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十章

　　　　　　　　　　　　　　　　　　　　　　（二十）

　　屋里，还残留着张晓晨的体香。这味道，对于李春香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心里面既向往又忐忑。好像是思绪万千，又好像是一片空白。心思静的时候，就好像溪水潺潺，弹着琴弦，缓缓的流淌。心思狂乱的时候，就好像是狂风巨浪，闪电雷鸣。李春香就这样焦灼着，烦躁着，甚至安静着。二十六年的生涯里，李春香还是第一次这样，六神无主，烦躁不安。真想找个人，一吐心中的愁绪，又理不清，道不明，不知道该如何谈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莫非是……李春香的脸红了，心里暗暗骂自己，不自觉的，竟然偷偷地笑了。
　　从小村回来到现在，李春香一直在煎熬中过活，心里竟是那样希望张晓晨留下来。期初，李春香并没有想法，只是想通过张晓晨的努力，能挣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恐怕，现在就多了一些其它的想法，具体是什么样的想法，李春香又说不明白。想起张晓晨心里就是甜滋滋的，又是空落落的，有一种莫名的幸福，又有一丝不可言喻的惶恐。站在张晓晨身边，或者是张晓晨从身边走过，李春香都能闻到张晓晨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每当这股味道钻进鼻孔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丝惆怅，就会产生一阵晕眩，就会令李春香窒息，瞬间的大脑空白，就会使李春香像个傻子般不知所措。
　　张晓晨的味道，在屋里弥漫，似有似无，一般人很难闻到，唯有李春香能闻到，而且，感到很刺鼻，很受用。无论是浓还是淡，对李春香来讲，都会在心灵上产生震撼，引起共鸣。此刻，李春香就躺在不久前张晓晨躺过的地方，当那股味道钻进鼻孔的时候，心里竟有一丝渴望，越发想真切的闻到那股味道，而那股味道竟悄然而逝，不注意的时候，又飘然而至。当那股味道，再现鼻端的时候，心灵里就会有一丝震颤。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李春香这样问自己。
　　李春香之所以想再找一个人，就是想接替李想。说实话，开烧烤店，真不是人干的活，多半都在夜晚，时间都颠倒了。李想结婚三年多，现在还没有孩子，李春香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弟弟，起码，想给弟弟弟妹多创造在一起的时间，至于能怎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现在，李想经常在店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也难怪弟媳抱怨。就是老爸老妈也为这事，唠叨个不休，李春香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弟媳叫汤慧，在乡下人眼里，汤慧有很不错的工作。也是，祖辈都是农民，顺垄沟找豆包的主，能改变身份，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汤慧不是科班出身，只是机缘凑巧，才到学校当一名人民教师。虽然是民办，毕竟为今后的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从乡下姑娘，到民办教师，已经是一个飞跃，再从民办教师到公办教师，更是一个飞跃，也可以说，是改换了门庭。都说钱是万能的，有的时候，金钱也不能都办成事。在乡下，没有钱，只要有人，也可以办成大事。
　　汤慧机缘凑巧，当上了民办教师，也是她自己有一定的能力，当然，没有机会，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从民办教师到公办教师，就是你自己有能力，也不一定能升迁。许多时候，就看你有没有人。汤慧的一个闺蜜，鸡犬升天，一步迈进豪门，也就给汤慧创造了晋级的先决条件。从办事开始，到结束，汤慧没花多少钱，也就是闺蜜家人一句话的事。为这事，汤慧送钱没人收，只好请吃饭，虽然是最好档次，在小县城里，也不会花很多钱。当然，汤慧不会忘记，那是一份恩情，沉甸甸的友情。
　　在和平镇，李想不是很出色，没有那么多的精彩和亮点，家里都在尽心维护这段婚姻。汤慧明白，就笑了，说：“都是一家人，都不必那么小心，否则，我真的很累。”汤慧知道，孩子是一个家庭的纽带，同时，也会是矛盾的导火索。她和李想都商量好了，再过两年就要孩子，两个人都在努力争取，能达到自己的预期目标。两家的老人，都在施加压力，尤其是汤慧，在家是长女，弟弟还小，两家四个老人，都想索要那个玩物。李家，两个孩子，李想最小，李春香还没对象，重任就落在李想的肩上了。四个老人都是这个想法，李想夫妻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把李想放回家里，就是当务之急。尽管李想夫妻都反对，也是没有办法。其实。李想干不干这行，都与要孩子没关系，老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创造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就有可能早抱孙子。李家的两位老人，已经发下话，叫李春香赶紧找人，就是李想没活干，宁肯自己养活，也不挣那点钱养家糊口。
　　当初，李想介绍张晓晨的时候，李春香就以为是李想不想干，而找到的借口，自己好抽身退步。几天下来，李春香才知道，是自己把弟弟想歪了，李想和张晓晨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对李想来说，现在真的是好机会，没想到张晓晨这样下力气教自己，如果不用功，就太对不住张晓晨了。李想的脑袋，虽然说不是那么灵光，好在勤奋，怕记不住，就将重点全记在本子上，私下里在慢慢温习加固。回家的时候自然就很晚，一天累得要死，躺在炕上就睡着了，哪有闲心做小孩玩。
　　李春香也一样，张晓晨虽然没有亲自教她，对于张晓晨传授给李想的知识，也是知道一鳞半爪，也将自己的理解，偷偷记在本子上，背地里和李想交换意见，从另一个角度，也起到了促进作用。这些，李想自然会跟汤慧说，汤慧知道，李想百年难求的好机会来了。她不想打搅丈夫，看见劳累过度的丈夫，也是抽出时间，尽量的照顾。都是年轻人，对那事能不想？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有些人，就会把这个和邪恶联系在一起，岂不知，人类的两大欲望，是与生俱来的。一个是延续宗族的性欲，另一个，就是维持生命的食欲，人类离开这两大欲望，同样都会绝迹。
　　张晓晨弥留在空间的味道，使李春香意乱神迷，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李春香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爱情的开始。从张晓晨离开，李春香一直就胡思乱想，根本就不可能睡着。听到汽车的刹车声，李春香知道张晓晨回来了，她就坐起来，整理好被褥，推开了屋门，好让张晓晨可以进来。
　　张晓晨进屋，就将车钥匙丢在炕上，刚要转身出去，李春香就问：“张哥，家里没事吧？”
　　李春香明明知道，还假装不知道地问了一句，张晓晨也不好说破，就说：“没事，我妈想我了，还有就是，我妹妹回来了，让我回去看看。”
　　张晓晨轻描淡写的撂下一句就出去了，李想和服务员早就来了，在清洗今天想要腌制的主料，已经差不多了。张晓晨进屋，就将昨天腌制过程中，剩下的汤汤水水，倒在一起，都到进一个瓶子里，谁要是想要，谁就可以拿回家去。李想曾问过张晓晨，这些料就不能用了吗，张晓晨的回答很干脆，绝对不能用，否则的话，味道就会不一样，就不可能维持一样的味道。李想不服气，就偷偷实验，结果就像张晓晨说的一样，不但味道不一样，咸淡也不好掌握。这一切，张晓晨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李春香现在还没动手，和他们一起，组织晚上的材料，只是站在一旁看，眼睛在张晓晨身上溜来溜去，总想在张晓晨身上找到答案，张晓晨一直在忙于工作，连正眼都没有看李春香，实际上，张晓晨利用眼睛的余光，都将这一切看明白了。从李春香闪烁的目光里，张晓晨感觉到，李春香开启了心里的那扇大门。这是张晓晨最不愿意看到的，原因就在于，李春香会经常去小村，会不断的说服老母亲，自己再想出去，可能性就不大了。张晓晨明白，李春香去过小村，去过他家，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留下来。既然答应母亲了，张晓晨就不会食言。张晓晨现在思考的是，年后该怎么做。因为，做这一行的，不止李春香一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念，就被张晓晨否决了，道理很简单，在这里，是互相都有利，换一家，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任意挥洒。张晓晨需要的就是这个平台，在这里不断地实践，不断的摸索，不断的修改。社会既公正又偏袒，不是每一份努力，都会有回报，不是每一个愿望，都会实现。也许，张晓晨就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许多事情，都充满未知，如果李春香知道张晓晨已经决定，要留下来，和李春香一起闯关，不知道李春香心里会怎么想。张晓晨的做法，有可能会使李春香倾家荡产，也有可能使李春香名扬四海。世界，因为梦想的存在而丰富，世界，因为有为了梦想而不断进取的人，才会绚丽多姿。世界，不会因为理想的幻灭而黯淡，会因为对理想的不断追求而壮美。鲜花和掌声固然重要，不断努力的过程，更是壮哉。张晓晨不知道，前路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