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情的日记
作品名称:上校打工 作者:悠扬歌子 发布时间:2014-03-17 21:34:52 字数:11107
很快又到2001春节了,余子祥和太太的气也早消了,从到大陆起,他终于能真正地与太太儿女在家过一次年,可是好景不长,刚过完年不久,王主管打来电话,说云南瑞彪集团在招一位副总,希望他能过去。
余子祥的事,王主管在龙副理那里也略知一二,所以他在鸿达辞工的事王主管早知道。
去云南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他并不知道去云南的路线,根据王主管的指引乘车,辗转了好久才到。
没想到王主管现在已在云南瑞彪这么大的集团里作经理了,现在该称他王经理了。
余子祥到瑞彪后在王经理宿舍休息了两天,然后去见了刘董事长。
听王主管说,刘董事长是个烂好人,身材矮小,胖得像一座肉山,果然是眼见为实,刘董事长应该算是余子祥所见过的董事长中最胖最“富态”的。
刘董事长听王经理简单介绍了余子祥,心里基本上对他有了大概的了解,并且他爽快地同意他入公司。
但奇怪的是,一个月下来,余子祥在公司里什么事也没做,也就是说刘董根本不给他事做,也不给他职位。
余子祥便开始猜疑,是刘董不相信他?是他能力有问题?他越想越不对劲,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一大耻辱。
有一天,余子祥终于忍不住,主动找到了刘董,失望地对他说:“刘董,我要辞工……”
“怎么,哪儿不开心呀!”刘董问。
“刘董,我是来为公司效力的,不是来白拿公司的薪水的,你不给我安排工作,就等于让我吃闲饭,这种事我不干……”
“哈哈……你不要着急嘛,我不是不给你安排工作,我是要考验你呀……我用人才是要对公司有用的人,而不是来公司打混的人。既然你主动提出,说明你肯为是个有理想的人,肯为公司的前途着想,我要的就是你这种人才,从明天起,你就做总经理吧!”
“明天起?”他简直掩盖不了心中的急动。
“明天你先到广东一带去考察,学习别的厂的先进经验,然后看看有没有好的发展方案……”
“太好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刘董!那我明天就动身吧!”
余子祥只身来到了广东东莞。这可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了,以前在清溪威华鞋厂工作的时候,他经常到广东一些城市出差,所以路线还是难不住他的。
他到几家瑞彪的供货商考察了一个多月,发现了很多问题——瑞彪集团的管理模式落后了几十年,同时,他还发现瑞彪的管理层纪律松懈。
在他打算回云南那天,他打电话给公司的一位也在广东出差的赵经理,要他买一张飞机票。赵经理不但不买,还当面在电话里与余子祥抬扛。
余子祥十分气愤,竟意想不到一位总经理居然叫不动经理,最后只得自己买票回公司。
回到公司后,他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董,也查看了赵经理的报账,查出赵经理分明自己有车,却报了一万多块车费。而且这笔费用刘董明明知道是乱报,却仍照批不误。
他对瑞彪集团这些腐败现象感到很失望,仿佛看到了瑞彪的未来。
据财务账上显示,近段时间公司连连亏损,已经开始打包贷款,汲汲可危。
即来之,则安之。余子祥既然来到了瑞彪,就决定改变瑞彪的现状。通过几天几夜的思索,他终于制定出一套《瑞彪再造计划》。
刘董看到这个计划后,一时间不知所云,也许是刘董读的书少,不懂这么高深的道理。据说刘董只读了小学就开始在家放牛,长大了就做牛皮生意,现在开皮革厂,一生都与“牛”打交道。
刘董迫切想知道这个计划的内涵,但苦于读书少,只得去请教玉溪市的市委书记。
刘董与市委书记在工作上有很深的交情,当年要创办企业的时候,全靠市委书记的支援。市委书记拿到刘董提供的《瑞彪再造计划》后,简直拍案叫绝。他说:“想不到你们那里还有这样的人才,了得!了得!这个计划确实是非常好的再造方案。不过,照你讲的厂里的状况,恐怕……”
“那我要怎么办?”刘董问。
“你应该重用写这个计划的人才,把他长期留在身边,将来必定受益无穷!”市委书记意味深长地说。
听了市委书记的话,刘董似董非懂地回去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让余子祥来改变瑞彪的现状。可是要改变长时间积淀下来的企业文化,不是三五两日就可完成。但他又考虑到,若是按余子祥的计划落实下去,要是各部门的经理都唱对台戏,岂不更糟!
余子祥的《瑞彪再造计划》拖了一个多月也未见行动,仍原封不动地摆在刘董那黑色的办公桌上。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去找到刘董。
“刘董,请问你看完了《瑞彪再造计划》吗?”
“看完了,看完了……”刘董笑逐颜开。
“那你觉得怎么样?”
“哦,好……好……非常好……”
“那从什么时候实施这个计划呢?”
这下刘董迟疑了,“这个嘛,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吧!”
“那好吧!你觉得哪些需要改的,到时候通知我!”
余子祥扫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一本管理书籍研读起来。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拿起话筒,按了一串数位。
赵经理一会儿来到了余子祥办公室,自然地坐在余子祥对面茶几旁的沙发上,“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余子祥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总经理,还是我是总经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管你是什么理,我只知道我是赵经理,是刘董的表弟!”
余子祥恍然大悟:刘董对他的一次次纵容,任他胡作非为,原来他是刘董的表弟。
“刘董的表弟又怎样?只要是个经理,就得服总经理管,这是天经地义……”
“我哥都管不了我,你算老几,还不是给我哥打工!”
“打工又怎么了!我当上校那些年,你还没出生呢!”余子祥拿了军人的气节,在桌上拍了一人巴掌。
“哈哈……你当过上校?上校也会打工?”赵经理冷笑道。
刘董这时从门缝里插了进来,看见两个人正面红耳亦地在争吵。赵经理见到刘董,突然停住了,余子祥也十分气愤地望着刘董。
“刘董,我不干了,我没法干了,我一个堂堂的总经理,连一个经理了管不了,我实在没法干了……你开除我吧!”
“老余,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刘董朝赵经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出去。
赵经理把袖子一甩,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办公室。
“说吧,出了什么事?”刘董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让赵经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你看他是什么态度”他模仿着赵经理刚才的样子,冷酷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我是总经理,他是经理,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你看,你来了他也一样,好象是目空一切……”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个表弟从小就是怪脾气,不知和别人打过多少次架,他读书少,见识少,你大人又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刘董,我给你提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听?”
“你说吧……”
“你是企业家,是管理行家,但我觉得你不能被亲情所蒙蔽,要想企业前景一片光明,必须严谨管理,不可走私,不可不管,你要是再让你表弟赵经理这样下去,迟早受害的是你……当然,我并不是挑拨你们兄弟的感情……”余子祥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我也明白,但是以他的脾气,我又不敢动他,我也无可奈何……”
“没关系,只要你根据《瑞彪再造计划》实施下去,不需要你去管,只要制度管人,到时他若违反,你可以有制度作挡箭牌!他也无话可说。”
在余子祥的一再请求下,刘董依然不敢落实这个计划,余子祥哪里知道,各单位的部门主管哪里才赵经理一人是刘董的亲人。要是实施下去,刘董将会众判亲离,搞得很痛苦。
在余子祥进瑞彪的第三个月,也就是《瑞彪再造计划》写了两个月后,他一直都处于失望状态。想到他的一腔热情将付诸于流水,一筹莫展,心情极极度不安。他能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锺的心态去做事吗?
一天早上,余子祥照例到厂内到处查看,走到仓库,令他大吃一惊:仓库的鞋子已快堆不下了。他赶紧找到仓库课长,一问,说是他们经理说不让发货,价格太便宜。
他气愤地叫来了管仓库的刘经理,严厉地说:“刘经理,为何不把货发到各个门面上去,堆在这里会生崽吗?”
刘经理满不在乎地说:“我给刘董汇报了,现在每双鞋只能卖50块,刘董不同意卖!”
“真的吗?”余子祥迅速打电话给刘董报告了情况。
刘董说:“谁说不能卖?赶快处理,堆在仓库久了质量没有保障,卖的价格更低!”
刘经理于是匆匆忙忙地将货发了出去。余子祥便立即到市场了解鞋子的销售情况,真令人不相信!刘经理称只能卖50元一双的鞋子在市场上均是卖了一百多块,而且销售量极大。他终于明白:难道刘经理……?
“哎……”余子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这样的经理?完了……完了……”
他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刘董,刘董叹息了一声:“刘经理……他……他是我亲弟弟呀!”
“啊?你亲弟弟居然干了这种事?……”余子祥突然住了嘴,不再说什么劝慰他的话。
一切都于事无补,既然这是一群亲属管理,都是为了自己,为了钱,亲兄弟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话可说?他的理想一次次被破灭……
第四个月,余子祥主动打电话给了给他介绍工作的龙副理。
“玉姝,好久不见……”
“你是?……”
“我是你哥……”
“哇噻……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怎么说话的你?什么叫终于想起来了?”
“不是吗?都三个多月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你想得美?我现在正想着找男朋友呢?”
“结果呢?”
“没找到……”
“最后呢?”
“没找了呗!”
“对了,我要告诉你,我辜负了你……”
“什么意思?”
“我又要辞工了,瑞彪不是我发展的地方……”
“为什么?”
“说来话长,还是不话为好……”
“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再找一份工作!你一定要以找到让你尽情发挥的空间……”
“也许吧!感谢你这么热忱地帮助我!”
余子祥把辞呈交给了刘董,刘董拿到那封辞呈一时间感觉到坐立不安,他又想起了市委书记给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应该重用写这个计划的人才,把他长期留在身边,将来必定受益无穷!
“现在他要走,该怎么办?”刘董思来想去,只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约了余子祥去翠云山壮一聚,为他送别。
刘董亲自驾着奔驰车,穿过一条条林荫大道,挤过车流与人群,与余子祥来到了翠云山庄。
到大门时,可以清楚地看到“翠云山庄”四个苍劲有力的书法大字。刘董把车停在一棵树荫下,两人步行着沿环山小道向山壮中心走去。角度慢慢地高起来了,玉溪市的市容也逐渐尽收眼底。的确是美景啊!两边参天的树木遮得密不透缝,几乎晒不到阳光,两人走在小道上,也不见一点汗。
到山壮中心了,中心有一个很大的湖,湖上飘满了游客们乘坐的各式各样的船。湖中心有一座亭,湖的周围布满了凉椅。
刘董与余子祥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开始聊起天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董还没达到留住余子祥的目的。
中午时分,刘董租了一家餐馆,亲自下厨为余子祥做饭。他不是厨师,却做了几道可口的菜。他对余子祥说:“这可是我做董事长以来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味道不好,不要见怪?”
余子祥深感刘董对他的重视,只是这一餐饭他有点不敢吃,因为他吃的不是饭,而是刘董的心。吃了这餐饭后,他能留下来吗?
但他的个性是:一但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吃饭的时候,他有言在先:“刘董,你不用留我了,我已下定决心要走了,你留也没用!”
刘董嘴上却说:“没关系啦!先吃了饭再说……”心里却在隐隐作痛。
余子祥知道刘董的心思,也知道他的个性,他很善良,对人很好,不过对亲情却优柔寡断,不敢快刀斩乱麻。如果续继跟着刘董,是不会有什么发展的。
他现在最想的是,重新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老板,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成就。
山壮的游人已快散尽,两个人用完餐,谈到了黄昏,只可惜,余子祥的归意已决,刘董只好作罢。
也许对别人来说,一个总经理的位置是何等的尊贵,有钱有权,已经是白领级人物了,但谁也不清楚,余子祥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次日,余子祥辞别了刘董,告别了生活了四个月的瑞彪集团,回到了故乡——高雄。
回到家里,他的心里一刻也不能平静。从退伍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进过三个厂,台商在大陆的经营心态他算是略知一二了。他跟定一个老板,就几乎能掐算出这个老板成功的机率有多大。因为他相信,一个人的态度决定着一切。好的经营态度当然会成功,坏的注定会失败。
三次跳槽下来,余子祥始终深感遗憾。因为他还没发现他理想中的老板。谁会是呢?他得继续将这条打工路走下去,终有一天,他相信终会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这次回家,余太太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现象,一如既往地对余子祥好。黄运鸿的报复计划不知实施得怎么样呢?也许现在仍在安全期,还未有什么明显的举动。龙副理仍在他的摆布之内吗?余子祥思绪不定。
总算太太没有什么异常发生,这表示黄运鸿那鸟人目前还未抓到余子祥的把柄。余子祥坦然地一笑,进入了梦中。
“救命呀……救命呀……”
“我叫你去勾引余子祥,你却把他放走,给我打,使劲地打……”
“救命呀……”
黑暗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捆绑着,被几个大力士男人用残忍的手掌打着耳光。
“拿剪刀来!把她的头发给我一截一截地剪了……”
不一会儿,几个大力士男人每一手捏一把剪刀,七手八脚地在那女人头上剪,将头发剪成碎片。
从那女人口中传出阵阵无赖的呻吟声:“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顿时,屋子里透出阴冷的笑声……
余子祥感觉额头上有湿湿的东西在滑动,睁开眼一看,“老婆,你回来了!”
余太太收好热水毛巾,心疼地说:“大白天睡觉,这么热的天,你也不开开风扇,看你的汗水……”
“还是我老婆心疼我!”
“你继续睡吧,把电扇打开,我去做饭,熟了就叫你!”
余太太匆匆地走进了厨房。余子祥又一阵冷汗直冒,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做这么个怪梦,莫非?
他开始担心起一直都很爱他的龙玉姝。他们各在天涯的两端,遥远的她会是什么样儿呢?会不会真像他梦中梦见的一样,被黄运鸿那鸟人所陷害?
他已经睡不着觉了,立即到卧室拔通了龙玉姝的那串电话号码。
第一次: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第二次: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次: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第四次: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的心开始如波涛般澎湃,屁股坐着什么东西都像是针扎似的。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何心里会这样担心她,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友谊”在作祟吧!
过了几分钟,他从卧室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强装着很镇静地坐进了那套黑色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欣赏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节目。
太太已经做好的饭菜,齐备在桌上,往常吃饭时喜欢亲自己帮忙去取碗的余子祥,此时安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在余太太的一声提醒下才开始开饭。
太太突然问:“老公,你打工的日子也不短了,你觉得怎么样?”
“很舒心呀,万事知足常乐!”
“说这句话就表明你根本没知足?”
“此话怎讲,老婆大人?”
“实话告诉我,你打工的瘾过足了没有,是不是还想打工?”
“真是我的好老婆,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余太太惊讶地盯着他,“你真还想去打工?”
“你猜对了!”
太太失望地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奈得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你和龙副理的关系怎么样了?”她突然之间转到这个话题。
他一口饭停在嘴边半晌送不到嘴里去,若有所思地说:“干嘛谈这个?”
“随便谈谈,不必当真,不必当真!”太太忙解释道。
“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没有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所为了?”余子祥有点被诬陷的感觉,语气一时转重。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大男人敢做敢当……”
“你真的认为我和她之间还在发展着什么吗?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我和她是清白的,苍天可鉴!你难道还不相信吗?”余子祥用力放下手中的筷子,冲进了卧室。
龙玉姝已在威华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到台昌鞋厂做采购和仓库的副理。她现在过得很好,并不像余子祥梦中所想象的那样惨。很巧的是王主管也进了台昌,并且是成型的副理,他也算是龙副理在威华的老搭挡了,同样算是余子祥的老朋友。
黄运鸿那鸟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会不会继续纠缠着途余子祥和龙副理不放?
他终于现身了,奇怪的是现在的他可是个有“形状”的人了。全身上下打扮得焕然一新。比以前做主任时要威风数十倍。据说他现在已成为鸿运鞋业有限公司的老总。他的公司少说也有百余人吧。
谁曾想得到,这样一个素质低劣的人居然能创出一番事业?他会不会继续报复他们呢?我们拭目以待!
黄运鸿通过各种方式终于查到了龙副理的下落。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龙副理是永远不会见他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很平常又很高妙的约见绝招——“借刀杀人”。
他冒充余子祥,拔通了龙副理的电话,不知是激动,还是很久没听过余子祥的声音?龙副理果真把黄运鸿误认为余子祥。
黄运鸿伪装成余子祥约龙副理到厚街劳务大市场门口见面,谁知龙副理刚出台昌的厂门口几十米远,就被人七手八脚地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面拖走了。
她的上半身已被黑色的麻袋全部罩住,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在里面?她也根本看不到外界有些什么人?
面包车驶进了一条老街巷子,在一间小屋旁停了下来,几个人便把龙副理当东西一样扔进了屋子,用一把大锁锁了起来,然后离开。
龙副理在黑袋中挣扎,但那黑袋相当小,费了好大劲才解开。不过,门被锁得严严实实的,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屋子里很黑,四处布满了蜘蛛网,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墙角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不知已到了什么时辰,屋子外面有声音了:“老大,一切都照你说的,搞定了,那女的挻温顺的,不怎么反抗!”
“好!做得好……回去我要好好奖励你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老大,何必这么客气呢?你一句话,我们赴汤倒火,再所不辞,何况一个小小的女人?”
响起一阵开锁的声音,一束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仍模模糊糊看不清人。
“龙副理,近日可好?”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你是谁?混蛋,放我出去……”
“好久不见,连我都忘了!”黄运鸿点燃一支香烟,那火星照出黄运鸿的脸。
龙玉姝依稀看出了他是谁,惊恐地对他说:“黄运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都跟你说过一万次了,我要成全你和余子祥的好事,然后让他和他太太离婚……”黄运鸿冷笑着说。
“恶毒!你这样纠缠下去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的梦也不可能实现!”
“哈……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今天算是给你一点小小的警告,我劝你赶快按我们的原计划进行,你不会吃亏!否则……你下一次将不会这么好过……”
“我们走……”黄运鸿丢下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龙玉姝慢慢地从黑屋里钻出来,整理着蓬乱的头发,看起来跟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然后回到了厂里。
那一抹阴影一直缠绕在她的心里,像毒蛇一样,每天都使她怏怏不乐地投入到工作中。
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到高雄去找余子祥!
“高雄之大,他有老婆在身边,怎么敢去找他呢?虽说她们之间并没有见不得阳光的事,但被余太太知道,一定会认为余子祥有外遇,这可怎么办呢?”龙玉姝思忖着。“算了,去直接告诉他黄运鸿威胁她的事?以免让黄运鸿的阴谋得成!”
于是她休了假,坐上了去往高雄的飞机。
到高雄时已接近黄昏,她像盲人一样,在城市中穿梭,人生地不熟,余子祥家的电话打死也没人接。她有点后悔来到这鬼地方了!看来得在高雄的宾馆过一夜。
她试着再一次拔通那串熟悉的数字,居然有声音了:
“喂……你找那位?”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消说就是余太太。
“我……余先生在家吗?”
“你是……?”
“我是他同事!”
“同事?哦……请等一下,我去叫他一声……”
余子祥快步流星地走到电话机旁,提起电话:
“喂……我是余先生……”
“子祥,是你吗?”
“玉……龙……你是谁?”他一听便知道是龙玉姝的声音,却在老婆面前吞吞吐吐地说。
“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玉姝,我现在在高雄……”
余子祥赶紧捂住送话筒,看了看正在走向卧室的老婆,惊讶地问:“你怎么跑到高雄来呢?”
“我有点急事跟你说,我能到你家里来吗?”
“不行,我老婆在家,她会误会的!你先住宾馆吧,等明天我太太去上班了再说,明天上午九点,你直接打这个电话……”说完就挂断了。
回到卧室,余子祥正打算睡觉,老婆疑神疑鬼地问:“刚才是哪个同事打的电话?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哦,那是我在鸿达五金厂的同事,姓刘,刘经理,她也住在高雄,她想请我们一起去吃饭……”
“是吗?那就不要打搅人家了,高雄消费这么高,人家赚钱也不容易……”
“我当然拒绝了!”
两人开始进入梦乡。
一个晚上的日子可真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天九点。余子祥提前了十分钟在电话旁守候。
八点五十九分,九点,电话准时响了。余子祥激动地拿起电话,第一句话便问:“你还好吗?”
“还好,好……好想见你……”她也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在……这儿好象有一家非常大的咖啡馆……”
“是不是——红雨咖啡馆!”
“对……对……”
“那好,你在门口别动,千万别走开,我一会儿就到!”摔下电话筒,余子祥便匆忙地向门外奔去。
一会儿功夫,红雨咖啡馆到了。余子祥从车里探出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龙玉姝:穿一身粉红色的外套和一双高邦高跟鞋,看起来容光焕发。
龙玉姝一看到余子祥,像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慢镜头向前跑着,像是想一下子扑在余子祥那宽厚的肩膀上。果然,她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肩膀,秀发随风飘到余子祥的后背,柔柔地垂下来。
余子祥居然还未来得及反映,就被她“强抱”了。
他醒过神来,像是要轻轻推开她的肩。不料,在龙玉姝背后几米远的地方,余太太正站着一动不动地观看着这场精彩地电视剧。
余子祥突然魂不附体,看着老婆一步一步地挪过来。龙玉姝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表现,转过身去,正好撞上她的目光:愤怒的目光!
她仔细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女人:胖呼呼的,戴一幅近视眼镜,身材魁梧。
“这一定是余太太罗……”龙玉姝主动笑着上前与这个女人搭话。
那个女人一声不吭,用死鱼眼睛盯着余子祥说:
“这就是你的同事刘经理吗?你昨天接电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怀疑,你一直在骗我!其实我今天根本就没去上班,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我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今天果然钓到一条‘大鱼’,她就是传说中的龙副理,对不对?你们俩的事早就在我耳边如雷贯耳,你每次死不承认,哼……现在被我亲眼看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余子祥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玉姝见情况不好,连忙向余太太解释道:“余太太,我看你是误会了,其是我是余先生认的小妹!”
“哼……误会!你们俩都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想骗我!
“不是啦,余太太……我和余子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只不过把他当成我的哥哥……千真万确!”龙玉姝争辩道。
“不用说啦……余子祥,你跟我回去,我有事给你商谅……”余太太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出租车离去了。
余子祥的心忐忑不安,根本想不到太太会耍跟踪这一招。
龙玉姝尴尬地望着沮丧的余子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该来,我现在就走……”
“等等……”余子祥呵住她,“你走了我更解释不清……”
龙玉姝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
“你想我和太太离婚是不是?”
她转过头,从那深井似的眼睛里流着泪水,激动地说:“我也不想呀!”
“那你就跟我回去!”
“回去?”
“对……到我太太那里解释去……”
“她会听吗?”
“如果逃避,那我们就更不清白了……”
余子祥立即招来一辆出租车,把龙玉姝拉上车,送回了家。
余太太正躺在床上伤心地哭泣,他走过去,一下子将她拉起来,她用手挣脱掉,继续用被子捂住头,放声地哭。
龙玉姝轻轻巧巧地走到床前,掀开余太太的被子,说:“余太太,请你不要多想,我和余子祥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也不是他什么人……你要相信我!”
说到这里,余太太更气了,发愤道:“余子祥,你竟敢把小妖精往家里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把她给我哄出去……”
“你有完没完?”余子祥也一声怒吼。
屋子里顿时静得可怕,哭声也停了。
余太太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来,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瞪着他:“你可以呀,不得了了,在外面养些小妖精不说,比我还凶……我跟你没完……”
她动手去打余子祥的脸,用尽全力撕扯他的衣领,余子祥迅速将她的两只手捏得紧紧的,让她动弹不得。
龙玉姝的一颗心悬在空中,真害怕会打出什么事儿来!
“放手……不要再闹了……”余子祥又是一声怒吼。
余太太仍发疯似地纠缠着。
龙玉姝看到情况不妙,她想了想:若去拉架可能会火上浇油,干脆消失在这间屋子里,也许会缓解他们的纠纷。于是,他轻轻地挪动脚步,出走房门,“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看到龙玉姝一走,余太太终于停止了打闹。
龙玉姝冲出屋子后,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大街上,心情十分沉重。街上的行人如故,车辆依然是来来往往,只是天空的颜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她沿着这条街走,漫无目的,不知要走到哪里……
余子祥夫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太太没再去追问他们那些事,他也不去解释那些无聊事,他们俩开始了冷战。
第三日,龙玉姝乘飞机回到了大陆,回到了属于自己暂时的温馨的家,重新开始自己工作。
冷战了几天,余子祥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这几天他把自己的心绪全都记在日记里。余太太打开日记,含泪地读着:
八月二十三日
亲爱的老婆: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因为你的确是我的太太,是我几十年的太太。也许你很恨我,认为我对不起你。不错,我是对不起你。因为我和龙副理根本就是清白的,而我一开始就没敢给你坦白。这是我的错。我骗了你,今天是我们结婚几十年来第一天冷战纪念日,我要记住今天。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老婆,我敢对天发誓,我本人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抛弃你去另寻新欢,我知道你关心我,爱我。我知道你在乎我,才对我冷战,因为你看来并不轻松,你的心情跟我一样沉重。这足以证明我们的感情是雨浇不灭,风吹不息的。
还记得我们过的苦日子吗?你记得我们是怎样熬过来的吗?没房住的时候,为了节约房租,我们搬了好多次家,你连一把破电扇也舍不得丢。那些苦日子都离我们远去了,我只想好好地享爱生活,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
八月二十四日
亲爱的老婆:
今天我的心情一点也没变好,心里像塞了一块铅似的。和你吵架心里真不好受。我想你也一样,你也很难过吧!其实我们何必要这样呢?都是老夫老妻了,希望你今天能开心起来……
这几天你都没去上班,公司也不知怎样呢?你不要为了一点小些而担误了自己的工作。人生在世,总得多给社会多作贡献,不能因小失大,而误了自己的事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记得我早就给你谈过,我到大陆去打工,并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去玩女人。如果是的话,那早就像其它台湾人一样,跟别的女人飞了。
我都实话跟你说了,从一开始,我和龙副理在一起拍的照片,都是无意中被人陷害的,那个人叫黄运鸿,还记得吗?就是在威华厂,我开除的那个主任。他是想报复我,想我们老夫妻离婚!哼!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们俩几十年的夫妻岂能被一个随便的外人破坏……
八月二十五日
亲爱的老婆:
你今天怎么还不找我说话呢?你难道真的要离开我吗?不会的。你只是在等待!等待我会主动跟你说话。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是男子汉,岂能轻易向女人投降。不过,在你面前,我总得再忍两天吧!要不,我太没面子啦!
就这样决定了,再不开心也没办法,谁叫你先生气!不开心就去看电视吧,听听音乐也可以,不要老躲在被窝里,那样对身体不好。
我呢?当然就不会伤心了,我现在要把自己放轻松,我坚信:反正有一天你会回头是岸……
八月二十六日
亲爱的老婆:
我突然想到个好办法,这样你很快便会想我的。那就是我走,眼不见为凈。让你一个人静静地休养几天,或者几个月,那时你一定会思念我,我们不是又重归于好了吗?我再给你一天的机会,今天你再不和我说话,那我就又要到大陆去了,也许这一去又是几个月。
快找我说话吧!我等你最后一天……
八月二十七日
亲爱的老婆:
对不起,这已经给了你机会了,你昨天没来找我说话,明天我就要到大陆去了,你知道,我只要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从明天起你就一个人在家好好上班吧,我会时时记得你的话,绝不会去包二奶,你心情好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身体,自己多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工作不要太累。
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希望我回来的那一天能看到你满脸的笑容。
就写到这里吧,保重!
看过这几篇日记,余太太心里突然好过许多,至少她相信了余子祥是真的在乎她,而没有包二奶。
余子祥刚下飞机,就接到了老婆的电话。
两个人寒暄了许久,像一对初恋,终于结束了冷战。
他又可以开开心心地在大陆上班了。这次到大陆没别的熟人,他只得又联系龙玉姝,让她帮忙介绍一下工作。
恰好龙玉姝所在的台昌鞋厂缺一个行政经理,正合余子祥味口。他便打算进入了台昌鞋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