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浮动的心】

　　
　　
　　订婚之后，为了还债，大山又开始跟着作坊出去干活了，忙的时候还会跟随着在外边居住几天，作坊这个活，最辛苦了，晴天迎着朝露出门，披着星光回家，雨天便是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没几天歇的，家里活自然全落到杏儿身上。
　　听说杏儿的手工很好，香香娘把香香留了下来，让她跟着学绣花，看着杏儿坐在窗前，在她飞针引线的当儿，花花绿绿的花线经过她灵巧的双手，两只栩栩如生，相互嬉戏的龙凤生龙活虎的展现在眼前，令香香、春枝啧啧称奇，这是绣得一对枕头面子，准备结婚用的，需要很多，可连针都不会拿的香香一时半会的怎能学得来？
　　香香愁坏了，幸亏这时候的桃花杏花大都败了，梨花苹果花儿却开了！那一树树，一园园，一片片，像波涛汹涌似银浪翻滚.淡雅的梨花幽香在空气中氤氲弥漫。果园里也忙活起来了，人工授粉，除草，打农药，每天早饭后，春贵都会扛着锄头到果园里锄草，杏儿忙了东又忙西，忙的团团转，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香香心中窃喜，终于不用学绣花了，于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春贵身后。
　　今天早上，刚出门，恰逢游手好闲的刚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香香，他看着她那圆圆的凸起的屁股，更盯着她那高耸一起一伏的胸部，都说十八岁的姑娘一枝花，可流过产的香香发育的却跟少妇似的，不免让不怀好意的人看着想入非非，于是打趣说：“吆！嫂子，几天不见丰润了不少，是春贵的功劳吧，啥时候吃你们的喜糖？”记忆中的刚子，力气头大，总喜欢跟同学摔跤，因为敦实大个子都很难摔倒他，所以从来不会受大同学欺负，再加上家里生活条件好，左右拥护他的一大帮，无恶不作，在学校里算是一霸，曾经追求过香香，可香香看见这样号人就恶心，于是没好气地说：“快了，等着吧！”说完挽起春贵的胳膊就走，出于礼貌，春贵对刚子说了句：“干活去了，有时间再唠！”转身离去。刚子见她们都不理他，心里顿时升起一团火，其实一直对春贵心存嫉恨，但是却无力改变这个事实，只好对着他们的背影吹了一阵流氓哨气呼呼地走了，朝着李彪引见的那家录像厅走去。
　　让香香不明白的是，同是一个村，同样是男人，从小一块长大，还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反差怎么这么大，春贵从一开始上学就是一个好孩子，他主动关心女生，帮助他人，时不时节日里还会给老师毛买烟抽，他在学校的表现足以让他找到好多女朋友，可是羞于年幼羞于脸面一直不敢向春贵表白，直到初中同学后有了机会，如今越来越觉得他就是她要将一生托付的人，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于是把头幸福的埋在春贵怀中，有人看到说：“你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真是天生的一对。”听到如是赞扬，他们相继一笑，相拥着走过乡间的林荫小路，来到果园里。
　　果园里一片鸟语花香，迎接春天的到来，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吸引来很多蜂蝶儿；碧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散落下来，地上晃动着一圈圈破碎的光点儿。香香和往常一样欢快的如一头小鹿，跑到一枝最艳丽的苹果花前，揪了一朵，闻了闻，又放到春贵的鼻子上，“好香啊！你闻闻！”春贵闻了闻说：“嗯！是很香，”
　　说完指着满地的小草说：“今天你自己玩吧，我可真的要干活了。”
　　“再陪我玩会吧，求求你了！”香香见只顾低头锄地的春贵没有理她，只好一边花丛里逮蝴蝶玩。
　　在春贵休息的时候，香香调皮的拿起锄头学着春贵的样子锄两下，没想到只能够把草儿锄歪了，这时，春贵会笑着说：“我的大小姐，这活你也干不了，你说咱们结婚后怎么办？”
　　“俺家没有果园，俺大小就没干过活，我今天就回去，问问爸爸咱们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可不愿在这里受这份罪。”香香说完，把锄头一扔，从口袋掏出了个手帕铺在地上对着春贵说：“来吧，先休息！”
　　春贵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跟香香依偎着坐在一起，爱怜地用手抚摸着她的长发，突然，香香伸出了兰花指指着树上的一对鸟儿开始唱到：“青山有绿水，鸟儿成双对你我一起共相随
　　彩月把云追，鸳鸯比翼飞
　　你我一起共依偎
　　山和水总也不分离，从此以后双双飞
　　天和地再也不分离，从此甜蜜歌声永相随
　　树上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你耕田来我织布，夫妻双双把家还
　　今天今天与你不分离，今生今世与你不分离
　　你我你我从此双双飞，任凭任凭年华似流水，啊......
　　春贵端详着花海之中的香香心想，在这人间仙境之中，她就像七仙女下凡人间，演绎着真情，让人领略到人间天上的绝好美景！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淡淡花香迎面扑来，他们顿时陶醉于这一片片花的海洋之中，甚至忘记了回家。
　　他们从果园里回来的时候，杏儿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一家人围着小饭桌等待着他们回来，春贵刚把锄头立在墙角，就听见屋里春枝发话了：“哥，你怎么才回来？我肚子都咕咕直叫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你哥跟你嫂子干了一上午活还没喊饿呢？”杏儿瞪了春枝一眼，跑出来关切地问：“香香，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累坏了吧？”眼眸里充满慈爱与温柔。
　　“没，没有，娘！”香香心虚的叫了一声。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洗洗手吃饭去！”春贵吩咐道。
　　“来，洗洗手好吃饭。”杏儿马上弯下腰为他们舀了一瓢水，准备好脸盆，又跑着去拿毛巾。
　　“娘，您先进屋吧，以后就让我们自己来！”看着为自己忙碌的母亲，春贵不忍心的说。
　　“娘，赶快让哥哥嫂子进屋吧，饭都凉了！”春义也忍不住出来喊。
　　香香看着桌上摆好的碗筷和饭菜，不好意思的说：“你们怎么不先吃着？以后别等我们了，先吃吧，把弟弟妹妹都饿坏了。”
　　“干活的还没吃呢，不干活的怎能吃饭？”杏儿威严的说。春义望着桌上冒热气的饭菜不断的吞咽口水，却并不动一筷子，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春枝却气呼呼的撅着嘴在一边，干活？谁没没干过活，不就是锄个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吃饭吧，快吃饭吧！”杏儿吩咐后，春贵立即捡了一块肉递到香香跟前。春枝看到后更气愤了，心想，自从哥哥订了婚，就不怎么理她了，那个任她娇憨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哥哥不见了，每每看到哥哥是那么的关心疼爱嫂嫂，心里就酸酸的，是因为她的出现淡出了春枝与哥哥的生活。
　　“给妹妹吃吧，我不喜欢吃肉。”春枝正胡思乱想着，嫂子却把肉挤到了自己碗里。
　　在那一刻，春枝的心很温暖，有些潮潮的，甚至为自己的争风吃醋儿有点愧疚。
　　春贵看到这里笑着跟春枝说：“嫂子给你了，还不快吃，愣着干什么？”春枝瞪了哥哥一眼，赌气似的大口吃起来。
　　“娘，今天，香香要回去。”春贵看了一眼香香说。
　　“回去？还没学会绣花呢，唉！这几天也不知忙的啥，就没有抽出时间来教！”杏儿内疚的说。
　　“娘，不着急，我手这么笨，一时半会的也学不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想先回去问问爸爸我们工作的事情。”香香解释说。
　　“嗯，这是正事，烦劳你爸爸操心了，也给春贵好好张罗个活，好积攒点钱结婚用。”杏儿欣喜地说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接着说：“明天是十六，正好逢集，我摊完煎饼就去割肉，过了今晚吃了饺子再走吧。”
　　“奥，是吗？正好逢集，我也想赶集给弟弟妹妹扯几块布料，做件衣服穿。”想想看了看春枝说。
　　杏儿家这几年，连上学带给春贵订婚的，钱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别谈一家老小添新衣服了，有时候连吃顿饺子都是奢侈的事情，如今听到要穿新衣服了，嫂子的这片诚心、真心足以打动她柔软的心，春枝顿时有了兴趣。
　　“就是啊！嫂子，不差今晚上了，等明天吃了水饺再走！”春枝眼珠一转，对着嫂子说完，又在心里对着自己说：嫂子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又是给哥哥找工作，又是给我们添新衣服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同她发生矛盾，好好同她相处，好好对她，因为她是会跟哥哥生活一辈子的女人。
　　春贵看到春枝这幅样子，不由得笑了，心想，妹妹属鸡的，是个个性直爽坦诚的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或者生气的事，都会在事发当时发泄一通，之后就不再记在心里，香香却是属狗的，性格比较内向一点，很多事都喜欢埋在心里，独自生闷气。只是俗话说鸡犬不宁，也不知道她们今后是否能够相处融洽。
　　夜晚来临的时候，温柔的月光洒漫了大地，一切仿佛披上了银沙，累了一天的大山横躺在床上打着轻轻的鼾声，做着甜美的梦；春贵和香香相拥在里屋缠绵，似乎要把自己融在这美丽的春夜。春义跟春枝推着磨，杏儿还是在这个家里起早贪黑的操劳着。家里又没吃的了，为了不耽误白天里的活和准备好春枝、春义、大山一星期的饭，每到星期六晚上，都得磨煎饼糊子。春困秋乏，睡眼朦胧的他们，推着推着就忘了使劲而掉了磨棍，弓着腰使劲推着磨浑身冒汗的杏儿则喊一声：“孩子，坚持点，这就推完了”。磨完玉米糊子，春枝和春义去睡觉了，杏儿则拖着疲劳的身子把柴禾抱到棚里，打扫着棚里，把鏊子里面的柴草灰掏干净，准备好明天早早的起床摊煎饼。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只怀春的夜猫“喵喵”的叫着，这一叫，把沉睡的家鸡叫醒了，鸡圈里热闹起来，此时的春义躺在床上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十三四岁的他恰到了发育的年龄，喉结逐渐增大，声带加宽，声调变粗，发音低沉，胡须逐渐长出，唯独下面，上厕所和睡觉的时候，无意看到哥哥下面浓郁的黑毛，和两个壮大的小伙伴，他会生起一种无法排解的自卑感，因为自己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虽然哥哥安慰他说，别着急，还没长大，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早早的就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病，如今怎么能够相信呢？况且，那次跟娘去医院做检查，虽然医生没有跟他说什么，可从他跟娘的谈话的表情，他就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如今已经上初中的他早就上生物课了，知道了很多有关人类繁衍的生理知识。在学校里上厕所时，总被那些男孩子看到，嘲笑他不像个男人，长大了肯定连个老婆也讨不上！弄得他上厕所，都是偷偷的干活，以免被人撞见，受到再度嘲笑。最近连看到丰满的嫂嫂也会莫名的脸红，这给他更增添了几分对异性的渴望、好奇还有神秘。我肯定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肯定不是，春义不安的想着。那次班上有人问他小孩是从哪里出生的，他说是从屁股眼里，引得班里女同学哈哈大笑，他还理直气壮的跟人家解释，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见我家的小猪就是从母猪屁股里出来的，班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的他摸着头莫名其妙。人类的繁衍真是个奥妙，若是人这一辈子连这个功能都没有，还不如牲畜呢，岂不是白活了，春义胡思乱想着。
　　“我砸死你这个兔崽子，赶钻我家床底，看我不砸死你！”突然，一阵喧嚣打破了夜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