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5
作品名称:酒泉 作者:沙枣红柳 发布时间:2014-03-20 17:11:38 字数:4396
下午吃过饭,把木墩送回医院。二牙给木墩留下二百块钱,开车和腊梅回家去了。走过鼓楼,腊梅问二牙可不可以不回去,到她租的房子去住。二牙犹豫三秒说:“还是回去吧,下这么久的雨,老房子里妈一个人有点不放心。”
腊梅说:“那就回吧!也没有给妈买点东西。”
二牙说:“妈能需要什么,已经没买就算了。买了不一定能用着。”
陈实打电话来问二牙:“在不在酒泉,柳萍出院,带我们回去,五个人。”
二牙说:“你先准备,我一会就过去。你爸妈也在吗?给娃起啥名字?”
“不是,是文生和那马苕子,文生不想住了。”陈实说:“我起陈惠美柳萍看不上,说像韩国名字。她给娃起小名叫雅汝也很好听。”
二牙说:“是好名字,你可开了一家银行,还是招商银行。马上就到。”
腊梅说:“你还知道女孩是招商银行,这是网络词语,你又不上网咋知道”
二牙说:“酒泉城里满大街都是流行语,随便走几步都能听到。难道说只有上网才能知道,你以为农村人没文化就不知道世界了。”
腊梅说:“我发现你才变了,越来越会说。以前就跟个木头似的。”
“哦哦!你以为朽木真的不可雕啊!碾碎了重压就成木板,是不是才。”二牙说:“腊梅我跟你说,我想到酒泉来学点什么干些什么。一辈子在农村种地也没什么前途,等木墩脚好了,明年把房子腾给他结婚去。”
腊梅看着二牙无意有意的笑说:“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雷击了,把你潜在沉睡的理想细胞又重新激活了。你想现在翻身活出个人样来,就学做糊锅呗。”
“是这么想的吧!我就是越来越不甘心,不服自己的命。”二牙说:“看看人家李浮生,早早出来活得多自在潇洒。不种地也没把人家饿死。”
腊梅由衷感叹说:“你终于开窍了,我以为你会守着你爸留下的基业不放呢.你让我很意外,也让我看到了希望。”
二牙说:“我们要孩子吧!陈实当了父亲,我一天比一天不踏实。”
腊梅说:“你再想想,只要一有孩子,你和我就被绑住了,你想学东西干点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翻身就别想了。”
二牙沉思片刻,顿了顿说:“以后再说吧!我是怕我妈等不住。”
接上陈实和文生五个人,二牙开车急驰开行。陈实柳萍听文生说腊梅回来了,见到腊梅就没感到意外,只是如故问好。雨像从天上洒下来的水,注注畅流。广播天气预报里说未来三天全市均有小雨,局部有中雨。二牙和文生陈实三个人口不咋舌一起骂天,刚过北大桥空中飞来一个硬物砸在前挡风玻璃上,玻璃正中间被砸出一个方向盘大的一个雪花。二牙惊吓,立即刹了车。问腊梅:“哪来的?啥东西?”
腊梅说:“天上来的,来砸你们一帮烂嘴,骂谁不行,竟然骂天。天公发怒让二郎神惩罚你们,一个警告下不为例。”
“嫂子还挺能编的,神话剧看多了吧。”文生说:“我就不信天还长耳朵,真能听见。我们再骂,让他疯狂,看它还能弄出个啥事情来。”
二牙车开到跟前才看见路面上有东西,紧急刹车还是压了过去,车被颠的摇摆晃动。眼前,一辆半挂货车侧翻撞在马路边的树上。腊梅说:“看看天公长眼没有,如果不是玻璃被砸烂停车,什么事儿就说不定了。”
陈实说:“假的,该死的娃X朝天,这就是命。再能的人也抗不过命。”
二牙说:“命是啥?地里种出来的,还是烧坑里烧出来的。说命都是借口。”
柳萍怀里抱的孩子哇啦哇啦哭嚎起来,柳萍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文生和马早花坐在最后面,马早花用胳膊肘捅文生。文生说:“干嘛?不就看见柳嫂给娃喂奶嘛,陈实哥都不急,你急啥。你要生娃不照样。”
马早花有鼻子有眼,矫情说:“给谁生娃,就生你的。要男娃。”
车厢里轰然哑笑,腊梅起哄说:“文生多充沛,种上肯定是一对双胞胎。”
诚实跟话说:“要结好果要打早,别像我换了几梭子子弹才准备上膛,结果打出去尽是空壳子。地没耕肥,把牛累坏了。”
柳萍拿脚踢陈实,骂陈实:“还有脸说,丢不丢人,以为自己能行得很吗?”
二牙说:“他要不行,咋种的种子还会发芽。是他的种子吗?陈实,你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
“女人嘴里能有几句好话,能说你个好字,除非你娶的不是她。看着谁家男人都比你强,不损你就骂你,不损不骂是给你留面子。“陈实说。
柳萍骂陈实,二牙补充说:“陈实油腔滑调惯了,说句实话真难得。这话是真的,我信。文生,你请陈实多喝酒,听陈实给你多传授经验,免你少吃亏。我就看好陈实这性子,但又学不来看不懂,只能生笨。”
马早花不服气搂着文生说:“你们都胡说,那应该是你们男人才对,家花没有野花香地球人都知道。不许你们跟文生说,把文生都给我教坏了。”
所有人都笑,陈实说:“这就成你的文生了,你们真迅速啊!还是文生行。”
到怀茂乡上,二牙问马早花:“你是到文生家,还是回自己家?”
“先不去,今天回我家。等文生想我的时候我就去他们家。”马早花说。
车刚走到马早花家门前,二牙停下车马早花下去。关门时头钻进车里问文生:“你会想我不?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别跟他们一样,狼心狗肺的。”
大家又笑,文生说:“当然会想你,做梦的时候都想你。快回去等电话。”
“恩。”马早花发声,关上车门淋着雨跑进自己家门里。文生眼看马早花离开,长长呼气如释重压。说:“她怎么会不苕呢?你们说这是人类奇迹吗?”
腊梅问文生:“你咋和马苕子走到一起了?我不明白她为啥和你在一起就不苕了。她好像对你有意思,你喜欢她吗?”
“我能喜欢他吗?我要是和她一样就对了,躲她还来不及呢。”文生说。
陈实说:“真的让人想不通,一个二十几年的苕子见到文生就好了,跟正常人一样。咱文生不是一般人,是个真大夫。”
文生说:“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还不带脏字,装文明人。”
回到村里的时候雨又间接停了,柳萍怀里的娃醒来哭着不停。柳萍说:“娃要尿尿,二牙你把车稍停一下。”
“外面冷,给这个塑料袋,尿完了扔出去。”二牙拿出一个塑料袋说。
谁家门里突然跑出三个追打戏耍的孩子,差点撞在二牙车上,幸亏二牙眼急脚快刹车按响喇叭。三个孩子躲到路边,目光里的惊魂还未消去。二牙开车走过,一个孩子好端端栽倒在路上。车里没人看见,娃尿完尿陈实拉开车门把尿包狠劲往块地里扔。哪知雨天庄稼地里走着一个人,尿包正好落在那人头上。那人撕下塑料袋,朝二牙面包车喊骂。车里没人看见没人听见。
二牙边开车边给陈实说帮他垫柳萍住院费的事,告诉钱是文生家的,向文生爸借的。陈实谢谢二牙,就说:“还真谢谢你二牙。在文生家喝酒回去睡着了,半夜醒来不见柳萍,还到街上去找。当时我就迷惑,那么晚了你家院里还亮着灯,可就是没想到柳萍她早产。还差点被两只发情的猫吓个半死。”
文生听着话有来路,问陈实:“在我家喝酒你是不是穿白衬衫?”
“嗯,就是。咋啦?“陈实说。
文生一下暴跳如雷,在陈实肩上砸一拳头说:“你个鬼啊!真是活鬼。我起夜,也撞见发情猫,往你家看,半空里一片白布飘摇。你摇摆的动作那么大,我以为是鬼。跑回家被门扛绊倒才碰坏鼻子,我的克星呐你。”
大家以此为乐畅笑,柳萍怀里的娃儿被笑声吓的哇哇大哭。柳萍哄娃,嘴里念叨:“嗷嗷,宝宝笑笑,宝宝就要回家家,哭了不是好娃娃。”
孩子依旧哭的撕心裂肺,腊梅用眼角余光看二牙没再去笑。陈实说:“你就是倒霉鬼,今年是不是本命年。系红腰带辟邪,回家让你妈裹上。”
“全是迷信,我就偏偏不信。我知道佛,可惜佛不认识我。”文生说。
文生也在陈实家门前下了车,刚下车文生妈从李浮生家出来,手里拿着撵槽。喊文生:“文生,你不在医院住着,回来干嘛?这才几天。”
“不住了,住着没意思,输的全是葡萄糖。妈,你拿撵槽干嘛?”文生说。
文生妈跟陈实柳萍说话,说:“这么快就出院了,我看看娃,给起名字没?”
“起了,随便起了个名字。柳萍起的雅汝,反正姓陈叫啥都行。”陈实说。
文生妈在棉褥里看了娃,说:“雅汝好名字。真心疼,眼睛像柳萍,鼻子像陈实。嗯哞哞哞,噘个嘴嘴。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娃是不是着凉了,脸色好像不对,赶紧抱进去。”
柳萍看着娃,说:“应该不会吧!才抱出来,也不咋哭闹。”
“快快抱进去,别淋到雨了。”文生妈说:“我看见车里还坐着腊梅吗?”
文生说:“嗯,回来了。好像二牙要给木墩治脚,木墩的脚咋瘸掉的?”
“我来得时候就瘸着,不知道是咋回事,以为是小儿麻痹呢。”文生妈说:“你爸要喝油茶,我焙了些芝麻,撵成粉和羊油参一起。”
狗来妈从栗殊存家出来手里提着塑料袋,袋里装着驴肉和驴鞭。很远看见文生妈和文生还有陈实柳萍,就喊话:“柳萍孩子生下了。是少爷还是千金?文生不是鼻子碰了吗?咋刻夹出院啦。”
柳萍没听见,陈实开锁已经进了门。文生没有回答接过妈手里的捻槽,迎到跟前文生妈说:“你天天称驴肉,吃的掉吗?太腥了。”
“他们爷俩喜欢吃,催的让我来割,晚上不吃睡不着,上瘾了。”狗来妈说:“我炖驴肉火锅,文生和你爸过来喝酒。狗来急的见不到你。”
文生妈说:“你就那么小气,我不喝酒就不叫我,还是怕白吃你的。”
“说的啥话,我要小气还喊文生他爷俩,怕你吃了受不了,太腥。”狗来妈说:“称回去,我偿都不偿。“
“你都不偿,那我就更不能吃了。看文生这样子能喝酒吗?”文生妈说。
狗来妈说:“不能喝能吃就行,人多了热闹。光他爷俩喝着没劲。”
树叶莎莎地响,雨滴滴答答飘落下来。文生妈说:“赶紧回吧,这老天爷不让人活了,下点行了。也不知哪个活佛烧香骂了神仙,惹到天了。”
文生和妈刚进家门,文生爸也慌慌张张跑进来。看见文生就训斥道:“不好好在医院跑回来干嘛?才几天啊,医生说让你出院了吗?你就回来。”
“我就是不想住,有那个马苕花在,一分钟都不得清闲。“文生说:“我好好一个人,跟一个苕子在一起,像咋嘛一回事。名声就让她毁了。”
文生妈说:“我就奇怪,马苕子为啥不粘别人就认你呢。你和她又不是认识,你是不是招惹人家了,还是说啥了或开啥玩笑让人家当真了。”
“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招惹人家。就是上学时候常到她家澡堂洗澡,不过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她还鼻子掉上十五六岁了还尿裤子呢?”文生说:“好像当时最爱骂她的就是我,也只有我她不打。”
“好赖都是命啊!”文生爸说:“先不说了,把这驴肚子肠子洗干净煮上。”
文生妈拱手不接,蛮有怨气说:“别人买肉吃,你尽买下水。吃驴肝驴心就罢了,吃到驴肚子肠子上。明天吃啥?还啃驴骨头啊?”
文生爸说:“屁话那么多。以前人不知道都喂狗,城里人花钱买着吃呢?驴吃的草料都从肚子里转一圈才慢慢吸收,香气全在这里。”
“肠子里装的全是粪,还香呢!你这人越来越恶心。”文生妈从文生爸手里接过塑料袋说:”今天先泡上,明天煮。到狗来家吃驴肉去,狗来她妈叫去。”
“到她家能拔根驴毛,还吃驴肉。一个鸡蛋全家吃两顿,吃她一顿明年还念叨。”文生爸说:“我去找李爷下棋,文生你好好缓着,别乱跑。”
文生爸到屋里拿了雨伞打着去了李大爷家,狗来给文生打电话,叫到他家去喝酒。文生推辞不去,说喝不成酒。狗来说不喝酒,吃驴肉吃鱼来,中华鲟。文生不信说,你哪里来的中华鲟,敢吃吗?警察还不抓你。狗来呵呵笑着说警察抓不卖鱼的,抓我吃鱼的,他脑子又不是坏了。肃州市场卖的多得是,金塔鸳鸯池洪水冲出去的。文生说哦,那我吃去。
文生妈在厨房里,文生喊话说:“妈,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