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吃罢早饭，张晓晨就从大哥家把小车开回来 ，刚要出门的时候，黎明和致远进来了。黎明开玩笑的说：“不够意思吧，我们一来你就想走，我说，还是不是哥们？”
　　张晓晨见他们俩进来，赶紧伸出手，黎明也伸出手，张晓晨没理他，而是握住致远的手，说：“稀客，赶紧进屋，外面冷。”又向屋里高喊：“来客人了，赶紧泡茶。”就和致远一起，肩并肩进屋了。
　　黎明张开手，一脸的苦相，嘴里嘟囔：“这叫啥事，这是不欢迎我啊，赶紧吧......”
　　张晓晨立刻接过话茬，说：“赶紧滚蛋！”
　　黎明上前一步，也进了屋，扯住张晓晨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好你个榔头，你也太不客气了，致远咋的？我咋的？你不能厚此薄彼吧？”一连三个问号。
　　张晓晨笑“嘻嘻”的回敬道：“有意见？将就吧，不想进屋，那就赶紧回去，没人挽留你。”
　　黎明一脸的抱屈，对致远说：“完了，你看见了吧，将来你也是一样。”
　　“致远可不像你那样，没皮没脸的，越烦他，越是往前凑，赶紧找个气球，撞死得了。”说完，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落了座，侄女已经将泡好的茶叶，端到面前，给每个人倒上茶叶，就悄悄出去了，随手关上了屋门。“致远，放假了？”见致远点点头，张晓晨又说：“还是你们好啊，每年有两个假期，工资一分钱都不少，令人羡慕啊！”张晓晨无限感慨。
　　致远虽然和他是同学，却比他大两岁，现在是镇中学的教导主任，整天就是忙，张晓晨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们只在一起吃过两次饭，一次都没有来过张晓晨家，要不是黎明硬拉来，今天也来不了。致远今天来，也是听黎明说有任务，才跟来的，在车上，黎明就把今天的任务交代清楚，致远这才知道，是受许静岚之托，前来撮合。车上，黎明就直挠脑袋，头疼得很，致远也觉得，许静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至于张晓晨这里，很难找到热度。黎明一边开车，一边给三毛子打电话，要他赶紧去张晓晨家，一会打麻将。三毛子直嘟囔，他正在家里杀家鞑子呢，过年了，哥几个在一起玩一玩，多好。三毛子撂下电话，就去了张晓晨家，他也知道，黎明叫他去，不单纯是打麻将，也许还有其他的事，具体什么事，三毛子说不上来，那就只有见机行事了。
　　黎明他们几个还没有聊上几句，三毛子就到了。他掀开茶壶闻了闻，问：“啥破茶？”
　　“你管他啥茶，有好的就先拿出来，别向榔头一样，有好茶叶，还留着下崽呐。”
　　“还好哥们呢，就损我，就你来的多，有好茶叶也不给你喝。”
　　“做人难呐，做好人更难，致远，三毛子，这还咋做人呐。”
　　“我不是让你找气球了吗？”
　　“那玩意太硬，还是空气软乎，也方便。”黎明的一顿胡侃，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黎明没笑，伸长脖子高喊：“跑腿的，赶紧拿麻将，重新沏茶叶，你三叔的大红袍来了。”
　　三毛子带回来的大红袍也没多些，知道致远来了，就从家里包来一小包，大家尝个新鲜。这是朋友送给三毛子的，他没舍得喝，就带回来了。“你们这帮土货，像驴一样，啥茶叶都糟蹋了。”
　　“你也好不到那里去，像牛一样。三毛子，你可是小看我们了，我和榔头一样，像驴，致远可不行，好赖也是文化人，咱们都是大老粗。”
　　“你呀，说话就没个正形，都是兄弟，哪有高低之分呐，是不是。”
　　麻将已经摆上了，四个人围坐在四面，稀里哗啦的洗牌，一边开玩笑。张晓晨的侄子就坐在一旁，他是跑腿倒茶的，说不定这帮人又起什么幺蛾子，也就只有侄子跑腿了。
　　张晓晨一直很少说话，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黎明，似乎明白，黎明和致远今天来不一般，好像不光是为了打麻将。
　　黎明也在考虑，怎么才能开这个头：“ 你说啊，咱们班五十多个同学，现在在家里的，就咱们十来个了，都飞了，我看咱们头年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过完年，三毛子还得滚蛋，再见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是不是？”
　　时光的匆匆流逝，工作的压力，家庭的牵绊，或者是两地相距遥遥，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在学校走得很近的同学，也是很难见面，见面少了，彼此就生疏了，感情也就淡薄了，在一起聚一聚，也是应该的，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必要的。对黎明的提议，大家都认同。“好，明天我再找一找，看看还有谁在家，后天去镇里吃大餐，如何？我请。”
　　“谁花钱都一样，也别固定就是你。还有大老板呢，你才挣几个钱？我看那，就让许静岚请，她是咱们班最有钱的主，不差这几个钱。”致远知道此行的目的，很自然的就把话题扯到了许静岚身上。
　　“那是啊，三毛子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许静岚的买卖，辐射好几个乡，一年对付个百八十万，好像不成问题。现在手里也有个四五百万吧。”
　　“那么多？”三毛子很吃惊，几年没回家，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还在一旁坐井观天呢。“听说许静岚和冯玉刚离婚了，是吧？”三毛子对许静岚不太了解，主要是常年不在家，就是许静岚离婚的事，也是听黎明说的，其实，三毛子并不知道，黎明他们此行的目的，提到许静岚离婚的事，也是顺着黎明的话题，有感而问，无形当中，就帮助了黎明他们俩。
　　“少扯闲篇，你们不是来打麻将吗，集中精力，小心点炮，至于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说为妙。”
　　张晓晨不想提及许静岚，赶紧把话岔过去，黎明却不买账，既然已经提到了许静岚，也说到了离婚的事，就应该趁热打铁，将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你呀，都是同学，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在一个班学习两年，而且，关系一直很好，我们不关心谁还会关心？”黎明说得理直气壮，尽管张晓晨不愿意提及许静岚，也不能反对黎明他们对许静岚付出关爱。至于许静岚现在有多少钱，张晓晨也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关心。
　　提起许静岚，黎明的手就慢下来，最后，索性一推麻将不玩了。黎明看了一眼屋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就高喊：“小二，倒茶啊。”
　　见大人们谈到了许静岚，小二赶紧出去了，小二不认识许静岚，但是，他知道许静岚，知道他和二叔的风流韵事，也知道，二叔就是为了她，而远走他乡，一晃就是十几年，他觉得大人们谈话，自己不便听，尤其是涉及到二叔的事，他就更不能呆在屋里，给几个叔叔倒完茶之后，就悄悄出去了。小二是怕二叔尴尬。听见黎明叔叔喊，就拎着暖瓶进来了，给茶壶续水，又给几位叔叔倒上茶水，把桌子上的麻将牌收起来，又悄悄退出去了。黎明冲着小二说：“你就没有燕子会来事，燕子哪用我们喊。”小二只是一笑，悄悄关上屋门。黎明不会了解，今天，就是燕子也会躲出去，家里人都知道，许静岚三个字，是忌讳，张家的人，绝口不提。黎明扭回头，对张晓晨说：“榔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吧？”
　　虽然张晓晨不愿意提起许静岚，但是，在好朋友面前，张晓晨也不好说啥，黎明，三毛子，张晓晨三个是光腚娃娃，说话向来不拐弯，致远也不是外人，从小学到毕业，一直在一个年级，感情也是相当的深厚。这三个人，都是张晓晨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物，是张晓晨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哥们。他们说啥话，张晓晨都得听，不想听了，还可以不客气的反驳，在谁家都是如此。张晓晨听见黎明这样说，就回应道：“我早就不想了，现在是心如止水，平静的很。”张晓晨说的都是实话，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曾经的刻骨铭心，已经被时间荡去了色彩，只留下一丝过往，偶尔想起来，也是波澜不惊。
　　“榔头，时间可以治愈曾经的创伤，但是，时间也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
　　“都已经是曾经了，也就不会有重新开始的。”
张晓晨一句话就封住了所有的路口，三个人面面相视，最后，还是黎明打破沉默，说：“我们都是好朋友，自然是无话不说的，我这个人也不会藏着掖着，有啥就想说啥，你和静岚现在都是一个人，咱们不管过去，就说现在，我看你们很合适，许静岚心里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说实话，致远是我硬拉来的，三毛子啥都不知道，起因在我，我们几个是想做个大红媒，也好讨碗酒喝。”黎明一口气说了长长一大串，把所有的意思，都表达明白了，下面就看张晓晨是怎样的态度了。
　　“打住打住，哥几个，你们也了解我，我不想走回头路。”
　　“不是回头路，是重新开始。”
　　“留在心里的伤疤，即使结痂，还是伤疤。有深深的伤疤在那里，何来的重新开始？”
　　“榔头，一切向前看，未来的路还是很长很长的，怎么就不能重新开始呢？”
　　“你们今天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至于我和许静岚的事，我看就算了。我知道，许静岚有钱，相比之下，我是穷人，可是，我对钱还是没那么热衷。如果我和许静岚能重新开始，那天陪她朋友吃完饭，我就可以留在许静岚那里过夜，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那天晚上，我能离开许静岚，就证明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至于钱的问题，有钱我就多花两个，没钱我就紧紧手，穷日子富日子都一样。就是我当真没钱了，冲你们哥几个要两个，也得给我吧，对不对？”
　　三个人听了张晓晨这一段话，就知道当媒人已经不可能了，三个人谁都不想再说什么，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只是四个人难得聚到一起，还是好好玩一会，谁输谁赢都无所谓。于是，重新摆上麻将，题外话谁都不说了，就瞪起眼睛打麻将。小二自然进屋当跑腿的。老太太带领儿媳和孙女，在厨房里忙绿，张罗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