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绝食一天的香香依然躺在床上，一手抚摸着肚子，没有说话，没有笑容，心里想着的是春贵，眼前全是春贵的影子。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自从喜欢上他，他和煦的笑容，温暖的拥抱早已在自己心中不可磨灭的占下一片雷堡，春天一点点慢慢开花，但愿快乐从此开始有丝希望。可想起昨晚爸爸跟妈妈的争吵，一滴泪滑落在俊俏的脸上，爸爸是为了她的事情专门请假回来的，当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先是对着妈妈大发雷霆，接着又训斥香香一顿，后来他们就吵起来了，对于他们的吵架，香香早已习惯了，每次爸爸回来，妈妈总是跟他吵，所以爸爸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其实这个另别人羡慕的家庭中一点温馨都没有，起码香香没有感受到，从小就没有感受到。看看镜中的自己，一双哭的红肿的丹凤眼因为失睡眠不足而空洞无光，曾经桃红色的嘴唇如今也干裂苍白的无血色，在这里的等待简直就是浪费青春，“春贵，春贵，你在哪里啊，我好想你啊，快来救救我吧，我真想跟你一起私奔，离开这个家，去过我们的生活，再也不回来了。”香香喃喃自语的说完，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唉！”不知什么时候，香香的爸爸已经坐到她的身边。
　　“香香，你真的不打算上学了，真的喜欢春贵？”香香的爸爸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香香的脑袋问。
　　“嗯！”香香把头埋在爸爸的手臂上抽泣着，抽搐着的身体早已被泪水打满。
　　“其实女孩子家上不上学的也无所谓，早晚都是要出嫁的，那就听你妈妈的，先把孩子打掉，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给你们订婚！”香香的爸爸劝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您不会是骗我吧？”香香虽然面露喜色却还是有点疑惑的问。
　　“唉！爸爸啥时候骗过你，你可想好了，婚姻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我看春贵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唉！只是一岁年纪一岁心，但愿你们以后不会反悔！”香香爸爸无奈的说。
　　“定什么婚？和谁订婚？我不同意！”这时候香香娘大步踏进来，显然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气愤的说：“闺女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用不着你在这里管，哼！我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这么白白的送给她们当媳妇，没那么容易。”
　　“你以为我想管，伤风败俗的，真是不够丢人的，只是我为了女儿的幸福忍不住奉劝你，看看女儿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让她嫁给谁去，远嫁他乡，还是给人家填房？你行行好，还是听我的吧，只有嫁给他，也只能嫁给他才会把她当人看。”香香爸气愤的说。
　　“他把我们当人，哼，谁稀罕，就凭俺香香的姿色，别说流过一次孩子，就是生下这个孩子来也能找个比他强的。”香香娘毫不示弱，大声反驳道。
　　“强，亏你还是个基层干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的强无非就是找个有钱的主儿，人家王老汉买个媳妇还要捡个黄花大闺女呢，就你们娘两个，哼******”香香的爸话还没说完，被香香娘打断。
　　“我们娘两个怎么了，你有种的把话说完啊，你不就是个小工人吗，又什么了不起的，自从嫁给你就给你当牛做马的，你却整天没个好脸色，呜呜！我的命真是好苦啊！”说着，香香娘竟像忍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呜呜的哭起来。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还用我说吗，想起来我就觉得窝囊，这怨谁啊，你也不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给你留着脸面没戳穿你，今天你当着女儿的面就把话说清楚，你跟下放到你村的那个知青老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直忍着，忍受够了。”香香爸气愤的吼道，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就气愤，香香现在这副样子不得不让他想起了当年的香香娘。当年的她是村里艺术团队的一名歌舞演员，直到结婚后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嫁给他，竟是被人穿旧了的“破鞋”，事后他才听人说，当年艺术团的个个爱慕虚荣，都被下乡知青玩弄了。
　　“你别小心眼听别人胡说八道的，我自从嫁给你后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倒是你下了班也不回家，整天呆在宿舍里不知道和谁鬼混！”一听到男人揭了自己的短儿，香香娘口气立刻软了下来，其实自己心里很明白被男人冷漠的原因，是自己对不起他，都怪自己当年喜欢上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下乡知青，得到了她的身体之后，就回城了，一直等到肚子大了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得不生下来的孩子也被父亲偷偷地扔了，后来，偶然认识了香香的爸，看到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于是就对他展开了攻势，还未谈过对象的他哪能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被她俘虏了，遗憾的是嫁给香香爸后一直不怀孕，吃了很多药才怀上了香香，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个闺女香香，至于那个被丢弃的孩子她也偷偷的打听过，至今一点音讯也没有，她本指望唯一的闺女能嫁个好主儿，没想到眼光却这么低，偏偏相中了那个一无所有的臭小子。
　　“你说谁啊，你再说一遍，就你也配管老子！”没想到香香爸听到后火了。
　　“啊呀呀！快滚，快滚，你们烦不烦，吵架滚出去吵去，别在这里烦我。”香香大声喊着，把枕头气的摔了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对你爸妈，在怎么着我们也是你的长辈，我们这不都是为了你。”看到发疯的香香有点过分，香香爸于是训斥道。
　　“就是啊，你怎么这样对待我们，还是你爸说得对，我们不都是为了你啊！就听你爸的，先把孩子做掉，然后跟他订婚，订婚吗，得像模大样的找个媒人，不能委屈了俺闺女。”香香娘趁机应和着吩咐道。
　　“至于订婚那个我不太懂，你看着处理吧。”香香爸寻思了寻思对着香香妈说。
　　“那就听妈的，妈最懂这个了，对了，打胎前我想见见春贵，妈，你们帮我找他来吧。”香香要求道。
　　“你这疯丫头，你不怕人家笑话，我还怕呢。”看到闺女撅起了嘴，接着又哄她说：“好好，我会想办法的，说什么都快成自家人了，呵呵！怕啥。”香香娘冷笑着说。
　　
　　此时的杏儿家，静悄悄的。春贵自从知道香香怀孕的事情后，再也不去上学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坏孩子，所以不敢面对老师，甚至不敢出去，每天吃过饭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里全是香香，一想起她就呼吸急促，心在不停的颤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第一次亲吻，如晨曦带露的玫瑰、夜晚滑过的流星，既是那么的甜蜜浪漫，又是那么的激动莫名。直到偷吃了禁果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离不了，到现在也不知道爱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她的长相，还是性格，身体？说不清楚，但爱到死去活来的时候，最怕的无非是无声无息的分手，不知道自己与香香的爱是否会在这个春天结束。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翻看着香香送他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闻着书上的一股香香的味道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朦胧中，好像看到了香香就站在窗前的杏花树下，四野弥漫着杏花香的气息，树荫里，映着香香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春贵马上伸出了手，捧起了她的脸，她嫣然一笑，不见了，春贵连忙喊着：“香香，香香。”一下子从梦中醒来，想念，真的想念，此刻只想把香香拥入自己的怀抱。听见吆喝的杏儿娘在屋外瞅了瞅跑出去，对正在劈柴的大山说：“大山，我怎么觉得春贵这孩子着了魔了，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憋出毛病来。”
　　“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憋死他算了。”大山使劲过猛，一镢头劈到地上，深深地陷入土中，竟拔不出来了。
　　“唉！要不找个媒人上香香家提亲吧，反正香香都这样了，村里人都知道了，也不好嫁人了，转个年头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杏儿娘劝说。
　　”你少跟我谈这个，我心里窝着火呢，她不好嫁人活该？我儿子可是个好苗子，我觉得她毁了我儿子的前程！”大山气呼呼的说着。
　　“咳，咳！都在家啊！“村长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咳嗽了两声随即招呼道。
　　”啊，您怎么来了，屋里坐，快屋里坐！”杏儿娘礼让着，没想到村长夫人来了，她来这里可是大闺女坐轿头一回，妇女主任与村长家可是挚交，不用猜就知道是为了香香的事情，所以杏儿娘心里有了盼头，马上让到屋里沏茶去。
　　
　　坐下的他们寒喧一翻后，步入正题：“我说春贵他娘，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来就是为了你儿子跟香香的事情，香香不是怀孕了吗，你们也知道，孩子还小，不够结婚的年龄，去医院打胎是有风险的，所以他们想在打胎前把这个婚事定下来，我看这两孩子到挺般配的，再说从小就认识感情也不浅，所以出于一片热心撮合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你们觉得呢？”村长夫人把杏儿递过来的茶杯放下慢慢解释说。
　　“好事，怪不得一大早的就听见喜鹊直叫，你说孩子们都大了，做父母的也干涉不了，既然人家不嫌弃咱穷，孩子们愿意，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终于等来了消息，杏儿娘也不忍心看见春贵继续消沉下去，于是气应声道。
　　“是啊！好事必须成双啊，今天咱们主要是谈一下聘礼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咱们都是村里有脸面的人家，聘礼不能低了，要不让人家笑话。”看到杏儿娘很高兴，村长夫人趁机说。
　　
　　“那是，那是，这你放心，虽然我们穷点，但在孩子的终身大事上，我们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办的，绝对不能让人家看笑话的。”杏儿娘看了大山一眼说。
　　“哈哈！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你这爽快的性子，人家香香那边说了，“八大礼”，鸡鱼酒烟的太繁琐就免了，让你们准备一千块钱的红包，咱们马上选个好日子定下来，再说，香香还有身孕呢，不能再拖了。”村长夫人毫无忌讳的说。
　　“一千元，也太重了吧，俺们家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再说在咱们村好像没有这个先例啊？”听说聘礼一千，大山着实吓了一跳，如今村里时兴的订婚风俗就是“八大礼”，所谓八大礼就是鸡要两只，鱼要两条，酒要两瓶，烟要两条之类的琐礼，真的没有听说要钱的，而且还是不小的数目，一千元呢，在村里，是个望而生畏的数目。
　　“你看看，不刚说好的吗，就反悔了，是啊！现在咱们村是没有，可人家香香爸是干啥的，是咱县里的正式工人，如今县城里大兴这个，很快就会时兴过来的。”村长夫人拍着手解释说。
　　“定，就按照农村的兴发，要八大礼就定，要钱门也没有!”大山斩钉截铁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真是一根筋，你也不想想，你们家跟他家接亲后不会亏了的，到时候让她爸爸托人给春贵安排工作，那不是响当当的，你可要明白，人家就这么个宝贝闺女，要不是因为香香这个傻妮子怀了孕，人家不会把女儿送给你们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是个传话的，都是明白人，你们好好想想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村长夫人喝了口茶慢慢劝说道。
　　杏儿娘听了村长夫人所说的，心想，春贵不上学了，既没文凭，没技术，又没工作经验，要是真的能被介绍进厂上班，这也是不不错的主义，于是对着大山递了个眼色说：“大山，要不我看就这样吧。”见大山蹲在那里只抽着烟并不做声，于是又对村长夫人说：“聘礼我们会想办法，你放心，怎么着我们也得给女方买两身衣服的。”
　　“太好了，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他们还等着信呢，我的赶紧回去报喜去了。”村长夫人终于满意而归。
　　此时的春贵，倚在门口听到了一切，眼泪顺着他那瘦瘦白白的脸庞流了下来，不知是软弱和优柔寡断，两者看似不相关联，但正是因为这两者的结合，才让父母的爱迸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