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

　　看家相亲的姑娘是中午到文生家的，文生和爸妈等不及，吃了些睡去午觉。门外嘟嘟两声汽车喇叭声，狗来进到院子里大声喊：“文生，宝军叔，你家亲戚来了……”
　　文生妈先出来，撒着拖鞋，没穿袜子。狗来身后一起走进四个人，最前面是介绍人吕喜善。文生妈笑脸迎上大声说：“来了，快进来坐，外面热的很。”随手掀开客房门的门帘，那四个人便进了去。出租车在街上鸣响着喇叭，四人中一位挺胖的妇女操一口青海话说：“亲戚，出租车的钱还没付呢！麻烦你了。”
　　文生妈说：“没事，我去给。你们先进屋坐。”
　　文生也起身出来，迎面问妈啥事。文生妈细声说：“出租车费没付，去给。人都来了，在屋里，啥也别说。”
　　文生说：“啥地方的人爱这么算计，真把自己当神了，还给她茶喝，喝尿去吧，已经对他们没兴趣了。我懒得理他们。”
　　“你这娃，今天不能胡闹腾，别在几十块钱上计较。”文生妈说。
　　“知道。我看看去，是啥样子的人，这么牛。”文生说。文生妈知道文生进去肯定没好事，赶忙进屋去给出租车拿钱。文生爸还在睡觉，知道来了客人。文生妈叫了，懒得没起。文生进到屋里，看见三男两女五个人，正在嬉笑言欢。文生进去，四个人就立即停了话语。狗来已经倒了水。吕喜善笑着站起身给其他三个人介绍：“这就是文生。”
　　文生定眼细看了四个人一圈，愣愣一笑说：“叔好，姨好，你也好。狗来也在啊！把你家亲戚招呼好，我出去拿个东西去。别走狗来。”
　　几个人笑到了脸上，听到文生后半句话就僵住了。文生自己笑着走了出去。文生出来时候文生妈刚好进去，文生说：“我去拿个东西。”
　　文生出了门一个人往南走，脸上在笑，心里尤为沉痛。刚刚看见人家姑娘，许文生彻底万念俱灰，自己心里只想哭。这不是在折我寿命，扼杀我生存的勇气和信心么，连最后一点等待美好未来的希望都要破灭，什么世道什么人呢。文生走着走着心思竟无，陈实在门前揪梨，文生要一个，陈实扔了过来。刚拿起要吃，看见是坏的，陈实正笑的欢实，文生把坏梨塞到陈实嘴里顺手拿一个好的走了。边走边说：“让你坏，心灵不纯洁的孩子，阿门会惩罚你的。”
　　“还信佛呢？鬼都不信，媳妇来了不在家胡跑啥了？”陈实唾了口唾沫，把坏梨朝文生砸过去。说：“文生明天干什么去？”
　　文生吃着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没听见陈实说话。狗来家的狗在道里看见文生旺旺的叫，吓了文生一惊。文生就说：“你叫我，借你狗胆了，知道不是我把你养大的。噢，你是想我了。”
　　狗底了头不吭声，好像听懂了文生说话，趴下不动。
　　文生是去了李大爷家，进门刚遇到方翠姘刚刚洗完澡从后面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方翠姘穿着米黄色的裙子没穿内衣，走在太阳下看的清清楚楚。圆圆白皙的屁股深深的槽槽，大腿根部的阴毛，稍稍下坠的乳房。方翠姘只顾往卧室走，文生就美美的在后面看。问方翠姘：“你家李浮生呢？不是说你家有几瓶酒呢？啥酒？”
　　“浮生在酒泉上班，明天回来，你明天下午来拿。”方翠姘说。
　　文生眼看方翠姘走进了卧室，没敢跟进去，站在院子里说：“客人现在就在家里，明天下午拿去饮牛去都迟了，怕不给你钱啊？”
　　“那你进来拿，千年汉武御，明天我给浮生说。”方翠姘在屋里说，屋里传出呜呜的响声，文生思绪就断了。
　　文生进到方翠姘卧室，方翠姘正拿吹风机吹头发，文生能闻见香味。文生心里哎吆一声叹息，人美了连房子子都是香的，还是美女好。
　　就说：“真香，是房子里的香气呢？还是你身上的香味呢？”
　　“你猜。”方翠姘关了吹风机。说：“酒在下面柜子里，自己拿。”
　　“肯定是你身上的，不闻我都知道，想都想来了。”文生说。又问方翠姘：“是哪个柜子？你这么美咋不嫁给城里人住楼房去呢？”
　　“城里人有啥好的？嫁都嫁了，还有啥想的？楼房可以慢慢买。”方翠姘打开柜子，让文生自己去拿，自己又去吹头发。文生拿了两瓶千年汉武御关好柜子对方翠姘说：“我拿了两瓶，浮生来了给说。”
　　方翠姘嗯了一声，文生往门外走，看着方翠姘的胸说：“你的韭菜真茂盛，浮生没给你铲过。”
　　方翠姘没听来，关了吹风又问。文生就说：“你的裙子真好看。”
　　“你又不是没见过。”方翠姘说。
　　文生出了卧室的门，又回过头来说：“你的没见过，做梦都想。”
　　方翠姘在屋里骂：“赶快滚，坏怂，再胡说阉了你。”
　　“你敢吗？”文生说，啷啷笑着走出该门，离开方翠姘家。李大爷在门外葡萄架下的木床上躺着，左腿翘在右腿上担得老高。文生猛地看见被吓一跳，进门的时候明明看见床上放着一个草帽，刚在调戏方翠姘的话被李大爷听见了，那还得了。文生凑过去看李大爷，眼睛闭的实实。文生就大声喊：“李爷，喝酒了。”
　　“不喊也知道你出来，听说今天你娃子相亲，来看家了。”李大爷问。放下腿坐起来，手在脚上搓搓站起来摘下两穿葡萄给文生，说：“拿去，来客人了给吃，记得你李爷的好。赶快结婚生个娃子让李爷爷抱抱，人不管美丑，只要心好。”
　　“心好是鸡蛋大的事，谁能看见。好与坏都藏在里面，我没孙悟空的本事，看不清人哩潵。脚臭的那样让人咋吃，不要。”文生说。没接李大爷手里的葡萄，说完话就走了，嘴里哼唧着歌。
　　陈实骑着摩托准备出去，文生走过看见说：“陈实去哪？快快来我家喝酒，狗来也在。千年。”
　　陈实发着了摩托说：“好，一会儿就过去，顺便看看你未来的媳妇。狗来在你家干嘛？他也到你家相亲去了吗？”
　　“嗯，对了，他在我家相亲，我给他拿酒喝。”文生不回头的说。
　　“你有种就把媳妇给狗来去，光说两句大话顶个鸟儿屎。”陈实喊话，刚一走摩托就息了火，再发着。
　　文生说:“给就给了，给个媳妇是多大个事儿，何况还不是我媳妇呢？我要的媳妇要想方翠姘那样的。”陈实已经开走，文生说的话只给自己听。他想象着方翠姘能是姑娘，不是李浮生的媳妇。媳妇又咋啦？他媳妇不是我媳妇吗？肯定不是。做梦……
　　文生回到家，狗来他们已经吃了起来。那四个人像很结实，文生进去狗来接问：“干嘛去来？拿酒啊？好东西。”
　　文生妈进来，看见狗来打开酒瓶闻，说：“今天不能喝酒，拧住。”
　　“吃肉不喝酒对不起党中央，社会经济怎么发展，这就叫可持续发展，人人都应该懂得奉献。”狗来说。倒酒入杯中，自己先喝一杯，再加满。说：“千年就是好，就是杯子小了。只有酒没有烟啊？”
　　文生打开电视柜，拿出两盒黑兰州放到茶几上。看了姑娘半天，心不由意的问：“姐姐，怎么称呼你？”
　　姑娘正拿一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没顾及的上回答文生。狗来热情洋溢抢嘴说：“比你小，名叫景淑艳，风景的景，淑女的淑，鲜艳的艳。这是她爸妈，你叫叔姨就行了。”
　　景淑艳咽下口中的肉，喝了一口水用青海话说：“是窈窕淑女的淑，不是处。我才二十，九零后。”声音细腻。
　　文生没听清楚就问：“是窈窕淑女的淑，不是处女的处。狗来说话慢点，舌头屡直了说，还让人家姑娘重复，多不好意思。来，叔，喝酒，偿偿我们酒泉的汉武御比你们青稞酒好喝不。”
　　景淑艳母女两人吃着肉听着话，面无表情。文生给吕喜善和景淑艳父亲各端一杯酒，举杯说：“两位叔我敬你们一杯，路上辛苦了。”
　　景淑艳父亲喝了不到半杯酒，欲放杯说话，狗来拦住说：“入乡随俗，酒满表心诚，喝干表意深。端起来就得喝完。”
　　景淑艳父亲看吕喜善喝干，又重新端起喝完。要说话，狗来拿起酒瓶倒满打断说：“两位叔叔我也敬你们，远来是客，我们得招呼好。”
　　话声中落，狗来起手举杯，吕喜善很干脆端起，景淑艳父亲倒有些迟疑稍停片刻才端起。只听见咣当一声，狗来起手落下间，酒杯空空如也。景淑艳父亲再次进入迟疑状态，文生乐呵呵说：“喝吧喝吧叔，碰杯酒必须得喝完。嫌杯子小的话就换大的，还是酒不好？”
　　“都好。”景淑艳父亲边说话，边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下。
　　文生父亲刚过来，陈实也紧随其后踏入。狗来就喊陈实：“陈实，快给两位叔叔敬酒，表示咱的热情。”
　　“敬酒是吧？没问题，有没有大杯子，你们尝味道啊？喝酒喝的是过瘾，文生，一次性杯子拿来，倒满。看你小气的，是没酒了不敢让喝。”陈实说，自己搬来一个髙椅子坐下，扁起裤腿。没穿袜子，光脚穿着皮鞋，皮鞋是老人头的。狗来用脚踩踩陈实的鞋，嘿嘿一笑说：“我买不起沾沾老人头的新，也算享受，对得起社会吧！”
　　陈实看一眼景淑艳，说：“一脚五十，没钱出去。”
　　文生拿来一次性水杯，陈实摆开几个倒满酒，双手端杯毕恭毕敬站起说：“两位叔，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欢迎品尝酒泉的酒。酒泉酒好人无量，让你们见笑了，我先干为敬，有失礼貌不成敬意。”
　　众目睽睽之下陈实不做犹豫把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吕喜善和景父看的心惊胆战。狗来看的津津乐道，文生心里高兴的欢叫，文生妈喊文生爸，文生爸就出去了。景父装醉摇头摆手说：“我头疼不能喝了，你们喝。”
　　陈实对文生说：“文生，你家亲戚真不给人面子，这酒你看着办。”
　　文生就说：“叔要不喝只能我喝了，多喝点酒又不吃亏，怕啥？”
　　“不用你带，我替我爸喝，多大个事。”景淑艳开口说了话，端起杯跟陈实碰，说：“来，喝了，吃肉喝酒最没享受。”
　　景淑艳二气不喘，一口喝掉了一纸杯白酒，文生看的心里发了虚。就想，本来彪悍的身材就让人心生害怕，酒量酒胆都还这么大，哪个男人敢要不敢要，我是不敢要，万一打架肯定挨打的是我。陈实提前挡住吕喜善的话，说：“叔，你别客气，我们见过，慢慢回忆，肯定能想起来。喝完酒咱们再聊。”
　　“谁说没见过，去年就在文生家干活，尽瞎说。”吕喜善说，起杯喝尽。
　　陈实哈哈神经质的笑，景淑艳眼神色色看着他，文生看进了眼里，心里喊好。在陈实高歌猛进推波助澜的寒喧声中，文生的相亲宴被变成了酒宴聚会，热闹喧哗。文生从李浮生家拿来的两瓶千年汉武御没经得住喝就干了瓶底，文生又去拿来两瓶。到李浮生家，文生进门喊了两声没人应答，就到屋里去看。推开方翠姘睡房的门，文生看见方翠姘躺在床上睡觉，就说：“嫂子，给我再拿两瓶酒。”
　　方翠姘没有挪动身子，声音微微的说：“自己去拿，记着就行了。”
　　文生打开柜子自己来拿，拿了两瓶还剩一瓶，索性就都拿出来。关上柜子对方翠姘说：“嫂子，总共还有三瓶我都拿走，你看一下。”
　　方翠姘懒懒的转过身，蜷起左腿，裙子就撩了起来，右腿的大腿露了出来。文生看见方翠姘白皙白皙的大腿，清清楚楚看到她没穿底裤，蛇一样蠕动的身子，心里只想呐喊：我的女神，这就是嫦娥吗？方翠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文生，伸个懒腰称平了躺在床上说：“知道了，你拿着去，明天跟浮生说去。”
　　走出李浮生家的时候，文生在门外遇到李大爷进来，就对李大爷说：“你家的酒真好喝，我又拿三瓶。”
　　文生怀抱着三瓶酒，越走越伤心越走越清晰，满脑子都是方翠姘的身影。经过陈实家，陈实媳妇挺着大肚子问文生找陈实，文生满心全脑子都想的是方翠姘，没听见陈实媳妇喊话。心里直唤哎吆：李浮生你好命，生的早我一年就娶了这么漂亮个媳妇，看着都眼馋。你抱着睡觉我咋就会舒服呢？你赶快死吧！死了你媳妇就是我的了。就是我妈还不一定同意呢？一定娶个和你媳妇一样的。二牙到地里浇水，刚回到家门口看见文生犯傻的路上走着，就喊：“文生，到谁家去哩，来我家来不用拿礼，没过年呢？”
　　文生被二牙喊醒，转生往回走，心里嘀咕：翠姘你咋魅力这么大呢？想着你的时候连自己家门都忘了。你真美，真他妈便宜李浮生了。
　　文生回到家，景父和吕喜善已经醉倒，陈实和狗来与景淑艳斗地主喝酒，景母人间蒸发不见了。看着景淑艳结实的身体，臃肿的脸蛋，文生心里啷里个啷的发愁：人间正道是沧桑呐！我命悲哀！
　　景淑艳酒量超常的好，一直陪文生陈实狗来三个人喝到下午，三瓶喝完都没醉。陈实喝到半路接不住招跑了，狗来喝醉吐了文生家半洗脸盆。文生到后院上厕所，抱着二黄趴狗洞睡着了。文生爸领景父去上厕所，扶起文生背回，被吐了一脖子。景淑艳熟睡不久后，被景母叫醒，乘文生爸喊来二牙的面包车去了酒泉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