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十五章

　　　　　　　　　　　　　　　　　　　　 （十五）

　　李三开着北京现代来到南溪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那天返回孙吴县城之后，一来是雪太大，小车无法行走，二来也是李三确实有事脱不开身，艾静只好给三哥三嫂打电话，取消行程。本来这些繁文缛节是不用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艾静只好打电话，连说抱歉，并且告诉三哥，哪天再去，具体时间也就没定，因为艾静不知道李三啥时候有时间。听了三哥的语气，艾静就知道三哥在敷衍她，说不定更不希望艾静来家里。说实话，艾静也不是没脸没皮，非要到三哥家去看人家的脸色，总是觉得有些话不吐出来，心里会憋屈，至于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心里是否会敞亮，艾静也说不清楚。对于这样的事情，艾静知道村里人会怎么议论，也知道那三个字压在一个人头上的滋味。艾静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求得三哥三嫂的谅解，而是想把心里的苦水，向三嫂倒一倒。在三哥家门前，艾静下了车，李三也下了车，将送给三哥三嫂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艾静没让李三进屋，李三也没说啥，就自己上了车，艾静告诉李三，明天这个时候，开车来南溪村接她。
　　艾静穿着很朴素，普通的农村妇女打扮，李三给买的那些高档服装，艾静都放在衣柜里，只穿一件淡紫色羽绒服，羽绒服是长身，一直到膝盖以下，显得很笨的样子，脚上穿的是布鞋，在县城随处都可以买到的那种，轻快暖和，在冰天雪地里很实用。一副大口罩戴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不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是谁。艾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从离开张晓晨，离开南溪村，艾静还是第一次回来。她不想碰见熟人。毕竟，她的事，在南溪村闹得沸沸扬扬，见到熟人，脸上一定会是很木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做贼被人抓住一样，浑身都不自在，脸都没地方搁。
　　艾静的身体很匀称，大概是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吧，从后面看，会吸引很多男人的眼球。从前面看，更是纵横起伏，错落有致。大灯异常的明亮，小腹扁平，更显得双峰突起，虽然有羽绒服裹在身上，也是呼之欲出。李三最喜欢的，就是艾静的这双玉乳。那天，要不是这双玉乳在李三面前乱颤，李三也不会把持不住自己，做出苟且之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李三不后悔，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说实话，艾静的前胸，真的是招惹男人的目光，总想透过衣衫，一探究竟。
　　三哥出来帮忙，将水果等东西都搬到屋里，然后紧紧关上大门。三哥明白艾静的心里，艾静很感激，低声说一句：“谢谢！”三哥什么都没说，还算很热情的把艾静让到屋里。艾静脱掉羽绒服，摘掉口罩，随手放在炕沿上。艾静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几个雀斑更加明显了，眼珠红红的，布满血丝，转圈还有一圈黑晕。也许是前一段时间，艾静纵欲过度，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在加上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是的，昨晚艾静一整夜都没睡。想到明天就要回到南溪村，艾静更是碾转反侧无法入眠许多往事，都涌于脑际，想忘的，该忘的，都那么清晰地呈现在艾静眼前，尤其是张晓晨调皮的眼神，一直在艾静面前晃悠，晃得艾静悲喜交加，热泪滚滚而下。李三也算是有心人，一直默默关注艾静的一举一动，知道艾静心里难受，自己帮不上忙，心里也不是滋味。当艾静掉眼泪的时候，李三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将纸巾递到艾静面前，艾静接过，不擦还好，越擦越多，眼泪竞向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艾静心里存着的那份对李三小小的感激，也被这洪水般的眼泪冲刷得荡然无存。
　　记住一个人不容易，忘记一个人更难。
　　面对艾静痛苦的眼神，李三无言，轻轻搂过艾静，艾静头枕着李三的胸膛，耳畔倾听李三的心跳，心里想的却是张晓晨。艾静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让自己身陷无望的回忆里。过去的岁月再好，都是曾经，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不会重现在现实生活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百般的忍让，百般的爱惜，宁愿为她改掉多年养成的坏习惯，艾静心里有一些感动。一想到他毫无顾惜地强奸她的意志，强加给她许多痛苦，艾静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的思绪就这样在两个男人之间徘徊，在过去与现实之间徜徉，矛盾着，纠结着......直到天亮，才迷糊一会。
　　三哥给艾静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只说一句：“你喝水，暖和暖和，外面真冷。”
　　三嫂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你来啦，坐吧，炕里暖和。”
　　艾静点头，连说：“谢谢，谢谢！”往下，就不知道该说啥啦。三个人就这样沉闷着，呆坐着，空气异常的沉闷。这一切，都在艾静的意料之中。艾静和三哥同在一个村住三十年，远比和张晓晨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但是，三哥和张晓晨是过命的交情，远比平淡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几十年还要宝贵。三哥三嫂之所以和艾静走的那么近，也完全是张晓晨在那里的结果。没有张晓晨，也只是见面打声招呼而已。对于这一切，艾静可以理解，包括 三哥三嫂的态度，也都是很正常的。
　　三嫂是一个手脚勤快又爱唠叨的女人。那时候，两个人在一个村子，经常见面，由于两个人的丈夫是好哥们，两个人的关系也相当的好，串门子是经常的事，就是在大街上见面，也有唠不完的嗑，直到不能再唠了，才不得已分手。就是阿猫阿狗，也是话题。曾几何时，两个人之间，出现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使两个往日的好朋友，如今却无话可说。两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三哥给老婆丢个眼色，又对艾静说：“弟妹，你坐，和你三嫂唠一会，我去买盒烟，一会就回来。”三嫂有些纳闷，昨天才给他买了一条红河，一颗还没抽，现在去买哪门子烟？三哥偷偷给三嫂丢一个颜色，三嫂也做了一个非常不情愿的动作，三哥只当没看见，一低头，走出了东屋，走到门外的时候，三哥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好象胸中淤积了许多不快，被一下子呼出体外。艾静虽然没有正面看三哥三嫂，他们夫妻之间的微小动作，艾静还是看在眼里，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心里却是一声悲吟。许多心酸，许多悲苦，都潮水般涌上心头。三哥走了之后，艾静只觉得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三嫂慌了神，没了主意，嘴里连说：“这是怎么闹的，这是怎么闹的。”
　　艾静向三嫂摆一下手，轻声说：“不要紧。”三嫂端来水，让艾静簌簌嘴，然后，艾静就趴在三嫂怀里痛哭失声。三嫂不知就里，显得有些慌乱。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艾静就把自己的故事，从头至尾详细叙诉一遍，听得三嫂唏嘘不已。
　　三嫂这才知道，艾静的心里有多苦，有多少苦水需要宣泄。“晓晨知道吗？”
　　“我没敢告诉他，就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把李三杀了。”艾静叹息一声：“就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难吧，就让晓晨骂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这样，他心里会好过一些，也会很快接受下一段感情。”
　　艾静这次前来，就是想在三嫂面前，一吐心中的不快，并且嘱咐三嫂，一定不让张晓晨知道。
　　三哥在麻将馆转一圈，看一会热闹，真去小卖店买一盒香烟。三哥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躲出去，无法面对无话可说的尴尬。又不好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刚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娘们有说有笑，在厨房里忙乎。现在的艾静心里是咋想的，三哥不明白，自己的娘们，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虽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对男女的苟且之事正眼都不看一下，就别说和他们搭话了。艾静她们出事前后，三嫂没少骂艾静，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怎么可能和艾静有说有笑？三哥在心里嘀咕：这娘们，邪门了！
　　饭桌上，三嫂给艾静倒酒，艾静没喝，只有三哥浅浅喝了几小口。三哥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三嫂，刚要说什么，三嫂狠狠白了男人一眼，三哥赶紧闭嘴。坐在一旁的艾静浅浅的笑了，艾静知道，自己走之后，三嫂就会告诉他，只是不知道，他们夫妻能不能遵守承诺。
　　吃完饭，三个人就坐在炕桌上喝茶，闲聊，三哥两口子都很小心，尽量避免谈及张晓晨。实际上，艾静就想知道张晓晨的近况，没法，艾静只好问：“三哥，晓晨现在干什么呢？你知道吗？”
　　三哥就把晓晨的近况，简单的向艾静介绍一番，艾静听得很仔细，很认真，当谈到县城的楼房的时候，艾静问：“晓晨要卖房子，他不想回来了吗？”
　　“晓晨咋回来？咋面对那些回忆?”三哥的话，使艾静无语。
　　“晓晨说没说，县城的楼房想卖多少钱？”
　　“晓晨倒是没说，我想，咋地也得十六七万吧，我想要十七万，也不知道是多是少，我没干过这行，不懂，家里的房子，也值八九万，算下来，二十三四万吧。晓晨就说让我张罗办，办到啥程度就是啥程度吧，反正我尽心就行。”
　　艾静若有所思，三哥只是不能知道，艾静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