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别离槐香时】

　　
　　四月中旬，天逐渐变暖，昨天还是含苞待放的一嘟噜一嘟噜青色槐花骨朵，一夜之间便是竞相怒放的银花世界，芳香着整个春天。杏花村隐藏在郁郁葱葱地树林中,从远处看只觉得像一幅淡淡的水粉画,透出几分朦胧、神秘和素雅。房前屋后，阡陌间，大路边，那香椿树、杨树、梧桐树,稀稀疏疏,比赛似的成长；田野里顶顶草帽或苇笠在浮动；乡亲们正忙着打药或除草；路旁，几个小孩儿，挎着筐子，拿着长杆钩子，有的爬上树，有的站在高凳子上，欣喜地采摘槐花儿；一个放羊的长胡子老人，坐在树下，嘴里含着长旱烟，眯缝着眼望着这一切，神态自如，悠然自得，活像个老神仙。
　　因为春贵今天要跟着香香爸去上班，杏儿要烙槐花饼做犒赏，春义早早的采来一筐槐花，杏儿忙着把摘下的槐花洗净，焯水，过凉，加入面糊中，再放上少量韭菜一起搅拌均匀，放入锅中不一会儿就闻见了一股清香，正在读书的春枝闻着香味，放下手中的书本，拿着盘子跑来，杏儿迅速地把煎至两面金灿灿颜色的槐花饼子铲到盘里，“快去吃吧，趁热好吃！杏儿吩咐着，继续煎制下一锅。“嗯！”春枝答应着，一手端着一手迫不及待的抓起一块就望嘴里放，“好吃，真好吃！”春枝高兴的吆喝，屋里的春贵看着叹了口气笑着说：“瞧，馋猫又偷吃了，唉！真是长不大的馋妮子！”
　　春枝听了不服气：“谁馋了？先尝尝还不行吗？真是的，哥，吃个饭你也管着，你以为你定了媳妇就长大了？”
　　“好了，别斗嘴了，快吃吧，待会就凉了！”大山屋里一边吆喝着，一边拿煎饼卷上一块槐花饼和一根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春贵跟春义也学着这个样子吃，唯有春枝不，只吃饼子，于是春贵又忍不住训话：“春枝你像话吧，你这样得吃多少才能饱？咱娘还没吃呢？”
　　“她愿意吃就让她多吃点吧，你妹妹快考学了，最近学习那么紧张刻苦，应该多加点营养了！”大山劝说。
　　“就是啊！多管闲事！“春枝瞪了哥哥一眼，嗔怪了一句，当看到盘里已经没有了时，于是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其实我这就饱了！”
　　“吃完了吗？快拿盘来，又一锅煎好了！”杏儿棚里喊着，春枝拿着盘迅速的跑到棚里，看到满头大汗的母亲，春枝一边帮着拉风箱一边关切的问：“
　　　“娘，煎完了吗？我帮您！”
　　“快了，还有一锅，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吃吧，你爹出去就要待好几天，我还得给你爹烙几张油饼拿着，在外边活累，吃不饱饭怎么能行？”杏儿说着，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春枝望了望杏儿身边烙饼的锅，正用麦草加着温，麦草点燃一定要文火，这样才不容易将饼烙焦，没有这技能的春枝望而生畏，只好端着一盘饼子默默地进了屋。
　　这时，春贵已经吃饱了，急着要去香香家，杏儿进来吩咐道：“我还留着一锅，给香香捎着点让她尝尝！”
　　春贵接过杏儿的方便兜，对着弟弟妹妹嘱咐了句：“在家里听娘的话，你们一定要好好上学，等我发工资给你们买好东西回来！”
　　“你放心吧，哥！”春义说。
　　“就你听话，还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啊！”春枝故意说并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春贵瞪了她一眼走了，春枝跟春义说：“春义，咱们也走！”于是拎着书包跟了出去追跑着喊：“哥，我的好哥，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孩子们都走了，待杏儿吃过饭，大山也站起身来要走，杏儿连忙把油饼切成几块，装进兜里说：“把这些拿上填补肚子的。”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包热呼呼的鸡蛋塞进大山的包里说：“路上吃吧！”
　　大山拍了拍杏儿的肩膀嘱咐道：“保重！家里的一切交给你了，记着，果园里的活慢慢的干，别太累了！”听着这话，杏儿心里暖暖的，脸上飞起了红晕。
　　大山走了，家里只剩下杏儿，孤零零的满脸愁容，这几年，村里引进了果树的新品种红富士，据说这果树很不错，村民们能卖个好价钱，于是这村的人就去邻村或者是邻县给嫁接果树，大山也跟着去买来嫁接苗，发芽，开花，结果，一切好像很成功，只盼望着秋天的到来。此时，忙碌惯了的她好像觉得只有在果园里的她才是最轻松地，如果稍微停下来的话就会浑身不自在，于是匆匆拾掇完家务，准备去果园喷农药，却突然看到香香娘急急地赶来了，于是赶紧摘下草帽，然后放下背上的喷雾器，亲热的拉住香香娘的手说：“呀！亲家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香香娘有点嫌弃的挣脱开被攥的有点疼的手，坐下来，望了一圈问：“亲家公呢？”
　　“走了，出去干活了。”杏儿回答。
　　香香娘说：“坏了，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我听春贵说他爸出去要待好几天，才特意赶来的，结果还是让他走了。“看到杏儿忙活着为她沏茶，于是就摆着手说：“你先不用忙活了，听我说，我说完就走，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最近村里化一批宅基地，位置也很好，也花不了多少钱，孩子的工作都已经解决了，希望你们尽快考虑考虑他们的未来！”由于香香早孕，香香娘总觉得香香的订婚过于草率，有点含糊，对于这次盖房是绝不含糊的，心想大山你只有春贵这么个亲生儿子，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攒一辈子的钱，不仅要让孩子生活幸福，好要自己脸上有光，所以一定要盖好房，不惜一切代价，屋脊要比邻居高，门楼要比邻居大；里边且不论，外边一定要气派。反正一句话，要乡邻都高看一眼，翘了大拇指评价说个“好”，心里才觉踏实。
　　“嗯！那是一定的，不过，我不懂，要不等大山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吧！”杏儿说着也坐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香香娘喝了一口茶问。
　　“说不准，最少也得七八天。”杏儿默默地拿起茶壶给她添了添。
　　“七八天，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么得吧，下午你跟我去大队里，咱们先把地基定下来，钱的事情我先跟村长说一声，等大山回来不迟。”香香娘吩咐着，自从听到村里划地，就一直把关注已久的一块好地放在心上，那可是块好地，既靠公路，又靠村，更重要的是还靠学校，香香若能在此安家，不仅开家饭馆做生意的都能适用，连孩子上学都方便的很。
　　“这！”杏儿有点为难，可看到亲家一副义不容辞地样子，只好答应着：“行，反正大山在家也没用，愣头愣脑的，对村里的情况一窍不通，要不就听你的，就这样吧！”
　　“什么行不行的，吞吞吐吐的不利索，村里化的宅基地我最有数，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就这么定了，下午一点多到大队里，我等着你！”香香娘说着站起身来欲要走，杏儿连忙说：“吃了饭再走吧，不用回去了，在这里吃过饭咱们正好一起去。”
　　“不用了，最近忙坏了，村里还有事，可能会在村里吃饭。”香香娘说完就走了。
　　杏儿倚在门口老槐树下沉思了很久，一边想一边算计着，春贵跟香香都上班了，买地基盖房子早定下来也好，反正是早晚必须的事情，只是遗憾的是大山不在家，他的工钱作坊一时半会也不给，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过几天把养肥的两头猪和几十只兔子卖出去，鸡蛋也能卖几十斤，收入的钱应该差不多。想到这里，心里有了盼头，看了看时间，再不赶紧的就耽误下午的事情，于是背上喷雾器就走了。
　　下午，杏儿按时的来到大队，只见村长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着自己的烟，一任烟雾缭绕。
　　“我说村长，您看这事能成么？”香香娘一脸的谄媚相。
　　村长猛地吸完烟斗里最后一口烟，在鞋底磕了几下烟斗后，吐掉了喉咙里那滩浓痰，清了清嗓子说：“不太好办，那块地可是上任村长特意留下准备建村委用的，要不你换个地方吧，其实紧挨着它的那块也不错！”
　　“村长，您是知道的，我就看好了那块地，上届是上届的事情，一晃多少年了，也没有人行动，要不您就先给赏个脸吧，等香香爸回来一定好好的答谢您，您知道，孩子们订婚都很长时间了，也够了结婚的年龄了，我们很着急啊！”香香娘说着，递上了一个红包。
　　“是啊！村长，您就给赏个脸吧，俺们不会忘了您的好处的！”看到这里，杏儿也说。
　　村长看了杏儿一眼，笑了笑说：“呵呵！要不这样吧，我先领你们去看看再说！”
　　路上，一阵阵清香袭来，杏儿身心顿觉清爽，方下意识的狠狠地吸允了几下幽幽地淡香，甜甜的，脸上继而露出了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