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晚上的阳光，虽然很耀眼，却没有了中午的温暖，从民居的屋顶远远望去，就可以看见，美丽的夕阳，就隐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云层的边缘，可以看见光芒四射，使本来乌黑的云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夕阳的火烧云，不是那么火红火红色，却是多种红色混合在一起，也是相当的壮观。冷风不是很强烈，没有寒冷刺骨的感觉，这是这个冬天相当温暖的一个傍晚。不知道是谁家，竖起了高高的灯笼杆，大红灯笼就高高悬挂在灯笼杆上，被风吹得轻轻晃荡起来，灯笼杆上的风向标，直指风向，风轮时紧时慢地转动着，风向标的尾部，是褪了色的红色飘带，已经显得有些花白。袅袅炊烟，从民居的烟囱里喷吐而出，笔直的升上天空，又随着风向，向一边飘去，最后消失在夕阳里。
　　小镇的街道，已经失去了白日的喧哗，显得很清静，一只柴狗，悠闲地在街道上闲逛，不时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看见人过来，依旧低头寻找，就好像没看见人一样。小镇的这条街道，就是白天比较繁华的街道，现在有些商家已经亮起了霓虹灯，光闪闪的霓虹，辉映着远处的夕阳，照亮自家的门楣。白天喧嚣的音响，告别了一天的声嘶力竭，悄然沉寂在暮色里。
　　冬闲的乡下，依旧是吃两顿饭的居多，晚上的娱乐活动刚刚拉开序幕，三三两两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在街道上一闪，就去寻找自己的娱乐场所，因此，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张晓晨走出烧烤店，在门前伫立一会，吸一口烟，然后丢掉烟蒂，就沿着街道，向西而去。张晓晨不是本地人，很少有人认识他，即使对面相逢，也是一闪而过，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在一个叫做“家常炖菜”的饭店前，张晓晨停下来，还没有进去，就听见黎明的破锣嗓子，吵吵把火的张罗。张晓晨轻轻一笑，心想：一群人里，真应该有像黎明这样的人张罗，否则，就显得很冷清。黎明这样吵吵把火，即调节空气，也使周围的人都团聚在他身边，这群人就有了向心力。
　　张晓晨走进饭店的时候，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只有他和许静岚没有来，也可以说，今天晚上的两个主角，姗姗来迟。见张晓晨进来，黎明就打招呼：“榔头，咋才来呀，就那么一跨子远，两步就到了，害得大家都等你。”
　　张晓晨没有说话，只是一抱拳，向在座的人一晃而过，算作是赔礼了。黎明又张罗：“致远，赶紧给许静岚打电话，就差她还没到了。”回过头，黎明就高喊：“老板，赶紧上菜，客人都到齐了。”
　　于是，服务员就像走马灯一样，炒好的菜，流水一般搬到饭桌上。张晓晨坐下一看，比上次多了六个人，基本上都是一个班级的，于是，张晓晨站起来，一一握手，寒暄几句。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就一般，又是十多年没见了，关系自然就冷淡了不少。张晓晨明白，不在一起打连连，要想让关系密切，那是不可能的，就是低头不见抬头的哥们，不在一起打连连，关系也会生疏。关系好，是经常走动的结果，是经常联系的结果。就是小时候在一起和尿泥的童年玩伴，不联系，关系也会逐渐冷却，久了，也会视同陌路。
　　许静岚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就连酒杯里的酒，也都倒上了，就等许静岚到来才开席。也许，是黎明有意安排的，许静岚就坐在张晓晨的右首。张晓晨眉头轻轻一皱，知道又是黎明有意促成他们之间的好事，也许，就是许静岚让这样安排的。张晓晨心里多少有些烦恼，仅限于心里，没有表现在脸上，这一点，细心的黎明早就感觉到了，他为许静岚的一腔热情捏着一把汗。黎明和张晓晨是光腚娃娃，对张晓晨的倔脾气，简直是了如指掌，张晓晨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个性，黎明相当的赞赏，只是有负老同学所托，多少心里有些不快。一面是光腚娃娃，一面是近几年走得比较近的同学，黎明很为难，两个方面黎明都不想得罪，也想促成好事。俗话讲，宁成一桩婚，不拆一座庙，保媒拉纤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是谁都愿意干的好事。别管成不成，自己尽到心就行。
　　那天黎明他们三个人去张晓晨家，就是想玉成此事，只是天不遂人愿，许静岚是知道的，黎明也抽出一点时间，向许静岚汇报了此事，许静岚还有些不甘心，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至于前途怎样，许静岚也是心里没底。其实，许静岚心里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那天晚上，许静岚是真的想留张晓晨在家里，多想在张晓晨的身下失去自我，甚至还想过，以怎样的神态去迎合张晓晨的狂风暴雨。许静岚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次瘫软在张晓晨的胯下，对张晓晨猛烈而充满柔情的征服，许静岚刻骨铭心，就是和冯玉刚多年在一起，也没有体验到，被征服的快感。那种酥骨而又销魂的欲望，自从知道张晓晨离婚之后，多次在许静岚的心里升起。就是许静岚自己，也在暗暗骂自己不要脸。人哪，往往就是这样，到手的东西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越是不能得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到头来，失望往往比希望还要大。许静岚现在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为，却偏要为之，其结果如何，许静岚心里都明白。心里的那份坚持，使许静岚欲罢不能。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不是每一个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之后，还能坚持走下去，甚至可以不计成败，义无反顾。一个情字，往往使很多人迷失。执着一份美好，坚持一份心中的渴望，本来无可厚非，既然知道无果，还在坚持，也许就是偏执。这必须看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来说这句话。滚滚红尘，漫漫人生路，有阳光也有阴霾，有坦途也有坎坷，过去的都已经成为了历史，无论好与坏，都需要你自己买单。不管你是少不更事，还是棋错一着，无人为你现在的况竟，掉下廉价的眼泪。
　　酒桌上的气氛还是相当的融洽，无论在什么样的氛围里，张晓晨都能很节制控制自己，绝不会让自己随着人流瞎起哄，就好像不入流一样，使人觉得张晓晨很清高，其实，张晓晨并不是这样的人。许静岚就在身边，张晓晨不可能张狂的像个孩子一样。张晓晨的思维，并没有停留在酒桌之上，而是借助时光隧道，在现实与过去之间徘徊，许多已经淡忘的细枝末节，此刻，都浮现在脑际，吞噬撕裂早已经平静的心灵，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裂开，张晓晨似乎能听到泊泊流血的声音。血色夕阳里，静谧的小树林，温暖适宜的初夏，听不见蝉鸣，听不见鸟叫，只有阵阵清风聆听一对恋人的细语呢喃。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女孩子问。
　　“会，我会的。”男孩子答，口气很坚定。
　　女孩子幸福的倒在男孩子的臂弯里，男孩子俯下身，火热的嘴唇印在女孩子的嘴唇上，一阵象征性的挣扎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这一吻很长很长，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男孩子的大手，在女孩子的胸脯上乱摸，粗重的喘息声，惊起一阵林涛漫过。女孩子一阵娇羞，脸蛋像夕阳一样惊艳。男孩子的侵略，漫过褂子，游向双峰，越过围栏，占领了高地。女孩子像被电击了一般，一阵战栗迅速传遍全身，美丽的面庞更加娇羞可人，嘴里不知道喃喃一句什么。其实，男孩子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杆钢枪，在围城里，已经扬鞭跃马，就要杀向厮杀的战场。男孩子将女孩子平放在绿草茵茵的小树林里，颤抖的双手，伸向女孩的裤带，女孩子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也把双手伸向男孩子的裤带，立刻，刚阳的物件，呈现在女孩子面前，女孩子一阵晕眩，赶紧闭上眼睛，任由男孩子动作。男孩子似乎很笨，双手哆嗦着，半天也不得要领，终于，女孩子春光外泄，男孩子山一样压向女孩子，坚挺的阳物刺向幽暗的深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迅速在女孩子周身漫延，点点滴滴处女血，跌落尘埃，孕育着萋萋芳草......
　　十九岁的男孩和十八岁的女孩在懵懂的年纪，就偷尝了爱情的禁果，只是那声追问和那句承诺，都遗失在岁月的长廊里，再也无法寻找踪迹。假如人生只如初见，还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吗？张晓晨不知道，经过十四年时光的流转，又回到了起点，那么，起点的风景还是依然吗？此刻的张晓晨已经与眼前的氛围不协调，就假借上厕所，离开酒桌，在霓虹闪烁的光影里，梳理纷乱的情绪，缓解胸中的烦闷，排遣不愉快的心情。过去了，就像眼中的云烟，再也无法还原成当初的模样。
　　张晓晨回到酒桌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是张晓晨求之不得的，不是张晓晨不合群，看不起众兄弟，而是，张晓晨今天没心情。决定人的情绪的，有诸多方面的原因，其中，最使张晓晨感到头痛的，就是许静岚在场，也知道，今天的这顿饭，纯粹是为了友谊，说白了，就是为了张晓晨和许静岚之间的友谊。张晓晨知道，人都是好人，心思都是为了同学，只是他们都停留在表面文章上，无法走入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个，就是张晓晨今天没心情的原因。
　　人的内心世界是很微妙的，有时候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更何况是外人，怎么就能走入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每一个人都会面对酒阑人散的时刻，退去繁华就是宁静，即使再次相守，已经都无法找到当初的模样，无法把握当初的情感。酒阑人散的寂静，就会使情感蒙上一层灰尘，那灰尘，会渗透到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从此，再也无法分离，再也无法清洗，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阳光。每当酒阑人散的时候，张晓晨的耳边，就会响起《难忘今宵》的优美旋律，只是很不合时宜。
　　“为了友谊，干杯！”
　　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举起酒杯，酒杯碰在一起的山响，使彼此之间的友谊，又增进了一分。坐在张晓晨身边的许静岚，今天喝的最多，却没有一丝醉意，神态都很清醒，语言都很得体，没有使张晓晨难堪，这个，是张晓晨求之不得的。终于，黎明点将，要张晓晨送许静岚回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黎明的用意何在，谁都不说破，至于将来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许静岚不喜欢饭店，是因为经常吃，张晓晨不喜欢饭店，是因为吵，都与应酬没关系。听完黎明的安排，许静岚就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张晓晨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张晓晨一脸的平静，率先走出饭店，许静岚紧走两步，跟在张晓晨的后面，走出饭店，许静岚就和张晓晨肩并肩了，许静岚挽起张晓晨胳膊的时候，饭店里的同学，都长出一口气，于是，会餐继续。
　　在街道上的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张晓晨虽然表面平静，心理却如翻江倒海般，没有片刻的宁静，脑海里都是陈年旧事。许静岚却是一脸的喜色，十四年前，她选择了冯玉刚，使张晓晨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很痛苦。现在，两个人都是自由之身，许静岚想重新点燃爱情的火花，用后半生全部的爱，给张晓晨一个补偿，只是许静岚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许静岚的感觉一直很不好，就像现在，虽然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许静岚的心在滴血，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一根稻草。她在心里呼喊：晓晨，能给我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