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许静岚将小车开到梁云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锁好车，许静岚就上了楼，到梁云家门口，看见门开一条缝，许静岚就开门进屋，梁云笑着说：“知道你马上就到，这不，门都没锁。”
　　“你就不怕进来坏人，把你怎么地？”许静岚捂住嘴，偷偷地笑。
　　“我正在想呢，哪个没长心的，能打我的注意。我也正想红杏出墙呢。”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很活络。
　　“都做啥好吃的了？”许静岚早起没吃饭，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张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许静岚没胃口，一口都没吃，就开车上路了。从许静岚家到望奎，八九十公里，早年的省道，路况也不太好，也不算太熟悉，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肚子真的有点闹意见了。
　　“大碴子粥，乡下拿来的，味道还算行。”
　　许静岚用鼻子闻了闻，就说：“现在，哪里的大碴子都白费，哪有当年的味道啊。”
　　“就是，吃点就饱，一会还饿，不咸不淡的，没味道。我们家的那家伙，就喜欢乡下的东西，每次回家都淘弄点，我是怕乡下人小气，说咱占便宜。”
　　“我是屯迷糊，也不怕你这个街溜子说三道四，现在谁还会在乎这些，就你，想得太多。说吧，这顿饭多少钱，我算账，你买单。”说完，两个人相视大笑。
　　“许姐，你咋想起去那里开年会？”
　　“哪是我要开年会，是人家，咱也是借光，见见哥们，套套交情，这也是机会，能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拓宽市场，何乐而不为？”
　　“那，我这顿饭就没白请。”
　　许静岚张大嘴巴，眼睛要掉出来一样，“这么抠门？早知道就在家吃了，那样，你还欠我一份情。”许静岚捂住嘴，一个劲的“嗤嗤”笑。
　　“得了吧，就是请你一百顿，也领情，行了吧？比我还小气。”梁云也回敬道。
　　“你就糊弄人吧，下次别路过我哪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许静岚一脸笑容，嘴里却是恶狠狠的，梁云用手捂住肚子，早已笑弯了腰。“好啦，别闹了，赶紧吃饭，抓紧赶路。”
　　许静岚她们开车出望奎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车里的音乐，依旧是许静岚喜欢的《梁祝》。许静岚感叹世事艰难，一对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实在是遗憾。想起自己，许静岚轻轻一声叹息，许多心酸，无奈，都在这一声叹息中，呼出胸腔。世间的事，要是能像呼口气一样，那么容易，也就不会有人生的苦辣酸甜了。梁云被许静岚的情绪感染，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前方，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梁云世代农民，只有到她父亲，才弃教从政，在水利局做个小局长，眼看要退休了，恐怕是他政治生涯的最顶峰，因此，也无心仕途，就在班上混日子，一杯茶，一张报纸，上班养神，回家养心，倒也逍遥自在。梁云的老公在糖厂做技术员，无心政治。梁云也有工作，现在不干了，每年按时缴纳养老保险金，到年龄就退了。自己开个农资商店，经营的项目比许静岚多，收入却不一定多。梁云还知道，新来的副县长，就是许静岚原先的老公，他们结婚十几年，现在已经离婚，只是不知道为啥离婚，梁云更是不能问。其实，能不能和冯玉刚搭上关系，对于梁云来讲，都并不打紧，自己也不想往上爬，更重要一点，就是仰脖看人太累，说话太假，就连放屁，都得夹着，哪敢亮出自己的尾巴。这样的人，不做也罢。
　　梁云和许静岚有缘，也是不打不相识。许静岚虽然在和平镇开店，她的买卖辐射好几个乡镇，想开店，又找不到门路，而且，还要有资金，信誉度也好，找到许静岚，一般许静岚都会帮忙，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化肥这一块，必须许静岚进货，许静岚要的就是垄断。许静岚曾经帮助过一个人，到头来，那家伙想踹了许静岚，许静岚也没急眼，几个电话就搞定，货源没有了，你还经营个屁？反过头来他再找许静岚，许静岚没尿他。试想，一年没收入，还得还银行贷款，够他受的。在附近的几个县，许静岚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一年前的春天，尿素特别紧张，梁云店里没货，就找人在许静岚那里挖来五吨，许静岚就找上门来，想找梁云评理，梁云几句话，就把许静岚麻索住了，许静岚不但这五吨没拉走，还给梁云调来五吨。晚上，梁云请吃饭，还是许静岚买单。之后，姐们经常往来，现在成了铁姐们，棒打不散了。虽然在一起没正行，对于隐私，梁云还是不想触及。梁云知道，那是一块伤疤，每揭一次，都会鲜血淋漓。梁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许静岚心里的伤痛，梁云能感觉到。梁云和许静岚，是一层特殊的关系，要不然，许静岚不会介绍梁云去。就凭这份情这份爱，梁云也不可能忘记这个姐姐。
　　在安达，许静岚和梁云胡乱对付一口，稍事休息，又驱车上路了。两个人都不喜欢开快车，都很稳当，到大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给老张打电话，老张告诉许静岚，在那里等，一会就派人去接。许静岚将车停在路旁，身子陷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对车窗外的景色，已经麻木了，失去了欣赏的心情。一会，李峰就开车过来，从车窗伸出头，告诉许静岚跟在后面，就自己开车走了。许静岚紧紧跟在后面，生怕跟不上。车开到一家宾馆，李峰下车，将钥匙交给保安，就领着许静岚二人上楼。宾馆不是很大，二楼十五个房间老张全包了。
　　二零三是套间，里面是两张床，外间还有一张床，老张只安排了许静岚两个人。许静岚看看环境，还算满意，就笑了，说：“李峰，老张真客气，条件不错嘛。”
　　“就是啊，在你那里，老张喝的很满意，一直夸你海量。”李峰在一旁“嗤嗤”笑，眼睛里坏坏的。
　　“你滚，你们男人都爱看人家笑话，是不是又有坏心眼了？”
　　“静姐，天地良心，我可不敢。”
　　“我又不是母夜叉。”
　　李峰看一下表，说：“时间快到了，咱们还得走，不用开车，反正也不远。”
　　李峰在前面引路，穿过一条街道，就到了。这是一家饭店，大厅很大，一般都接待结婚的，地方还算宽敞，会场布置得不算豪华，气氛却是很融洽。许静岚扫视全场，还真的有不少熟人，就和大家打招呼，梁云就跟在许静岚屁股后面，许静岚就把她认识的朋友，介绍给梁云。交际场合，许静岚不太擅长，话也不多，也不是太文雅，却往往能引起意外的笑声。看来，交际场上，并不都是彬彬有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许静岚的不雅不俗，甚至是恰到好处的打情骂俏，反而增进了人们对许静岚的印象。
　　今天，老张满面春风，大出风头。见许静岚进来，老张就快步走过去，和二人握手。老张和梁云不认识，许静岚就介绍说：“我铁姐们梁云，以后，用得着老张的地方，别藏着掖着，五分钱水萝卜拿一把。”
　　老张敷衍地一笑，说：“岂敢岂敢，一定尽力。”
　　许静岚知道老张敷衍她，也不能怪老张，人们都是这样势利，无利难起大五更，显然，梁云没有那个实力。见老张不买账，许静岚也不气，假装伏在老张耳朵上，说悄悄话：“老张，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小五小六折腾出来，在嫂子面前抖搂？”许静岚说话的声音不大，周边的人都能听见，接着，就是一片善意的笑声。
　　老张脸一红，低声说：“过了过了。”然后，也伏在许静岚的耳朵边，小声说：“算你狠，我怕了还不行吗？”然后，掏出名片，递给梁云：“有老哥能效劳的，尽管说。”
　　许静岚最了解老张，知道不用自己出面，梁云的事，老张也会效力。今天带梁云来，就是想介绍几位朋友给梁云，让她在这群朋友里，有个印象，也好为将来打基础。也算许静岚有心，这样待朋友。老张领许静岚转一圈，介绍了好几位朋友，都是许静岚能用得上的。介绍她们相识，至于将来她们相处的咋样，就不是老张能管得了的了。李峰也在一旁，介绍他的朋友给许静岚，目的都是一样。
　　朋友圈真是个怪圈，相互之间界限虽说不太分明，能相溶的也不算太多。起码，要有一个关键人物，作为轴心，向四外辐射。老张不是这个人物，李峰更不是，只是老张是东道主，说话自然有分量。说是年会，都不是本单位的，远郊近邻，新朋旧友，在一起聚聚，联络感情，增进友谊，促进销售。
　　三点刚过，老张就走到主席台，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咱们也没请主持，也不需要主持，大家都给我一点薄面，老朋友聚聚，新朋友叙叙，不认识的，结交结交，也算我老张功德一件。来，大家举杯，为新朋旧友干杯！”老张喝完杯子里的酒，又说：“我这就算开场白，也不会说啥，也就不多说了，要想说话的，就到主席台上来，我让贤了。大家继续吧。”
　　老张果真走下台。这种场合，无需太多话，一个简单的开始，一切都在不言中了。这种场合，许静岚经历过几次，不算陌生，梁云却是第一次，显得很拘谨，许静岚就小声说：“放松，和新朋友多沟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有些怕。”
　　“怕个屁，就像在家一样，谁家还不来客人。”
　　被许静岚抢白一句，梁云反而笑了。对于许静岚，梁云即尊敬又爱戴，
　　说是年会，实际上就是酒会，各种酒水，果品，取舍自便。老张没安排服务生倒酒，为的就是一个方便。北方人豪爽，喝不惯红酒，对白酒啤酒偏爱，想喝啥自取，也就没了拘谨。饭局定在五点，大家就三五一群，聚在一起闲聊，也都是生意场上的事。四点多，服务生就过来，安排饭桌，上酒上菜，晚宴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