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心结】

　　
　　“娘，我回来了！”春枝下午放学了，回到家却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于是把书包扔到床上满屋里找，“咦！人都到哪去了？”突然看到里屋床上的一摞布料，欣喜的拿起粉色的一块布就往自己身上围着，“没错，这就是我的！”正当照着镜子臭美时，门开了，春枝看到娘端着满满一簸箕玉米渣回来，原来是推碾去了，于是跑过去摸了摸娘脸上的汗嗔怪道：“娘，看你累的，你就不会等着我回来吗？”
　　“还有几个月考试？”杏儿没有回答，放下簸箕坐下来突然问道。
　　“咦！嫂子了呢？”春枝故意打岔。
　　“今中午就走了，你哥送她去了也没回，鸡呀猪的又没吃的了，我从果园回来就去推碾了，这么点活，能不用就不用你们，好好给我学习就行。”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了润有点干燥嗓子，接着说：“唉！刚才推碾时我听人家说，你们还几个月就要考学了，看你还跟没事人似的，我真替你着急啊！”杏儿气喘吁吁地说。
　　“娘，您放心吧，我有数，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怕娘着急上火，春枝安慰她说。
　　“但愿吧，再下去两年，紧接着是你弟弟考学，你可是要给你他带个好头啊。”杏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你弟弟怎么还没回来，原先都是比你回来的早的？”
　　“管他呢？整天神经兮兮的，说不定是到同学家玩去了。”春枝心不在焉地说。
　　“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弟弟，不过，这几天我也是发现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本想着问问，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唉！”杏儿说着叹了口气。
　　“娘，别多想了，弟弟青春期了，有自己的心事了，过几天就会好的。”春枝安慰母亲说。
　　“嗯！这也是！不是不给他治，你弟弟的毛病又不好治，唉！”杏儿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春枝手里拿着的布料说：“你嫂子给你买的，还给我你爹你弟每人都买了一件，其实你嫂子这人也不错，以后见了你嫂子亲热点，别爱理不理的。”
　　“娘啊，您冤枉我了，爱理不理的是她，哪能是我啊！”春枝说着过来两手揽着杏儿的脖子开始撒娇。
　　“人家不是第一次到咱家里来吗，算了算了，不跟你罗嗦了，你爹快回来了，我去做饭，你去学习吧！”杏儿说。
　　“做什么好吃的？”春枝问，见娘不说话瞪着她，于是又调皮的说：“是，娘，孩儿遵命。”
　　香香家里，香香与娘在厨房里忙活着，春贵则陪着香香爸喝酒，倒酒时，春贵表面上放的很开，但是假装出来的得体很快就被额头上渗出的汗粒暴露无遗，手也不听使唤的哆嗦着。
　　“都是一家人了，还紧张什么，来，喝！”香香爸端起一杯子酒一饮而尽，然后清了清嗓子问：“我听香香说，你打算跟着香香一块进厂上班？”
　　春贵犹豫了一下说：“您懂得，一切听从您的安排。”说完，马上又给香香爸斟上一杯酒。
　　香香爸满意的笑了笑，“好！还算你识相，我们厂的一个领导，跟我关系非常的好，我以前跟他说过这件事，明天再带点礼品去找他问问。”
　　“那就烦劳您操心了！”春贵无不感激地说。人活着就是能有希望，想着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工人，今后的生活将会是另一番景象，春贵的心里是美滋滋的。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女儿，本来你们家就穷，连份工作再没有，拿什么跟我女儿结婚？看我们厂同事的女儿个个都嫁的很风光，我和香香她娘就这一个女儿，我们可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才行！”
　　“嗯，嗯，是！”春贵一个劲的点头。
　　“小子，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女儿结婚？”酒喝多了，话也多，香香爸突然问。
　　没想到会问这个，春贵愣在那里，不知该怎样回答是好，眼睛不停的斜向厨房里的香香，真是心有灵犀啊，香香端了盘菜一个箭步冲了出来说：“爸，我们年龄还小，结婚不急，您先把我们的工作解决了再说嘛。”
　　“工作好办，看到我们厂一同事的女儿，订婚后没几天就结婚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整天乐的晕乎乎的，羡慕啊！”香香爸说。
　　“爸啊，您怎么老爱跟人家比啊比的，有意思吗？”显然，这话香香不知听了一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香香娘也走了进来，拍拍香香的肩膀说，“闺女，本来我和你爸生你的时候就比人家完了好几年，现在，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大都抱上孙子了，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张脸，我们也想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
　　“小子，我跟你说，明个我就给你定下工作的事情，好好干，好好攒钱，我女儿的婚礼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如果，太过寒酸，我们会被人笑掉大牙的！”香香爸接着说。
　　春贵连忙起身，说：“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家目前的情况，你们是清楚的，妹妹今年考学，弟弟转年就来到，家里实在腾不出钱来，就算我有了工作，拼命攒个一年半载的钱，离您字据里的要求可能还有一定的距离！”
　　香香妈听到春贵要靠自己攒钱结婚，立刻就翻了脸，“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听着就够了，记住，我们决定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给你们一年时间，攒够钱，女儿嫁你；否则退婚当你的孝子，你自己做个选择吧！”
　　听说，退婚，春贵急的挠了挠后脑勺，乞怜般的看着香香，她无奈的耸耸肩膀，“妈，您太欺负人了，您这是在逼女儿呢！”听到香香耍脾气，香香娘气呼呼的站起身来，瞪了她一眼，饭也不吃了，径直里屋去了，连春贵给她打的招呼都懒的回应！
　　“别理她，她这人就这种脾气，来，我们吃饭。”香香爸安慰到。
　　“我吃菜吃饱了，天快黑了，我该回去了。”说着，春贵站起身欲要走。
　　看到春贵有点不高兴，香香就送他到门口，双手抱紧他安慰说，“我妈总是这样，妇女主任二十几年了，是工作习惯导致的，你别介意。其实，慢慢你会习惯的，只要习惯了，你就会发现，她也是个挺和蔼的老太太，没什么了不起的。”
　　和蔼，还从未见过她和蔼，摊上这样的丈母娘真是活该倒霉，春贵苦涩地笑了一下，看到柔弱的跟小猫一样的香香，只好捏了捏香香软软的下巴说：“嗯，好的，我会慢慢习惯的，你回去休息吧！”
　　唉！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都说结婚需要门当户，看来是有道理的。骑着自行车路上飞奔的春贵心想。
　　杏儿刚把饭菜摆上桌，大山回来了，杏儿连忙为他沏上茶，春枝一溜烟跑出来坐到大山腿上说：“爹，一天不见您听想您的了。”杏儿白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说：“快下来，快下来，你爹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怎么这么大了，还没个大闺女样。”
　　“呵呵！没事，不累，看到俺闺女就不累了，呵呵！”大山笑着说。
　　“你眼里就只有你闺女，其实也不怨别人，都是你惯得！”杏儿嗔怪到。
　　“谁说俺眼里只有闺女？哎！春贵呢，春义呢？”大山这才注意到家里一下少了两个重要成员。
　　“春贵送香香没回来，我猜着肯定留着在哪里吃晚饭，春义，唉！不知哪里里去了，这孩子，最近不知怎么了，心事越来越重。”杏儿无奈的说。
　　“娘，我们回来了！”接着听到院子里有自行车铃铛响声。
　　杏儿跑出来，没想到春贵会载着春义一块回来了。
　　见娘迟疑，春贵解释说：“我从香香家里出来，半路上迎着春义，问他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我，这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春义啊，你到底去哪里了，自从你妹妹放学回来了没见到你，我就着急，可把我急坏了。”杏儿拉着他的手屋里坐下说。
　　“娘，我，我！”春义说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你快说话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吞吞吐吐的，我们的心都快让你担忧死了。”春枝急急地喊着。
　　春义没有理会，低着头跑进了里屋，杏儿看到这里，也跟着跑进去，看到春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就回过身把门关上。
　　看到春义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到他的身边轻声问：“春义，怎么了？”
　　半天他才小声说：“娘，我，我找母亲了！”
　　杏儿听到吃了一惊！就问：“你是听谁说的，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在哪儿吗？”
　　此时，春义又不说话了。上初中后，接触的同学多，事情也多。和同学们一起玩的时候，总会听到他们悄悄议论他的亲生母亲。他全当没听见，但心里却难免酸楚楚的痛！想起来就气愤填膺，就因为他是畸形，生下来就把他抛弃了，到现在也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不如当初把他掐死呢？就不会遭这份罪，也不会连累娘了。不过，气氛归气愤，有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又在哪儿呢？晚上老是做梦，梦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于是就有了顺着梦里的足迹寻找的想法。
　　虽然自己现在生活得好好的，养母远远胜过亲生母亲，可俗话说得好，母子连心啊！对亲生母亲的思念是与生俱来的，于是一份好奇一份思母心切难免让处在冲动阶段的他闹出恶作剧来。
　　“娘，我不是想念，是好奇，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位母亲，竟如此狠心地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春义解释完，竟呜咽起来。
　　“春义，不要难过了，我知道，你恨她，我想你娘当初肯定也有她的苦衷，听话，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杏儿安慰他说。
　　见春义还在呜咽着不言语，于是鼓励他说：“孩子，你肯定会见到你的亲生母亲的，但不是这个时候，听我的，好好学习，争口气，考上大学时，我领你去。”
　　“吃饭呢，你们完了没有，菜都凉了，有什么话不能饭后再说。”大山不放心地敲着门说。
　　“娘，我知道了，您快去吃饭吧，我想自己躺一会儿！”春义安慰母亲说。
　　“你不吃我也不吃！”杏儿怕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于是坚决地说。
　　 春义只好乖乖地跟着杏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