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6

　　文生爸到李浮生家找李大爷下棋，李浮生和方翠姘在房子里。窗帘拉着，只听见两个人话语笑声和电视声音。方翠姘柔绵的笑声，有谁听到不会在心里酥一下呢。文生爸走到窗下去听，房间里却只有电视声音，窗帘厚什么也看不见。李大爷从小屋出来，大声的喊：“谁啊？听到门响就没看见人进来，在窗户外偷听啥呢？弄得跟做贼似的。”
　　文生爸回应李大爷：“我就偷听浮生跟翠姘在干啥坏事，还啥没听到。”
　　“我们干的坏事，你又不是没干过，干得比我们多了多。”李浮生在房子里喊着说。门吱嘎一声响了，李浮生出来。又说：“三哥啥时候学会听墙根了，把我小时候的本领学会了，还反道逆行到我家来，我还是跟你学的。”
　　“谁学你了，我找你爸来下棋。”离开窗户，朝李大爷走去。方翠姘在屋里嘎嘎嘎的鸭子般的笑，文生爸说：“你进去忙吧！我就是闲的没事过来。”
　　“这会不忙，没到时间。我先陪你下两盘，看看三哥棋技有长进没。”李浮生说。也到父亲房里来，给文生爸和父亲每人一支烟，打火点着。文生爸吸了一口问：“什么烟？软软的，档次又提升了。”
　　李浮生说：“朋友送的，才打开尝尝，云烟。”
　　“什么烟不都一样，吃着是草味，抽着一口烟。还一根五块钱。”李大爷说：“这哪是抽烟，就是烧钱，哪里值。爱装面子。”李大爷说。
　　文生爸和李浮生都笑，李浮生说：“朋友送的，白给你，还不乐意。”
　　“谁会送你这么贵的烟，我儿子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呐。”李大爷说。
　　文生爸催李大爷：“赶快把棋拿出来，我先和浮生先下几盘。炮找到没有？”
　　李大爷从柜子里拿出象棋，铺开棋谱说：“没找到不找了，拿杯盖子顶上。”
　　文生爸连输四盘给李浮生，在旁边看的李大爷说：“宝军，棋越下越臭了。”
　　“我臭只能说明浮生的棋技越来越好，大有长进。”文生爸夸李浮生。
　　“爸，你来下，我过去到那边。”李浮生说。李浮生起身，李大爷刚坐下方翠姘就喊：“浮生，电话。浮顺的。”
　　浮生妈就骂李浮顺：“没良心的哈怂，给他哥打都不给他妈打，白眼狼。”
　　李浮生过去接电话，浮生妈一个人念念有词骂浮顺。李大爷和文生爸都没理，浮生妈骂了一阵不解气，躺在炕上便睡去。文生爸又输给李大爷，要悔棋李大爷不让，文生爸说：“赖死勾子没长眼，再赖浮顺就不来看你。”
　　“他有本事就别回来，就混了个小小排长本事大的还桶天啦。”李大爷说：“到现在也没说领回来个媳妇，还跑那么远，想看也去不了。”
　　文生爸被李大爷将军抽車，投举认输问李大爷：“不是在陕西吗？”
　　“早不在祖地上了，跑到云南去了。初中不上的时候就惦记着去云南，说那里美，那里少数名族姑娘漂亮水灵。又是三年没回来。”李大爷说着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摆好了棋局。
　　文生爸说：“你家浮顺是个人才，不管跑到哪，只要能蹦出个名堂就好。”
　　“好啥好，天隔地阻那么远，还不知道能见几回。你不懂老人的心思，就跟你看不懂棋局的后三步一样。还没有悟道。”李大爷说。
　　文生爸说：“光悟道了能干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他们活好过好比什么都强。能见几面见上几面，见不到了就见阎王。阎王是谁都想见。”
　　李浮生和方翠姘在屋里吵架起来，方翠萍骂李浮生是陈世美，大声喊：“李家老爷，你儿子都会纳妾了，给你家找了个十九岁的二姨太。”
　　李浮生挡不住方翠姘，索性甩门出来，方翠姘问李浮生到哪去。李浮生说：“找我二姨太去，今晚我不回来了。此处无家归，处处有家留。”
　　李浮生来到爸妈房子里，笑说：“爸妈，浮顺要回来了，给你们带儿媳妇回来了。让我们定个日子，在酒泉定个酒店。”
　　浮生妈高兴地哭了，眼泪哗啦哗啦直流。喜极而泣说：“狼吃的，还知道回来，也不跟妈说句话。啥时候到，啥东西都没准备，不让人家姑娘笑话才怪哩。雨下这么大，死娃子老天爷不长眼睛，瞎着呢。”
　　方翠姘喊李浮生：“陈世美，你二姨太来电话了，你接不接，不接我接了。”
　　李大爷眼珠里瞪得圆圆，问：“翠姘说是真的？你可小心着点，少沾花惹草。不行就回来踏踏实实种地，那可是会拆家的。”
　　“要是真的电话接起来就闹的房顶都掀了，哪能这么平静。”李浮生说。
　　浮生妈追问李浮生：“浮顺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住多长时间？”
　　“就这几天回来，住一个月，你应该满意了吧！”李浮生说：“我过去了。”
　　李浮生刚出门，浮生爹就将了文生爸的帅。使劲过大，一个炮被马踩成三块。文生爸就笑说：“至于吗？将帅就将帅使那么大劲干啥，丢了一个炮又把一个砸烂。再怎么也是浮生他自己的事，你老人家急个啥？”
　　“我咋不急，我自己家的事。自己有这么好的媳妇还在外面胡搞，要搞出啥名堂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让他往外跑。”李大爷说话的时候带着火气。
　　文生爸刻意的问：“是儿媳妇好还是自己老婆好，把你美的炫耀。”
　　浮生妈接话说：“肯定是儿媳妇好。自从有了儿媳妇他总嫌我是黄脸婆。”
　　浮生爹发起老脾气骂浮生妈：“你个黄脸婆胡说个啥，屁话咋那么多。儿媳妇年轻漂亮，当然比你好看了。老了就老了，你年轻的时候我也说你好看。”
　　“那我现在是老了，你就嫌弃了，我的青春给谁了。”浮生妈语气生硬想要吵架，还是觉得受到委屈，话说着眼泪就滴滴答答落下要哭。文生爸苦笑不是，规劝不得，就收了棋。李浮生和方翠姘进门来，看见妈眼泪婆娑，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浮生妈被儿媳妇笑话了，两只手交换着摸眼泪。
　　文生爸也笑话浮生妈，有意说：“还哭啊！再哭翠姘生个孙子给你巴羞羞。”
　　李大爷很生气，吼浮生妈：“还哭，一辈走你就没哭够，老醋罐子。”
　　李大爷站起身，说：“消停哭，浮顺要不回来你，你还不停了。”
　　文生到狗来家去，狗来妈煮的驴肉还没熟。狗来妈煮了一盆酸菜鱼，狗来进去刚端上桌。狗来妈给拿来两双筷子给文生，问：“你爸呢？咋不来？”
　　狗来说：“我爸不知道去哪了，没在家。”
　　文生不能喝酒，狗来给泡了兰州三泡台以茶代酒。狗来父子两喝的是八年汉武御，两人已经喝了少许，划着拳：“咱爷俩好啊！八的一声两响炮，六六大顺四季红，七个翘翘九魁首，三星高照你喝酒……”
　　文生会听不会看也不会划说：“你爷俩真性情，驴肉家加烧酒，塞过活神仙。酸菜中华鲟，赛过胡景涛。”
　　狗来爸说：“咱穷人就过个穷日子，酒泉城进不了，天上龙肉吃不上，也就只剩吃驴肉的命了。没钱人喝八年汉武御，你喝千年咋不叫叔？”
　　“千年有啥好喝的，不就是凉水对乙醇，还不如喝三泡台。找那难受跟找自杀没两样。看我喝千年喝的鼻子都碰塌了，有啥前途。”文生说。
　　“那是你没叫叔酒喝多了，要给叔喝，你鼻子就好好的没事。”狗来爸说。
　　狗来赢了他爸，斟了溢满杯酒。说：“喝酒不难受，喝酒干什么。人人都知道喝酒难受，但还是要花钱找难受。人只有在难受的时候才理智清醒。”
　　狗来爸说：“明明是你输了，你赖老子。文生你说有这样的儿子吗？”
　　“谁赖你了，是你输的就是你输得，赖死勾子没长眼。”狗来说：“你给评评理文生，他是我爸他就能赖我，我就不能吭声，有这样的吗？”
　　文生哈哈的笑，夹着吃鱼。说：“真酸。还是你们爷俩好，喝酒划拳有说有笑，赖就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华鲟，味道也就一般般。你是哪弄的？”
　　狗来爸已经喝的上了头，脸上红红的，说话舌头捋不直人还清醒理智。也夹着吃鱼，刚到嘴边鱼肉就掉了下去。用手从地上捡起往嘴里喂，狗来一捅他胳膊鱼肉便又落回到地上。狗来端一杯酒给他爸说：“爸，来喝酒，是我输了。文生你也陪一个，你就喝水。”
　　狗来爸不同意，把酒放下说：“不行，你只让我喝酒不让我吃肉，我不同意。你说是吧文生，哪有这样的儿子，只给老子灌酒不让吃鱼的。”
　　狗来也放下酒杯，给他爸夹鱼肉说：“行，那就先吃肉，吃够了再喝。”
　　狗来妈端来一盘驴肉，热气腾腾刚出锅。狗来妈让文生吃，文生说：“稍等等，烫得很，凉凉再吃。你也吃鱼婶。”
　　狗来妈说：“要说这驴肉还是你家的驴孙子，就是嫩了点，不出味。”
　　文生被鱼刺扎了天花板，拔了鱼刺问狗来妈：“这话咋说，我听不来。”
　　“以前你家有头草驴记得不？卖给栗殊存泉湖乡的挑担，第二年生了头小母驴，就把老的卖了。这头驴是小母驴生的，才两岁。”狗来妈给文生倒水说。
　　文生夹一块驴肉去吃，嘴张不了太大，就撕着吃。说：“我家的驴孙子。”
　　狗来妈心里忐忑了好一阵子，也挺难为情说：“文生给你说个事。”
　　“啥事你说婶，看把你难畅的，还弄这么多好吃的。”文生说。
　　狗来妈看了看狗来爸，说：“到你家看家的姑娘，你是不是没看上。婶的意思就是你要真没看上，就介绍给我家狗来。都快三十了，我们都愁死了。”
　　狗来爸说：“文生哪能看得上，文生娶的媳妇也要像方翠姘那样。”
　　“自从方翠姘嫁给李浮生，整个队里没出息男人都流口水。你以为文生像你一样，只会以貌取人。方翠姘美的咋啦，给你口奶喝了？说文生，是你想的吧。”狗来妈回击狗来爸。
　　狗来嘴里嚼的驴肉还未咽下，埋怨说：“我妈说话越来越难听了，吃醋还。”
　　狗来爸就说：“你妈说话啥时候好听过，方翠姘把女人都惹啦。那么好的女人，不仅长的一朵花说话好听，还没脾气。这是能说明我们男人，不仅有发现美的眼睛还有欣赏美的眼光。话说回来，啥样的女人都就那么一回事，床上一躺两腿一岔，剩下的事全都交给男人了。一个人一个运一辈子一个命。”
　　狗来妈拿掉桌上的酒瓶说：“你爸喝醉了别喝了，胡说乱说就不像老子。”
　　狗来爸也吃驴肉，夹一块咬一口拿到眼前瞅半晌，又放嘴里去咬，吐到地下训斥狗来妈：“老的啥一样，喂狗呢。”
　　“本来就属狗的，文生能吃你就不能吃。”狗来妈端狗肉往火房里去，出去门没关一股凉风袭来，雨味浓浓。狗来爸喊狗来妈，狗来起身关了们。
　　狗来和他爸继续划拳，狗来爸输了拳硬赖狗来。狗来给倒满端去，他爸不接。狗来给文生挤眼睛说：“文生你赔我爸喝一个，一杯水全喝了。”
　　文生端起水杯讨价说：“不行，喝半杯。还等着吃驴肉喝汤呢，光水喝饱了能行吗。叔也喝得不少了，少喝点半杯。”
　　狗来爸不同意，摇头晃脑看了文生又看狗来说：“不行，两娃子还忽悠老子。狗来也倒满了端起来，喝不完不许吃驴肉。”
　　狗来妈把驴肉和汤盛一起用大盆端来，狗来爸刚喝下酒，看见有些生气就大声喊：“你喂猪呢，不会用碗舀上么。咋也不切点葱花，筷子也没有。”
　　狗来妈用眼睛瞪狗来爸说：“喝不成就少喝点，把那么个尿有啥好喝的。”
　　狗来为爸打抱不平说：“妈，你这就不对。就神仙也尿不出这味道来，文生鼻子好着照样也喝，神仙也喝。不大家都说醉酒成仙嘛。”
　　狗来妈拿来碗筷舀上驴肉汤，上面撒上葱花。狗来爸夹了最大一块肉，往嘴里喂，还不到嘴边肉调到了地上。就把筷子放到嘴里去允，说：“这会味道不错，肉也熟了。不用嚼就到肚子里去了，天上龙肉只是个传说。”
　　狗来呵呵笑的欢畅，用手指着爸说：“快看我爸成仙了，倒奥……”
　　狗来爸随狗来应声倒下，嘴里还咬着筷子。妈怨狗来说：“天天把你爸灌醉，明天不许喝。你二牙和陈实都去了酒泉把他急的，没事爷俩就喝酒。天天醉，醉了就吐，我天天给他们收拾脏物。明天不要喝了。”
　　文生喝着驴肉汤没有羊肉汤香，还是喝了一碗，驴肉煮的太烂夹不起来。狗来妈用勺子舀到文生碗里，文生吃了也偿得没有羊肉香就不吃了。要走，狗来妈反复交代，文生说：“婶你放心，狗来的事就是我的事。”
　　狗来妈说：“本来是想到你家去说，你爸脾气火气一样大，只好先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