圆之日,赋诗词一首。让我等凡夫俗子见识一下如何?——在下先饮了此酒,以示谢意!”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齐声叫好,掌声四起。
  沈含晴缓缓站起身,向众人福了福:“承蒙各位厚爱,小女子不才。都是好友抬爱,晴儿其实是浪的虚名。——为了给大家助兴,更不能扫了各位朋友的雅兴。含晴斗胆以【中秋月】为题,赋词一首!”
  “好!”大家又是一阵叫好声
  沈含晴微微抬头,瞧着那一轮明月。静思一会,慢慢吟道:“浩瀚夜月秋澄洗净,仙瑞万丈九霄清明。月枕中秋思着念着悠悠乡情。目尽玉兔攀桂,铮铮流音弄琴。一声,满弓凝彩寒金烁。”
  “哈哈,是【中吕红绣鞋】。恩,不错不错!嫂夫人果然是才女。”李公子由衷的赞叹。
  沈含晴羞红了脸:“不敢当,不敢当!妾身不才,让各位见笑了!”!
  “嫂夫人,说哪里话,的确是名不虚传哪!——可否再来一首如何?”李公子又饮了一杯酒。
  沈含晴无奈,只得又站起身来。略一思索吟道:“西楼望月几时能圆?玉兔东升哪管年华。残烟吹破金钗乱横秋夜不眠。和风萧管一曲,吹裂,秋水月光银河天。”
  “好曲子!就是悲了点。”李公子幽幽的说。
  “嗨!老李,什么悲不悲的。你就说,嫂夫人这一首如何吧?”胖胖的齐公子摆摆手问道。
  “恩。不错!就是有些沉闷。”李公子回道。
  “那不就结了!——嫂夫人,奇才奇才!小生佩服!佩服!”齐公子恭敬的一揖。
  “不敢当!”含晴慌忙还了一礼。
  众人齐声称赞。
  沈含晴赧然说道:“妾身不才,胡言乱语罢了!污了诸君的耳目,罪过!罪过!”
  众人齐摇手:“嫂夫人,何罪之有,快快请上座!”
  含睛复又座在令狐溪身边,调皮地向他飞了个媚笑。看着二人神态亲昵的样子,张士庭醋意大发,心中酸酸的忖道:“少时便让你们自相残杀。”
  大家又吃喝说笑一阵,各自起身告辞,含睛扶着大醉的令狐溪,也进了卧房,四周恢复了寂静。
  蓦的两条人影聚在一起后,片刻又倏地分开......
  卧房内,含睛与令狐溪脱去外衣,服侍他睡了。自己也微微打了个呵欠,她轻轻放下衾帐,刚要躺下,忽听门外侍女问道:“少夫人,可曾睡了?”含睛答道:“不曾睡哩,有甚事?”
  “老夫人召你过去问话哩。”
  什么事这样急?明天不行吗?”
  “不行哩,老夫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那好吧,你先走罢,我换了衣服便去.”,
  “少夫人,您可快着点。晚了,老夫人又该发脾气了!”
  “恩。知道了,你去吧!”
  “奴婢告退了。”脚步声远去了。哎!沈含晴无奈的叹口气:总是夜晚训话,难道老夫人就不累吗?她一个上年纪的人怎么就这么精神?沈含晴摇摇头,极不情愿的穿好衣服,悄悄的带上房门走出去。
  水银似的月光,照的外面凉如白昼。沈含晴拖着长长的影子,踩着婀娜的碎步,行如流水般的走着。
  此时,倏的两条人影如飞而至。沈含晴大惊之下,意欲呼喊。早被人点了哑穴,强行托至假山背后。黑暗中,她听的一个声音低声道:“按计划行事!我去搅风波。——老夫人马上就到,令狐溪那个小子今个儿定会大发雷霆的。——老兄,好戏开场了。”说毕,黑影轻薄的在含睛胸前摸了一把,淫笑着离去。
  含睛正自惊疑,另一个黑影扯下黑巾,赫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张士庭。“无耻!”她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秀目如寒霜剑一样刺向对方。张士庭露出淫邪的面目,双手胡乱的抚摸着美人玉面,阴侧侧的轻声说道:“沈含睛,在下仰慕许久,你却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连摸摸抱抱都不准许。青楼出来的人,还装什么清高、圣洁。——别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老子不怕。今天张某就随了心愿,好好享受一下鱼水之欢,然后将你献与过街虎,那一万两黄金足够赌上一阵子了,哈哈哈......张某真是财色双收啊。”话音刚落,张士庭粗暴的扯开含晴胸衣,将自己那张堆着得意淫邪的脸贴在美人娇颜上,一阵肆意的胡乱吻着,两只可恶的魔爪也不甘寂寞的在含晴的胸前揉捏着。——可怜沈含晴穴道被制,心里又痛又羞辱,头部忽然嗡嗡作响,泪水无声的顺着面颊落下来。
  “还不快脱衣服,人都起来了。快点!”先前那个黑影去而复返低声喝道。张士庭连忙脱了衣服,赤条条的抱着含睛,含睛又气又急又恨,早晕倒在士庭怀里。黑影把一颗药丸送进她嘴里,解了穴道慌忙隐身而藏。
  正在这时,一群灯笼火把人影幢幢包抄过来,老夫人由两个侍女搀扶着,令狐溪忙迎过来,醉眼朦胧的问道:“娘,贼在哪儿?”老夫人冷冷答道:“听下人们说,在假山后面。——溪儿,你的娇妻呢,因何没随你一块来?”
  “呃!”令狐溪打了个酒嗝回道:“含睛不在我房里,儿以为娘亲又召她训话哩!”老夫人横了儿子一眼,淡淡说道:“你那娇妻跟宝贝似的,娘能总训她吗?上次小惩了她一下,你就三天没跟娘说一句话哩。”令狐溪听得母亲又唠叨起来,连忙闭了口。这时已到假山前,一个家丁高举灯笼向那一照,慌忙叫道:“少夫人,张公子!”
  令狐溪一时呆住了,见含睛与赤裸裸的张士庭拥在一起,忘情的吻着。心中的炉火顿时燃烧了起来,他铁青着脸,用力的把二人拉开,先砰地踢了张士庭一脚,然后拽过含睛,“啪啪!”两记耳光扇在她娇嫩的面颊上,口中一迭声呼骂道:“无耻的贱人,我是那样的真情待你,没想到你却趁我酒醉夜半偷情。——我......我打死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说着又在含睛胸前擂了两拳。
  含睛挨了两耳光时,才蓦然而醒。她忽然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有人早已策划好了的,分明就是想要陷害于她,将她置身于不自尊、不自爱、不守妇道之境地。她痛苦而无奈地咬咬牙,刚要开口辩解,“砰,砰”没想到令狐溪又在她胸前重重地击了两拳,含睛痛得冷汗直冒,痛灼地呻吟一声,檀口一张,喷出小口鲜血,瞬时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令狐夫人怒目而视:“贱人,令狐家哪点亏待了你,你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枉我儿还那么地疼爱于你,没想到你却是个没心没肺没情意之人。——溪儿,还愣着干嘛,快快与为娘休了她,如此辱没家风之人,我们令狐家岂能容得?”
  含睛慢慢苏醒过来,只感天还有些旋转,她缓缓站起娇躯,不时摇晃着,面容苍白冷峻。她直直地逼视着老夫人,不卑不亢说道:“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含睛不才,居然中了您日思夜想的计谋。含睛是否应该感谢老夫人您如此大的厚礼呢?这般的场面,也是您意料之中的事吧,含睛无言,也百口难辩。——不用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老夫人气冲牛斗:“无耻的小贱人,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血口喷人!——溪儿,你还愣着干什么?怎的还不替娘教训教训她?恩?”
  瞧着沈含晴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冷若冰霜的娇容上带着缕缕血丝。令狐溪的心颤了一下,酒醒了大半。他心疼的欲上前牵她的手,含晴侧身躲过,用一种生硬的语气冷冷的说道:“令狐溪公子,请您自重!不要碰我!沈含晴肮脏,千万不要玷污了您无比高贵的身体!”
  令狐溪一震:“晴儿,何出此言?”——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为什么夜半三更来到后花园呀?”
  沈含晴凄惨的一笑:“可叹我沈含晴能保住清白的身子,却保不住清白的名。——令狐公子,还是不要问了。听从老夫人之命,休了我罢!”
  令狐溪无言,他转过身子,直视着母亲:“娘,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令狐夫人眼神慌张了一下,既而平静的回答:“溪儿,娘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为娘知道,青楼出来的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
  
  沈含晴心灰意冷,黯然说道:“既然如此,令狐公子就不必多问了。还是快快写休书罢!——溪哥哥,请允许含晴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深秋凉如水,早晚注意添加衣裳。你一向是不大爱惜身体,含晴不在时,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令狐溪心中一颤:“睛儿,不要走,我的好睛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沈含晴含着泪水无言的摇摇头。
  老夫人嘴角掠过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溪儿,如此败坏门风的女人你还留她干嘛?让她走!娘再给你寻个好人家。”
  “不!不!娘,孩儿不要别的女人,孩儿就只要含晴啊!”令狐溪‘扑通’一声跪倒在夫人面前,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令狐夫人不为所动,冷冰冰的斥道:“不行!溪儿,这等大事,今天你就得听为娘的,否则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看着办罢!”
  “天哪!——我的娘啊,您可千万不要逼迫儿子呀?你们俩可都是我最爱的人啊!”令狐溪叩头如捣蒜泪流满面。
  老夫人硬起心肠,任由令狐怎么肯求,就是不答应。
  令狐溪站起身来,拉着含晴衣袖,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晴儿,好晴儿,你快快向母亲认个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就算为夫我求你了。”
  沈含晴满腹哀怨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人,忽然感觉有点陌生。她惨然的一笑:“好一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到底你也不相信我,是吗?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令狐公子,别违抗母命,你还是做你的孝子吧,快去拿来纸笔,写休书罢!”
  “晴儿......”令狐溪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老夫人一声高喊:“来人,笔墨侍候!”
  听到命令,早有家丁搬来桌子备好笔墨纸砚,高举着灯笼火把。
  令狐溪执着仿佛千斤重的羊毫,心颤抖着,似已撕成碎片。他极不情愿、慢吞吞地写完休书,早已是泪如雨下。
  老夫人嘴角闪过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沈含晴压下满腹的悲怨,木然的接过休书,声音异常平静的吟道:“仲秋之夜卷帘兮晴去也,东风恋君不忘兮仍抚溪。天地日月轮转兮若化零,此恨绵绵不绝兮永无期!”
  一面吟一面移动脚步,面无表情、旁若无人般的走出令狐宅。
  令狐溪咀嚼着那首词[晴去、抚溪、化零、无期,]哦,天啊!含晴莫不是......他大吃一惊,唤着含晴的名字,挣脱了母亲和家人的阻拦,疯狂的追了出去。
  可是门外早已没有了心上人的踪迹,令狐溪一面悲痛的喊叫着一面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含晴,晴儿......我的好睛儿,你在哪儿呀?”大街小巷响着一个伤心的男人痛彻心腑的呼喊。可是,任他如何的千遍万遍的呼喊,天地间没有一点点回音。
  过了许久许久,令狐溪沙哑着嗓子仍在那里呼唤着,拖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悲腔:“晴儿,我的晴儿,你回来吧!回来吧......”
  长夜慢慢,冷雾凄凄。清凉如水的月光拉长了一个忧郁悲伤的影子......
  
  第十一章
  话说公元七五六年,也就是天宝十五年六月,叛贼安禄山起兵反唐攻陷潼关。
  丞相杨国忠极力主张退向蜀中,玄宗准奏。命大将军陈玄礼率领六军一路保驾,护着他与杨贵妃等一干权贵出延秋门向西南溃逃。
  谁知西出都门百余里之地——马嵬坡,玄礼部下不肯西行。逼迫玄宗先杀杨国忠,后命杨贵妃自尽。逃亡中的皇上万般无奈,只得赐死杨氏兄妹及家族。
  杨玉环一死,唐玄宗悲痛万分。忽然觉得人生好没趣,至此一蹶不振。宠妃之死令他如此,他可曾想到天下百姓是如何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只因他的享乐,重用小人,远离君子,才遭此天下大乱。
  此时,安禄山叛军直逼长安,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尸横遍野、田园荒凉。
  留守的文武大臣或战死或降或乘战乱谋取私利,京城是一片混乱。
  百姓呼儿唤女流亡逃难,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硝烟弥漫。诗云“奚寇东北来,挥霍如天翻。列城绕长河,平明插旗幡。但闻虏骑入,不见汉兵屯。大妇抱儿哭,小妇攀车幡。
  只因令狐溪叔父令狐庭晚节不保,卑躬屈膝投靠禄儿,欲逼迫令狐溪降叛。老夫人一气之下,带独子及孙女亲信十几人奔走南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行至半路客栈,令狐夫人毕竟是年纪不饶人,一路颠簸偶染风寒,一病不起。令狐溪请遍当地名医,终没挽回母亲生命。
  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日子里,令狐溪与母亲烧完七七。遣散了家丁侍女,独带着女儿思思浪迹天涯。
  一条官道上,两乘轿子慢悠悠的走着。稀稀落落的行人,或东获西的各自赶路。
  忽然,从偏南方向传来一声梆响。紧接着呼啦啦围上一群五颜六色服饰的壮汉子,大约五六十人。个个横眉立目持刀弄枪,将两乘轿子困在核心。
  “兄弟们,将这两乘轿子抬上山去,给各位开开荤,如何?”内中一个似头目的矮胖汉子人桀桀怪笑喊道。
  “好!谢谢大哥!”众人一阵喧哗,手舞足蹈。
  抬轿的轿夫慌忙弃了轿子,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一样,打着秋千。众匪徒哈哈大笑,嘲弄的视着他们,仿佛猫戏老鼠一般。
  一个大约双十年龄的轿夫,不堪忍受这样的耻辱。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双腿倏的绷直了,抬起脚踢倒了一个爆笑的匪徒。众人皆是一愣,停止了笑声,忽的一下将轿夫围在中心。
  年轻的轿夫,来者不拒。左隔右挡,瞬间撂倒了七八人。众匪徒见此人勇猛,均自胆怯了。乱哄哄的喊着,谁也不敢靠前了。
  “都给我退下,大爷来掂掂这小子的斤两!”为首的头目挥刀冲了上来。
  “呀!”矮胖头目一声惊叫,翻身跌倒在地上,甚是狼狈。正自纳闷,忽听身后传来嘻嘻的轻笑。
  他懊恼的回头一瞧,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约十岁光景,拍着一双小手眨着美丽的大眼睛,调皮的歪头看着他。
  矮胖头目大怒,站起身来喝道:“小娃娃,敢取笑你大爷!看我不活劈了你!”说着,他果真举起大刀,欲向小女孩头顶劈下。
  谁知小女孩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她仍然拍着小手嘻嘻的笑着,用清脆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干嘛那么凶哦?还不让人家笑,太霸道了吧?——细数江湖天下,霸道的只有我令狐思思呀!”
  乍一闻‘令狐思思’四个字,矮胖头目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慌忙弃了兵器,说了一句:“扯风!”带着喽啰们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
  令狐思思又是嘻嘻一笑,走到年轻轿夫眼前:“大哥哥,你蹲下身来!”
  年轻轿夫莫名其妙,但也听话的蹲下身子,令狐思思绕到他背后,取下几处银针。清脆的笑道:“好了,没事啦!你们快上路吧!”
  轿夫们连声称谢,然而轿子里的两位小姐早已惊吓的晕过去,还没有醒过来。思思掀起娇帘逐个检查了一遍,对轿夫们说:“两位姐姐没事,一会儿就醒!——天不早了,快快上路吧!”
  轿夫们又是一迭声的道谢,然后抬起轿子,一溜烟飞快的走了。
  “哈哈哈,思思呀,我的小宝贝。不错呀,可以独闯江湖了!”令狐溪拍着手从大树后面跳出来,一把将女儿抱住,由衷的称赞。
  令狐思思在父亲怀里咯咯的娇笑着,一脸的得意:“那是耶,谁不知道俺是‘霸道天使’令狐思思呀!”
  “恩恩,是呢!——好了,宝贝,我们快上路吧!李将军在等着我们呢。”
  
  自太子李亨即位后,起用大将郭子仪,任他为关内河东副元帅。还有大将(契丹人)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二人英勇善战,驰拼沙场,在河北连连击败叛军,并借回纥兵帮助,很快就收复了长安、洛阳。
  相隔不久,安禄山部将史思明又起兵反唐。李光弼在河东,率军迎敌,经多日苦战,终击败史贼。
  公元763年,叛军才被彻底肃清。八年的“安史之乱”令狐溪追随李将军上马杀敌,转战南北,一晃又度过了八年的戎马生涯。独生女思思也已长大成人,出落得与她母亲一样,才华横溢,美丽动人。令狐溪对她宠爱有加,常常带着她驰马野外,踏青、玩耍。于是乎,那欢乐的笑声总在草地上回荡。
  这日,令狐溪处理完公事,本打算约女儿一同前去打猎。然李将军的远房侄子李大同,一早便将思思唤去。于是他只好独自一人,悠哉悠哉的策马向南山而去。
  但见满目的苍山翠柏,绿的耀眼,绿的发亮,绿的叫人心旷神怡。令狐溪信马由缰,闭上双目,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正当他百般沉醉时,蓦地几声呼喊传入耳内,令狐溪不觉一惊,忙循声向右策马奔去。只见一棵树下,立着位白衫女子,正惊恐万状地望着自己的足下。令狐溪随着她的目光仔细探看,原来此女的足下被一条杯口粗的白花蛇缠绕着。
  令狐溪赶紧翻身跃下马背,折下寸长的枯树枝,弹射过去,准准的击中了蛇的七寸。那大虫软软的松下来,立时瘫死在草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令狐溪忙上前轻扶住欲倒的女子,关切地问道。
  那姑娘忙往后退了退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小女子没事,谢谢公子搭救之恩!”
  令狐溪摇首道:“莫谢,莫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大丈夫份内之事,何来言谢?不知姑娘身居何处,可否让在下送你一程?”
  姑娘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不要劳烦您了,我家就在不远处。”
  “这有何妨,在下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那小女子就先行谢过恩公了。”
  他们一路向西,行至一里地左右,曲曲折折到了一处简易茅草房前。那姑娘停下后,将令狐溪引进屋内,并给他沏了杯热茶。
  令狐溪一面细品着清香的茶,一面细细打量着四周。只见掩映在碧绿翠竹中的小屋,被一条清澈的小溪环绕。简易的篱笆院内,一群鸡鸭鹅互相追逐戏耍。窗下一畦鲜花盛开,惹得蝴蝶在期间翩翩飞舞。好一副令人不无向往的世外桃源!令狐溪被眼前的绝美境界陶醉了。突然,他眼睛一亮,双眸焕发着少有的光彩。只因他看到了靠窗偏左的方向,一个矮桌上放着一张古琴,竟然和含晴用过的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的站起来,走到桌前轻轻抚摸着那张似曾久违的古琴。然后屈起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瞬间那铮铮的声音,带着他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从前......
  “溪哥哥,晴儿给你弹一支曲子吧?您想听什么呢?”
  “恩,好啊!——还是【春江花月夜】!”
  “呵呵,溪哥哥就会听这一首。”调皮的眨眨眼。
  “谁说的?我会听的多了!比如【云水禅心】、【将军令】、【蕉窗夜雨】等等。”不甘示弱的回敬。
  “那好呀,晴儿一首首给你弹。”一面说一面端坐调弦。
  “想什么呢?恩公!竟然如此入神。”姑娘一声问话,打断了令狐溪的思绪。
  “哦......哦,没什么?是想起了一位故友。——请问,姑娘也会弹琴吗?”令狐溪轻轻的问道。
  “呵呵呵,略知一二。——恩公若是不嫌弃,小女子与您弹奏一曲如何?”姑娘微笑着说。
  “好。既如此,就有劳姑娘了!”令狐溪深深一揖
  那位姑娘端坐下来,轻弄琴弦。霎时,一缕幽幽琴音从她纤指间柔柔泻出,飞进令狐溪的耳内。
  此女之演奏技术虽然也很娴熟,但是比之含晴,还是略差了二三成,独独缺少了那种内在的神韵。怎有股说不清的杀伐之气呢?令狐溪百思不得其解。
  “好!哈哈哈!弹的不错!”令狐溪拍手称赞。
  “让恩公见笑了!”姑娘站起身红了脸。
  “哪里?哪里!的确是不错!——哦,对了,还不知小姐的芳名。可否告知?”令狐溪又是一揖。
  “小女子名唤兰草,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兰草连忙到个万福。
  “在下令狐溪。叫我令狐大哥便可!——今日相遇兰草姑娘,实属三生有幸!”
  “是呢。能与恩公相遇,兰草也很高兴啊!”
  二人又叙谈了好一阵,似乎都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聊至黄昏,仍是余兴味浓。
  令狐溪眼见天色已晚,恐思思挂念。于是,恋恋不舍的辞了兰草,快马加鞭的向城内驰去。
  
  第十二章
  
  【安史之乱】期间和以后,朝廷增设了许多节度使。许多节度使管辖的地区,名义上是朝廷的藩镇,实际上并非如此,天下便出现了藩镇割据的局面。于是乎,藩镇之间、藩镇和朝廷之间不断争战。百姓饱受了战乱之苦,到处都是萧条荒芜的景象。真的是民不聊生啊!
  在原常山太守颜浩明墓前,白衣飘飘一对中年男女恭敬的默然而立。英俊潇洒的男人是颜浩明之子颜松涛,那女子赫然便是久违的沈含晴。
  “颜伯父,正气凛然!死而不降,何其壮烈!令小女子无限钦佩之至!”沈含晴满面肃容说道。
  颜松涛泪水侵满眼眶,缓缓说道:“想当年家父联合堂叔平原太守颜浩卿,截断叛军归路,用计智取井径关,迫使安禄山贼寇暂停西进攻取潼关。安贼大怒,命得意部将史思明亲率万人猛攻常山城。哎!那场战役打得好艰苦,将士军民拼死死战。奈何寡不敌众,常山城终于沦陷。家父被俘,英勇不屈,誓死不降,被押至洛阳不幸遇害。母亲及兄弟姐妹们无一能幸免,全部遇难......”说道此处,颜松涛已是泣不成声。
  沈含晴轻抚着他宽宽的肩膀,泪眼朦胧地安慰道:“颜大哥,请节哀罢!伯父乃忠肝烈胆之猛将,朝廷和百姓都不会忘记他的。相信伯父、伯母他们在天堂上也会好好保佑你的,他们也希望看到你好好振作,更加勇敢坚强。因此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以慰二老在天之灵。”
  颜松涛一把抱住沈含晴,哽咽着说道:“含晴妹妹,我......我知道,可我......我真的好难受,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们......他们都死得好惨啦!我......我真想替他们受刑受难呀!我......”
  沈含晴心疼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恩恩,我知道!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我深能体会,要是大哥实在是难过的话,那你就哭出来吧!别闷在心里,那样或许会更好受些的。”
  不知过了多久,颜松涛止住了哭声。他发现自己仍然抱着沈含晴,忽然扭捏起来。慌忙松开手臂,满脸通红呐呐的说:“含晴妹妹,我......我......我......这——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冒犯......冒犯你的。我......”
  “呵呵,没事!没事!——颜大哥,看你这样,还是不是沙场猛将了?我们不是江湖儿女吗?还讲究这些做甚哩!不知大哥这会儿好些了没有?”沈含晴嫣然一笑。
  这一笑,艳若桃花,五彩缤纷。颜松涛竟望的痴了,口中喃喃着:“含晴妹妹,你真美!”
  沈含晴忽的羞红了脸,忙岔开话题说道:“颜大哥,我们走罢!”
  “哦,好好,走!我们走!”颜松涛猛的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连忙应道。
  二人又向墓地拜了三拜,行至一片靠近溪水的绿油油的青草地。颜松涛仰躺在草地上,枕着双臂凝望蓝天白云。沈含晴坐在他旁边,抱着双膝不无忧虑的说:“颜大哥,我们一路走来,尽皆萧条苍凉之处。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哎!”
  颜松涛坐起身来,向水中丢了一块石子:“如今各个藩镇频频争战,大唐怕是气数已尽矣!”
  沈含晴折了一朵说不清名字的小红花,在鼻翼下闻着,软语莺声的问道:“但不知颜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颜松涛侧过身,凝视着那张可爱美丽的脸庞,无限深情的回答:“含晴妹妹,颜大哥打算与你归隐山林,渔樵耕读。你愿意吗?”
  沈含晴遥望着天空,轻摇臻首。
  “十年的日日相伴,难道你还不知颜大哥对你的一片心吗?”瞧见含晴摇头,颜松涛急了,猛的拉着那双玉手温柔的问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颜大哥救命传授武艺之恩,含晴没齿难忘。——哥哥对含晴的一片真心,我又如何不知呢?哎!只是......”沈含晴轻叹一口气,忽然住了口。
  “只是难以忘怀令狐溪是吗?想当初他那般无情地对待于你,莫非你还在想念着他?——真的就不能忘记那个负心之人吗?”颜松涛接过话头连声问。
  沈含晴无言点点头,抬眸望向远方,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之中......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看见令狐溪牵着思思的手,笑着向她走来。身后是一抹美丽的夕阳,斑驳绚丽。她似乎又弹起了那首【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溪哥哥啊,你在哪里呢?你还好吗?晴儿多想再给你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啊!你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思思,我的宝贝!你好吗?娘真的好想你啊!哎!我的思思,我的宝贝呀,你真的是让娘想断肝肠啊!这些年,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呢?知道吗?为妻为娘的我,是日日想念,夜夜伴泪啊!我的溪哥哥,我的思思宝贝,你们可知否?
  沈含晴的心里忽然间很痛很疼,双眸渐渐的湿润了。她站起身凝视着天边那朵白云,幽幽吟道:“箫声怨。琴弦欲断琴弦怨。琴弦怨。年华冷露,望月秋别。落零飞叶花伤别。楼台醒处看容颜。看容颜。孤星残泪,伤秋无雁。”
  “好一首感伤的【忆秦娥】,哎!不要多想了,含晴妹妹,你们这般的恩爱,相信老天一定会被你们的真情感动,一定会垂怜于你们的,不久的将来,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大团圆的。”颜松涛温柔的安慰着。
  沈含晴含泪无语,过了一会,复吟道:“殿前拾霜月色冷,衾帐独眠熬五更。堕叶飘来碎寒声。南柯梦,无奈琴铮铮。”一首【阳春曲】吟的荡气回肠,哎!颜松涛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声。
  “月波寒烟高楼倚,帘重轻霜苍穹空。回眸憔悴心凄凄。无言中,凝悲叹秋冬。”吟完这一首,沈含晴已是泪水长流,香肩轻颤。
  颜松涛无比心疼的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含晴妹妹,不要伤心了,一切都会如意的。你们一定会见面的!”
  
  战乱之后的范阳城。
  恢复了它车水马龙、热闹的景象,虽不比从前那样繁华似锦,但也说的过去。
  风度翩翩的李大同偕了美艳绝伦的令狐思思,一路说说笑笑,悠闲的踱着方步。
  “思思妹妹,我们来范阳已三日了,令狐伯伯因何还未到呀?”李大同温柔的问道。
  令狐思思软语娇声的回答:“谁知道哩?爹爹一向是很守约的,不知这次是为甚哩?”
  “莫不是兰姨改变了主意,不来了?”李大同挠挠头,又问道。
  “不会呀,兰姨都答应的好好的。不会不来啊。”令狐思思臻首乱摇。
  “呵呵,兴许变卦,也说不定。女人心海底针吗?——看不透!”李大同深有感触。
  “此话何意?好像似有所指?——恩?说清楚点,李大同!要是不说清楚,今儿个看我会不会饶了你?”令狐思思不满的轻点着李大同的额头。
  “呀呀呀,看你急得那样,我又没说你。我李大同究竟有几个脑袋瓜子呀?就是上天借我几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我们的【霸道天使】半点啊!”李大同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辩解。
  “明明是在说本小姐,还敢狡辩。李大同啊李大同,你可真够行的啊!哼!”令狐思思假装狠狠的瞪了李大同一眼,故作生气的拂袖而去。
  “哎哎哎,喂喂,我真的不是说你。这是干嘛呀?我的大小姐也!——怎么一句话就又恼了呢?”李大同一面说一面慌慌的跟了上去。“嗨嗨,等等我呀!我的思思天使,思思大侠女。”
  令狐思思在前面掩着嘴,忍不住偷偷的窃笑,更坏坏的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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