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

　　在派出所没找到侯雄飞，朱二娘到乡政府去找武书记。保安是陈实舅舅的大舅哥的儿子，和朱二娘面熟告诉了书记办公室。朱二娘提着胡麻油勇往直前，敲开门侯雄飞也在。朱二娘把油桶放到武书记办公桌上，气势汹汹的说：“钱没有，胡麻油，吃不完往车里加去。”
　　侯雄飞劝解朱二娘说：“你这是干啥，我正和书记说你家老张的事。武书记，这就是昨天的报案人，她丈夫也被我们带来了。”
　　武书记站起来伸手说：“哦！听侯所长说了，你是良好乡民。要表彰你，要奖励你，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朱二娘挡回武书记的手，气火不消说：“谢你妈去。让你们惩罚一下就行，怎么开车去抓人，电话里说的话不是话啊！你们在党旗下放屁，欺骗人民侮辱党性侮辱你们自己的嘴。”
　　侯雄飞拦挡朱二娘：“怎么跟武书记说话，啥事不能商量。”
　　武书记笑着说：“没事，是我们的错言而无信，请理解。那么多人单单放了你家老张，不是很明显让别人都知道是你报的警。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消除怀疑。”
　　“没让你放我们家老张，说好的一个人不抓只惩罚。你抓人抓惯了手闲的没事撕枣树上的对子干嘛，我放的时候有人看见，你撕的又让人看见。害怕别人不知道是吗？不用说都知道是我。”朱二娘说。
　　武书记问：“谁撕的？”
　　侯雄飞说：“我撕的。我就是故意撕的，让别人知道队里有人通警。他们不是就不敢赌了，比我们抓罚的好，有威慑力。”
　　“我通匪来抓我。”朱二娘伸了双手，放到侯雄飞眼前说：“给拷上。”
　　“胡闹啥，跟我去派出所，书记还忙着。”侯雄飞说：“把油提回去，有话好好说，呜呜囔囔嚷个啥，。”
　　“油留着，以后乡政府的油我供，这工作交给武书记。就看你们尽不尽人情，会不会为人民服务。”朱二娘说：“咋？还想抓我。”
　　侯雄飞和武书记都笑，侯雄飞说：“母老虎，好赖不听。”
　　走廊里侯雄飞让朱二娘交罚款，朱二娘说：“等清油吃完了，问书记要去，要钱没有要油拉去。”
　　侯雄飞说：“以前没见你这么厚脸皮，温柔的跟棉花似的，现在老了老了咋变成泼妇了，天不怕地不怕。”
　　朱二娘说：“是不是很幸运，没娶我免了你折寿。那是二十几年前的我。”
　　“还真是。”侯雄飞说：“到派出所给你联系，把你家老张接回去。”
　　朱二娘说：“不接，让呆着去。有床有饭，下这么大雨家里没事，让在里面好好享受，看出来还赌博不。就几天，又不是几年。”
　　“我现在看不出来你有一点当年的样子，好狠的心。”侯雄飞说：“幸亏我妈把我拦住了，要把你取回家，下半辈子也只能活半条命。”
　　“行了，傻警察。要不是你抓我爸，我妈能不让我跟你交往。还你妈，刚当警察认真的自己当包青天，连准岳父都抓。”朱二娘说。
　　“又是那档子事，谁让你爸做贼，他活该，不说了。”侯雄飞说。
　　朱二娘说：“你人没变本事倒长，过去抓我爸现在抓我丈夫……”
　　“我就你的克星，你家的灾星对不对，老跟你过不去。”侯雄飞说。
　　走出乡政府大门，侯雄飞要朱二娘到派出所里去，朱二娘不去。说：“咋？连我也想抓。派出所有什么好看的，椅子坐着屁股都疼。”
　　侯雄飞笑着说：“我有那么坏吗？你满嘴没落下我一个好子。”
　　“你坏人都当警察了，还想得便宜卖乖落好立牌坊。”朱二娘回话。
　　张风开车到了酒泉的看守所，门外停了好多出租车围了好多人，二牙的车也在。张风跟妈说：“不让进吗？真热闹，队里人心真齐，就我妈是个例外，让人知道估计的骂死你。”
　　朱二娘说：“你说去，你去告诉大家是我报的警，就让你妈被大家的唾沫淹死算了。我咋养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跟你爸一样。”
　　“就是，我咋命这么苦，偏偏跟了个白眼狼，以后再生个小白眼狼，真掉狼窝里了。我不会跟妈一样不落好吧。”亚琳说。
　　张风和妈都笑，张风说：“这谁啊？这么会讨好，是笼络人心呢。”
　　二牙看见张风到来，在车里打喇叭，张风也按。刘贵媳妇在人群里听到汽车喇叭响，回头看见张风的汽车，面不改色眺望。郭美妮小跑到张风车旁拉开车门往车里上，被褥挡着上不去，她把被褥往里推。笑着说：“嫂子挪挪往里坐，外面冷的把牙磕掉了。”
　　朱二娘挪了被褥让郭美妮上来，问：“咋？不让进去么？”
　　“不知道，反正不开门，按了老半天也没人接待。”郭美妮说。
　　张风从后视镜里看郭美妮说：“嫂子，精神不错，还挺高兴的。”
　　“乱了乱了，我叫你妈嫂子，你叫我嫂子。”郭美妮说：“不高兴能咋，我不可能哭去，进个拘留所又不是判死刑了。呸呸，我乌鸦嘴。”
　　张风说：“你叫的是你嫂子，我叫的是我嫂子。不就是个称呼，是嫌我叫你嫂子你吃亏了，还是叫你姑妈老婶表姨娘才美啊？”
　　郭美妮拿出口香糖分享，朱二娘不要。说：“再改就老了，还是叫嫂子吧！张风你爸够倒霉的，第一次玩就被抓了。我家李浮全早就习惯了，进去就当放了几天假，又不怕饿肚子。”
　　张风说：“我爸就倒霉鬼出生，天生榨油的命非要去赌博。人一辈子要不进去一回，真有遗憾。李浮全才精彩，是不悔人生。”
　　“你啥时候进去，我看看你能干出个什么事来，吹牛。”亚琳说。
　　张风说：“等我儿子出生了，我耍个流氓进去，以后你给儿子讲，让知道他老爸也是好汉。留有足迹过去才是历史。”
　　“我生女儿，儿子管不住就成土匪了……”亚琳说。
　　“两个人越说越没正经了，找个地方上班，把你们闲的胡说。”朱二娘打断亚琳的话说：“过去看看，门开了。”
　　看守所大门中间有一个小门，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出，下延离地面很高。门开了出来一个人，门口围的人立马拥过去。朱二娘和郭美妮也下了车前去探究，张风和亚琳随后跟去。还没走近，人群开始沸腾。那人又进门里去了，高高的围墙只有一道铁皮大门能让人看，怀抱希望。墙外的树和岗楼上的警哨是唯一的两道风景。
　　郭美妮问刘贵媳妇：“咋啦？你们高兴啥呢？”
　　刘贵媳妇说：“拘留结束，一会就让出来，可以回家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是看守所住不下了，还是派出所发慈悲了。”郭美妮说：“这是整的哪一出，咋让人看不明白了。”
　　天公给雨婆放了半天假，所以早晨没下雨。看守所的大门晃动了下，咯吱咯吱几声响后被打开。门里面站着狱警把男人们挡在离门口十米远的地方，男人们一个个跨过门下延往外走，门外的人欢呼雀跃。当门关上的时候人群中少了一个人，李浮全没有出来。郭美妮的高兴一下被清扫的荡然无存，变了脸大声喊：“李浮全……”
　　刘贵说：“浮全被警察带走，单独关着，昨天晚上和警察吵架来。”
　　“为啥？”郭美妮问。
　　刘贵说：“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没收赌资，只从他口袋里搜出不到三百块钱，警察不信问他，就起了争执。李浮全差点动手。”
　　大家都知道钱郭美妮拿着，谁也没说出口。郭美妮知道不管什么情况李浮全都不会说出钱在自己手里，李浮全不是爱钱，是怕连累她。郭美妮说：“我给浮全送被子去，出来还是好汉。”
　　大家都笑郭美妮，刘贵媳妇说：“你还想得挺开，啥事没有似的。”
　　“想不通能干啥，人在里面关着，出不来死不了。“郭美妮说。
　　郭美妮敲开门，门卫让进去把东西放在门房做了检查，告诉她中午会让李浮全自己取。郭美妮没见到李浮全，还隔着一堵围墙，她不知道李浮全在哪，看不见围墙里面是什么。
　　被拘留了一晚的男人们凯旋而归，大家意外高兴。除了舍财，睡了一觉，别无损失。大家都议论派出所是怎么知道的，连乡书记都亲自出马了。结果就是罚了点钱。朱二娘不明白为什么把大家都放了出来，但她知道不会是因为自己在乡书记办公室里寻了理。不过，她想来这样也便是好，就免得引起大家对她的怀疑，心想侯雄飞还可以挺会来事的。
　　回家了。男人们自豪，家属高兴。几辆汽车排成一队，张风领头二牙押尾。经过怀茂乡，在派出所门口停下。刘贵买了鞭炮在派出所门外放响，侯雄飞闻声出来见是刘贵，崔让回去。武书记坐车经过听见鞭炮响声，从车窗里望去。说：“应该高兴。”
　　车队离开怀茂乡的时候，马早花也听到炮声出来看热闹。看见缓缓离开的二牙的车，马早花不知道文生在不在车里。就追二牙的车，一直追到去往金塔和西坝的路口看不见车尾才停下，站在路上大喊文生。二牙是从后视镜里看见的，心里可怜马早花那个苕娃。
　　回到家二牙碰到文生跟说了，文生只是感叹：造化弄人，命不由人定。说：“命可由人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