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荒唐的订婚仪式】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转眼到了二月初六这一天，杏花村的杏花全开了，满山满村的芬芳黏在清晨的雾气里，金燕软语，喜鹊报春，村里的青年男女大都喜欢在这个季节里，拉着春天的手，牵着希望与祝福，对歌交情，互赠信物，缘订终身，男欢女爱。整个村子就像被泡在蜜罐里一样，又甜又香。
香香闻着窗格子外边的杏花芬芳，慢慢的穿上刚买来的新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亭亭玉立，水水灵灵，像一朵初绽的粉荷，娇羞欲滴。和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香香对自己的婚姻也充满了美好的怀想，正当香香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自我陶醉着，香香娘进来了，和女儿主动打着话，“哦！我女儿打扮的就跟小公主似的，看来都准备好了，只等着见你公婆了，对了，昨晚我嘱咐的都记下了吗？”
　　可香香却阴起了脸，不爱理她，她晓得女儿的脾气，便坐在她身边，静静的望着她，静静的等待。
　　片刻沉默，香香便忍不住开了口：“妈！你把我当什么了，今天是我跟春贵订婚，是喜事，可你们又制定这条约立那字据的，你们让春贵怎么看我？”
　　“闺女啊，妈妈不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女人这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吃好，穿好，图个享受，活的痛快！”香香娘顿了顿又接着说：“你看他们家那个情况，春义本来就是个累赘，一个病秧子还供着他上学，还有春枝，一个农村女孩子读点书认几个字就不错了，还坚持让她读下去？在咱们这偏远的小山村供一个大学生是多么的吃力，又有几个能成功的？真是自不量力，你若不把持着这个家，嫁入他们家他们只会把你当个丫鬟使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吃苦的日子回来哭鼻子给我看，到时候懒得管你的臭事！”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这样做就不怕人家笑话？”香香迟疑的问。
　　“傻妮子，你以为爱情能当饭吃，妈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告诉你，爱情在初接触时，是挺浪漫的，但只要一谈婚论嫁，就必须得接受现实了，必须按照程序进行，否则别人会认为你不会做事或不懂得人情世故。再说有你大姨给咱撑着腰，谁敢笑话？”香香娘很自信的劝说道，关键是她自己心里有数，为了她想要的目的，没少带着礼品望村长家里跑，昨晚还让香香爸偷偷地给村长送去了一箱子好酒呢。
　　“好了！别吵了！你看，咱表姐都来了！快屋里坐。”只听院子里的香香爸吆喝了一声又接着打招呼。
　　“谁吵啊?大喜的日子谁跟谁吵？她们娘俩准备好了吗？”穿着一身耀眼的红呢子褂子的村长夫人一进门就质问。
　　“没吵，没吵！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正跟香香说点悄悄话等着娘家那帮人呢，哎呀，看着表姐这身打扮年轻了好几岁呢！”香香娘讨好的说完，又对着香香递了个眼色说：“还不谢谢你大姨。”
　　“大姨好，麻烦大姨操心了。”香香只好说。
　　“啊呀！你看孩子这张小巧玲珑的嘴巴就是会说话，你看这孩子漂亮的脸蛋多像一朵杏花儿，怪不得迷惑的春贵神魂颠倒的，连学都不上了。”村长夫人笑着打趣说。
　　“大姨！”听到村长夫人的赞美，香香有点羞涩扭捏的喊了一声，打断她的话。
　　“呵呵！事实就是这样，还不让说哩！本来大姨是想着把你说给俺小侄子哩，没成你早有了意中人，还是春贵这小子有福气啊。”村长夫人遗憾的说。
　　“春贵是有福气，可不能委屈了咱家的香香啊，表姐，您可别忘了咱们商量好的事情，今天就指望您给俺做主了。”香香娘说。
　　“行了，罗哩罗索的你烦不烦呢，时间不早了，快走吧。”香香爸爸见她们说起来就没完，于是催促着，香香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村长夫人笑了笑说：“没事的，放心吧，一切包在俺身上，谁让咱们是亲戚来。”村长夫人安慰着，看了看手表，又惊讶地说：“哎呀！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走吧，让香香爸等着你们这边的亲戚吧！”说完，拉着香香的手走了，香香娘临走嘱咐了男人一句：“　别忘了把咱家的亲戚都叫上。”才放心的走了。　
　　今天未来媳妇要到家，可把杏儿忙坏了，早早的托付大山把母亲接来，应女方的要求，他们要操办好几桌酒席，春贵奔跑忙着叫客，幸亏是周六，春枝春义都没上学，在家帮着借家什什么的，没想到燕子娘来了，帮着杏儿杀鸡割肉的忙活一翻，又帮着她把自己最拿手的吃食全都搬到桌子上，不管多么辛苦劳累，杏儿的笑容时时挂在脸上，不仅向来客表示她对这门亲事的满意，还要向未来媳妇表明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疼人的好婆婆。
　　即将开饭时，刚子娘晃悠悠地来了，看到屋里这么多人，忍不住赞叹道：“呵！好大的气派！”此时的人大都在关注着杏儿，没有人理会她，刚子娘只好找了个闲地坐下来，只见杏儿把准备好的两身衣服和红包端出来，一脸微笑地递到媒人手里说：“钱和衣服都在这里，您看看合适吧。”
　　村长夫人敞开红包，点了点，没错，是一千元，于是发话：“今天是春贵与香香订婚的大喜日子，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是我们村里少有绝配，为了他们的幸福，千里挑一，一千元的见面礼，你们说香香这未来的婆婆大方不大方？满意不满意？”
　　“一千元呢，咱们村还是头一回听说，够大方的。”一个人交头接耳的说。
　　“肯定非常满意，要不怎么能凑出这么重的聘礼？”刚子娘不屑一顾的说，还故意把凑字说得重了点。
　　“只是为了今后的和谐，女方还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说到这里，村长夫人装着喝了口茶，故意不说话了。
　　“订婚还有什么要求？”听到这里，有人开始纳闷了，不解的问。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是女方家的讲究，人家城里人现在都实行这样，要求很简单，就是立个字据。”村长夫人得意的说。
　　“立字据？”众人听到这里更纳闷了，只听说欠账的借了钱会立个字据，真没听说过订婚还要立字据的，于是屋里人议论纷纷。
　　“这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所谓的字据就是把结婚时女方想要的东西事先写下来，列个清单，这是对双方都会有好处的，这样结婚时男方也好有个准备，以免女方以后再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的，弄得不愉快，你们说对不对？”村长夫人一本正经的说。
　　“嗯！”众人们听了村长夫人的一番解释，觉得不无道理，于是齐声说好。因为在农村因为结婚要东西闹矛盾解除婚约的已不在少数，也许是他们见得多了，怕了，为了稳妥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对啊！一千元都凑够了，还怕什么字据不字据的？”刚子娘也幸灾乐祸的说。既然众人们都特别热衷，杏儿大山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于是在媒人的监督下，香香娘说着，由村长亲自执笔记，写下了几大件彩礼，五间新瓦房，一辆自行车、电视机，录音机、缝纫机，洗衣机，还有几套衣服、家具等等生活用品。
　　此时，众人终于明白了立字据的真正含义，该要的都写在上面了，不该要的也写在上面了，什么对双方都有好处，这显然是对女方狮子大开口的包庇，太不公平了，屋里顿时一片喧哗。
　　“我觉得并不过分，香香跟春贵到结婚的年龄还差好几年，说不定那时候又兴起洋楼、摩托车、彩电、冰箱啥的。“刚子娘轻蔑的说，也不知这番话是安慰杏儿还是挑唆香香娘，反正让人听了有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感觉，且说当今洋楼、摩托车之类的在城里都没有几个能买的动的，在这偏僻的农村很多人见都没见过，要想成为家家户户订婚的彩礼，下去十几年也够呛。
　　“嗯，要不就这样吧！”一直沉默的大山从灰蓝色的中山兜里掏出了旱烟袋，捏了一抹烟末子，拼命地抽了几口，才从嘴角挤出这一句话来。
　　“大山，这样能行吗？咱们把钱都花在春贵身上了，还有咱家的春义跟春枝呢？他们以后怎么办？”杏儿一想到筹备这些彩礼，得好几年的打拼，几年过后接着是春枝春义上大学，这幅担子实在是太重了，纵使有很多力气，实在是承载不起，想想就能愁死人。
　　“你傻啊！咱们一时半回的买不全，大不了筹备几年等着筹备全了再结婚。”此时的大山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像觉得只要定下来就少了一份累赘，就完成了一个任务似的。
　　“好！”看到这里的村长夫人好像怕大山反悔似的，立即答应下来，顿了顿接着说：“从今往后，香香名正言顺的成了王大山家未过门的媳妇，不可以再去接受任何人的求爱，每逢年过节的也得去婆婆家过，最主要的是结婚后由香香当家。”话说完，从香香娘开心的表情中能看出他们是满意的。杏儿却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大山心想，媳妇当家，倘若在一个富裕的家里，可以捞到很多有水，像他们这个每年都要偿还债务的穷家里，有什么可当的，于是没多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听屋里一片掌声，订婚仪式算是结束，众人随即开始了迫不及待的饭席。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春贵家的亲戚朋友陆续来看望未来的新娘子香香，他们说着简单的祝福话，递上的却是真诚的问候。香香的一张笑脸充满了红晕，不断地感动着，祝福着，觉得自己今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吃完酒席，应女方的要求，所有参加订婚仪式的都要发放一个礼品袋，里面有一包香烟，两袋糖果，起初杏儿估计红包也就几元钱而已。没想到光女方这边陆陆续续的来了30多人，看到分发光了的红包，杏儿拉着大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吩咐说：“快点再让春贵去买点糖果，家里的不够用了。”他们这时才深切地体会到娶个工人家的媳妇真的不容易啊！
　　众人都走了，室内一片狼藉。香香跟春贵藏在里屋里品尝着爱情的甜蜜，春枝跟春义默默打扫着卫生。疲惫的杏儿跟大山算了又算，仅此酒席，就开支了1000多元钱的费用！要知道这在偏远的山村，就是一笔很不小的费用！看到杏儿茫然无助的样子，大山安慰道：“反正孩子结婚还早，为了他们的幸福生活，咱们做父母的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追随她们的意见，开心地大方一回了！”
　　杏儿没有吱声，却在心里想，是啊！结婚还早，会有很多时间度过难关的，突然听到里屋春贵跟香香欢快地嬉闹声，顿时有了一股了力量，也有了一种坚强和生生不息的干劲！就在这暖融融的春天里，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吧！想到这里，于是一张忧伤的脸慢慢地绽放出春花般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