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刘贵家门外停下一辆面包车，车上只下来一个穿夹克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公文包。进到刘贵家喊刘贵，刘贵在屋里答应。中年男人说自己是保险公司的，向刘贵推销保险。刘贵不爱听没理睬，男子照说不误。电话响了男子接起来说：“我正忙着呢，完了给你回，人在呢。”
　　门外汽车喇叭响起的时候中年男子出去了，面包车里又下来六个人。面包车后面多了两辆轿车，一辆是警车。中年男子再进去找刘贵，身旁多了两名衣着警服的人。刘贵认得是乡派出所的，后面进来的便装是乡政府的干部。有人要跑，被进门的乡干部拦了回来。刘贵恍然大悟，所谓拉保险只是为了潜伏渗透。电话是传递情报，喇叭是人到齐的暗号。刘贵对中年男人说：“都什么品种，我要买保险，你是……”
　　中年男人憨笑说：“保险卖完了，现在谈法律。都带到车上去。”
　　身后乡派出所的警察走到前面回应：“好的，武书记。”
　　李浮全赵毅和油坊张一伙炸金花，也被抓了现场。李浮全媳妇郭美妮去上厕所，大姨妈赶来耽误了时间，正好错过抓捕。参与赌博的全被抓进车里，凑热闹的每人罚款两百。不交就拘留，按赌博论处。人们不服，与警察和乡干部论理。乡干部打电话叫来村书记和主任，要登记造册，明天中午十二点拒交，便来拉人。
　　警察进到李浮全炸金花房子里的时候，油坊张赢了钱高兴的发啸。边唱边说：“还是老婆手艺高，交两手招真管用。老婆最大（唱）……”
　　看见警察进来啊，李浮全欲与油坊张说话的嘴张到半空僵住又退到原位。脸上失去表情，脑子空空如也。又被抓了。
　　警车鸣响警报撤离的时候，队里的人都知道出来看究竟。二牙开着车刚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问才知是赌博被抓了。二牙说：“狗来不会也被抓了吧，这家伙最爱赌，那天叫我没去。”
　　文生往人群里瞅，一个人的身影没看清。漫不经心的说：“奇怪了，以前玩钱赌牌也没被抓过，是不是被人给告了。”
　　狗来听说了，从屋里出来看究竟，走到半路看见二牙的车，知道文生回来便没往刘贵家去。和二牙文生去找话说，天却突然下起雨来。文生下了车，二牙把车开到后门也前来最后一看。归队上车前身着警服的派出所长走到刘贵家房前枣树旁，撕下挂在枣树上的红对联。别人看着没什么，狗来觉得奇怪心里产生想法。就情不自禁冷不丁忆说朱二娘的话说：“雨浇……枣……柳红，喜冲龙王庙。栽了。”
　　文生听了半懂追问狗来：“你说啥，背唐诗了，文化人呢。”
　　狗来思摸了几秒突然明白起来说：“我说呢，怪不得铁公鸡今天突然拔毛了，是有目的。真是狠啊，天上真不会掉馅饼，雨落无情呐。”
　　二牙说：“狗来你咋啦？是不是脑袋上交了雨被洗坏了，文生你给摸摸发烧没有。哎对了狗来，今天你咋漏了，没被抓到？”
　　文生说：“摸啥，狗来身上热是驴肉吃多了。我估计他也是喝醉了才起来，还没到去。酒是好东西，走来狗屎运。”
　　警车在前头呼啸着迎雨驰行，二牙和文生在车里看见了油坊张和李浮全。二牙说：“李浮全又被抓了到不奇怪，张油坊咋也在车里。朱二娘把他管得那么严，钱看得那么紧，他从来不玩牌……”
　　“还是文生知道我。要不然怎么说雨浇枣柳红，人为啊！”狗来说着话转身走了，二牙和文生没喊住。便各自回了家。
　　郭美妮等到警车远去听不到警报声才从刘贵家厕所出来，在刘贵家狗窝里的一块砖头下面拿出一个洗衣粉袋，里面装着刘贵一天赢来的钱。大家都知道郭美妮上厕所是为了数钱装钱，刘贵家的狗叫谁也没有在意。狗见生人叫唤是很正常的事，但不知道郭美妮不但不怕狗反而还会容易讨好狗。不管公狗牙狗，见一面她就能让狗把她认下并记住。郭美妮和李浮全这对黄金搭档，配合的有棱有角。李浮全赢的钱都交给郭美妮，郭美妮负责保管和探风。有了第一次被抓赢款被没收的经历，所以郭美妮把李浮全赢的钱都往外藏。即使被警察抓住，也不会被全款没收。因为李浮全懂得，赌博的人即使输了钱，也不会给警察交代谁赢了多少。只会说自己是输家，顶多把现场的钱没收了再罚点。严厉的拘留几日，出来人财两全，就当放了几天假。
　　郭美妮走到刘贵家屋里，人们都在门口围着。村委书记在屋里训斥刘贵媳妇，埋怨在他家社赌场，被新上任的乡书记点了一把火。没事找事，想玩约几个人到酒泉找个麻将馆茶楼去玩，给我添事。乡长让我收罚款我就能收的起来，大家认识我是谁。谁怕被拘留，没摸过老虎屁股被人吓怕吓死了。等着明天开会挨批，伤我老脸。
　　刘贵媳妇叫爹喊娘的骂：平时都没事，哪个丫头生的告的。
　　狗来走到油坊张家去，朱二娘和儿子媳妇都没出来凑热闹看究竟。狗来更加确信朱二娘脏腑有鬼，推门进去朱二娘听见该门响从儿子房子里出来。看见是狗来，朱二娘心里打起锣鼓，她不去想狗来会知道，只认为是来报信的。故意放松表情掩饰虚伪说：“狗来来了，进来。”
　　狗来目不转睛眼不跳看着迎面走来的朱二娘就说：“婶子你没事好，出来的及时，你家老张撞枪被拉走了，乡书记亲自来的。你挂刘贵家枣树上的对联被所长拿掉了，雨浇枣柳红不了了。”
　　“早知道了，啥人啥命，爱干啥的碓在啥上，让教育也好。”朱二娘说：“张风屋里了，我做饭去，给你也做上。”
　　狗来说：“谢谢婶子，我不吃，回家吃去。我妈已经做了。”
　　张风在屋里喊狗来，狗来答应了便推门进去。张风在电脑上打游戏，亚琳坐在沙发上修脚指甲。脚趾甲长进了肉里，亚琳往出来挑，疼的她龇牙咧嘴喊张风。张风只顾游戏不顾她，忙不择时说：“跺了烧上我吃，多放点孜然。让它乱长歪窜，以为没人管它了。”
　　“血都给我掰出来了，我可怜的脚丫子吆没人疼没人管了。”亚琳疼惜的撒娇，拍沙发说：“狗来来了，坐下，张风不疼我你疼我。”
　　狗来让亚琳说的不好意思，坐在亚琳身旁说：“我想疼你，敢倒是敢，不过这里不是地方，胆大也不能到张风屋里来疼人家媳妇。”
　　张风不知是打游戏高兴，还是笑狗来。哈哈两声说：“你们两是故意欺负我是吧！狗来我整不了，把你黄亚琳还是敢收拾。”
　　“光说不动非好汉，有本事你来。试试。”亚琳挑衅叫嚣张风。
　　狗来和亚琳都没想到，张风当真如此的来了。卸下电脑耳机，笑着朝亚琳走过去。亚琳知道是狗来的到来给张风壮了胆，拿脚蹬还是没挡住张风。张风走过狗来到亚琳身前，两只手捧住亚琳的下巴，嘴堵在亚琳嘴上。亚琳两下没挣脱，就允许了张风在狗来面前放肆。狗来边看边笑边说：“停下吧，我也馋，别激我眼球了。”
　　张风放了手来笑，亚琳从自己脚上摸了血涂在张风脸上。嬉笑说：“让你发骚，越有人你越胡来，以为就你有媳妇。”
　　张风用手摸自己脸上，一看是血大喊：“狗来你见过这么坏的媳妇么，把她脚上的血往我脸上摸，是借你的胆，还从来没有过。”
　　“还有好吃的给你。”亚琳跳起站在沙发上把自己脚上剪下的脚趾甲往张风嘴里塞，被张风挡了回来。把从自己脸上摸下的血又摸在亚琳脸上，亚琳坐到沙发上向狗来告状，狗来说活该，亚琳一笑就把血又摸在狗来脸上。狗来打骂不是无所适从，往张风身上扑，张风躲了。
　　狗来追问张风：“她就是这么欺负你的，这媳妇太可恶，不敢要。”
　　张风给狗来道委屈说：“娶都娶了还能咋办，自己养的狼就咬自己。现在我还羡慕你狗来哥，自由就这样毁灭在婚姻的坟墓里了。”
　　狗来说：“娶了不怕错过，你后悔就送给我，我这里海纳百川。”
　　亚琳故意抱着狗来的胳膊说：“我同意，张风你也同意吧！”
　　“想得美，就不成全你们。”张风说：“我是不是钻进自己的套被你们俩合伙算计了，咋感觉啥地方不对似的。”
　　狗来和亚琳人仰马翻地笑，亚琳倒在狗来怀里说：“再见张风。”
　　玩笑开毕狗来问张风和黄亚琳：“刚才你们没出去吗？警车在响。”
　　黄亚琳听狗来说完，看看张风欲言又止，目光突兀。张风说：“没听见，出啥事了？谁家被偷了，还是打架了？”
　　狗来说：“你们真没出去看啊？刘贵家赌博的人全被抓走了，看场的人全都罚款。还有……你爸也被警车拉走了……”
　　张风脸上的表情突然僵滞，惊讶、意外、质疑、反问各种表情集聚在一起，却什么也不显现。问狗来：“你看清了？别胡说，我爸从来不玩牌不打麻将，肯定是警察搞错了冤枉我爸，你赌博我还相信。”
　　“错不了，我亲眼见看见你爸在刘贵家和李浮全炸金花，你妈也去了我们一起出来的。不信问你妈去。”狗来说：“和李浮全刘贵一起带上车的。队里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我就不信，再说我妈是掌柜子，我爸哪有钱赌去。”张风不信。
　　狗来说：“不信你出去问，找你爸去看能找得回来，骗你有意思么。钱是你妈给的，你妈还帮你爸玩牌，太厉害了。”
　　张风看亚琳，亚琳眼睛闪烁迷离不正视张风。张风问亚琳：“你知道对不对，知道啥，快说。你在后面听到啥了，为啥妈要看我们。”
　　亚琳骗张风和狗来说：“妈啥没说，就是关心我想和你说话才进来，你只顾打游戏，啥都给你说不进去，你还哪能顾得上听警车响。”
　　“乡书记亲自带队来抓人，警车是悄悄开进来的，直直就开到刘贵家停下。好像是先有人进去摸底，打电话报了警。”狗来说。
　　亚琳什么没说，起身离开到伙房帮妈。出门时候碰见妈在门外听墙根，吃惊不小。狗来爸打电话叫狗来吃饭，狗来便起身迟疑着离开张风家，亚琳和妈已经离开回到伙房去做饭。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