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少女的心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几天工夫，村里人大都知道了刚子被狗娃打的事情。
　　一轮朝阳从山上冉冉升起时，不甘寂寞地刚子也一瘸一拐的从家里出来了。
　　被早起干活的人们看到打趣道：“哈哈！刚子，家里呆不住了，又想老婆了是吧？”
　　“嗯！想啊，当然想啊！”刚子摸了摸头，然后很不以为然地说：“要不，你给我找个去。”
　　“嗯，那个，那个燕子就很好啊，你若中意，我给你们提亲去！”有人故意逗他。
　　一听是燕子，领教过狗娃的棍子的刚子吓坏了，摇着头说：“我，我可不敢，能不能换一个？”
　　“哈哈！怕了是吧，真是没出息，干嘛非要钻床底下，还让丈母爷给打成这样，你不会直接睡到燕子床上，打也不起来吗！”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笑你娘的头啊，真是闲的难受！”刚子对着人群骂了句。
　　“臭小子，还敢骂人，招打是吧？”有人抡起了镢头吓唬他说。
　　“刚子，刚子，快给我回来！”站在门口的刚子娘见有人围着儿子，连忙喊叫着。
　　听到娘的呼喊，感觉不妙的刚子趁机溜回家。
　　“不是不让你出门的吗？你真的是要把我活活的气死啊，还不赶快屋里呆着去，养好了伤就让你爸把你送到你舅那里，省的再让你出去作业。”刚子娘气愤的骂到。
　　“我的亲娘啊！不就是出去溜达溜达么，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这就远走高飞了，难道还不让人转转看看?”刚子理直气壮。
　　“你看你这副样子，不怕人家笑话，唉！都是让李彪这臭男人害的，要不是他又进去了，我早把他碎尸万段。”刚子娘越说越生气，越想越窝囊，说着“呸呸！”吐了两口唾液，心想，太不讲情面了，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彪这只苍蝇会盯上她的儿子，甚至把他拉下水。
　　“娘，李彪叔怎么得罪您了，他可是对我挺好的！”刚子随手拿了根香蕉吃着说。
　　“好个屁！他是个混蛋，畜生不如，不配你叫他叔，刚子，给我记住了，以后不准你再跟他来往，我若再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就打断你的腿。”刚子娘近似疯狂的喊。
　　“娘啊，他还在监狱里蹲着呢？我这就去当兵了，这是哪跟哪啊，越说越离谱，真是莫名其妙！”刚子气呼呼的摔了一下门进了里屋。
　 春阳明媚之时，杏儿已经扛着镢头从果园回来了，看见燕子家门口围着很多人，心想，不对啊，乡村四月，正是田里农忙的季节，怎的会聚集这么多闲人，于是忍不住走过去瞧一瞧，只见狗娃蹲在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燕子娘堵在门口哭着对人说：“唉!我舍不得闺女，可闺女就是不想在这里了，执意要走。”原来燕子一大早就提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大包裹，要出去打工，被娘死死夺回来。
　　“娘，你看我跟着你们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儿，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穷了就是要被人欺负，看着在外边打工的同学都混得挺好的，我也想出去找她们介绍点活干。”燕子解释说。
　　“干活？你到县城里找个活也行，你说你一跑，就跑那么远，我就你这么一闺女，你出去一年半载的不回来，我可受不了？呜呜！”燕子娘失声哭起来。
　　看到这里，杏儿连忙放下镢头安慰道：“他婶子，我看这是件好事啊，闺女大了，出去见见世面，总比呆在家里强啊，应该支持闺女才是，怎么能在此哭哭啼啼地闹情绪呢？”
　　“就是啊！娘，我年龄也不小了，我就是出去看看，看看能不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看到娘那么伤心，燕子也于心不忍，于是红着眼圈安慰。
　　“行啊！既然燕子想出去就让她出去看看吧，省的在家里憋屈的上。”这时，有个知情的人出来劝道。
　　“我操他八辈子祖宗，都是刚子那该死的惹的事，真后悔那天晚上没砸断他的腿。”狗娃一边磕着烟袋灰一边骂。
　　“您可别逞能了，人家怕你的话就不会到咱家里来了。”一向顺着他从不顶嘴的燕子娘这会儿反驳道，没想到这一席话把狗娃脸上说的红一阵白一阵的。
　　看到他们的争执，燕子没有理会，只是提着着自己的行李，默默地站在那里，好像此时的事情与她无关，要是这么想，那就错了，其实她的心里浮躁的很。村里人本来就喜欢无中生有，添油加醋，发生了这种事情，别说是老实巴交的燕子，换成谁也受不了，特别是从小就要强的燕子，看到村里人把自己跟刚子扯在一起，心里很不受用，毕竟自己是个还没出阁的大姑娘，甚至有点怨恨，想想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从小没了爹，跟着娘改嫁到这里，刚读完小学，就因狗娃厚爹的一句话“女孩子家读什么书，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连初中也没有捞着上，之后就跟随着母亲干农活，转眼到了婚嫁的年龄，一家有女百家求，看人家这个年龄不上学的都订了亲，唯独自己，不是长得不够漂亮，也不是因为没有漂亮的衣服打扮，完全是因为自己家里穷，加上爹狗娃名声不好，直到现在还没有媒人来提亲。正直豆蔻年华，哪个少女不怀春，自己也曾偷偷的喜欢过春贵，自从香香与春贵订婚后，心里空空的，不甘心的自己想，怎么也得找个像春贵那样憨厚老实的本分人，没想到会被二流子刚子羞辱，幸亏自己还没有到那屋里去，就被爹捉住了。燕子本来有点感谢爹的，可现在又有点愤恨，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捉住了，偷偷教训一下他便得了，乡里乡亲的犯不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可好，村里人见到她就在背后指点议论，逢人便说，人多嘴杂，自己一下成了村里人拉家常时的谈资和笑柄，此时毫无顾忌，恨不得自己马上从这里消失。
　　“他婶子，你别太伤心了，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是管不了的，既然燕子都已经决定了，就由着她们吧！”经过询问，杏儿看出燕子是副坚决要走的模样，于是好言相劝燕子娘。
　　“唉！没办法了，看来只有这样了。”燕子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再哭泣，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散了。
　　“娘，您就一百个放心吧，我昨天去同学家要了地址来了，她娘还跟我说，在她们那里干活的净咱们这里的。”燕子淡定的说。
　　“唉！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俺娘俩的命好苦啊！跟着命运走，半点由不得自己。”燕子娘无奈地感叹道。
　　“好了，别再说些伤心的话难为闺女了，快点帮着她再收拾收拾吧，多带上点东西，出门在外的少了哪样也不行的。”杏儿说完，就开始帮着燕子娘又给燕子收拾了一个包裹，看到燕子娘用车推着包裹送燕子坐车去了，才发现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想起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家里的牲畜也没喂，于是匆匆回家了。
　　正当杏儿吃饭的功夫，母亲突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她面前，再看她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装满花生、鸡蛋、核桃、新鞋子等物品的大篮子，杏儿一下愣住了：“娘，您咋来的呢？！”
　　杏儿娘气喘吁吁的回答：“我今早上早早的吃过饭，跟你哥打了个招呼，就来了。”
　　杏儿一听急了，马上接过篮子说：“吆！这么沉，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这么远的路，咱不是说好您不要自己来的吗？”
　　杏儿娘坐在床边不屑地说：“俺咋能不来呢，听说春贵快要去上班了，心里惦记着，高兴地俺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赶紧缝制了两双鞋子，还准备了点他喜欢吃的东西！”
　　杏儿一听，一个年近70岁的小脚老太太，十多里路的山路，背负着沉重的物品，多艰难啊！想到这儿，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杏儿背过脸去，悄悄地擦了擦眼泪，埋怨说：“娘，您就是沉不住气，我不是跟您说过，有什么事就让大山去接你，你可倒好，就怕不让你来似的。”
　　“你看，俺闺女又心疼了，放心吧，俺身体硬朗的很，走这么点路累不着，只是眼睛不好用了，缝制的针线歪歪扭扭的的不如以前了，也不知春贵嫌弃吧！”说着拿出了鞋子让杏儿看。
　　“娘，很好，一点都不比以前逊色，春贵他们从小都是穿你做得鞋子长大的，怎么会嫌弃呢？”杏儿安慰到。光说不行，母亲的针线活真叫绝，在村里是有名的。特别是娘做的鞋子，自己剪样、纳底、做面、画眉、画眼、缝须，不几日，一双栩栩如生的虎头鞋就做好了，实实令人赞叹不已，杏儿也继承了母亲的巧，只是没有时间坐下来罢了，只是岁月不饶人啊！看到针线有点歪扭的鞋子，杏儿眼前浮现出母亲做鞋子的剪影来，搬个凳子坐在屋檐下光线好的地方，身边放个针线笸箩，眯着眼睛扎进一针又一针，针针是对儿孙的牵挂和叮咛。
　　“春枝，春义快放学了吧，咦！春贵呢？”杏儿娘一边问着，一边从窗台上拿起了梳子，几下就把头发梳理光亮，不见一丝凌乱。
　　“今早就被亲家公叫走了，说是去县里办理什么手续，到下午应该就能回来。”杏儿回答。
　　“奥！孩子们上学怎么样？”杏儿娘关心的问。
　　“最近春枝还好，只不过春义，唉！”说到这里，杏儿叹了口气。
　　“春义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杏儿娘着急的问。
　　杏儿本想说出春义的心思来，怕母亲担忧，于是偏离话题说：“没怎么，只是昨天我到春义学校里去，老师跟我说，这孩子有出息，在学校读书也很刻苦，只是性格太内向，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大爱跟别的同学玩。课间总喜欢一个人望着窗外或者默默地看书。”
　　听到这里，没想到杏儿娘脸上会绽放出花儿一样的微笑来，“呵呵！谢谢菩萨保佑，善有善报，这不全是好事吗？春义这孩子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我有数，他从小就知道好歹，老实刻苦，你不用操心，出息着呢？”杏儿娘很有把握地说。
　　“唉！但愿吧，”杏儿叹了口气说。可事情往往有些不尽如人意，刚才还安慰燕子娘呢，想到，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春贵，也即将到县城里去上班了，心中有万般不舍。说归说，劝规劝，其实只有当事情真正摊到自己头上，才会知道个中的滋味。
　　“胡说些什么啊？什么但愿不但愿的。”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哎呀！差点忘了正事，春贵这就要去上班了，今天是好日子，我今天主要是来跟你整点菜，叠些元宝，烧烧香纸，好好谢菩萨的，愿菩萨保佑送给他幸福，愿好心人为他送去吉祥！”杏儿娘高兴地说。
　　“奥！”杏儿恍然大悟，然后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来得及，娘，您先歇息着，我这就去街上割点肉，顺便买金银箔纸来！”说着，杏儿从铺盖底下，翻出钱来拿着匆匆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