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陈实回到家死睡了过去，媳妇柳萍百喊不醒。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柳萍肚子疼的厉害，就跑去找邻居。刚好碰到二牙从酒泉回来，拦了二牙的面包车送他去市里的医院。柳萍在车里痛得不住呻唤，刚走到北大桥柳萍突然没了声音，二牙回头看柳萍躺在中间一排座位上。二牙害怕柳萍死在自己车里，停了车去看，人有气叫不醒，昏迷了。二牙一边开车一边拨打了急救电话，说了两句话电话没电自动关了机。
　　二牙越走越怕，在车里大声呐喊：“陈实啊你大爷的来看你媳妇，别在我车里出什么事啊？两条命呐，我可担不起啊！柳萍啊你醒醒呀！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在我车里有事啊！你可不能害我啊！”
　　“我没有要害你，我要生了。”柳萍苏醒，喘着气呻吟微弱说。
　　“挺住，已经进市里了，马上就到医院了，我不会接生。”二牙着急，带着哭腔祈求的说。十字路的红灯亮起，二牙紧张地停下车。又问：“我们去哪家医院？”
　　“地区医院，给医院打电话。”柳萍疼痛唏嘘着说。
　　“我电话没电了，忍忍，马上就到了。已经在北关加油站了。”二牙焦急的头上冒出虚汗，回头看柳萍。柳萍痛苦的脱下裤子，一只手死死掰着副驾驶座靠背。二牙大声喊：“忍住，很快就到……”
　　绿灯一亮，二牙加大油门往前冲。前面的车熄了火，堵着二牙走不了。只好打了左方向逆行过十字路，身后柳萍大声喊叫一声，哇哇孩子娇嫩的哭声想起。二牙回头看，车厢里黑乎乎的，只能听见柳萍的哭喊和孩子嚎啕。前面闪过一束亮光，二牙回头向前看对面驶来一辆汽车，二牙急忙刹车错把油门当刹车。撞在迎面汽车上砰一声，柳萍在后面痛苦的大叫一声。孩子生下了。被撞汽车的司机气急败坏下车来找麻烦，二牙惊惶无措问柳萍：“现在我咋办呢？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柳萍喘着气说。孩子哇哇地哭声压倒了一切。
　　二牙重新发动着车，暖气开到最大。迎面车上下来的司机打开二牙车门，对二牙怒吼：“你会开车不，在十字路口超车要死啊！”
　　“我也不想啊！媳妇把孩子生到车里，我着急呐。”二牙也怒吼。“不太严重吧，我要急去医院。”
　　那司机先是一愣，听见车里孩子哭声，和气地说：“哦，孩子生车上了啊！赶快去医院，人要紧，两条命呐。“
　　二牙没听清，追问：“你说啥？车不用我管了？”
　　司机不知何故，抽了一口气，对二牙摆摆手说：“赶快去医院。”
　　二牙懵懂，倒车从加油站驶进东环北路，往南开向东关十字。心里千恩万谢刚才撞车的司机，也骂陈实。柳萍声音芊细的说：“有剪刀没，开快点，我支撑不住了。”
　　“剪刀，没有。”二牙说。“去二院吧。拐过去就到了。”
　　“行，到哪家医院都行……”柳萍话没说完又晕过去，孩子的哭声让二牙心烦意乱。后怕的心忐忑不安，问自己：“我这算是雷锋吗？”
　　车开到二院门口，看门大爷不让二牙的车开进去。二牙着急跑到医院里找医生，前台接待联系到医生，医生拿剪刀在车里剪断孩子脐带。让二牙把车开进来背上产妇到急救室，护士先抱着孩子走了。二牙郁闷的站在车前发愣，看着门房大爷无措。自言自语：这是医院，有这样的医生？
　　看门大爷看着二牙，说:“发什么愣，还不快进去，先送人上去，救人要紧。”
　　二牙把车开到医院综合楼下，在护士的指引下把柳萍送到妇产科急救室。稍有片刻一名护士出来找到二牙说：“病人家属签字，拿着单子到收费处缴费，先交两千元押金。”
　　“两千，我没带那么多钱，而且……”二牙解释被打断。
　　“只有交钱没有而且，医院规定。”护士说。掏出手机拨弄，转身走了。
　　二牙心不甘，继续说：“你们医院救死扶伤，先救人……”
　　护士边走边说：“救死扶伤不是无偿奉献，谁也不能违背规定。”
　　二牙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边走边数。六百八。二牙转身问护士，走廊里只有他一人，急救室灯是熄的。二牙去找医生，只见先前和自己说话的护士面对面骑坐在办公室医生的腿上，嬉笑言欢。二牙进去，医生停下来问二牙：“有事吗？”
　　二牙说：“大夫，钱不够，我先交六百，现在就回去取，您先救人。”
　　“可以，抓紧去，耽误了救治时间别找我也别找医院，医院规定我也无能为力。去吧。我这儿还忙着呢！”医生说。
　　二牙跟他们道别，没人理会。二牙关了门在门外听见护士跟医生发喋：“现在不要，让人都看见了，等下班……”
　　二牙到一楼大厅缴费，收费员睡的呼噜声四起。二牙拍玻璃窗叫醒，收费员十分熟练左手扣着鼻子右手着揉眼睛，问二牙：“哪科的？”
　　二牙从窗口把钱递进去，说：“生了娃挂什么科？”
　　“先交两千，给你挂到妇产科。”收费员双手从脸上忙完，又到电脑上去忙，右手到胸前提衣服胸襟，白大丰满的胸让二牙极为惊讶。城里女人的胸为什么比乡下女人的好看呢？腊梅的也没那么耐看呢，吃着也不香，还往下耷拉着。
　　“这会只有六百，我就去取。”二牙说。眼睛还在收费员胸上。
　　“先交上吧，十二点之前补齐。没见过，猥琐男。”收费员愤愤说。
　　二牙开车回去先找陈实，还没醒来，摇了两下，陈实在睡梦中醉酒大吐。二牙拿来盆子放床边接着，在陈实头上拍一巴掌训骂道：“让你喝，媳妇把娃生外面了你还睡的跟死猪一样。有媳妇多幸福你知道吗？腊梅跑了，没人给我洗衣服做饭，睡觉没人暖床，知足吧你……”
　　陈实喔喔两声又在盆里吐出许多赃物，二牙闻着臭就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有媳妇也烦，唠唠叨叨，不吵都不行。麻烦。”
　　二牙到陈实父亲家找陈实爸妈，告诉老两口柳萍生了。老两口十分欣喜，催着二牙带他们去医院。二牙说医院的钱还没交齐，陈实爸妈就不高兴来。陈实爸问二牙男娃女娃，二牙说好像是女娃，在我车里就生了。陈实爸妈就变了脸问陈实，二牙说喝醉了酒在睡觉。陈实爸妈掉了脸跟双破球鞋似的，陈实妈恨恨的说：“不争气的东西。”
　　二牙话里听音，明知道在陈实爸妈那儿落不来一丝希望，就没再多留。跟陈实爸妈撂下一句话。说：“你家的人你家的事，我闲的来看你们脸色，柳萍现在还在医院没醒。”
　　离开陈实爸妈家里，二牙心里撞开了一个无底洞，还有一千四百块的押金到哪里筹去呢。陈实和他爸妈一点也指望不上，跟我的事似的。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按了两下方记起没电。路过文生家，看见文生家该门开着，屋里还亮着灯，就进去。屋里文生爸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文生妈气得脸青脖子绿，文生爸喜笑颜开。文生爸说：“二牙来了，坐。这么晚了才送回来么？”
　　“几点了现在？”二牙掏出一盒黑兰州，给文生爸给了一根，自己也点着一根。问。又说：“回来的早，又去了趟酒泉。”
　　“快十一点了。又到酒泉干啥去来？”文生爸问。
　　“媳妇肚子疼，走到半路把孩子生在了车里，送到二院去了。”二牙说完话，文生妈猛然抬起头看二牙问：“找到腊梅了？”
　　二牙顿悟解释说：“说错了，是陈实媳妇生孩子，生到了我车里了。”
　　“我就说，男娃女娃？陈实和他爸妈都去了吗？”文生妈说。
　　“应该是女娃，陈实喝醉了还睡呢？他爸妈在家，我刚去过，一听说是女娃脸拉的老长给我看，又不是我的错。”二牙说。
　　文生爸说：“有些事你不知道，给你也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二牙说：“老哥老嫂子，问你们张个口。陈实媳妇在酒泉二院住院生完孩子就没醒，医院要押两千块钱，我身上只有六百就交了。陈实睡得叫不醒，因为是女儿他爸妈不愿掏钱，还欠医院的一千四最迟十二点就得交上，不然医院就不给柳萍用药。我也没办法才来求你们，这钱算我借的，救人要紧……”
　　文生爸看看文生妈，文生妈说：“你咋当起这号好人来了。”
　　“已经当了就当到家，好人总得有人当，雷锋当好人还搭了命了，这算啥，顶多舍点财。”二牙说，眼睛里流露着无奈。
　　文生爸起身出去，一会又回来，手里拿着一踏钱问二牙：“你借多少？记得把票拿好，完了跟陈实说。陈实的人不会赖账，我了解。”
　　“借我一千五吧，车没油了，还得加上一百块钱的先用。”二牙说。
　　“一百块钱能加多少油，给这一千八都拿上，手头宽裕了就还我。你也知道最近给文生找媳妇准备办理婚事，要用钱。”
　　二牙拿着文生爸借的钱急急忙忙开车到市里去医院，刚过怀茂乡车开始乌拉乌拉叫唤，就顺路在加油站加了两百块钱的油。二牙摇摇头安慰自己说：“雷锋是好同志，死了留个好名。我呢？”
　　到医院，二牙交了费，上楼去看柳萍。柳萍安然的睡着，手上扎着吊瓶。二牙心里自得轻松，瞌睡大军临约而至。护士来给柳萍换药，二牙说：“麻烦你们多看着点，我先回去休息了。”
　　“你还想回家休息，让我们帮你陪床，美得你。我有自己的工作”护士说：“哪有你这样的男人，把媳妇扔下不管，还想回家睡觉。”
　　二牙心头一怔：还真成我媳妇了，陈实你别误会，我也就临时顶替你。媳妇是你的，娃也是你的。我也不是要看你媳妇，情况紧急不看都没办法，和腊梅长得一样啊！不缺也不少。
　　护士出去的时候，二牙紧盯着护士，白白脸蛋的确诱人。看到屁股二牙就想起先前在医生诊断室看到的，和在门外听到的。他疑惑不解：女人跟女人难道生理构造还不一样吗？生的为什么总比熟的好吃？脸蛋身材长得好的，为什么就比大众化的受欢迎呢？二牙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腊梅，就问自己：腊梅为什么会跟别人走了，该有的自己都有，就是钱不多，不讲究穿戴,没有楼房。但我有车啊！面包车也是车。柳萍打完吊瓶一直睡着，二牙肚子饿了就到医院外面找饭吃去。城里的夜晚不像农村那样漆黑安静，一直沸腾喧闹到天亮。二牙也奇怪，难道城里人都是属鸡的，晚上不睡觉。
　　二牙顺着路灯亮起的方向一直走，来到酒泉城的夜市，人们都称叫烂酒街。街上摆着桌子坐着悉数的人喝酒划拳，人声鼎沸。二牙有些更不明白，为什么城里喝酒都那么高兴有气氛，难道城里的酒里加着兴奋剂。街北面一个女人在吐，街南面有一个男人晃着身子对着一棵树撒尿。二牙就想还说城里人干净，把这么好的城市弄的跟猪圈一样。走着走着二牙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看，二牙懊恼至极，是人屎。二牙就说:“人生活的地方该有的都有，哪都一样？有屎，不怪乎。”
　　烂酒街只有烧烤店和练歌房，没找到合适的饭店。二牙拐过十字一直朝南走，走到鼓楼还没见到饭店，就不想再走，怕走远了转向。城里的街道在他看来，哪儿都一样。原路返回，二牙在烂酒街一家烧烤店要了一盘炒羊肚丝和一盘芹菜拌粉皮，烧烤店没米饭和面，二牙要了两个饼子，店家送了二牙一杯茶。二牙给自己肚子垫了底，有了底气人就精神有了思想，二牙感叹：“城里简直就是吃钱，两盘菜就五十，一个饼子还三块钱，吃人哩。栗殊存家的驴肚子还不换两箱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