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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大的玩笑

作品名称:上校打工      作者:悠扬歌子      发布时间:2014-03-16 21:26:13      字数:11084

  余子祥知道有人在偷拍他和龙玉姝后,倒是小心了许多,自己本来就没做亏心事,不能让人给陷害了。龙玉姝也自然也不敢常找余主管,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俩下班时常撞到一起,双方也只是回眸一笑。但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星期天的上午,全厂放假,厂区内一片死寂,工友们都忙着还一周来所欠的瞌睡帐。余子祥早上起来,在窗台上发现一封信,信封上面没落任何字样。他不敢打开,因为在正常状况下,不可能有人会给他写信,如果员工有什么意见要提也只能投到意见箱,而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给他。这封信会是谁的呢?想了半天,实在想不了是谁?他突然又迫不急待地想看个究竟。于是把信口爽快地一撕,抽出来的是一张很漂亮的彩色信纸,一股香味自然地漫过鼻梁。字数不多,上在写着:
  “老公,自从那次我们在一起……我的心就是你的了……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们的目光每一次交流的时候,我能感到你那深深的眼眸里燃烧着爱我的火焰,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疼,你愿意拿出勇气去了解一个爱你的人心中的渴望吗?……”
  看完信,余子祥脸色煞白,像是遭遇晴天霹雳。这信绝不会是住在遥远的高雄的余太太写的,然而却称自己为老公,这其中一定有鬼。他甚至有点愤怒,是谁开这么大的玩笑?
  从字体上看,的确是个女人的字体,但哪个女人会开这么大的玩笑呢?难道是她……?
  但他岂能直接去问一个女人这些问题。即使是她写的,他也应装着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早已不是谈儿女私情的年代了。
  更巧的是,龙玉姝也在同一天早上收到一封同样的信,内容不同的是:
  “亲爱的玉姝,你太美了,和你接触时间虽不长,但你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我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爱上了你,注定我输得彻底……”
  龙玉姝看到信后,反而高兴得快了疯掉,二十多年来,从来没人这么大胆直白地向她表达爱意。一个女人的芳心就是这样被打动的。她也同样猜得到这信封的作者是谁。想到这儿,她不禁抿嘴一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岁。
  余主管把这件事早抛在脑后,他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可事与愿违,她偏偏找上门来。
  也是在晚上,余子祥正躺在被窝里读着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这时候大约有十一点左右,余子祥只是猜想。
  他披上上衣,打开门,突然一股温暖的感觉瞬间将余子祥包围,她已紧紧抱住了他,脸紧贴着他的胸脯,他惊慌失措,闪电般将她电得后退几步,“龙副理,请放尊重点……”
  “老公……你不是很爱我吗?”说着又扑了上去,这下抱得更紧了,任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龙……副理,请不要这样,被人看见就……”他将龙副理的两手使劲向外掰。
  “不,我要你……我爱你……”她开始撕扯他的上衣,甚至要吻到他的脸了。
  刚一松手,又被余子祥挣扎着更用力地一推,这次她没来得及用力抱他,被一下子推到地上坐着。
  她很尴尬而又恼怒,突然之间一股晶莹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余子祥……你骗我……说什么爱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龙副理,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
  “你这是写的什么?自己看看,白纸黑字……”她掏出一彩色的信纸,在空中用力挥舞了几下。
  他惊愕地看着信纸,“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不承认是不是?”她哭得更凶了。
  “你误会了,这绝不是我写的!”
  “你骗我……”她抽泣着。
  “你看,我也有!”他掏出自己那张同样彩色信纸。
  她抢过两张信纸,仔细地核对,两张纸是从同一本信纸上撕下来的,花纹和香味都一模一样。
  “这也不是我写的呀!”龙玉姝自言自语道,停止了哭泣。
  两人哑然,“我们都被人戏弄了……但愿如此……”余子祥高兴地说。
  余子祥并没把被戏弄的事儿放在心上,但对龙玉姝的伤害却非同小可。一个女人要向一个男人表白内心的爱,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呀!然而却被对方泼一头的冷水,这颜面何存呀,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做出这种令人恶心的事?
  又过了几周,龙玉姝仍然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过余子祥,每次都只有在吃饭或开会时才碰碰面。余子祥早已把这事儿给忘了,而在龙玉姝的心里,她对他的爱随着时间一天天在滋长。她再也不敢主动去表白这份爱,她怕再一次被弄到无地自容的局面。
  这天刚下班,余子祥独自一人去逛街。突然接到余太太的电话:“喂!老公,一个多月了,你怎么就不打个电话回家?”
  “哦……公……司忙。”
  “再忙要注意身体哟!”
  “知道了。”
  “家里还好吧!”
  “好……女儿前几天又回来过一次,她一回来就问起你,她说她很想你,希望你早点让她到大陆去玩……”
  “叫她只管读书,不要老想着玩!”
  “你在大陆还习惯吧!”
  “这边的人都很好,很习惯……”
  “那就好,就这样吧……常给我打电话哟!ByeBye!”
  挂了电话,余子祥继续往前走,来往的车辆如流水般在黑夜中奔腾。再往前走,是一块大草坪,草坪上挤满了休闲的人,他们嘴里边吃着零食,边躺在爱人的怀里撒娇谈天。这使他想起了远隔千山万水的太太,想起她会给他煮可口的佳肴,会陪他散步,陪他聊天,说些爱媚的蜜语,甚至拉着他的手,拥抱他……
  他真想高雄与浮岗竟一步之遥,一脚跨过去,便可抱着太太享受孤独而又漫长的黑夜,一脚跨回来,又可安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一个人的世界,心里就像七月万里无云的天空,空洁如洗。
  他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脑子里思考着公司近来的状况,对工作上的一筹莫展也开始苦恼起来。他在公司人的眼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校,同常都是打工的。他对公司的一些新思路、新策略只能闷在心里,说出来又有何用?没人会支持他,就连那些“自己人”——台干!
  余子祥这时心里很乱。他的眼光慢慢地向远处移去,在离他几米的地方,他看到坐着一个女人,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清真面目,但从侧面上判断,她绝对是他见过的人。那人也是独自一人在欣赏夜色。难道也跟他一样,出来梳理心情?
  他渐渐地有种想看个究竟的冲动,于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朝那个方向挪了几步,然后惊喜地叫了一声,“玉姝……”但声音很小,仿佛只有他两人才能听见。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就连叫他太太也没有过。
  她似乎也听到了叫声,转过身,一看是他。起身就走……
  “玉姝……”
  她站住了。
  “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不说话。
  “难道两个人之间就只有有爱情吗?”
  她仍不说话,夜寂静得可怕,像是正在拍一部电视剧,围坐的情侣们都像是这部电视剧的导演,那马路上的车鸣声便是配的插曲。
  他等着她说话,似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转过身,一头又扎进他博大而又温暖的胸怀里。小鸟依人般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推开她,他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不好,有人……”他又一把推开了龙玉姝,慌张地朝那个浓荫里看。
  “怎么了?”龙玉姝低声问。
  “果然有人要偷拍我们!太卑鄙了!”余子祥像吃了炸药似地。
  “算了,无所谓了,拍就让他拍吧!我们反正没做什么?”龙玉姝劝道。
  “不行,我一定要看一看到底是谁……你先在这里别动……”余子祥大踏步朝那树荫奔去。
  树荫半遮着那个人的脸,余子祥走近了,观察了半晌,迅速用手搭在那人的肩上,“兄弟……你在做什么?”
  那人像失了魂一样,甩掉他的手,掉头就跑。
  “黄运鸿……你这鸟人……给我站住!”
  余子祥还没来得及追上,黄运鸿已跑得不知去向。
  龙玉姝过来了,“是谁呀?”
  “还会有谁?黄运鸿那鸟人……”
  “黄运鸿?我上一次果真没猜错,他确实是那样的小人……”
  “他到底要干什么?”余子祥反问道。
  “别管他了,我们又没什么?”龙玉姝仍然劝道。
  “他今天一定拍到我们了!”余子祥有点心虚,“但我们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呀?”他也自我安慰道。
  两个月过去了,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黄运鸿这鸟人也真无聊,既然要恶作剧,为什么不作到底,看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余子祥心里还在庆幸。
  快过年了,生产节奏也加快了,公司的订单一天比一天充足,但人力缺乏却是老大难问题。余子祥现在最头痛的事就是招不到人。
  招进的人做不了几天就走了,出去的说厂内管理太乱,干部素质太低,骂人已成为干部的拿手好戏,当然也是员工的家常便饭。这给余子祥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困扰。但从余子祥对工作的态度来看,并非不敬业,每天他都是早起晚归,而且为改善员工福利待遇,他曾多次改善员工的住宿条件和用餐质量。
  为什么上天不给他一个工作上辉煌腾达的机会呢?是不是老天不能接受上校打工,要对他惩罚到底?
  在快到年关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最终发生了。
  挨到一九九九年二月十五日,正好是大年三十天,全厂仍在上班,余子祥根据公司意思发了一份通知,大意内容是:
  “由于公司订单充足,急着出货,为不延误出货期,公司决定今年过年只放正月初一一天假,请各位同仁见谅,并祝大家新年快乐!”
  通知贴出去的那个下午,车间大乱,员工坐在流水在线不做事,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把公司的财物乱扔乱放,有的员工放肆地连经理也骂,协理也骂。车间领导对他们无可奈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是建厂七年以来员工第一次大罢工。
  陈协理拿他们没办法,连忙打电话催余主管来处理。现在,他可是处理后勤事故的行家了。
  余子祥急急忙忙地赶到车间,一群群员工就像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所剩的残余。他们面面相觑,脸上表现出愤愤不平。
  余子祥走在人群中间,用最大的嗓音喊道:
  “各位朋友、各位兄弟,我是余主管,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我知道你们罢工是有原因的,大家一定很想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心里才痛快,我们都是出来打工的,我跟你们一样,只是我们所表演的角色不一样,我今天幸运的充当了主管角色,但我们的心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多挣点钱,把自己的家庭建设得更美好,把这个社会建设得更繁荣,但大家有话不能闷在心里呀!今天,你们要是相信我余子祥的话,请把你们的心里话告诉我,我会帮你们处理,你们可以安心的工作……”
  话讲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员工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的神色,多少年来,有哪一个干部能像这样处心积虑地为员工考虑,他们常年生活在残酷的辱骂之中,没人关心他们。今天算是遇到说心里话的好领导了。
  一个女员工站起来,用宏亮的声音说:“余主管,你说得很对,我们出来打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两个钱吗?我们常年累月的为公司拼命地干,公司给了我们多少,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些都不谈,然而今天是过年……”那女员工太激动,一下子哭了出来,“我们不能与亲人团聚,仍在为公司拼命赶货……”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男员工从流水线跳下来,接着说:“难道公司就那么绝情不给我们多放点假,让我们尝尝过年的滋味吗?”
  全场员工都抽泣着,泪水汇成一条条小溪,从每个人的脸夹上淌下来,干部们不知听了这些话会不会从心底里明白,员工是多么需要我们的爱!只有爱才能打动他们的心。
  余子祥也很感动,他向全体员工发誓,“大家安心把今天这批货顺利出出去,我保证给大家放三天假!”
  员工们都陆续地回到了岗位上,流水线又慢慢地转了起来,大家又像以前一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晚上,也许许多人都在同家人欢聚一堂,而公司员工却放弃一切,顺利地出了一批货,当然,第二天,放三天假的通知也贴出来了。
  然而,可怜的是余主管却要留守厂里,不能回家过年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陪伴。他在宿舍看着电视,忽然想起该给太太打个电话,他用公司的电话拔通了一串号码。
  “喂!老婆……”
  “你还记得打电话回来呀?”太太有点气。
  “我们公司忙,他们都回去过年了,只有我留守公司,况且这是公司的电话,不能常打呀!”
  “好了,我理解……”
  “新年快乐!”
  “想我吗?”她传来甜蜜的憨笑。
  “孩子呢?都回来没有?”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呢?”
  “不想……才怪……”
  他们聊了大约聊两个多小时,也与灵锐和婷嫣说了很久,龙玉姝这时走过来,门正好没关。她没有打扰他,看着他继续说。
  他走了出来,奇怪地问:“龙副理,你……没回台北?”
  她见到他愈来愈像含羞草一般。他越不理她,她觉得他越有一种磁性,在吸引着她。
  “嗯……可以坐坐吗?”
  “进来吧……”余子祥感觉到她的眼里有一种猜不透的东西,他很害怕,怕她仍像以前一样。
  这次她很规矩,像小女生一样安分地坐到余子祥对面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余子祥从侧面仔细地打量她一番:一头瀑布似的醉红色碎发掩住脖子,小巧玲珑的面孔使人看不出年纪,皮肤如牛奶一样白,但从侧面看不出脸上有数得清的逗号,身穿一套牛仔,整个儿看去,那线条简直当一幅白描,不用填充颜色也令人着迷。
  她这时候表现得出奇地内向,一向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却变得如此沉默寡言。她只注意着电视里那一幕幕的镜头,像是自己已经变成了电视中的一个演员,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余子祥按了一下遥控器,荧光屏立即换成了另一个画面,由刚才的连续剧换成了新闻。她把目光转到余子祥身上,居然说话了,“大哥……拜托……”。
  “我喜欢看新闻……”但听她叫了一声大哥,也换回刚才的台。
  她仍看着她的连续剧,他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打发这死气沉沉的时间。
  在高雄,余太太正忙着买菜回家做晚餐。有儿子女儿在家,不能像以前一样了,一个人吃饱,全家就吃饱。
  余太太走进厨房,套上围裙,清洗好疏菜,开始创作厨房进行曲。一会儿功夫,几道色泽鲜艳的菜肴就上桌了。
  余灵锐正在卧室上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家里也把互联网联上了。婷嫣也在一旁看着哥哥打着网游。妈妈已在客厅喊:“锐儿……嫣儿……吃饭了……”
  他俩从卧室出来,“妈……我们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叫我们?”
  “习惯了嘛!”
  “要是外人听见多不好呀!”
  “好……好……我今后注意就是了。”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婷嫣问。
  “他不会回来了!”妈妈有点失望地说。
  “前两天你都说要回来的?”
  “公司突然决定要他看厂,厂里人都放假了。”
  “哦……”
  余灵锐三五两下地将饭倒进肚里,又钻进了卧室去玩网游,妹妹也进去了。余太太一个人慢悠悠地收抢残局。
  新年就是这样过的。
  在农村,过年都有放鞭炮、贴对联的风俗,而余子祥却只有在老家——父母住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不到过年,不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含义。不知道父母现在可好?在浮岗这鬼地方,根本听不到一声炮响,过年比过节还冷淡,如果不在街道上看到几幅春联或几棵发财树,谁也不知道这是过年?
  余子祥照例每到过年要给父母写一封信,然后寄五万元给他们,今年好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吗?
  我在大陆挺好的,请你们不要再牵挂,爸爸在家就靠妈妈照顾了,妈妈就靠爸爸照顾了,儿子不孝,没能照顾到你们……”
  想到爸爸妈妈不免又会想起那一次爸妈赶他出门的画面,他没考上大学,爸妈逼他复读,他死活不去,然后被赶出门,然后再去当兵……如果不是那一次,爸妈也不会让他去部队,更不会有他后来当成上校……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转眼间,三天假已完了,员工又开始投入紧张的生产中,余子祥又得竭尽全力招工,有余主管在,程课长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程课长只管处理一些日常杂务,招不到人也是余主管的事。
  新年新气象,刚开始一段时间,职员工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干起来特别起劲,近几日各单位的产量基本上都打破了厂记录。报废率也少了许多,不知是余子祥放假前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还是车间的干部改变了管理态度和方式。
  但好景不长,到三月的时候,公司逐渐地少货做,每年到这时候都成了淡季。一月下来,员工公休了十几天,工资只领了三四百。后来,一大批员工辞工,使生产线运转困难。
  余子祥压力越来越大,托人介绍人员进厂,人家都说工资太低,没货做时连房租费都保不了。
  他凝思苦想,终于想到一套好方案,实施保障薪资。若没货做时,员工也可领到八至九百元。方案一实施,效果还真不坏,从家里出来打工的大多都往厂内挤,几天时间就将厂里达到饱和状态。
  江董把余子祥看在眼里,放在心里,觉得没用错人。能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排忧解难,哪里出现问题,他便会如观世音菩萨降临,然后把问题一一枪毙掉。要是所的的台干都能像他这样该多好哇!
  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余子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台干和主任们所忌妒,他们便会故意搞出一些事非,让余子祥去处理。
  这天,流水线正在流畅地运转,员工们都地来上班,快到九点锺时,成A线一员工,突然往工作台下面缩了下去,很明显是昏倒了。然而主任走过来吼了一声:“上班时间……装什么装……”
  旁边的员工正忙着手上的活儿,无法让流水线停止。没有人敢去拉那个昏倒的员工,另一个员工实在看不惯了,说:“主任,他真的昏倒了!”
主任说:“装死……他死了我最多赔一千块!”于是用手使劲敲打他的脸,发现的确昏倒了,最后才叫来余主管和厂医务室的医生,才将那昏倒的员工带走。
那员工醒来知道后,直嚷着要辞工,最后,余主管不得不给他调了部门。
余子祥看透了车间里的世态炎凉,知道威华又将逐日衰退。果不然,每月招进厂的人数远抵不上离职的人员。在厂内干了七八年的员工和干部宁愿抛弃一个月的工资而自离。面对这种情形,他也想了不少办法,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仅凭他一人的实力怎能力挽狂澜,去拯救那些干部的心态呢?
然而,后来也有一个能够理解余子祥的观念的人。他就是大底课的王主管。他记得之前是他介绍余子祥进威华的,他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但在一起常谈的时间很少。王主管和余子祥年龄相差无几,但看起来太瘦。
王主管把大底课管得井井有条,每月员工离职人数极少,这从侧面也使余子祥很感激,成了他所敬佩的好干部。
余子祥为了庆祝自己的“丰硕成果”,这天晚上,他特地请王主管吃饭。
他们仍来到熟悉的小天使酒楼,叫了几个色彩鲜艳的菜。
“王主管,吃菜……吃……不要客气!”余子祥有礼貌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幅“油画”。
“余主管,听说你以前是上校……?”话刚说出口,王主管发现自己不应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都是过去的事了,事过境迁,上校又怎么样?只能在部队管用,在企业,顶个屁用,人家还会把你看得更低,还说上校还要打工……之类的讽刺话!”余子祥带着一丝叹息道。
“其实……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当时你太太问我的时候,我不知该不该给你推荐这份工作?”王主管停了一下,再将筷子朝向那幅油画。
“怎么说呢?一个人在什么事都不做的情况下,总是会想着办法充实自己的生活,否则像花朵一样,等待时间来将它枯萎……”余子祥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这也是一方面,但我工作完全是为了尽男人的责任,我太太没工作,在家闲着,儿子也刚考上大学,你知道的,在台北,读书得要多少钱呀!我得努力地工作,对得起那份工资,对得起老板……”
“吃,快吃,菜快凉了……喂,老板……可不可以把空调关一下!”余子祥向老板喝道。
“你有几个孩子?”王主管接着问。
“两个,一男一女,大儿子读大学还差一年毕业,女儿还在上高中……”
“哈……这么有福气,龙凤都有,你比我好,我才一个呢!”
“你觉得威华将来会怎么样?”余子祥突然转开话题。
“应该会发展壮大!”
“怎么那么肯定?”
“威华虽然在管理上混乱,人员离职频繁,但唯一的好处是订单比较充足,基本上一年淡季时间很少!”
“如果没人?怎么能做完那么多订单?”
“这倒也是……不过就那么怪,离职的虽多,但新进人员每月像受了上天的安排,总是翩翩而来……这应该跟你做招工的宣传有很大关系!”
“哼……哼,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么有魅力!”
“这绝对跟你有关系,我没开玩笑!”王主管怕他不相信,再次强调。
“吃呀!要吃饱哦……我觉得公司要全像你,处处想着对得起那份工资,江董可就高枕无忧了!”
“看你说得……你才是让江董高枕无忧的人啊!”王主管大笑道。
“要是那样就好喽……”
对讲机又开始叫唤。
“喂!”
“救……命呀!”里面传来急促求救声。
余子祥顿时像被雷击了一般,慌慌张张地问:“喂……龙副理,慢慢说,你在哪里?”对方电话突然断了。
  “喂……喂……”没有人答话。
  余子祥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不好了,王主管,龙副理出事儿了……”
  “出什么儿了……”王主管也紧张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才说一句就断了!”
  “那我们怎么找得到她?”
  “不知道,先到厂里看看吧!”两人向工厂飞奔回去。
  找遍了龙副理的宿舍,没人,厂区,没人,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
  余子祥实在想不出会到哪里去?
  “怎么办?我们没一点线索,老像无头苍蝇也不是办法?我们报警吧!”王主管说。
  “千万不要!要是她被人邦架,那歹徒肯定会乱来!”
  “那又不报警,又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找哇?”
  “对了,我们先到一个草坪去看看,那是她常去的地方……”
  “哪个草坪?”
  “跟我走就是了……”他想起上次被拍照的那个草坪。
  几分钟时间,到那草坪了,草坪上依然如往常一样坐着乱七八糟的人,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人的面容。他们挨着一个一个地看,像是治安联防队的人员在执勤。但结果还是扫兴而归。
  余子祥一下子瘫坐在草地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自我安慰地想。
  等到晚上两点多,仍然杳无音讯。
  第二天,他们俩回公司照常上班,余子祥一上班就到仓库去,龙副理正安然无恙地坐在计算机旁工作。他像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晚上,余子祥主动地找到龙副理,很气愤地问:“你昨晚到哪里去了?”
  龙副理却仍一幅笑脸相迎,带着撒娇地语气:“在家呀!”
  “在家?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到半夜?”
  龙副理笑得更历害了,“你那么紧张我干嘛?”
  “你是我……我妹呀!作为同事我也可以为你紧张呀!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耶!”
  “哈……哥,不要生气嘛,小妹我只不过回味一下‘狼来了’的故事,我看你对我有多关心呀!”又一阵笑。
  “不跟你说了,今后注意点,别再搞这些无聊事儿了!”
  “行!只要大哥你每天都关心我,我保管听话……”
  余子祥转身走了,气愤地自言自语,“这丫,都是副理了,还像个小孩子……”
  龙副理仍沈侵自己搞的恶作剧的快乐之中,她万没想到,余主管真的会那么在乎她,就像她那么在乎他那样……但余子祥随时都记着,她在他的印象中虽然很优秀,但他很清楚,他和她只是兄妹,他不会被叛太太。他和她之间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这事儿过去了一段时间。在一个星期日的晚上,余子祥闲得无聊,买了两张电影票,那部电影名为《人猿泰山》,是一部有名的动画片。他本想请王主管一同欣赏,谁知王主管不喜欢看动画片。为了不浪费那张电影票,他只好邀上了龙玉姝。
  时间快到了,他们快速到了浮岗电影院,门口挤满了做生意的小贩,看电影的人像一只只回巢的蜜蜂,他俩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却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坐下来。而且离荧幕很远。
  电影开始了,他俩专心致致地看着,那荧幕上出现一幅幅漂亮得难以形容的水彩画,在人间找不出那么美丽的森林的颜色。一只生存在森林的半人半猿——泰山,敏捷地在一棵棵树与树间穿来梭去,它的样子完全变成人,却过着猿类生活。它从一棵树跳向另一棵树时,动作娴熟,从不摔跤,像一位技术精湛的杂技演员,却又要历害三分。
  龙副理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惊叫起来,看着那一幕幕惊险的动作,都把自己当成泰山了。像是把心缩得紧紧的!
  “好看吗?”余子祥打破了沈寂。
  “好看极了……”她一声笑,像是把身边的人都忘了。
  “你看那些画儿多漂亮!比真的还好!你能不能画出来?”她转头说道,又看着变幻莫测的荧幕画面。
  “开玩笑,我画了几十年的画儿,还画不出这些小角色!”他想起对龙玉姝说过自己会画画儿。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幅吧!”
  “我……我有半年没摸过了,不知道忘了没?”
  “我不管……什么时候给我画张像,我作你的模特……”她纠着这个问题不放。
  “以后再说吧!”
  她又进入了那迷人的动画中。
  不一会儿,他感到有触电一般的感觉,原来她一头倒在了他的肩上,他耸了耸肩,示意让她离开。他把她的头弄起来,她又倒下去,他再弄,她仍倒下去,他没有反对了,用他的肩作了她脑袋的奴隶。
  时间过得飞快,电影完了,得离开了。她仍不把头抬起来,像是睡着了。他再次儒动肩头,示意她抬起来。她终于坐正了,“完了吗?”
  “完了!”
  “这么快!”她像是真的睡着了。
  他们便随着人流朝门外走去,穿过一片夜市,过了几条街,快到厂门口了。
  龙玉姝突然问:“子祥!假如你现在没有太太……我是说假如!你会不会选择我?”
  余子祥对她突如其来的亲妮的称呼和问话搞得不知所措,沈思了一瞬间,“假如没有太太……我也是说假如……应该会吧!”
  她的嘴角弯起一抹新月,从来没有的满足感一下子充溢心田。
  “我知道你有个爱你的太太,有个幸福甜蜜的家,你过得很幸福,我承认我很爱你,但我也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女人……”
  “我知道……”
  “你是幸福的,我却是孤独的,没人爱的,往往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这也许就是命!我就这个命……”
  “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无论从财富和容貌,你都会有优胜的机遇?”
  “哼!容貌!财富!这些都是爱路上的障碍,你想,爱我的人中,他们能看中我什么?钱!或是色!说实话,我长得算不上很漂亮,当我衰老的时候,那些臭男人的爱将依附何处?”
  “不,你错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还想追求那种纯粹的真爱吗?你要是没钱,长得又很丑,你说谁会娶你?叫花子?他还得考虑你对他有没有负担?”
  “好……大哥说得都对,小妹怎敢不听,那什么时候你给我介绍一个?”
  “行……就这样吧!回去睡觉了,晚安!”
  龙玉姝回到了宿舍,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是不是应该少和余子祥出去,每出去一次,她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失眠一夜,难道真的明知山有虎,还要向虎山行吗?
  第二天清晨,出乎意料地下起了大雨,电闪雷呜,把余子祥早早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吵醒了。他再也不能入睡,仍捧起那本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念起了里面的句子: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
  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
  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
  有着甜蜜的忧愁
  沙扬娜娜!
  记得这些句子他能倒背如流了,该重新到图书室去换换书了。厂里的厂播又催命似地叫了起来,他起了床,洗漱完后去吃了早餐,又开始忙碌一天的工作。打工的日子几乎天天都是这么过的。
  一周又完了,时间老是和人过不去,余子祥已经有整整五六个月没回过台北了,在外打工,身不由己,再不像做上校那样自由,那样威风林立。他觉得再怎么也得回一趟家,去看看太太,去看看年迈的爸爸妈妈,人在世上就这么一辈子,养儿防老,不靠儿子孝顺一点,还靠什么呢?
  星期一早晨,厂车把余子祥送到了清溪汽车站,踏上了去往深圳的汽车,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香港。要不是有车,他定会迷失在这座森林里。太多的人,太多的车,太多的高楼,会使他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再一次被香港的繁华感动了!能用什么来比拟呢?怎么比拟得出呢?你是全中国城市的标本吧!
  虽然只来过一次,而且这次是一个人,但他仍很顺利地找到了上次到过的机场,莽莽撞撞地买了票,上了飞机。又开始体味那云来雾去的神仙境界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太久没回去了。回去后太太会怎么样?他的爸妈会怎么样?太太会给他煮什么好吃的?会给他讲什么高雄近几月来的特大新闻?对了,怎么没在大陆给他们带点大陆的记念品,衣服呀,吃的呀,什么都行,只要能代表心意的!但他走的时候的确太充忙了!下次吧,下次!
  余子祥在飞机上又睡着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龙玉姝的影子。
  她翩翩地,穿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像天使一般,来到了他身旁。
  “子祥,我要和你在一起!”她含着泪。
  “不……不行,我已经有太太……”
  “我不在乎……我爱你爱得我心里生痛……我要你。”
  “不……绝对不行,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她哭得更大声了,“我愿作你的二奶,你的情人,不让你太太知道……绝对不。”她又用她性感的身体扑向余子祥。
  “不……不……不……我不能这么做……你还年轻,还没结婚,你不能这样贱踏自己!”
  “先生……先生……”空姐正拍打着他的肩,“该吃午餐了,你一直说着‘不’,你不想吃吗?我们有中餐和西餐,你一点都不吃吗?到下午落机还有三四个小时,你挨得住吗?”
  余子祥对刚才的丑态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个恶梦!来份西餐吧!”
  空姐麻利地给了他一份西餐,然后离开。
  余子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它。又用睡觉来打发着这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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