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
作品名称:酒泉 作者:沙枣红柳 发布时间:2014-03-18 09:13:47 字数:3681
雨一夜没停,笠日天亮的很晚,到处是雨水。酒泉很久没有下过这样的雨,从来没下过这么大,没有一夜下的不停到第二天还在下。二牙要拉文生去做手术,问腊梅去不去酒泉。腊梅说不去,想睡懒觉。二牙还是从后门出去,后院中间积一汪了雨水,房檐上都在往下流水。天上地下都是水,二牙穿的布鞋没走出后院就湿了,又回去找出和腊梅结婚是穿的皮鞋。
文生还没起床,文生妈煮了荷包蛋,蒸了香豆花卷,切了卤肉。文生爸和二牙吃了早点等文生起来,文生鼻子肿的厉害,吃不下东西,只喝了几口鸡蛋汤。文生妈说:“昨天就是不回来,住医院的。”
文生爸说:“掉了消炎药,医生说没事,咋还是肿了。”
二牙说:“医生的话能信,就是没几个准的,关键掉的都是葡萄糖,药量太少。要不然几瓶子掉好了,人家怎么赚钱,又不是要命的病。”
经过怀茂乡,街上围了很多人,停着一辆警车。人群中一辆小汽车闪着危险警报报警灯,文生在人群中留意的看,没看见熟悉面孔。马早花家的澡堂门开着,没有进出的人,街面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二牙开玩笑说:“文生把苕花叫上,手术动完了在医院陪你,我看人家是真看上你了。”
文生说:“看上我又咋的,给你娶一个苕子你要不,人生就不能被她一个苕子糟蹋了。一辈子的事,又不是相亲就那么一次。”
二牙被文生的话深深触动了,刺激了。文生对马早花的审判,为何自己不能用在对腊梅的诠释上呢。马早花的苕是先天带来,而腊梅的轻贱是自我放纵。二牙不愿多想,怕想多了自己会恨腊梅,后悔自己的宽容。二牙把车窗玻璃打开一条缝来透换空气,雨就随风钻进来。二牙说:“文生这话对,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
北大河里洪水淌满了整个河道,足有一米深。二牙把车开在桥边,看着洪水与文生爸说“三哥,你啥时候见过北大河淌过这么多水?”
文生爸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北大河里淌这么多水,只在我小时候记得,河北面的草滩都是水。往花城湖走的碱滩都是水,芦草长得一人高,牛在水里游泳。北大河里的水一年四季没断过,都几十年河水没满过了。”
文生问:“这么多水留都流到金塔,鸳鸯池能成的住吗?不把鱼都淹死了。”
文生爸和二牙笑文生,文生爸说:“胡说,鱼还能淹死。鸳鸯池大着呢,盛不住就泄了,金塔沙漠大着呢,盛多少盛不下。把水放到北海子可以泡盐,我小时候吃的盐都是金塔北海子里的。赶着骆驼去偷,下午走晚上就到了。”
“金塔那么个怂地方,东西还多得很,酒泉的水全流到金塔去了。”二牙说。
文生爸说:“金塔地方虽小,人也不多,可是酒泉的北大荒,粮仓。”
车开到二院楼下,雨暂时停下了。二院的停车场上积了深深的水,停下车人就得汲水弛步。二牙在停车场转了一圈,把车停在了医院外的马路上。马路重修铺着石砂,不平但没积水。车停下二牙看时间离医院上班还有二十分钟,文生爸也说:“走,到体校十字去吃糊锅,这冷的天,吃碗糊锅暖暖。”
二牙说:“好。糊锅胡椒浓,文生能不能吃,太刺激。”
文生爸说:“不能吃就喝碗稀饭,城里的黑米稀饭挺好吃的。”
二牙开车掉头,左转两个弯停在人行道上。糊锅店的窗户里冒着浓浓白气,从外望去顾客席坐满员。二牙说:“生意挺好的,不行我也学学开个店。”
文生爸说:“这想法好,总比种地强,应该换个活法。”
糊锅店里顾客的确满着,只零零散散空闲着四个座位,老板热情的招呼。二牙和文生爸倒为难起来,想坐没座位。正好这时,同一桌两位老人吃完离开,便腾出一张空桌来。老板赶紧收拾了,三人方才入座。二牙报了两碗糊锅一碗黑米稀饭,老板说黑米稀饭卖完了。文生说:“我也吃糊锅。”
二牙迟疑看文生爸,文生爸说:“糊锅就糊锅,不是啥大病还能把嘴馋着。”
二牙又报,三碗糊锅。店里暖暖和和的,二牙还在脱了外套擦头上的雨水,放在旁边坐凳上说:“出门时候也忘了,没带雨伞。”
“你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等你学会在城里开个店,天天打雨伞。雨天遮雨雪天挡雪,无雨无雪遮太阳,刮风时还能当油门。”文生说。
糊锅端上桌,满满当当的。碗上面飘着一层麻花,播过麻花下面是汤,稠稠的透明。吃糊锅的人都有同样的动作,用嘴吹开碗上面的麻花,先喝一口汤开胃。汤里有面筋,胡椒味浓重。喝下第一口,整个人一哆嗦,全身热乎乎地。文生爸说:“阴雨下雪天吃糊锅最好,能驱寒。这是酒泉的名吃。”
文生喝下一口汤,呛的咳嗽。缓和气息说:“酒泉名吃不是牛肉面么?”
文生爸说:“牛肉面是兰州名吃,也是全省名食。哪都有,北京上海都有。”
吃完付账,文生爸掏了张五十的钱,老板接过问:“有零钱么?找不开。”
文生爸数数口袋里的钱,说:“零钱不够。”
老板看见文生爸手里拿出的钱,就说:“要不换张一百的我好找。”
文生和二牙都郁闷,五十的找不开,却要找一百的。文生爸拿一百的钱换回自己五十的钱,老板找了零。在车上,二牙迷惑地问文生爸:“咋五十的钱找不开,要一百的就找开了。”
文生爸拿着换回的五十的钱,不断地摸不停地看。说:“你以为是真找不开,这张五十的或许是假的,人家摸惯钱了,一眼就能认出。”
二牙心里又一次震撼,城里人说话都这么聪明,绕个弯感觉就是不一样。他想,话能换个说法,人为什么不能换个活法呢。过体校十字,本来应该右拐,二牙思想一时凝固没能拐过去,又闯了红灯直行。好在下雨天,车不多,没如昨天一样被堵在路中间。就又开到东关十字,线绕回到医院。之前马路边的停车位已有车停,二牙把车前开停下。
医生已经上班,被告知手术室因急救占用,文生手术另行安排,时间不定。三个人在病房里等,却等来了马早花。马早花洗头换面配衣着装,完全重新换了个人似的一副淑女造型,逼的不得不让人怜爱。文生第一眼没认出,看的傻了眼。二牙惊讶的张着嘴,紧张的问:“你是马早花?”
马早花兴高采烈的说:“咋,难道你们认不得了吗?”
文生爸在病床上躺着,惊诧的连根拔起,站着看马早花。马早花笑着说:“叔叔不认识我啦?有什么奇怪的吗?”
文生爸说:“认识。就是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
马早花说:“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现在我好了,不傻了。不再是以前的傻子了。以后我也会好好的,不再傻了。”
二牙说:“好,好。不傻了当然好。是来看文生的吧?”
“嗯。咋,还没动手术吗?”马早花问。
二牙说:“嗯。手术室有急救占用了。还得等。”
马早花说:“噢,我还以为已经动了呢?哎!不对啊!急救有急救手术室的,医院又不止一两个手术室。”
听马早花这么一说,二牙和文生爸都愣了。文生爸说:“他就是想要红包。”医院里没有多少病人住院,手术会紧张吗。二牙和文生爸都半信半疑,觉得傻子话不可信,但又非无不没道理。二牙和文生爸对视换了眼神,护士进到病房来给文生输药。二牙问护士:“医生在吗?医院药房里有卖的兰州烟吗?”
护士说:“不知道。病房里不准抽烟。”
二牙说:“就问问,不抽,我到外面抽。”
二牙说着话出了病房,走廊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二牙到医生办公室去找医生,走过护士台遇到一护士,二牙问:“小姐,手术室在哪里?”
护士翻白眼狠狠瞪二牙,说:“你老婆才小姐呢?请叫我护士。”
护士无意间的说话刺中了二牙的心患,二牙良好的心情被灼的失之美好浴火怒生。问:“手术室在哪里?”
护士无畏,爱理不理边走边说:“前走右拐再右拐,到了,拜。”
二牙有火发不了,却无话可说,没去找手术室,先找医生。二牙突然推开门,医生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故作正定问:“什么事?进门先敲门,懂不懂。”
“我农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现在不手术,我就把你的车被砸的事告诉医院的每个人。别装不认识我。”二牙理直气壮威胁着说。
“你威胁我是吗?”医生犹豫了片刻说。
二牙装出一副癞子样子,歪着身子紂着肩膀说:“就是威胁你咋啦?信不信,我把人带到医院来跟你当面对峙,让所有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
医生坐回椅子,喝口茶沉思起来,想到自己的妻妹也在医院上班,就是为了看他。对二牙翻白眼的护士进来,见有人便出去了。语气沉重的问;“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不报警已经够仁义宽容了。不要得寸进尺,你砸我车你犯法,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来抓你。你就是说两句硬气话罢了,说完了,走吧!”
“是吗?报警试试,只要弄不死我,照样让你身败名裂。”二牙说。
医生说:“我知道你不怕,我怕行了吧。就说你想咋样?要多钱?”
“我没想咋样,一不要钱二不要命,更不想搞臭你。昨天安排的手术为什么取消了,是不是因为见到我心虚,别有用心。“二牙说。
“不跟你废话,半个小时后手术,满意了吧!”医生说。
二牙柔和了语气说:“早说,故意耍人是吧,素质道德哪去了?”
医生打电话联系了手术室,二牙见落实好,方才离开诊室。十分钟后护士通知文生做手术,护士进到病房眼睛直勾勾顶着二牙看,没有一丝表情。二牙和其他人说话,没顾及理会。文生手术,简单做了固定。文生开始动手术后二牙去看陈实和柳萍,陈实爸妈也在,拉长了脸只跟二牙打声招呼。孩子柳萍抱着,哭不停。陈实洗了热毛巾,给孩子擦手。
文生动完手术,马早花主动跟文生爸说自己留下来照顾文生,文生爸给钱他不要,说自己有。文生爸说不过马早花,不管文生同不同意便应许了。二牙只是听着看着笑,不发言不表态。文生说不了话,喊不出冤情。吱吱呀呀了两声,马早花说:“放心吧!我不会害你,就是要你快快好起来。”
文生爸和二牙笑着走出病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