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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圆圈

作品名称:上校打工      作者:悠扬歌子      发布时间:2014-03-19 11:29:25      字数:15087

  江董请余经理出山也是必不得已了,他知道余经理喜欢“多管闲事”,他以前原本是行政经理,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生产。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
  所以要请余经理回来是江董和陈总深思熟虑过的。
  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余经理离开威华四年又重返威华的纪念日。为了庆祝余经理的到来,江董已经在柴火酒家订好了晚餐。
  大约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厂车在清溪汽车站接到了余经理。随去的陈总一见余经理,两人亲切地握着手,道不完的情丝。旁边的司机小王连忙提醒道:“陈总,今晚不是在柴火订好了晚餐吗?时间快到了!”
  陈总立刻才反应过来,说:“老余,先去吃个饭,行礼暂时先放在车上吧!那边都准备好了,就在柴火,你知道的!”
  小王七手八脚地把余经理的行礼塞进了车箱,坐上座位,朝柴火酒家驶去。
  不一会儿光景,车子到了柴火酒家门口,几位陌生的漂亮的小姐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唯有那门上的装潢还在记忆深处泛起一点涟漪。走进大门,仍然有一缸清水养成各种各样的鱼儿,它们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几年不见,也不知换了多少面孔。
  顺着鱼缸朝前走便到了电梯口,三个人钻进电梯,到了三梯。仍旧到了平常常坐的那间——“胜王阁”雅间。
  陈总走在最前面,余经理和小王紧跟着,推开门,屋子里已围了半桌人,都是非常熟悉的面孔。
  大家都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陈总忙说:“各位坐……坐……你们看谁来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屋子里顿时出现嘈杂的问侯声,已听不见谁在说:“老余……快来坐,哎呀……好久不见……”
  余经理也很高兴地说:“大家还好吗?”
  几阵寒喧之后,江董举起了酒杯,吆喝大家说:“来,大家很久没跟余经理喝一杯了,干杯!欢迎他……”
  大家相互碰杯后,开始吃起了饭。这时候,门外突然窜进一个人来,看起来像个流浪汉,身上背着一把吉黄色吉它。
  给人的第一感觉,他一定是个卖唱的江湖歌手。
  那人说话啦:“各位老板,要点歌吗?”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像是一个胆小的学生怕回答老师的问题。
  全桌人都被这个江湖歌手所吸引着,停止了酒兴。
  林副理说:“你出去吧!我们要听台语歌曲,你唱那些中文的我们不喜欢!”
  “老板,台语我也会唱,要不要来一首试一下,不好听不要钱!”那人央求道。
  江董说:“那好吧,你先唱一首给大家听一下……”
  于是大家一边听着歌,一边吃着菜,一边敬着酒。
  一首歌唱完,大家都鼓起了掌声。
  林副理问:“唱得还可以,多少钱一首?”
  那江湖歌手轻言细语地说:“唱国语三十元一首,唱台语五十元一首”
  所有人都陶醉在酒兴中,没有谁去评判歌唱的好坏。林副理顺手掏了五百元给他,“唱十首台语的,要唱好哟!”然后又开始喝起酒来。
  闹胜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大家才坐着车回厂。
  余经理将自己的行礼安顿好,他仍住的原来那间小屋。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突然想起了龙副理:她可也是这间屋子的熟客了,这屋子里曾多少次留下了她的身影。
  他似乎觉得时光像是倒转了一样,难道地球真的是圆的,每一个人从起点一出发,都会回到原点。而龙副理呢,她以前不也是威华的一员吗?她为什么没有回到自己的原点呢?他想。
  四年了,这一圈多快呀!他根本还不了解威华现在的状况,真可谓:物是人非!
  这一夜,余经理睡得真香,主要的功劳在于旅途的疲劳和酒精的作用。
  第二天,也就是二00五年三月二日,这是余经理又一次进威华的日子。他又习惯性地把这个日子记在了日记本里。这可是上校打工的历史记录呀!将来作为创作《上校打工》的素材。
  第一天上班,他起床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三十九分十秒,照例洗漱完后,他便踏着一股凉爽出发了。
  从台干楼下来,望了望楼门口的樟树,枝叶除了像往常那样青翠外,隐约地看得见一些蜘蛛网,“笔记本计算机”告诉他,这棵樟树又该打药了。
  四处静得可怕,天蒙蒙亮,大门口昏黄的灯光映出一个人来,那是日夜值勤的保安。身体笔直地站着。
  余经理有意识地走过去,那保安没有一点反应,因为他根本不认识余经理。余经理又走进保安室,另一个保安正把头耷拉着睡觉。但又灵敏地醒来,见有一个进来,但又不认识,便习惯地问道:“先生你找谁?要登记的,这么早,我们公司还没上班呢?”
  余经理笑了笑:“我不找人,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便走开了。
  屋子里的保安立即打起精神,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到底是谁?一大清早的到处跑,该不会是新来的台干吧?他问起了站岗的保安。
  站岗的保安说:“你管他是谁,我们把岗站好就行了!”
  “可是他刚才看到我睡觉了!”屋子里的保安强调说。
  “哈哈……你完蛋了,说不定他就是新来的行政经理,管我们的……”站岗的保安吓虎道。
  “这下完了,要真是他,那我不……”屋子里的保安心里七上八下地跳着。
  余经理已经绕着仓库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到大草坪的时候,便自言自语的说:“这草这么深了,也不割一下!”
  他还试着把脚踩进草坪里,那杂乱的草刚好把余经理的皮鞋完全淹没了。
  再往前走便是四栋车间了,但现在还没开门,不能到车间里巡视。余经理便直接从车间中间的过道穿过去,到了卡区。卡区的灯光倒挺强烈的,可以清楚地看到保安亭的女保安,她正漫不经心地在玩着手机,耳朵两旁自然地垂下两根细小的线绳,直觉告诉他,她是在听音乐的!
  余经理并没有大声惊动她,只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女保安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迅速扯下耳朵里的耳麦,脸刷地红了,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余经理并没有责骂她,而是用温和的微笑对她说:“同志,上班时间不能听音乐的!”
  女保安仍不说一句话,也不敢问这个陌生人是谁?然后看着余经理慢悠悠地走开了。
  余经理走到了侧门,一个保安迎上来询问道:“有什么事吗?先生!”。
  “没事……没事……”他回答道。
  “没事请不要乱窜到行政部办公室!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保安看着他快推门走进自己的老办公室,忙制止到。
  余经理回过头笑了笑,“我只进去坐一会儿……”
  “不行,这是办公室,不是娱乐场所,除了上班上员,其它人一律不得进去,请你配合……”
  “没事,我只是想见见你们经理!”
  “先生,你搞错了吧,我们部门暂时还没有经理……”
  “马上就有了,听说今天来了个行政经理!”余经理打趣地说道。
  “不会吧,我们都没听说过呀!你怎么会知道,你是?”
  “我是他朋友,他告诉我说他今天到这里来上班的,错不了!”
  “哦……那你先在里面等等吧!”那个保安说完,立即回到了岗位上,并且小心翼翼地对屋子里的保安说:“小心点,这可是新来经理的朋友,赶快给班长报告一下……”
  另一个保安立即拿起对讲机叫来了班长,班长很瘦,但很高。他朝行政部办公室张望了一阵子,对保安说:“你们上班要认真点,从这个人气质上看来,他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说不定是个台干。要得罪了他,可能大家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的保安都打了起精神,都在猜测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尤其是刚才被这个人所发现了的睡觉和听音乐的那两个保安。
  快到天亮的时候,余经理突然起身离开行政部办公室,保安班长一直都在观察他,便很快跟了上来,说:“先生,你不等了吗?快上班了,也许我们经理很快就会过来了……”
  余经理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保安班长,问道:“你当班长多长时间了?”
  “快满两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
  “高新洁!”
  余经理继续往前走,双手背在背后。保安班长紧跟其后,拍马屁似地说:“先生,你要到哪里去,你对厂里环境不熟悉吧,我带你逛一圈吧!”
  “我们俩并不熟悉吧!”他奇怪地问。
  “没关系的!”
  “你们平常也带陌生人在厂里到处逛吗?”
  “有时候……不……不会的,你是我们新经理的朋友呀!”
  “知道你们的新经理是谁吗?”
  “这个……?不太清楚……”
  “告诉你吧,你们的新经理姓余,名子祥。”
  “哦!余经理呀!好名字!好名字!”
  不知不觉又走到卡区,余子祥又看到了那个女保安,她的耳朵上依然挂着两只耳麦,沉浸在音乐中。
  “你们的保安上班时间可以听音乐吗?”他问保安班长。
  “不……不准!”
  保安班长走上前去,用手扯下女保安的耳麦,历声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可是上班时间呢?”
  女保安很委屈地低着头,依然沉默不语。
  保安班长拿她没办法,不好意思地对余子祥说:“现在的保安真难管,大多数上班时间都做些无聊的事,我们只要管他们,有的人倒不说话,有的保安比我还凶,甚至还要打架似的……唉,真拿他们没办法!”
  余子祥只露出微微一笑,便走开了。这时候上班的铃声终于响起来了,紧接着广播里传来了美妙的音乐声。陆陆续续的员工从四处钻出来,经过卡区打卡上班。
  保安班上也到卡区中央监督打卡人员打卡,没有理会余经理的那个“朋友”了。
  余子祥又开始朝办公室走去,他的心情被今天凌晨的一些小事所左右着,从一个小小的保安就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无恨感慨在心中燃起。
  办公室来了几个人,余子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桌上的灰已经堆得很厚了,椅子也歪在一边,同样布满了灰尘。看来看去,坐哪里呢?
  他找了一块木椅子坐下来,那是人事坐的椅子。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在打量这位陌生人:高大魁梧的身材,气度不凡。
  过了几分钟,站在旁边的一位文员打开了话匣子,“先生,你有什么事吗?请你不要坐在我的椅子上,我要上班了……”
  余子祥礼貌地让出了位置,尴尬地站在了一旁。他反问了那位文员一句:“你们经理助理是谁?”
  “林少梅,坐在里面的那一位。”她用手指了指屋里的那个人。
  他顺而走了进去,用命令的口气问道:“林少梅,这张桌子和椅子有多久没擦过了?”
  林少梅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害怕。她一定猜到面前所站的人就是新来的余经理!反应灵敏的她回答到:“就昨天没擦,我现在就去打水,对不起,余经理!”说完,她朝门外冲了出去。
  外屋的几个文员投来诧异的目光,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余经理。
  程副理从楼上走下来,正准备和人事说话。突然感觉屋里多了个人。他抬头一看,迟颖了半天,吃惊地叫道:“余经理……哎呀!你终于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江董前几天一直对我说你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余子祥看着程副理又气又火,要是以当年的脾气,真想两句骂上去。但他却和颜悦色地说道:“小样,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呀!”
  “开玩笑,那时候在老厂,我跟了你那么久,会忘吗?”
  “我不在威华的这段时间,你们都还好吧,你们换了几个经理啦?”
  “换了两三个呗,来一个都说行政部不好管,管不了多久就辞工了。”
  程副理边说边吩咐经理助理给余经理倒茶,她已经把经理的办公桌椅擦拭干凈。
  程副理引着让余经理坐回了办公桌边的黑色皮椅上,自己也找了一把木椅坐下,两人便开始长聊起来。
  几乎整个行政部都知道来了一位新经理,不,也不叫新经理啦!他可是威华的元老级经理。不过除了程副理还能辨别出以外,其余的人员都不曾见过他。
  大家都对新来的余经理充满了神秘感,很多人员便悄悄地到办公室假装办事为由,来窥视一番,下去后便开始在议论纷纷。有的人说:这个经理看起来很面善,很有气质,应该是个不错的经理;有的人说:他看起来有点高贵,会不会对下属不屑一顾?有的人还说:听说他是上校哦,那么大的官,还出来打工,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风言风语毕竟不是事实,大家对余经理的感觉各持己见,没有统一的标准。
  下午两点半,余经理突然召集行政部全体人员开会。这可是第一次会议,所有人员都准时参加,没有谁不想见一见这位神秘的经理的芳容。
  程副理先走上主席台,对着话筒说:“告诉大家一件喜事——我们部门来了一位新经理,其是也不是新经理啦!九八年的时候余经理就是威华行政部的经理,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啦!我们现在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余经理……欢迎他给大家讲几句话……”
  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余经理慢悠悠地走上主席台,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大家开始静静地在余经理的讲话中打量这位神秘的人物:高佻的身材,优雅的气度,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
  讲话持续了半个小时,所有的人个个聚精会神,尤如在看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一场“演出”下来,给大家的总体印象是:余经理的口才真好!讲话的语气抑扬顿挫,内容条理清晰。他在话中还婉转地提到了早上看见保安打盍睡和听音乐的事,说得那几个保安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来到行政部才一周时间,所有里里外外的事情,余经理已经摸得一清二处,一些不好的现象,在余经理的管理下也开始恢复正常,但只靠行政部一个单位好有什么用?据一周的观察,生产单位还是一团乱。虽然从一定道理上来说,那不管余经理的事,不过,对余一个“多管闲事”的余经理来说,岂能看得过去?
  他想,既然江董和江太太这么看重自己,若是不协助生产单位把生产搞上去,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们。况且自己出来打工,目的不是为了混混日子,挣点零花钱的。
  据余经理分析,生产单位的干部基本上都是观念不正确,要拯救生产,提高效益,唯一的办法莫非是改变全体干部的观念了。
  于是,余经理找来了程副理,商量着开办“台干会议”。彻底地通过文字给干部洗脑充电。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创新的措施,而是余经理在每个厂都会用到的,也在他所进的每个厂所使用过的方法。
  从余经理所进过的每个厂所开办的台干会议效果来看,都不是很明显,因为观念是一种抽象的东西,根本不能从表面上去看每个干部的观念是否转变。而且改变观念是一件长期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达到的。
  显然,历年来的经验证明,走这条路是很困难的事,但不走这条路,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干部的观念呢?没有!
  余经理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这样去做了,不管成效好坏,也得做下去。
  他叫来了人事组长吴华,把自己的意图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吩咐他下去写关于台干会议的资料。
  这可把吴华给难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写过会议资料,也并不了解余经理要的是那一种模式,所以没过几天,吴华拿了一份完整的台干会议数据给余经理,共三页,一连被退了六次,每一种模式都不符合余经理的味口。
  这样搞下来,吴华被搞得昏头转向,不知道是余经理要求的标准高,还是自己自身能力不足?
  在第十次的时候,余经理终于松手,没再退货。吴华根据余经理的意思,把这次资料从原来的三页增加到了十四页。
  吴华做梦也想不到,余经理是这么一位难侍候的经理,他对做每一件事要求的标准太高,可以大胆地说,行政部每一个人做事在余经理眼里都打不到一百分。
  对这些事,吴华觉得很纳闷,自己明明是大专生,却做每件事都让余经理感到水平很低。于是,吴华私底下了解,发现一个令人吃惊的问题:居然余经理是硕士学位,而且以前是堂堂上校!
  从此,吴华对余经理的才华十二分敬佩。在私下和同事聊天的时候,逢人便要对余经理进行一番吹虚:你知不知道,我们经理是硕士学位耶,他曾经还当过上校,历害吧!
  台干会议定在四月九日下午两点,由江董主持召开,余经理照例吩咐吴华准备好糕点和饮料等东西,这也每次在每个厂开会一直沿用下来的模式。
  虽然各部门台干极不情愿参加这个自认为没有意义的会议,但还是看在江董的面子上来参加了。
  台干的观念也太难改变了,光拿开台干会议来说,从威华老厂到新厂,余经理组织过的会议不下于几十次,而每次台加会议的人员总是一种反感情绪。连开会都不愿参加的人,要想改变他的观念是何等困难。
  会上,大家仍然按照同一模式进行,先由江董致词,然后由行政部依据会议数据进行报告,接着叫各单位发言,最后由江董总结。但除了江董和余经理说的话比较多一点,其余台干一般都很少发言,像是这个会议只是江董和余经理在开。
  大家对台干会议的冷漠是有目共睹的。余经理却不相信这条真理,他总觉得真理是靠实践得来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通过实践证明干部的观念是可以改变的!
  想到这里,余经理突然想到了自己正准备创作的《上校打工》,他想到了这部作品的主题:证明一个上校打工的正确的观念是可以改变别人的观念的!做人做事,观念决定着一切!
  他翻开那本刚写好标题和开头的《上校打工》的草稿本,又陷入创作的沉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台干的观念还没有明显的改变,余经理又开始推展课长级会议,他想要以同样的模式改变课长级以上干部的观念。
  自此以后,每个月几乎都要开一次台干和课长级干部会议。
  从这段时间来看,行政部的各项事情基本上步入了正轨,余经理也可以静下心来创作《上校打工》了。只要一创作这部小说,他就想到了它的另一个主人公——龙副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从兴鸿出来感觉又有好久没见过龙副理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着想着,脑子里就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差点从眼睛里漏出来。
  他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开始静静地创作起《上校打工》来,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暗,可他也只得戴着老花镜才能看见。
  从老威华到鸿达,从鸿达到云南瑞彪,他按照自己打工的历程描写着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写到入情处,他便躲在屋子里拿起来大声朗诵一段。不过,在写的过程中,也有写到卡壳的时候,这种时候,他便会自然地想起龙副理。一想到龙副理,就仿佛是被写作神拍了肩膀,突然灵感来袭,四处乱窜。
  有一次,余子祥确实写到山穷水尽疑无路了。那是写到认识龙副理后的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还在老威华。
  龙副理正是对余子祥产生好感不久,而余子祥又一再避而远之。在小说中能怎么写呢?总不能写得那么缠绵吧!要是写出来被老婆看到,那不是将“老底”彻底翻出来,然后不打自招吧!
  冥思苦想了很久,余子祥一直不敢下笔,他突然想起点起一只香烟,这可是他专门为创作《上校打工》这部小说而买的一包“芙蓉王”。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抽烟。听很多人说,人在搞创作的时候,点起一只香烟,可让人思路清晰,写起文章来就可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芙蓉王”里的烟一支支减少,可还余子祥还是文思枯竭,看来烟还是没有神效的。
  《上校打工》暂且停一段时间,等有了灵感再写吧,余子祥安慰着自己。
  余子祥又开始把目光转向了生产,近几个月的产量与日俱减,这让他很担优。他时常在心里反思:难道这几个月来的台干和课长会议没有把他们的观念改掉?
  这天,他想再亲自到车间看看,到底生产状况如何?是什么原因促使产量如此低落?
  刚走到仓库楼下,厕所的窗户中冒出一缕缕轻烟,余子祥看见影影绰绰的几个人正在烟雾缭绕中吸烟。那样子,纯粹在跟林则徐作对,不是什么好鸟。
  他带着愤怒的心情走开了。沿着针四栋楼梯上去,他又钻到成型夹层中去,想不到这里还有三个人正在赌博。那三个人头发黄得可怜,一看到余经理,马上失魂落魄地收抢残局。他又失望地走开了。
  走到成型流水线中间,流水在线的鞋慢吞吞地往下流着,像是被孙悟空使了法一样,慢得出奇。大多数员工坐在流水在线等待流下来的鞋子。
  一位正在聊天的刷胶手看到余经理,闪电般地回过头,用斜音悄悄地告诉旁边的员工:“余经理来了……”,然后手足无措地胡乱抓起另一位女员工的手猛刷胶!那位女员工则生气极了,大声吼道:“小姐,有没有搞错,刷我手干嘛!”
  旁边的员工都被弄得忍俊不止,刷胶手却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松开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看到……”
  这时候,余经理已经走到了这两个员工的背后。大家都不敢说话,余经理指着刚才被刷过胶的那只手,面带微笑地说:“这只‘鞋’叫什么指令?”,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只有那两个女员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看着余经理远去的背影,一个男员工说:“你们真幸运,我满以为余经理要把你们痛骂一顿,没想到……”
  另一个男员工说:“幸好是遇到余经理,要是另的台干,你们两个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个女员工又恢复了刚才聊天时的劲儿,滔滔不绝地解说起刚才的心得来。
  
  余经理很快就到了洪副理办公室。洪副理是成型的副理,长得高大结实,经常是一幅冷酷的样子。
  “码头,最近生产咋样?”他亲切地唤着洪副理的绰号。
  “唉!甭谈了,越谈越来气……”洪副理面无表情地说,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
  “生气也不是办法!生气你的效率就会高吗?”余子祥仍笑咪咪地说。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面的那些干部……好像这个厂不是他开的一样!”
  “下面的人不急,你急有什么用?急出病来无人替!”
  “这些大陆的干部真他妈的不行,老是混日子!”洪副理不知不觉骂起人来。
  “你这话可就不能乱说哦!你想这话要让陆干听到,会怎样?”
  “怕什么怕?这么多年都过了,被我骂过的陆干何止上百个,那又怎么样?骂了就骂了!”洪副理振振有词地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余子祥微笑着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过去是什么时代?现在是什么时代?你还以过去一样的管理能行吗?”
  “我的性格就这样儿,喜欢骂人,骂习惯了就当吃饭一样,改不了!难道还能不吃饭吗?”
  “哈哈……铁棒都能磨成针,水都能把石头滴穿,你这骂人的习惯还改不了吗?”余经理反驳到。
  两人正聊得起劲,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但余经理叫不出他的名字来,他气喘吁吁地说:“洪经理,成A线又……停线了!”
  “他妈的,这是今天第四次停线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出了什么问题?”他怒发冲冠。
  “品检发现有十几双鞋子溢胶,他们把线给关了,要成A线返工……”
  “混帐!居然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主任课长都在干什么,都是吃屎长大的,连这点小问题都发现不了……”洪经理像被引爆的炸弹,骂起人来一发不可收拾。
  余经理见洪经理要吃人的样子,连忙劝道:“码头,不要冲动!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是骂两句就能解决的!”
  洪经理脸上已经乌云密布,任凭余经理如何劝导,仍然无法扭转局面。
  “走……我倒要看看他们搞些什么名堂……”洪经理气冲冲地真成A线走去。
  余经理对生产线的这些生产异常已经见惯不惊了,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一百多次。异常这么多,生产效率提得高那才是怪事!他边走边想地回到了行政部。
  
  一直忙于关心生产,连自己部门的事儿都漠不关心了。幸好有程副理和秦课长撑着,大致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对了,忘了介绍了。秦课长叫秦黎明,是总务课长,长得胖嘟嘟的,脸上随时都挂一串笑容,大家都称他为“弥乐佛”。不管是谁,只要一接触他,立即会觉得,他是一个如此善良而又平易近人的人。在下属面前,他从来不摆官架子。他对下属的关心真叫人感动。就行政部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这个优秀的总务课长。
  用余经理的话说,秦课长简直就是喝了程副理的口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程副理。所以,余经理有程副理和秦课长这两名大将,没有他们搞不定的事儿。
  程副理和秦课长是深受余经理观念影响的成功例子,余经理时常想,要是把各部门干部的观念都改变得像这两个模范,那江董和陈总便可高枕无忧了。可事实上却是,其它单位的干部都没在余经理的管辖范围之内,要改变他们的观念是何等困难。
  余经理想破脑子,用尽方法来帮助这些执迷不悟的干部,效果不好不说,还惹来一个“多管闲事”的骂名。
  从这许多个厂一路走过来的余经理终于总结出一条验:在一个企业,没有四五个同心协力的部门主管,要想改变干部的观念,要想使公司越变越好,那是天方夜谭。
  不过,不管有没有人体会余经理的良苦用心。他依然会尽自己全力去做,他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人事组长吴华每月两次的会议资料跑不掉。这可是改变干部观念的良药。每次的会议数据,余经理往往要细心地修正五六遍,甚至十几遍,从不敷衍搪塞自己。
  有一次,吴华将简简单单的会干会议数据拿给余经理。余经理一数,只有四五页纸,一翻内容,结果和上一次台干会议的内容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调换了一下顺序。余经理顿时火冒三丈,把会议资料往地上一扔,“难道你也和现场干部观念一样吗?”
  吴华委屈地喃喃道:“余经理,每次的会议数据中各单位的问题都写了千百遍了,又没人改过,写那么多有什么用?”
  “没用……你知道没用吗?你晚上要吃饭,中午吃饭有什么用?每餐都可以不吃了!”
  吴华一声不吭地站在余经理办公桌前,这可是余经理进威华以来的第一次发火,他一般不轻易发火,他发火有三个标准:第一,执迷不悟者;第二,听不懂话者;第三,抗命不尊者。吴华则达到了第一个标准。
  吴华又灰溜溜地回到楼上,继续修改会议资料。
  余经理的脑子一刻也不停地在想一些新颖的观念。每天仍然坚持着晚上看书到十二点半,早上五点半又起来读书的好习惯。只要有一点灵感,想到某一个问题,他便会立刻打电话给吴华,让他把这个问题加入会议资料。一直到吴华把会议资料修改得尽善尽美才罢休。
  说实话,能够响应余经理这一套的,恐怕只有仓库的萧副理啰。他长得很瘦,随时戴一幅眼镜,一眼便可看出他是个有修养,有学识的人。也许是他们俩的年龄比较接近,在管理上都是老经验,所以,他们常常在一起研究管理,研究生产上的问题。余经理只要一提出一个新观念,萧副理就会把它贯彻到干部的头脑中去。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上午,余经理在办公室正在修改会议资料,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保安,彬彬有礼地说:“报告……余经理,外面有个人要找你……”
  余经理戴着眼镜,用余光打量着保安,“谁呀?”
  “他说是你的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会不会是龙……”余经理想都没想就说:“叫他进来吧!”
  窗外的雨声尤如一曲美妙的音乐,让余经理的心情格外舒畅。
  少顷,从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余经理一眼就认出他来:那是在几年前,被余经理亲手开除的黄主任——黄运鸿。
  人说:女大十八变。这男人才几年时间也变得这么离谱。
  余经理突然之间心里起了一阵涟漪:似乎他是来报复?
  但忽然又强将镇定地说:“你来干嘛?我这里不欢迎你!”
  “哈……余经理,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吗?怎么能这样待客呢?”黄运鸿浅浅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着那件事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打架的吗?”
  “哪你想怎么样?”
  “你该不会这样待客吧!”黄运鸿看了看旁边的椅子。
  “那请坐吧!”
  “这是我的名片……”黄运鸿双手捧着名片递给余经理。
  余经理咋一看傻了眼,名片上写着:鸿运鞋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黄运鸿!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说不认识这几行字。大约盯着这张名片足足两分钟。
  “你搞一张假名片干嘛?”
  “哈……那不是假名片,是我的真名片!”
  “你现在是董事长?”余经理再次问到。
  “在余经理面前,我算不得什么董事长!”
  余经理终于相信了。
  黄运鸿从皮包里掏了一包东西,是用很大的纸袋装着。然后起身轻轻地走到余经理办公桌旁。余经理慌张地将转椅退后了三步,他想起武侠小说里那些杀手,他或许将匕手藏这纸袋里,想报当年的开除之仇。但见他将那纸袋放在桌上后一动不动,又消除了内心的恐惧。
  “余经理……感谢你当年开除我,要不是你开除我,我也没有胆量走出威华,闯出自己的事业!这里是十万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我对你当年开除我的一片谢意!”
  余经理仍不敢上前,武侠小说里好多吃亏的人都是被花言巧语所迷惑。
  “余经理……不要怕,我没骗你……”说着,黄运鸿已将纸袋里一叠一叠红彤彤的“毛主席”拿出来摆在桌上。
  余经理吃惊地问:“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你还要……”
  “不……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前几年我一直想着要报复你,可后来我想通了。我就算将你打一顿、杀一顿,我黄运鸿还是个黄运鸿,不会因为这样就成为百万富翁!所以我把你当成是我的动力,我拼命奋斗,把我在威华所学的经验运用到工作中去,没想到居然成功了。我之前也是用几十个人做做外发,慢慢的品质好了,产量高了,订单多了,不知不觉我的公司已发展到六七百人了。”黄运鸿越说越带劲,“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你真的不怪我?”
  “当然!”
  “其实我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想把在公司干了足足七年的高级人才给随随便便开除了!”
  “我理解……这也是我当时不懂事,骂了龙副理……”黄运鸿叹了叹气。
  “都成为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就是四年了”余经理也叹了口气。
  “对了,龙副理现在咋样?”
  “我也有很久没她的消息了!她一直没给我电话!我也不知道她的电话!”
  “应该常联系呀,龙副理也是个好女人啊!当初我骂了她,不知她还记在心里不?”
  “恐怕早忘了!”
  “但愿吧!”
  黄运鸿把“毛主席”又一叠一叠地装进纸袋,推到余经理面前说:“这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
  “不!我不能收……”
  “今天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说完,黄运鸿撒手就走,“以后再来看你……保重身体哈!”
  余子祥正准备回答的时侯,黄运鸿已走到门外,余经理追问道:“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又在威华上班吗?”
  “以后告诉你……”车鸣声已将人声淹没,黄运鸿已钻进那辆黑色的宝马扬长而去。
  余子祥捧着这十万块的意外之财万分激动,不知不觉泪水已打湿了眼眶。心想:这是《上校打工》多好的题材呀!于是终于又有了创作的灵感,顿时陷入了创作的沉思。
  
  看到黄运鸿这么杰出的人才是从威华走出去的,余子祥感到无比自豪。自此之后,他更加珍惜人才,更加注重培养人才。据说在他属下做过的好几位人事组长,出去后在其它厂里都在做行政主管。出去的人都说威华就像一的大学,是培养人才的摇篮,只要在威华工作三年,就相当于拿了个大专文凭,只要工作上五年以上,那就相当于本科文凭。
  这些条件可以说都是余经理创造出来的。因为在他心里,早就扎下了“本土化”的根。他计划在五年到十年之内,在威华培养出一批部门主管,他要证明:大陆人并不比台湾人差,大陆人同样可以做副理、经理!管理和技术是可以分离的!
  心动不如行动!余子祥准备把程副理作为实验对象。他要把程副理这个大陆人推向经理的位置,以证明自己的观念是正确的!
  如果光让程副理在行政部呆着,恐怕也就一辈子都是个副理,所以余子祥忍痛割爱把程副理调到了车间。
  那是在二00六年三月份的事儿,刚开始,程副理心里像结了冰一样,因为自己对技术一窍不通,被调到车间,岂不是自取灭亡吗?难道自己在行政部做得不好吗?难道余经理不喜欢我吗?一连串的问题在心里乱撞。他心里很矛盾,甚至有点讨厌余经理的这种做法。
  进车间的第一天,程副理就早已经做好了打包走人的准备。邱经理安排程副理管辖针车部门。针车部门有两个主任,都是十几年的老经验。程副理心里更虚了,心想:两个经验丰富的主任会服从一个对技术一窍不通的人的管理吗?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主任似乎做什么事都相互商量过一样。做什么事都不经过程副理知道,当他不存在。就连每日上呈的报表都直接交给了邱经理签核。
  邱经理是个只注重计划的人。他做任何事都计划得很周密,但却从来不追踪结果。就拿程副理的事来说,本来邱经理就安排他管针车,但两个主任都当程副理不存在,呈到邱经理处的报表都没有程副理的签名,邱经理也无动于衷。
  程副理愈来愈纳闷,好不容易混到副理的位置,却如一张空头支票。这跟一个普通老百姓有何区别?他越想越气,心里已经在暗地里咒骂余经理了。但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不能就这样败下去,如果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中被淘汰,一方面说明自己能力不足,另一方面不正好达成了余经理的心愿。
  不服输的程副理每天很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生产线上。他要充实自己,才能在生产上生存下去。他不能让余经理看笑话,也不能让下属们看笑话,笑他什么都不懂,笑他……
  他怕!这种日子他受够了!
  听人说,程副理最开始是一个保安,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直升到组长、课长,再升到副理。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不过,他最好的一面,便是从来不服输,他永远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人。他要让别人看来自己永远是强者。
  所以,说什么他也得保住这个副理的位置。
  程副理调到车间后,秦课长当然就从总务课调到人力资源部做课长。人力资源部就在行政部二楼,秦课长自然也坐到了原来程副理的座位上。并且兼管人力资源部和总务课。余经理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将秦课长也推到副理的位置。磨练好后又推到车间去,这样为公司一点一滴地培养人才,以实现“本土化”。
  秦课长调到人资源部时,人事组长已换成了刘烈明。他个子很矮,皮肤黝黑黝黑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就像一堆煤碳。下属们于是都给他取了个绰号“碳哥”。
  碳哥不爱穿着打扮,下属们从来没见他穿过一件上档次的衣服或一条裤子。不过比起鲁迅那十多年来没有补过,也没洗过的衣服要好得多。在他心里,也许压根就在发扬毛主席那艰苦奋斗的作风,只是大家不能理解罢了。
  他帅不帅已见分晓,但他从来不为自己感到悲观,在许多女孩子面前,他仍然会认为自己是帅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做考勤的女孩子陈霞便是碳哥开玩笑的常客。在办公室内,他们面对面斜坐着,开起玩笑来也很方便,只要碳哥把头稍微一转,便可和她逗上两句。而她也会不甘示弱地应对几句。
  说实话,碳哥把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逗女孩子上,工作上的事总是推拖拉,老完不成。余经理知道这不是一个将来都适应“本土化”的苗子。在他身上也没花多少心思去培养。
  碳哥的工作态度和观念与余经理的要求的相差甚远,要培养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在五月份来了一个储干却引起了余经理的注意。
  他看起来很文静,像一个女孩子的性格。做起事来兢兢业业,而且雷厉风行。大家都称他为“阿波”。
  阿波是一个爱好文学的人,所以一进来就担任写会议资料的工作。他写会议资料速度很快,只要一构思好,一气便呵成。但有几次把会议资料交给余经理后,仍被打回原形。
  其实余经理原先并不知道阿波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还是那一次才知道的。
  那是九月,阿波进厂的第四个月。开发部需招聘一个技术员,只要一有好位置,余经理首先就会为本部门的下属考虑。那时行政部已有三个储干:阿波、阿业、阿军。余经理邀开发部林副理和写字楼郑经理来行政部面试,不料一选就选中阿波。说他是学美术的,这个专业好,对以后鞋型开发有发展前途。
  能够为公司荐才,余经理当然高兴得很,开发部能够选到阿波这样工作态度好的人,他当然放心。
  可是,谁知道阿波心里怎么想呢?他想了很久,当天中午未睡午眠,晚上也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这将是人生将来发展的转折点啊,他怎能不慎重考虑呢?终于,他想通了,他要留在行政部,留在这个充满着温馨的部门。但他要怎么给余经理说呢?明明余经理已经与开发部林副理说好的。
  他终于想到了,将自己这几年来所写的文学作品装订成一本送给余经理,再写一封信给他。让余经理知道阿波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他适合于向文学类发展,而不适合于向技术类发展。相信余经理是一个爱才的经理,他说不定会同意阿波的决定。
  第二天中午,阿波又没午睡,他装订好一本自编文学集放在余经理桌子上,然后回宿舍,躺在床上写了一封信,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余经理:
  自从上次郑经理和林副理面试过我们,选中我,要异动我到开发部后,我很害怕。我害怕离开行政部。我深深知道,这是一次加薪的机会,余经理也是为了让我们工资高一点,我很感谢余经理对我的关心。不过,在行政部的这些日子,我工作得很快乐,在余经理的教导下,同事们都互相帮助,团结合作,共同学习,形成了一个好集体,好部门。在这种氛围中,谁也不舍离开。我心里很清楚,要是离开余经理,我以后再也难遇到一位您这样好的经理了,甚至不可能遇到了。您对我们是那幺的关心,那幺的爱我们,把我们当成子女看待。我怎舍得离开您呢?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要是到了开发部,虽然那边工资比这边要高,但那边是属于品质方面的工作,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学习我想学的。况且我觉得工作不是为了挣钱为目的,还为充实生活,过得快乐,人生才有意义。说实话,我对品质方面的工作不大喜欢,我只喜欢写作方面的工作,所以,可能那样的工作不能激起我的工作热情,不能发挥我的特长。也许那边已为了写了『人事异动』,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余经理,我想留在你身边,永远听您的教悔!
  此致!
  敬礼!
  阿波
  2006年9月30日
  信写好后,阿波又迅速到办公室打印成铅字,然后整齐地叠好。准备下午上班时给余经理看。不料,这封信被人事组长碳哥看见了,他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诉了秦课长,最后秦课长主动给余经理报告此事,把阿波留了下来。
  自此之后,余经理才知道阿波是一个文学爱好者。
  余经理想起自己出版过《上绿花》,毕竟多多少少也算半个文人。在这么多年打工岁月中,好不容易能够相识一个与自己兴趣相投的文学爱好者,真是一种缘份。他发誓要把阿波培养得在文学道路上有所造诣。
  在余经理休假前一天,他便找阿波谈了话。
  “这年头像你这样酷爱文学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看你文学功底蛮不错,好好学,人还年轻,相信苦学十年你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余经理像教导自己的孩子似的教导阿波。
  阿波不停点头,像是在听老师讲课一样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余经理休假时间只有一周,转眼间就过去了。他又把阿波叫到了办公室,说:“这些书是送给你的,多看别人的,再写自己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阿波惊诧地望着余经理,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这一次余经理就送了六本书。在阿波的记忆里,似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一次性送这么多书,甚至也只有上初中时班主任奖励过一本诗集。在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但表达出来的唯有五个字:“谢谢余经理!”这五个字的份量很重,恍如就是那六本书的重量之和。
  也许是赠人玫瑰手留香的缘故,这几天,余经理写《上校打工》的灵感如山洪暴发,从心灵深处倾泻而下,他一气就写了一大半。并且边写边指导阿波如何写小说。
  阿波从来都没喜欢过小说,自认识余经理前,可以说没有完完整整地读过一本长篇。现在,他对小说也起了兴趣,也想试着学余经理写小说。
  小说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对于一个从来都不读小说的人来说,要叫他写小说,不等于要他的命吗?但余经理对阿波抱着很大的希望,他常常告诫阿波:“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学,小说并不难写!”
  阿波平常语言很少,只有在余经理面前才谈论几句共同语言——文学创作。他不爱和同事聊天,其余时间都用在了小说上,他想:不管自己将来能不能成为小说家,他也会把学习写小说当成是对余经理的一种报答。
  余经理愈写愈喜欢《上校打工》,每当写到精彩的地方,就不免又会叫阿波一同欣赏。以这种进度,《上校打工》在不久的将来应该可以竣工了,余经理想到自己的打工经历马上就可以成书出版,心里像吃了蜜一样,一天比一天高兴。他幻想着《上校打工》出版的日子,这是他有始以来最满意的一部作品,他要让全大陆人都知道,上校也可以打工,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是靠他自己的观念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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