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艾静开车回到南溪村的时候，就在原先自己家门前停下车，下了车，艾静站在大门外，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感觉有些冷，才又钻进汽车，向三哥家开去。在大门外，艾静就看到自己家（如果还能叫做自己家的话）屋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这个房子已经好久没人住了，一定很冷，昨天早上，艾静就给三嫂打电话，让她烧一烧屋子，她要回家小住几天，艾静把钥匙都放在了三哥家，现在就去取钥匙。
　　艾静之所以要回南溪村小住几天，是在和李三赌气。李三现在虽然不找女人了，就是耍钱这一块，也是艾静的心病。现在挣俩钱容易吗？十几万那，得多长时间才能挣来？几个小时，就没了，李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让艾静心疼得不得了，就是为了能改掉李三的坏毛病，艾静才会想到，要回南溪村小住几天。
　　一直以为，自己在南溪村抬不起头来，觉得难堪，谁知道，乡亲还是那样善良，见面都和艾静打招呼，都是很热情，那份浓浓的亲情，使艾静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艾静从小到大，就生活在南溪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是嫁给了外村人，也是在南溪村安家落户。对南溪村的父老乡亲，对南溪村，艾静是有感情的。现在的艾静，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真诚和笑脸，对艾静这颗孤独的心灵，是一种安慰。
　　在三哥家门前停车的时候，三嫂就知道艾静已经回来了，赶紧帮助艾静卸东西。每次艾静来，都会带许多礼物，基本上都是好吃的，这次也不列外，还有大人孩子的衣服。三嫂一边拿东西，一边数落艾静：“来就来呗，还拿那么多东西干啥，要是再有这事，就干脆别登我家门，听见没，傻婆娘。”
　　对于三嫂的数落，听在艾静的耳朵里，甜在艾静心上。叫艾静傻婆娘，艾静心里很受用，要不是感情特别好，谁会说这个。对于南溪村，对于三哥家，艾静的感情是深厚的。艾静是土生土长的南溪村人，就是闭上眼睛，都知道谁家在那里住，从东头到西头，艾静都知道，谁家炕上都有几个娃。三十多年的光阴，艾静都生活在南溪村，除了下地干活，每天都在村街上晃荡，见了面，都会问一声好，或者是笑骂几句。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体现出乡里乡亲之间的浓浓亲情。在南溪村的时候，艾静还不觉得咋样，离开内南溪村的这一段时间，艾静特别的想念村里的人，即使平常时关系不太好，现在也觉得很亲切。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乡思之情吧。艾静不知道，其它离开南溪村的人，都是什么想法，只是知道，自己对南溪村的怀恋之情，每日都在困扰着她。出现这事之后，艾静离开了南溪村，中间也回来过，就是不好意思上街，怕见乡亲们，怕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次回来，在自家大门外，见过几个乡亲，都是热情的和她打招呼，乡亲们不会遗弃任何一个远方归来的游子的。
　　在三哥家小坐了一会，艾静就拿上钥匙，踏上回家的路。其实，艾静的脚步很凝重。走在村街上，许多往事，都浮现在艾静的脑海，留给艾静心里的，多的是喜欢，现在艾静能想到的也是喜欢。或许，人们在孤独的时候，就会想到高兴的事，来扫除心中的不愉快。李三是强人所难，拆散了艾静经营多年的小家，这些一直是艾静心灵上的阴影，虽然现在艾静嘴上不说，心里也经常这样想，就是李三自己也明白，他也不说透，一直默默的做，想使艾静快乐。
　　说实话，李三已经低至尘埃。能这样做，已经是很不错了，要是按照李三原先的脾气，那会管你那些，可见，艾静在李三心里的地位，是相当的重要。家里两个孩子两个妈，自己一直是疏于照顾，总是将孩子丢在人家，李三心里也是相当的难过。每次回家的时候，家里都是冷锅凉灶，心里的酸楚，局外人是不会明白的。艾静进了家，家里总算有了生气，再把两个孩子接回来，真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每天回来，艾静已经做好饭，就等他回来开饭，李三的心里，就会升起暖融融的感觉。在艾静面前，李三一直是低声下气，好不容易请回来的活祖宗，李三不想气跑。那样的话，自己就被打回原形，重新过上流浪的日子。虽然李三是个混蛋，也没忘记给两个孩子，每人存上二十万，这是李三有钱之后，干的最算人的一件事。钱存到银行之后，李三就没动过。即使生意上再缺钱，李三宁可拆借，也没打过那两个存折的主意，一直在岳母那里保管，直到前一段时间，艾静将孩子接回来，存折就到了艾静的手里。另外，李三还给艾静一个银行卡，李三说有不少钱，具体多少，艾静也没问，艾静也没有上银行取过钱，至于李三手里现在有多少钱，艾静也不问。孩子回来的时候，李三就给艾静两万块钱，是给她们娘三个换季用的，家里的费用，李三另外又给了一万。艾静也不是乱花钱的主，用不了的钱，艾静就在银行里办了一张卡，都存在卡上，手里只留了几千块钱，临时急用。
　　艾静走在村街上，碰见的都是乡里乡亲，见到艾静，都会驻足，和艾静打招呼，走一路，艾静就说一路，心里就暖一路。艾静这才知道，自己在乡亲们眼里，还是从前的那个艾静，一点都没变。自己以前所有的想法，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断，是出了事情之后的胡思乱想。想到这里的时候，艾静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其实，三哥家和艾静家，相距不远，和几个街坊邻居见面打招呼，就驻足聊几句，在街上，艾静就逗留了很长时间。南溪村的人们都知道，三哥和张晓晨是铁哥们，艾静回来，也一定会在三哥家里，这都不奇怪，在社会上行走，谁没有个好朋友？艾静回来，在三哥家吃住，都是很正常的事，谁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错，就结束一段友谊。在南溪村人的眼里，艾静是荡妇，是她耐不住寂寞，寻找野男人开心，给自己的老爷们戴上了绿帽子，被自己的老爷们堵在被窝里，抓奸成双。也为张晓晨竖起大拇指，说张晓晨像个爷们。至于事情的原委，谁都不肯追究真相。整个南溪村，只有三哥夫妇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村人的误解，艾静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解释与不解释都一个样。
　　大门是用铁管焊接的，院墙是红砖砌的，虽然不高，却很结实。院子里积雪都被清扫过了，看来是三哥干的，要不然的话，院落里会飘落很厚一层雪，给人的感觉一定很苍凉。现在，真的很像一个家啦，就像有人居家过日子一样。艾静能想象得到，在清理积雪的过程中，三哥一定是汗流浃背，艾静没在跟前，仿佛也能看到，三哥辛苦的程度。想到这些的时候，艾静的心里，又有一股暖流在升腾。艾静也不是一个对待别人的付出看不见的人，就是投桃报李，艾静也觉得难报三哥三嫂大恩。无论是和张晓晨过日子，还是和李三在一起，只要过好日子，就是对三哥三嫂的报答。
　　艾静会记得，每年的夏天，矮矮的院墙上，都会爬满牵牛花，将红砖院墙都覆盖得满满的，就像是一堵绿色的墙壁，盛开的牵牛花，举着喇叭，像是吹奏欢快的幸福生活曲。往昔的岁月里，艾静就生活在欢快的生活里，每天除了精心侍弄小园，再就是看看电视，除了三哥家，艾静一般不串门子，也不会像其它娘们那样，站在大街上，交头接耳，说东道西，闲扯老婆舌。或者是到麻将馆，打打牌，打打麻将。和村里的娘们比，艾静很宅，很安静。别看艾静活动的天地很小，每天都是欢快的，就是想起张晓晨也是欢快的。想起远方打工的张晓晨，艾静心里就会充满幸福。晚上的时候，就会给张晓晨打电话，腻歪一阵，然后脱衣睡觉。每天都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床，三嫂就说，福都让你享了，艾静就是一脸的笑。艾静就是每天侍弄小园，看看电视，想想爱人，生活虽然单调，艾静心里却觉得很充实。
　　艾静就喜欢牵牛花，春天的时候，就在院墙墙根上，种上希望，夏天的时候，就会开出幸福的花朵，等到牵牛花爬满墙壁的时候，也就要到秋天了，再过几个月，远方的人就回来了，艾静就会坠入爱河一个多月，如饥似渴的承受爱情的甘霖。其实艾静多想沉醉在爱河里长眠不醒，那长长久久的等待，盼望，使艾静心里很寂寞。即使心里再寂寞，生理上再干渴，艾静也不会找男人解决生理上的要求，那一个月的承欢，就会填满长久的等待。
　　早晨的气温很低，寒冷的西北风使劲的刮，卷起的雪花，在街道上乱舞。艾静从三哥家出来，和几位街坊闲聊了几句，又站在庭院上默想了一会，身上就觉得很凉，就打开屋门，顿时觉得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三嫂不知道是啥时候过来的，已经给艾静烧好了屋子，被子整齐地叠好，码放在炕梢，屋地一尘不染，都用地板拖擦过，艾静知道，这一切都是三嫂干的，艾静感动的，眼泪在眼圈上转悠，瞬间就掉下来，滴落在地上。这次回来，使艾静感受最深的，就是三哥三嫂浓浓的亲情。艾静习惯性的一摸炕头，滚热烫手，艾静就从炕梢拿过被子，脱掉鞋子，坐在炕头上，享受着滚烫的浓情。
　　看到被子，就会想起张晓晨，想起李三，不知道是幸福还是心酸。在这床被子下，数不清的日月里，情意绵绵的躲在张晓晨的胸口，承欢在张晓晨胯下。也是在这床被子里，艾静拼命的索取，使得豪放粗狂精力充沛的李三，趴在她身上，一个劲的叫姑奶奶，艾静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和痛苦，拼命的折腾李三，李三关掉手机，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小屋里，任由艾静折腾，谁知道这一折腾，竟然忘记了时间，被张晓晨撞个满怀。艾静在心里感叹：也许，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