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十四章（小说）

　　　　　　　　　　　　　　　　　　　　 （二十四）

李春香不知道张晓晨家里到底有啥事，她似乎能想到，那是自己去小村之后的反馈。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春香也不例外。当初，邀请张晓晨来和平镇，就是相中了他的手艺，其次才算找到了一个替补队员，将李想替回家，去完成他传宗接代的使命。但是，张晓晨能在这里干多久，李春香心里没数，就是自己强留，张晓晨能不能买账，李春香心里也没底。也算李春香脑袋活络，才想起去小村，让老太太帮忙，问题就会解决八成，自己再旁敲侧击，遛遛边鼓，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张晓晨，也不算使手腕，算计张晓晨。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和解决问题。虽然算一点小小的计谋，也是无伤大雅。
　　张晓晨在这里，也算是尽心尽力，教给李想的，都是李想以前没掌握的，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会获益匪浅，这是一般人都很难做到的，可见张晓晨还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张晓晨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就是报答李春香的那份相知。尽管张晓晨明白，自己这样做，李春香没啥损失，但是那份勇气，也使张晓晨佩服，一般人也恐怕难做到。就是为了这份可贵，张晓晨才竭尽全力，将自己掌握的，李想还不会的东西，倾囊相授。张晓晨也不想在这里开店，即使开店，李想也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何况还没这个打算。
　　自从来到和平镇，张晓晨就没有回家，能找到这样一个实习的机会，多不容易。实习，改进，到最后完成，都是一个过程，都需要一丝不苟去做，不然，理想再伟大，也是幻想，何况自己只是一点小小的野心而已，算不上伟大的理想。烧烤这个行当，就是夜猫子行当，必须改变自己的生物钟，来适应环境。累是一个方面，困也是一个方面。来到和平镇，一直处在缺觉的状态下，一天的工作完成之后，就想倒下多睡一会，每天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实在是不够，也怕白天没精神，做得不好，就砸了自己的招牌。毕竟张晓晨想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接到家里的电话，张晓晨心里真的是没底，侄子在电话里也没说明白到底是啥事，撂下电话，就叫李春香把车开过来，早些回到家，也是好的。本来，想让李春香开车送他回家，李春香把车钥匙丢给了他，也只能自己开车回去。李春香隐约能猜到张晓晨这次回家的原因，她要是去了，就会碍口，而坏了心里想的大事。
　　张晓晨走了之后，李春香就来到了张晓晨的房间。张晓晨的房间，李春香也进去过很多次，都是张晓晨在场的情况下，象现在这样只有她自己，还是第一次。在李春香的印象里，张晓晨是一个生活自理意识很强的男人，每天都会把自己居住环境，整理的有条不紊，象现在这样，被子凌乱的堆在炕上，李春香还是第一次看见，或许，是张晓晨归家心切，没来得及收拾吧，可见，张晓晨家的观念还是很强。恋家，对一个男人来讲，是优点也是缺点，关键是看男人怎样做，外人怎样去理解。说张晓晨恋家，也可以说张晓晨不恋家。如果说张晓晨恋家，为啥一去十四年，而且在外安家落户，已经有八年之久，没有回来探望父母。说张晓晨不恋家，为何这样急急忙忙回家，一改往日的习惯。每个人都有他的两重性，这要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李春香拿起被子，想为张晓晨叠好，收拾干净，然后，再躺一会，睡个回笼觉。被子一忽闪，一股味道钻进李春香的鼻孔，那是张晓晨身上的味道。这些天，经常和张晓晨在一起，对于这个味道已经熟悉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今天似乎就不一样了。李春香觉得这味道，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渴望，不自觉的，李春香把鼻子伏在被子上，仔细的闻了一下，那股浓浓的味道，直钻进李春香的鼻孔，使李春香的神智，瞬间迷乱起来，竟然将整个脸都伏在浓浓的味道里。一激灵，李春香醒悟，李春香抬起头，眼睛里，竟然闪现出点点泪花。这种感觉，那天去小村的时候就有过，淡淡的，只是灵魂上的一闪念，转眼就烟消云散了。今天，这种感觉再次出现，李春香扪心自问，莫不是我爱上他了？仔细想一下，又不尽言。那只是一种感觉，甜甜的，酸酸的，慌慌的，说不出来的味道。不会这么快吧，才十几天。李春香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叠好被子，李春香就倒在炕上，头枕着行李卷，闭上眼睛，却总是睡不着，眼前晃动的都是张晓晨的身影，那种感觉，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李春香的脑际，使李春香一半清醒一半混沌，心里竟然有小小的幸福，在不停地蔓延滋长，那种甜甜的醉人的感觉，就在四肢百骸游走，心里便是一阵阵的幸福袭来，这是李春香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吗？李春香再次问自己。李春香自己也无法回答，因为这是平生以来的第一次。
　　那天自己开车去小村，找老太太，极力挽留张晓晨，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吗？还是为了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李春香说不清楚。回来之后，老太太说话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细微的动作，都在李春香的脑海里闪现，每一次回想，心里的那份感觉，就会增强一分，直到现在，李春香明白，自己真的是爱上张晓晨了。一想到这些，李春香羞涩的笑了，一脸的红霞灿烂。
　　躺在张晓晨躺过的炕上，头枕着张晓晨睡过的被子，鼻孔里是张晓晨的味道，李春香心乱如麻。思维穿越时空，在今天与未来之间飘荡，到底都想了些什么，让李春香说，李春香还真的说不明白。第一次去张家，铩羽而归，转个弯，第二次用亲情的温暖，使张晓晨就范，来到春香烧烤店，第三次，李春香还打亲情这张牌，私心和愿望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这次去张晓晨家，到底有多大的私心，李春香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到今天，闻到张晓晨遗留在屋里的味道，李春香这才明白，原本在心里朦胧的嫩芽，就是爱情的奇葩。
　　多日的劳累，多日的辛苦，使李春香身心疲惫，多想早一些进入梦乡，睡一个回笼觉，可是，张晓晨的离去，使李春香思绪万千，不知道张晓晨的家人，能否劝动张晓晨年后的行踪。对李春香来讲，年后的合作，才是正理。在张晓晨家，李春香的意图相当的明显，就是希望张晓晨继续留下，完成他自己的梦想，当然，也会是李春香的梦想。对李春香来讲，现在似乎又多一个梦想，那就是她心里的爱恋，还没有向张晓晨表明，也不知道张晓晨是否能接纳这片心。自己的心情，现在很明朗，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面对张晓晨，该如何将自己的心事，向张晓晨表露。李春香的脑海里，到处都是情况，这些情况互相交织，不断更迭变换，李春香就很难入眠。李春香没有看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估计张晓晨也快从家里回来了，当她听到汽车的刹车声，就假装闭上了眼睛。
　　张晓晨进屋，李春香一激灵坐起来，就像是刚惊醒一样，李春香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绯红，心跳一定加速，硬生生避开张晓晨的目光。张晓晨并没有在意李春香的神情变化，开玩笑说：“老板好象是喝酒了，脸怎么那么红？”
　　李春香扫视张晓晨一眼，瞬间就避开了，神情有些慌乱。这些细微的变化，也被张晓晨捕捉到了，张晓晨也是心里一激灵，马上就明白李春香现在心里在想啥。李春香就象是做贼，被人当场抓到一样，心里的慌乱与脸色的艳丽，都袒露在张晓晨面前。李春香低下头，声音很低，说：“你真坏！”
　　只是这三个字，就使张晓晨一阵晕眩。张晓晨还没有走出感情的阴影，脑海里依旧是艾静的点滴所汇聚的汪洋大海，他就象是一个水手，驾驶着一叶帆船，在无边的苦海里行驶，看不清方向，看不到海岸。张晓晨也盼望，自己能早日结束这段恋情，重新寻找生活的起点。从李春香的神情里，张晓晨读懂了全部的秘密，他不能接受，至少现在不能。他想：不能让这个丫头陷得太深，应该适可而止，现在，有必要和李春香进行一次深谈。至于该怎么说，张晓晨在选择字眼。“老板，现在他们都没来，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该谈一谈了？”
　　李春香明白张晓晨谈一谈的意思，李春香也想知道，张晓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李春香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李春香没敢抬头，只在嗓子眼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老板，我......”
　　张晓晨还没说完，就被李春香打断了，说：“别叫老板，叫我香子，或是老妹，都行。”
　　“也好，香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感谢你对我的厚爱，只是我现在还在泥潭里出不来，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我等！”
　　李春香的语气很肯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张晓晨，张晓晨反而慌乱的避开了。李春香轻轻一笑，站起来，伏在张晓晨的耳畔，又说：“我等！”语气比以前更坚定，张晓晨呆若木鸡，李春香推开房门，消失在门外，直到听见汽车发电机声，张晓晨才长出一口气。
　　整个一上午，张晓晨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李春香走后，一直没有来，直到下午一点多，李春香才笑嘻嘻进来，只有张晓晨明白，李春香眼圈红的真正含义。张晓晨不仅一声叹息，只是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