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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祸不单行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4-04-30 14:29:25      字数:4120

 刚吃过晚饭,老尹四哥来了。
“快来,四哥,你咋这么闲着?”看着老尹四哥推门进来,我说。
“生产队出去买马的回来了,说是又买了六匹马。”老尹四哥说。
“哼,回不回来跟咱啥关系?年年买马,多则五六匹,少则一两匹,不是买就是换,五马倒六羊,反正总是有事儿干。花的都是谁的钱?”我说。
“哦,跟咱没关系的,据说那钱是搁公积金里出的,咱就是不花,那钱也不能参加分配的。”老尹四哥说。
“不参加分配,它还在那儿搁着,它必定是公共积累,谁挎兜里不留几个过河钱?年年积累年年花光。呵呵,当然,这些都不是咱该管的事儿,咸吃萝卜操淡心。”我说。
“就是啊,管它呢。我来的意思是……”老尹四哥说了个半截话就不说了,急忙顺兜里掏出一盒老白杆儿烟卷,抽出一棵递给我,又抽出一棵自己叼在嘴上。
“你瞅瞅我这个人,来客了,不知道给人家找烟,还得抽你的,呵呵。”我一边笑着说着一边拿过火柴划着给老尹四哥把烟点着。
老尹四哥抽着了烟,猛吸一口再“噗”地一声吐出来,然后接着说:“生产队又添了六匹马,说的是要把原来那匹老白瞎马和那匹青瞎骡子换下来,然后再添一挂车。”老尹四哥又猛劲儿抽了一口烟接着说:“新车新马给了尤起家,那台破烂车让我赶着。大车队长老李头让我来告诉你,生产队今年安排你到大车队跟车,咱俩一挂车。”老尹四哥说。
“喔,好事儿,好事儿。管它新车旧车,还不都是生产队的车?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嘛。这样,我就能多靠住些班儿,即使是下雨烂天儿也能有活儿干了。没听说多咱让我上车?”我急忙问。
“明早三点出车,去铁山包给大队煤矿拉坑木。”
“去多少挂车?”
“四挂。”
凌晨不到四点的工劲儿吧,四挂大马车缓缓地行进在桃山村村南通往铁山包的仅有的一条山间小路上。
下弦的月,像一面镜子高高地悬挂在大架山的山尖尖上,透过树隙,把明亮的月光播撒在雪地上。融化了一个白天的雪,经过差不多整整一个夜晚的冷冻,于表层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月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发出耀眼的光。车过处,雪地上发出沙沙的碾压声。
虽然已经打过了春,可这天儿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暖和的意思,坐在车上,照样被冻得呲牙咧嘴,就不得不隔一会儿下地跟着车跑一会儿,等多咱跑热乎了,多咱再上车坐一会儿。
土路凸凹不平且到处都是雪壳子,走着走着,道眼儿就有些轮廓不清,马车就只好拉着荒儿码着那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道眼儿行进着。我跟在马车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来非常吃力,一不小心,一脚陷进雪壳子里,整得满鞋壳子里都是雪,于是,紧跑几步就窜到了车上。
坐在马车的里首,两条腿就耷拉在车边下,我心里一直想着上小煤矿的事儿,想着昨天郑乃云最后说的那句话——“挑好的。”“挑好的,啥样算好的,啥样算不好的?像我这样的,算好的呢,还是算坏的呢?应该都不算吧?哼,大队办的一个小煤矿,充其量是个人背镐刨的小煤窑,不差着能挣点儿现钱,谁上那个破地方干啥?这还要挑挑拣拣……”
我这儿正一直寻思着,突然,就见老尹四哥“扑棱”一下,一个高儿窜上了车。原来,前面路面更窄了,马车要从两棵碗口粗的杨树中间穿过,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树上了,老尹四哥这才一个高儿窜上了车,站在车上照着里套骡子的左面嘴丫子就是一鞭子,就见那骡子往右一摆,辕马一个踉跄也跟着往右一闪,一阵疾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贴着树干蹭了过去,我的两条腿就从树干和车的中间揉了过去。
“唉呀妈呀,可疼死我了!”我在心里说着,一个翻身滚上了车,脑袋拄在车铺板上,两条腿蜷缩着跪趴在车上,顿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兄弟,兄弟!你咋了?”等马车过了这段狭窄的路面,老尹四哥一低头,看着我撅着屁股跪趴在车上,不知咋回事儿,急忙问。
“可他妈坏了,刚才马车贴着那棵杨树蹭过来的时候,我的两条腿是从中间挤过来的。”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的天呐,快,快快!下地跑两步。”老尹四哥说着,扯着我的膀子就把我从车上薅了下来,一边轰赶着马车快些走一边架着我的胳膊跟在马车后面跑。
我的两条腿说啥也不听我的使唤,一瘸一拐踉跄地跟着他跑了不到二十几步,“扑登”一下趴在了地上,疼得我说啥也不愿意起来了,两条腿就跟折了似的。无奈,老尹四哥有把我抱上了车。
三个多小时后,天已经大亮,车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可我是说啥也下不了车,两条腿钻心地疼,两只脚冻得就跟木头脚似地,根本没一丁点儿知觉,于是,李三子背着我把我送到楞场后面靠山根底下的一个破地窨子里。
进了屋,李三子把我放在炕上,回手脱去我脚上的大头鞋,拎起我的两只脚就给搥进炕上的一个破行李卷底下,然后说:“哥们,你先在这儿疼着,我们去山顶上装车,你的活儿嘛,我们就替你干了。”
“还逗呢,那么粗的树,两条腿就从树和车的中间愣是揉过来的,没他妈整折就万幸了。”李大土豆子说。
“四哥,你是咋赶的车?那么宽的道你不走,偏偏往树上撞?”李三子说。
“说那话,黑灯瞎火的,我在前面趟路,又没个正儿八经的道眼儿,等前面梢子都过了那两颗小杨树,还差不到两米远我才发现车要撞到树上……”老尹四哥争犟着。
“是啊,仗着四哥眼疾腿快,一个高儿窜到车上,否则,他那两条腿比我还要惨得多呢。”我呲着牙,帮四哥解释着。
“事儿过去了,就不要埋山神怨土地的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老尹兄弟没看见那棵树,我估计,就不是两条腿的事儿了。”李大土豆子说。
“多玄哪?那可是硬碰硬啊。不过,我倒是有些怀疑,你的腿是不是铁的呀,就那么撞,咋就愣是没撞折呢?”小郝说。
“是啊,你就是铁的,至少也得给你别出个弯儿来呀?”小郝说完李三子又附和着说。
大伙儿哈哈一笑,唏嘘了一阵子,都到山顶上装车去了。
这个地窨子,很黑很破,充其量一间屋子那么大。锅台连着炕,中间用一个小矮墙隔开,躺在炕上就能看见外屋灶坑里还烧着火。小窗口二尺见方,一块黝黑发旧的白塑料布钉在上面,在风的扇动下,有节奏地来回咕嘎着。
灶坑里虽然烧着火,可屋子里照样跟冰房似的,穿着大衣带着棉帽子就那么囫囵着躺在炕上,照样冻得鼻子尖儿发凉,似乎还有风儿吹过,抬头瞅了瞅,敢情那房芭上还露着天儿,清雪儿顺着房芭上的窟窿眼儿飘落在屋地上,都已成了堆堆。摸摸身底下的炕,还多少有点儿热乎气儿。外屋灶坑里,搥进一根长长的大木头要比碗口还要粗,里面烧着火,外面一直趟啷到屋地中间。随着外面山风的起伏,一股股蓝烟儿从灶坑里呛出,弥漫了整个屋子,呛得我两只眼睛睁不开且又直淌眼泪。很想到到外面去透透气儿,怎奈两条腿钻心地疼,一动都不敢动。无奈,我只好把棉大衣脱了下来,紧紧地裹在头上,只留了个喘气儿的小孔儿,趴在炕上盼着人们快些把车装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两条腿疼得我心烦意乱,烟呛得我趴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这工劲儿越是着急嘛,时间过得就越是贼拉拉地慢。
我试着动了动两条腿,可刚一动弹就钻心地疼,于是,我就在怀疑,这腿是不是折了?接着,我又试着动了动脚趾头,虽然已经疼得几乎没了知觉,可感觉还是能动,估计不会是骨折。即使是骨折,也应该是轻微的。而最关键是这玩意得他妈啥时候好啊?真若是在家躺个仨月五个月的,花着钱不算,今年一年又泡汤了,岂不是一枪俩眼儿?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不就来了么。年前那工劲儿,想干点儿私活儿挣点儿现钱好过年,不想弄巧成拙,让电柱把脚给砸伤了,整整一个头年带过年啥也没干。这脚刚好没几天,寻思着赶紧上班干点儿活儿,幸好今年生产队不知哪位领导开恩,让我上大车队,正乐得今年总算有个长活儿干,能多挣些工分,这他妈又整出这么一出。
生产队这几年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土地一年年地减少,政策性非政策性占地年年都有。这么大个城市,百业待兴,政府机关,厂矿企业,居民住房哪儿都要用地。其次是,守着城区边儿上,种点儿地,都长在猪嘴上、鸡嘴上,去了猪吃人捋,根本不剩啥,与其种在地下长在天上,就不如不种,像南天门,火车道北,小五家子的一些零星地块儿不是陆续地都撂荒了吗。
生产队人口逐年增多,一年到头落不完的户,哪年都得进个几十口子。虽然这工劲儿社员们都吃上了菜农粮,吃粮要到粮库统一去领,可你总得靠着土地才能创收吧?地里不出钱,社员们就挣不到钱。你不拿钱,那粮库里的粮食能白给你吗?
人口多了,可劳动力越来越少。眼看着生产队要黄摊子的样儿,社员们一个个都散了心,有能耐没能耐的,都出外或多或少找点儿事做。除了三大季必须要到生产队里干活儿,剩下的时间,几乎就找不到人。甚至有的时候正忙种忙收的季节,队长都把腿跑细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愣是找不到人干活儿。即使是找到人了,他就愣是不给你干,呵,根本叫不动庄儿。
生产队领导班子不稳,滚子响就换队长,甚至一年都换两三茬。明知道都是干不长的事儿,谁上来谁得把就搂一通。按理说,账目那玩意老百姓也不十分懂,边边拉拉搂巴点儿就搂巴点儿吧,只要把生产队里的事儿当成自己家的事儿好好管起来,到秋天多勾上几毛子,社员们也就认了。可他们偏不,除了吃吃喝喝再就是整天勾心斗角,互相乱踹狗爪子。
当官的得搂就搂,社员们得混就混,三角债压得生产队年年开不出资。一到秋天,那些欠债大户就得把粮食坐囤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一到春天,家家户户没粮吃,哭着喊着找队长,找大队,找公社,这又得给人家。总得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啊,共产党能说随便饿死一个人吗?如此恶性循环,几年下来,好端端的生产队就到了要黄摊子的地步了,已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头几年,靠着拉大锯那点儿破手艺真还能对付一阵子,好了孬了,经常能挣点儿现钱,手头就是比别人宽绰了许多。这几年,小城发展的非常快,凡是有木材加工的地儿,基本都安装上了电锯,拉大锯这活儿几乎是绝迹了。人都说,“十行九落”,这工劲儿想落,可你往哪儿落呀?逼得你没招儿,就得在生产队里混,可就这么混啥时候是个头啊?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大队办煤矿的事儿,这可是件破天荒的好事,是大队领导为老百姓办的一件最实实在在的事儿。与其在生产队里干活儿也不挣钱,就不如到煤矿里去干了。都是一样靠老爷儿,至少在矿里也能多挣些。别听陈大耳朵瞎咧咧,它能咋个累法儿,啥活儿不都是人干的吗?三块石头夹一块肉咋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想着想着,也没管那烟呛不呛得慌,忽忽悠悠竟睡着了,等到人们装完了车进屋喊我的时候,抬眼看看,老爷儿偏西,已是下半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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