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

　　木墩要动手术，妈兴奋激动了一晚没合眼。天亮无论如何也要让二牙把她带到医院，腊梅和二牙起先不同意。妈到意志坚定时像小孩一样哭了，二牙和腊梅怮不过，就带上妈随行前往。
　　医院里，医生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家属签字。手术比开始预计的复杂，出现了新情况。中途停下，妈眼泪婆娑跪下求医生，一定要动好木墩的脚。医生不答应二牙妈就不起来，医生只好答应。手术比预计多耗时两个小时，最终顺利完成。木墩从手术室出来还是笑着的，妈问疼不。木墩说：“不疼，啥感觉没有，我还睡着了。”
　　已经和木墩熟悉的护士问：“梦见嫦娥了没，是不是嫦娥给你打的麻药。给你摘蟠桃了没？把你美的。”
　　木墩说：“今天没梦见嫦娥，梦见你了。嫦娥能干啥，就是个传说，只让我梦她又不和我说话。没有你美，你还能给我当媳妇。”
　　护士被说的尴尬脸红，反驳：“做梦去吧，想的美。”
　　“想的不美就你美，咋美不是美。就把你想美点我愿意。”木墩说。
　　“那你就好好美着。”护士说。主治医生进来问木墩情况，护士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关门时候还溜溜的往里看。人群挡的严实严实，没有看见木墩。
　　二牙妈见到医生特别激动，感谢的话说了好多遍。眼眶红红的说：“墩子终于能走路了，谢谢医生，你们就是菩萨派来的……”
　　医生笑而不语。
　　
　　狗来没有被抓走了狗屎运，到处炫耀。到刘贵家蓄意叫嚣着打麻将，刘贵没理，被刘贵媳妇噗了一口水在脸上。问他：“狗来你知道的说实话，是谁报的警。我家门上的对子怎么跑到枣树上的，是不是你干的，在我家输了钱气不过。”
　　狗来拿毛巾擦脸说：“我不知道，我心眼有那么小么。你把我想成啥人了，输都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
　　“就那天，我进门的时候枣树上啥都没有，怎么你们出去墙上的对子就跑到枣树上了，除了你就是朱二娘。我就觉得奇怪，老张从来不玩牌不耍钱，他一来朱二娘也来，你狗来却不玩了。你们中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刘贵媳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累的自己吸气。
　　“你爱咋想咋想，你说的是啥我听都听不懂，喷水就行不要血口喷人。”狗来擦过脸闻毛巾，问刘贵：“毛巾早有怪味，几天没洗了。”
　　刘贵嘴里抽着黑兰州，被子里泡着三泡台。放下烟杆就喝茶，若无其事说：“天天都洗，擦脚的。”
　　狗来即懊恼又气氛说：“你们两个坏人，就眼睁睁看着也不吭一声。是故意糟蹋人了，我要知道就好了。”
　　刘贵媳妇说：“不承认算了，又没得到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别人不会告诉我啊！你承认了我能吃得了你。”
　　狗来在刘贵家没寻到意思，往外走说：“你聪明，想诈我，套我话。我再笨把你们那点芝麻肠子还能看的见，三十六记哪一记啊！”
　　离开刘贵家，狗来看见文生，就喊。喊了一声文生没听见，狗来又喊，声音大的让人害怕，地面都在颤抖。轰隆一声，二牙妈家的老房子被雨水泡塌了。李大爷到邻村借了一头种羊，超近道从二牙妈家屋旁经过，李大爷和种羊都被吓了惊。李大爷吓得往后跑，羊往前跑。种羊是长角的山东韩羊，个高劲大勇猛，把李大爷拉倒在地。种羊迎着狗来跑，刘贵和媳妇以为地震往外跑，刚跑到门外羊也跑过来吓的大喊大叫。狗来应急反应对着羊做出停下的交通姿势，种羊跑到刘贵媳妇面前停下。抬头看，咩咩的叫。狗来又对羊说过来，羊就朝狗来走了过去。文生好奇问狗来：“它咋听你话？”
　　狗来伸手抓住羊脖子里的缰绳，抚摸羊的头，得意的笑说：“我们认识，人和动物也能心灵相通成为知己。”
　　羊闭着眼睛让狗来给它按摩，狗来解开羊脖子里的缰绳，羊还站不跑。李大爷满身泥跑来，气喘嘘嘘骂羊。抬脚踢羊，狗来说不要踢，踢了它砸你。李大爷不信不听劝说，已经把我摔倒了还想顶我，剥了它的皮，最多赔点钱还有一顿羊肉吃。李大爷果真踢了羊屁股，羊扭头看他，后腿一往前弓撞李大爷到地上人仰马翻。狗来说：“不听狗来话，吃亏在眼前。”
　　被二牙妈家老房倒塌震出来的人，都笑。笑话李大爷，也笑狗来和羊。刘贵媳妇说：“还得谢谢狗来，不然就撞到我，比李大爷还惨。”
　　狗来大声说：“我救了你，你还说是我报的警不，我要坏你小心眼就让羊把你撞了。然后就得意的大笑，笑到肚子疼。”
　　羊站在狗来身旁咩咩的叫，李大爷起身抬脚想再去踢，羊低头看李大爷也抬起踢子。李大爷气不过放下脚说：“我斗不过你，服你。”
　　朱二娘老远听到狗来说话，没往跟前去，不明白狗来牵着羊干什么。文生说：“我没见李大爷服过谁，服了一只羊。稀罕，李大爷牛。”
　　羊甩头朝李大爷咩咩的叫，像是朝笑，得意地笑。
　　李大爷说：“木墩家里有人么没有，光拿羊逗我玩，把缰绳拴上我拉回去配种，二牙在哪里还不叫上去看看，何老姑好这么。”
　　文生说：“木墩今天动手术，天麻亮二牙就拉他妈去酒泉了。”
　　“你急个啥，那么关心何奶奶。配种的事有你就行，你想了，也不知道羊想不想，你要能拉的走你拉去。”狗来把缰绳给羊拴上说。
　　李大爷拉缰绳羊站着不走，李大爷也走不动。李大爷骂狗来：“我借的时候好好的拉着就走，遇到你它咋就不动弹不听话了。我就不相信你说话羊能听的懂，一辈子我就没见过。”
　　“今天见到了吧，就能听懂我说话。羊儿去吧，跟着去，他家有花姑娘等着了。男子汉敢当敢为。”狗来抚摸羊头对羊说，羊看看狗来咩咩叫了两声，跟着李大爷走了。
　　街上的人都笑狗来和羊，文生妈出来看见就说：“狗来你让羊再回去，我看看，还不信邪了。你们能有共同语言。”
　　“羊儿回来。”狗来喊，羊果真停下脚步转身朝狗来看了一眼，走了过去。狗来又说：“回去，别来，一会我看你去。”
　　羊又跟着李大爷往回走，街上笑声鸣鸣。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众人便各自回家。狗来走在羊的后面，羊不停回头。狗来接过缰绳，让李大爷去开门。羊咩咩的叫，狗来也学羊儿叫。
　　文生给二牙打电话，二牙刚到家门口。马早花从二牙车上下来，兴高采烈跑进文生家喊文生。文生不知道是谁，只在屋里答应，欲起身去看。文生妈闻声到院里看，马早花已经跑进文生房里，文生妈只看见马早花最后收进去的脚后跟，而不知道是谁。
　　马早花进去吓了文生一惊，文生惊骇站起被马早花拥抱满怀，文生要脱出却欲罢不能。马早花娇人发喋说：“我想死你了。”
　　文生心里发怵，疑问：“可是我不想你，你是怎么来的？”
　　“是坐二牙哥的车来的。你不想我是假的，鬼都不信。”马早拥抱文生，文生没想到马早花劲大的他都不能所为，掰不过。
　　文生妈在窗外往里看，窗帘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马早花对文生说我又学会了点东西，文生问什么。马早花嘻哈着笑，手放到口袋里掏东西，文生低眼去看，马早花用嘴堵住他的嘴。文生推开马早花发起脾气说：“马苕子你耍流氓，非礼我。”
　　马早花哈哈笑的欢喜说：“让你占我便宜你还嫌吃亏，又没少啥。”
　　文生往屋外走，马早花去拦没拦住。文生妈进到屋里，马早花向文生妈问好喊阿姨。文生站在院子里小听了几句，本来就心烦，又被燕子吵的意乱。文生出门去，却不知道去哪。
　　二牙车停在妈老房前的马路上，二牙和妈站在门口看，只剩下几面还没有倒塌的半截墙。文生看见二牙，突然有些怪怨二牙，就去问个究竟。走近了听见二牙妈说：“早不塌晚不塌，我不在就塌了，什么东西都没拿出来。二牙快去找我的松木箱子，还有你爸的相。”
　　二牙说：“好，我去找。你先到屋里去，站着淋湿了。”
　　“不行，不去。你先去找，不能把你爸一个人留下。”二牙妈说。
　　二牙拉着妈的一只胳膊说：“不回去就到车里去，我去找。”
　　二牙妈不同意，推开二牙的手说：“你不找我找，长大了就指不上了。媳妇的话咋都听，娘的话就是白说。娘不如媳妇。”
　　文生听见了二牙妈的话，在身后大声说：“谁说的，您老人家想多了胡说。你回家去，我和二牙找，保证给你找到。”
　　“我不相信你，就要二牙找，找到了我再回去。”二牙妈固执。
　　文生笑着说：“二牙，老太太还挺固执的。来您坐车上，我和二牙找，您看着我们，找不到我也不回去。找到了你给我炖鸡吃。”
　　“行，生娃说的这话我相信。找不出来就不给你炖鸡。“二牙妈说。
　　文生和二牙把二牙妈搀扶到车里，车门敞开着，二牙妈能从门里一眼看到院里。狗来帮李大爷把羊送回家，李大爷叫狗来到屋里喝茶，狗来不去，嫌李大爷的茶叶不好。李大爷说有好茶，浮生拿来的普洱茶。狗来就答应了去喝，想着顺便能看看方翠姘。虽然是李浮生的媳妇，但几天不见还挺想的。到屋里没有烧好的开水，浮生妈现烧，狗来不准备喝了喊浮生。浮生在自己房子答应，狗来走过去在门外听见方翠姘嘻嘻哈哈沁人心脾的笑声，吃起李浮生的醋来。就在院子里喊话说：“浮生哥你和嫂子闹着呢，我就不打扰了，走了。”
　　方翠姘在屋里喊狗来：“狗来你进来，看李浮生在弄啥，欺负人。”
　　方翠姘在屋里放声开心的叫，不知道和李浮生干什么，听声音很快乐。狗来心里想：他除了弄你还能弄啥。知道不是在干那事。
　　狗来老远看见文生二牙把二牙妈扶上车，经过自己家门朝着二牙车走过去。喊二牙啥时候回来的，二牙说刚回来。二牙妈眼睛红着。
　　文生和二牙往门里走，狗来追问干啥，二牙说找东西。狗来说看不上人还，找宝贝也不能把我扔下，就不当我是良民么。文生说谁也神仙都是没赶你走，你狗来现在是谁哩，牲口都听你的，人还能把你请来。明天带你去给二爷烧根香，封你个神仙。狗来没听明白说：“不去，神仙驴变的，你爱去你去。”
　　“你敢骂神仙，准遭雷劈。”文生说：“二牙哥你得去，二爷保佑你。”
　　狗来说：“文生你啥时候这么迷信，我就不相信神仙他长耳朵。”
　　狗来也跟着文生和二牙走过去，刚停下半墙上一块土垲掉下来落在狗来脚后，吓得二牙猛跳踱步前赴。文生说：“神仙有耳朵吧。”
　　“我信鬼都不信神，你见谁拜神拜佛富了，还是烧香好了。”狗来说：“张果老倒骑驴，骑上天当神仙，你说神仙是不是驴变地？”
　　“不信还胡说，雷不批你小心张果老的驴钻到地下，跳起来吓死你。”文生说：“赶快过来别废话。人越不信啥越不能说啥。”
　　二牙推开妈睡觉卧室的门，猫从门缝里跳出来喵喵的叫。往前跑狗来挡着，左右有二牙和文生。猫是被倒下的房屋吓坏了，想跑跑不出去。二牙一开门猫发疯往外窜，跳到狗来怀里又跳上狗来头逃走了。狗来还没看清是啥，吓得没了魂似的哆嗦，大声的喊叫说“神仙来了，神仙显灵了。我错了，不骂神仙了。”
　　文生和二牙笑狗来，二牙说：“鸭子煮熟了嘴还是硬板板，踹门。”
　　狗来后退一步，向前踱步猛踹过去，门开了一个缝被顶的结实又反弹关住。狗来再冲刺起脚开踹，门板被踹坏一只脚伸了进去。狗来没防急头磕在门上，文生拉他说：“狗来别害怕，别想不开，撞门疼。”
　　狗来搓着头辩白说：“你才想自杀，乌鸦嘴。”
　　文生笑狗来说：“狗来就是厉害，劲大，驴肉吃多了。”
　　三个人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二牙妈的松木匣子，在堂屋里找出祭堂上爸的照片。二牙妈像小孩子抱着稀罕，说找到了找到了。狗来说：“老天咋对二牙这么好呢，拆房子都不费事，轰隆一声大事全了。”
　　二牙说：“是我平时香烧得好，才有好报，你信不？”
　　狗来说：“不信，但我再不说神仙的不是了，他长着耳朵，能听见。天晴了去法幢寺烧根香给我还个魂，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