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十章

　　　　　　　　　　　　　　　　　　　　　　　　　　
　　　　　　　　　　　　　　　　　　　　 (十）

这几天，冯玉刚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绪不宁，寝食难安。现在冯玉刚正处在两难的地步，是前进还是后退，冯玉刚举旗难定。和许静岚结婚十多年，虽然说不上感情，就是凑乎，也维持了十多年。就是知道了冯玉刚有外遇，许静岚也没有像其它女人那样，闹得不亦乐乎，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一点，也就助长了冯玉刚的行为。在心里，冯玉刚从来也没有说，许静岚是一个窝囊废。之所以这样，究其原因，还是感情问题。这一点，冯玉刚也不否认。
　　冯玉刚和许静岚的结合，完全是家庭的结合，某种程度上说，两个人都是受害者。许静岚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张晓晨的阴影。不是张晓晨为许静岚设置了什么。而是在感情上，许静岚无法平复失去张晓晨的心理创伤。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刺伤了冯玉刚的自尊心。试想，和自己睡在一个床上的女人，心里竟然没有自己，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也是很难堪和很难过的事情。其实，冯玉刚要是能面对，能正确对待，也就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了。
　　冯玉刚也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对于许静岚的初夜，看得相当重要。与其说是在意，不如说是嫉妒。嫉妒张晓晨夺去了许静岚的初夜。就是张晓晨远走他乡，冯玉刚也无法释怀。这在很大程度上，也伤害了许静岚，使许静岚也无法面对冯玉刚。不是许静岚心里觉得对不起冯玉刚，而是在许静岚的心里，产生了厌烦的情绪。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对于冯玉刚的冷嘲热讽，许静岚难以释怀。许静岚也想做一个好媳妇，也想把自己日子过好，也想在人前人后，称赞自己的丈夫。事与违愿，许静岚越想抓住眼前的幸福，幸福就离她越远。
　　结婚的最初四年，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也有一些小摩擦，还算说得过去。冯玉刚升迁之后，调到了其他乡镇担任领导，两个人就经常是牛郎织女般的生活。开始的几年，冯玉刚还经常往家里跑，两个人过一过夫妻生活，每次，许静岚都是尽量满足冯玉刚，就是身体不适的时候，也没有推脱过。许静岚想，作为一个妻子，满足丈夫，使夫妻性生活和谐，是妻子应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在冯玉刚面前，许静岚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丈夫面前，夫妻关系也相应地好了起来。可是，每次回家，和老婆做爱的时候，冯玉刚都会想起张晓晨，都会想起是许静岚把初夜送给了张晓晨。想起这些的时候，冯玉刚的心里就嫉妒，就来气。表面上不说，脸面上也看不出来，但是，心里的滋味，却使冯玉刚抓耳挠腮。
　　冯玉刚自己在外，一个年轻有为的领导，人长得也帅气，难免会有投怀送抱的，开始的时候，还能管住自己的下身，和老婆分别时间一长，人体的本能也就诱发了不良的行为发生。投怀送抱的，并不是看上了冯玉刚的外表，也不是看上了冯玉刚的能力，无非是看上了冯玉刚手中的权力。冯玉刚也就顺水推舟，出卖了灵魂和党性，助长了歪风和邪气，当然，冯玉刚也得到了实惠。这些，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偶尔为之。哪会有那么多的美女投怀送抱？夫妻生活还是要得的。从副乡长到乡长，到乡党委书记，冯玉刚一路升迁，阅历的美女也就不在少数，许静岚虽然早有耳闻，只是轻描淡写的好言相劝，冯玉刚则信誓旦旦，连称绝对没有此事。许静岚知道此言不真，也不愿意深究，更不想深究。多少年过去了，许静岚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张晓晨，甚至在和丈夫做爱的时候，也会在脑海里想起张晓晨，意乱情迷的时候，就会把丈夫当做张晓晨。许静岚没有梦呓的习惯，就是激情四射的时候，也只有轻轻地呻吟而已。
　　在许静岚的心里，难免会产生一种对不起丈夫的思想，哪管是一丝丝，也就原谅了冯玉刚的背叛。小小的失误，也就造成了整体的瓦解。以至于丈夫的怀抱里，有了别的女人。不难看出，冯玉刚和许静岚婚姻的危机，两个人都有责任。一个家庭里，至于谁对谁错，也就很难去评说了。
　　最初的冯玉刚，也只是玩玩而已，从来没有当真过。对方是有求于自己，自己也是投其所好，当真，就是太傻了。岂不知道，如果时间长，难免会产生感情，就是没有感情，家里的娇妻爱子，该如何面对？冯玉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想过。尽管许静岚给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他也难忘记张晓晨这个人。一想起张晓晨，冯玉刚的心里，就像吃个苍蝇一样，仅存的那点人性，也就荡然无存了。
　　初见张莉，就是在莲花乡。张莉大学毕业，就和现在的老公结婚，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生过孩子的女人，更显得成熟的魅力。随老公来到莲花乡之后，就在乡政府做办事员。两人初见，是在走廊里擦肩而过，又偏巧同时回头，都显得有些尴尬，就是这偶然的回头，才引发了后面的故事发生。那时候，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在一次干部会上，又见了面，才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冯玉刚不露声色的把张莉安排在妇联，又不露声色地将原来的妇联主任调到别的乡，张莉就堂而皇之当上了妇联主任。对于一个有能力的乡党委书记来说，这个，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尤其是暗箱操作，就更不露声色了。
　　冯玉刚也算是风流倜傥，再加上是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前呼后拥，人前人后都会有照应。张莉和其他人不一样，都是单独汇报工作，为自己创造了很多机会。一个单独，就显得很不一般，很暧昧。郎有情，妹有意，一拍即合。以身相许，算是答谢，随之，是以心相许，最后，就是沦陷。张莉完全沦陷在爱海里，就连离婚也在所不惜。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尤其对冯玉刚来讲，更是大忌。就是在最初的交往里，也是见不得天日。岂不知古语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哪能包住火。为此，许静岚好言相劝过，也在冯玉刚的面前，抹过眼泪，也曾以离婚相逼。冯玉刚也是好言回应，信誓旦旦，那知，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再见张莉，还是难禁情深，终究将爱妻娇儿放在一边。对于冯玉刚和张莉的明铺暗盖，许静岚不是不知道，只是管不了，冯玉刚的直言不讳，使许静岚不能下定决心离开冯玉刚。如果不是冯玉刚的梦呓。许静岚也就不会和冯玉刚断绝夫妻关系，似同陌路。维持现在的状况，一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另一个就是为了冯玉刚的前程。如果冯玉刚和许静岚离婚，对冯玉刚来讲，在政治前途上，就会有障碍，也许，冯玉刚的政治生命就会夭折。
　　许云轩桃李满天下，掌握冯玉刚命脉的，也是大有人在。对于冯玉刚的所作所为，不是看不见，而是奈于老师的面子，无法痛下杀手，最后，将冯玉刚调离本地，去外县做一个副县长，前提是，张莉不得随行。冯玉刚知道，这是对许静岚的保护，同时，也是对冯玉刚的保护。这一切，冯玉刚还是领情的，私下里也极力安慰张莉，张莉也不是傻女人，是爱情重要，还是前途重要，孰重孰轻，她心里还是很明白，也就忍下了。只是冯玉刚有一件事不知道，就是张莉的肚子里，一个顽强的生命，不合时宜的诞生了。
　　如果不是知道张莉怀孕，冯玉刚也不会下定决心和许静岚离婚，倒不是现在地位稳定了，可以舍弃许静岚，而是张莉的不依不饶，使冯玉刚心里有火，不知道咋发，不知道该向谁发。冯玉刚知道，自己无法面对许静岚，无法面对许静岚的宽容大度。冯玉刚明白，现在的许静岚，已经是今非昔比，不会用冯玉刚的一分钱，来养活自己和孩子，这些年，许静岚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人前人后，自己的一切，牙口缝都没扦，冯玉刚的一切，就只是个传说而已。许多时候，许静岚都是违心在做这件事情。许静岚真的想，当众揭穿冯玉刚的嘴脸，如果不是冯玉刚跪求了父母，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如果不是顾全老父亲的脸面，许静岚早就和冯玉刚离婚了。在许静岚的心里，冯玉刚啥都不是。许静岚这样苦自己，不是为了冯玉刚，而是为了老父亲，毕竟，许云轩和冯睿的交情不浅。虽然冯睿闲职在绥化，对于儿子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如果知道，境况就不会这样了。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命。
　　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许多亲情，关系，面子，都会制约一个人的行为，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就会有变化。许静岚不是不想离婚，而是许多事情制约她的行为，使她根本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诚然，许静岚的初恋不是冯玉刚，这和冯玉刚的堕落有关系吗？如果把冯玉刚的堕落，都归结为初夜的归属，那么，现在的社会。就会有许多人可以找到堕落的借口。冯玉刚的堕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与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岂不知道，冯玉刚的堕落，是建立在许静岚的痛苦之上的，是冯玉刚自己灵魂的堕落。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都会有自己的朋友，尽管朋友千差万别，甚至对你所说的话，也是各怀目的，真心的朋友也还是有的。这和红颜蓝颜根本就不搭界。就是红颜蓝颜，也不一定就是人们口头上疯传的风流韵事。许静岚游历商海多年，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很开。许静岚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放任冯玉刚的自由，是导致自己现在境况的根源。只是她认识到错误的时间太晚，就是想扭转乾坤，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放任，也是在保护她自己。对于冯玉刚的近况，许静岚了解的很清楚，也知道冯玉刚现在就处在一个坎上，该怎样处理，就看冯玉刚自己了，许静岚在拭目以待。
　　就是冯玉刚本人，也知道自己处在两难的地步。冯玉刚对许静岚没有感情，这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有定论了。可是，这些年来，许静岚的牺牲，冯玉刚也是看在眼里的，没有许静岚的自我牺牲，也就没有冯玉刚的现在，也就不会有冯玉刚现在的两难境地。也可以这样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和许静岚离婚，冯玉刚的政治生命会咋样，冯玉刚自己心里很清楚，就是别人也看得一清二楚。许静岚的忍让，既成全了冯玉刚的爱情，也成就了冯玉刚的事业。
　　冯玉刚接到张莉的电话以后，人就像傻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呆坐了片刻之后，冯玉刚理了理头绪，知道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就是他一生以来，最难做出抉择的事情。选择张莉，势必会失去许静岚的强大的后盾，在后来的政治道路上，只能靠自己去努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以为所欲为，不计后果了。如果选择许静岚，张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张莉的筹码，闹不好，就会身败名裂。就是选择许静岚，冯玉刚心里也没有把握。冯玉刚忽然想到，只能自己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权衡利弊，冯玉刚只能舍弃许静岚，来保全自己的前途。冯玉刚心里一声叹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冯玉刚走出办公室，坐在自己的车里，手把着方向盘，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许静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