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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四十五)

作品名称:碧海吴钩传      作者:袖手风云      发布时间:2010-03-14 11:09:15      字数:11220

祁寒听到林芜衡说吴语化知道他家中有一部武功秘籍,便奇道:“是什么武功秘籍?”迅即便又悟道:“难道是青石寨吴寨主留下来的……”
林芜衡道:“就是吴弘先留下的武功秘籍了。吴弘先不仅将青石寨的银票给了语化的爹,还将记载他自己武功绝技的秘籍也一并夹在其中。语化的爹自拿到那本武功秘籍后,却从没有翻看过,只藏在家中一个隐秘的所在,想等着吴儿长大些,便连那一大笔银子都一起交给他。语化他爹又怕人多口杂,不免会露了痕迹。便对吴弘先这件事始终守口如瓶,因而便是语化的娘和语化在内,都不知家中有这样的武功秘籍。”
祁寒道:“可吴公子又是怎么知道他家中有这样一部武功秘籍的呢?”林芜衡道:“语化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本想遍访名山大川,找前辈高人习武,便要去找他爹辞行。谁知找到他爹时,却看见他爹正对着一本书在唏嘘叹息不已——那本书就是吴弘先留下的武功秘籍了。那日正是那吴大哥的祭日,语化他爹便将书拿出来凭空吊念一番。却被语化无意中看见了。他爹见语化进来,忙将书收起,却还是被语化看见了封面上的字样来。语化心中存下了这事,便暂且打消了去外访武的念头。第二日,语化他爹到外地办事去了,语化便到那屋中,搜寻了半日,终于从隐秘之处将那本武功秘籍取了出来。当时语化还不知内情,见到那本书,心中自是大喜,也未及多想,只觉若可以从中学到上等武功,来娶我便多了一层希望了。”
祁寒叹道:“这位吴公子真是一个痴情人。”林芜衡道:“只是他却没有料到,便是那本武功秘籍害了他自己。”祁寒惊道:“难道那秘籍是假的?”
林芜衡道:“那本秘籍是吴弘先亲手交给语化他爹的,自然不会是假的。吴弘先便是凭借一身好武功创下青石寨的基业来,上面记载的武功也自是神妙异常。语化只大致翻了一遍,便知好处,当下欣喜若狂,就照着那本秘籍练了起来——可是练武又岂是容易的事情,语化的武功修为本就有限,又没有前辈指点,秘籍上的很多话他都看不明白,但他心中只存着要来娶我的念头,虽明知练下去甚是凶险,却还是勉力为之。如此过了一个月,他凭着一股毅力,内力居然真得大有进境,但他身上的各处大穴却也都时常莫名酸痛——这正是他强自练习,练成的内力不能纳入丹田,而是四处乱窜所致了,若是这时他便停下来,还可以有救治的希望。可是他既看到进展显著,如何还肯停下手来。又过了半个月,一日语化在房中练习,忽觉胸中一阵烦躁,正要运气将它压下去,只稍一动真力,就觉体内的真气忽然向全身各处冲开去,象要把身体炸开一般。语化他大喝一声,栽到在地,便不省人事了。”
祁寒急道:“吴公子他是怎么了?”林芜衡道:“这是他的内力不得疏导蕴藏,因而练得越强,为害便也越烈,终将语化的各处经脉都冲断了去。”祁寒骇道:“经脉俱断,那吴公子岂不是……”
林芜衡泫然颔首道:“待吴府的人发现语化时,他已是奄奄一息。此时语化他爹还外出未归,只语化的娘和阿絮在家。语化的娘看到语化这番模样,自是哀痛难当。她见着那本秘籍,知道是它惹的祸,一气之下,便将那本秘籍毁掉了。”祁寒道:“那吴公子呢?你可能救他?他为何不让阿絮来找你?”
林芜衡道:“别说我当时被爹关在家中,既不得消息,也不得出来。就是我能赶到,却也晚了……语化他虽已到了那般地步,心中却还是挂念着我,他将阿絮留了下来,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于她。那时语化除了还能开口说话,手脚都动弹不得了——他留给我的那封信,是由他口授,阿絮动笔写成的。待阿絮写完那封信,语化便……便……”说到此处,林芜衡又是一阵哽咽,再说不下去了,祁寒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过了片刻,祁寒方道:“那……那后来阿絮便来找你了?”林芜衡道:“阿絮来找我之前,吴府却又出事了。语化他爹得到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待回家一看,却见不但语化已经亡故,便是吴弘先留下的那本武功秘籍也已毁去。语化他爹既心伤语化,又痛感没有照看好吴弘先的武功秘籍,有负故人的嘱托,哀伤愤懑之下居然一病不起,不过几天便逝去了。语化的娘连失爱子亲夫,悲恸过度,竟也跟着去世了。”
祁寒长声叹道:“那位吴老爷义气深重,却如此命运,真是可惜!也真难为阿絮了,这许多事,不知她一人是如何支撑过来的。”
林芜衡道:“语化他爹很早以前就曾把青石寨的事情都告诉了阿絮。语化临去世前,问阿絮那本武功秘籍的来历,阿絮便又对语化说了。语化觉得自己让他爹失信于故人,心中自是难安——他在信中让我照顾好吴儿,也有为得要补偿这一过失的意思在里面了。”
祁寒道:“怪不得你不肯让吴儿练武,你是怕……”林芜衡道:“我是怕吴儿会和语化一样,练功不得其法,会走火入魔。我在牵牛山上,与吴儿两个相依为命,自是舍不得让他冒此风险。我心中还一直暗自庆幸语化的娘将那本武功秘籍毁了去,本以为这样一来,吴儿就可以安心快乐地过一辈子,谁知……”
祁寒苦笑道:“谁知我来到牵牛山上,不仅教了吴儿轻功,还勾起了他的好武之心。”林芜衡道:“所以当初我才会那样怪你。不过现在想想,却觉我硬阻着吴儿不让他练武也有不是之处。他自己的事总要他自己决定去,别说我不是他的亲爹,就算是,却也不能替他去决定——就象我自己,我一生下来,我爹就将我许配给你。他自是为了我好,但我长大以后会怎么想,会遇上什么人,会碰见什么事,却又不是他能替我决定的了。他是想为我好,可是……”说到此处,林芜衡默然片刻,又怅然道:“这话过去太久,也不必去说了。总之,我不再阻拦吴儿练武就是。”
祁寒微笑道:“若是吴儿听到这话,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想起吴儿来,林芜衡也是微微一笑,道:“只望他不要乐翻乐天才好。”
二人说了这么久,想到还要去寻吴儿他们,便向厨房那儿行去。待到了厨房前,见屋里烛火正明,就走了进去。一进屋去却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旁边地上扔着把菜刀,一张靠椅打翻在地,还有一条拇指粗的绳子散落在地上,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祁寒道:“林狄呢?吴儿呢?小信小义呢?怎么一个人也不见?”林芜衡还道是吴儿他们在捉迷藏,便唤道:“吴儿!小信!小义!”喊了数声,并不见有人答应。二人在厨房里走了一圈,见里面只有些灶台板案和放碗碟的橱柜,并无可以藏人的所在,便出了厨房来,又对着外面的树丛唤了几声,却还是不见吴儿他们的踪迹。
祁寒一蹙眉道:“他们到哪儿去了?”林芜衡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正在此时,二人便听到远处隐约有“救命”的声音传来,再细辨那声音,却不是吴儿又是谁!祁寒面色一变道:“快过去看看!”话刚出口,林芜衡已拔身而起,向着那呼声的方向奔了过去,祁寒一纵身,也跟在后面追去。
祁寒和林芜衡一路疾驰,只听得吴儿那“救命”声又响了两下,便嘎然而止,再听不见声息了。二人心中都是心急如焚,脚下更快,不多时便已来到了声音发出之所。祁寒止住脚步,抬眼看去,只见四周假山环绕,中间一潭碧水,正是方才自己和阿絮将秋声刀扔在其中的那个水塘。只是月光下周遭里一片静谧,却不见吴儿他们的身影。
林芜衡正出声要喊,就见那水塘中忽然伸起一只手,又探出一个脑袋,以微弱的声音喊道“救命”,接着只听“咕噜咕噜”几声,那脑袋又沉了下去。林芜衡和祁寒心中大骇,纵身跃到塘边,双双跳了进去。祁寒虽然只是稍通水性,但既已在长江里磨练过一番,这水塘自不在话下。林芜衡自幼在水乡长大,也是颇识水性。二人连划几下,便已游到那人沉下去的地方,又潜下水去,将那人托了起来,却觉那人身材高大,绝不是吴儿了。
祁寒和林芜衡将那人托出水面,忙向那人看去,见他脸上一片乌黑,也不知是何原由,只那面目还辩得出,正是林狄。二人忙扶住林狄往岸边划去。待上得岸来,只见林狄已然昏了过去,肚子高高拱起,想是在那水塘中灌了不少水。
林芜衡在林狄身上点了几点,林狄“哇”得张开嘴,吐出一大口水来。祁寒忙问道:“林狄大哥,三个孩子呢?他们在哪里?”但林狄只趴在地上,一口口地呕水不止,哪还有空答这话。直吐了约一桶水出来,林狄方才停住,却又大口大口喘息不止。祁寒又急问道:“你快说,他们在哪里!”
林狄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用手指着那水塘,断断续续道:“他……他们……是他们……”祁寒和林芜衡一听之下,便都惊得呆住了,祁寒心道:“是了,定是吴儿他们失足落入水塘中,便大喊救命,林狄为救他们这才也跳了进去。要这样说,要这样说——岂不是……”忖到此处,祁寒再不敢往下想去。林芜衡楞楞地望着那水塘看了片刻,大喊了一声“吴儿!”便向那水塘奔了过去。
便在这时,就听到有人脆生生道:“爹!”林芜衡和祁寒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吴儿和小信小义向这边跑了过来,却远远得站住了,垂下头去,仿佛做错了事得模样,三个人的手都背在后面,手中还拿着的竹竿绳索等物都拖在地上。
祁寒和林芜衡本以为吴儿他们以没入塘中,一见之下,顿时转悲为喜,顾不上多想,同时跃上前去,林芜衡一把将吴儿搂了过来,道:“你们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们……你们……”祁寒两手分别扶住小信和小义的肩膀也道:“你们没事吗?”
小信和小义仍垂着头道:“我们没事。”吴儿抬起头来,望了林芜衡一眼,又垂下头,怯生生道:“爹,我们……”林芜衡道:“不要说了,你们没事就好。”
祁寒问吴儿道:“方才那救命声是怎么回事?是你喊的吗?”吴儿道:“我……”刚说了一个字,那边林狄缓了这许久,终于回过劲来,只一能说话,便蹦起来骂道:“你们三个小鬼头,差点害死我!看我不打烂你们的屁股!”说着撸袖子便要上前。
祁寒忙拦在林狄身前,道:“林狄大哥,有话慢些说,他们三个怎么了?”林狄指着吴儿他们三个道:“就是他们三个小鬼头将我推到塘中去的,我自幼就不会水,要不是你们赶到得及时,我早已做了这塘里的鬼了!”
林芜衡听了此话,眼神一肃道:“吴儿,这是怎么回事?”吴儿更是不敢抬起头来,只支吾道:“我……我们……”林芜衡道:“小信、小义,你们说。”小义也是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只小信抬起头道:“我们三个没想害他,只是见他动不动就对着祁叔叔吹胡子竖眉毛的,便想着捉弄捉弄他,替祁叔叔出口气。”
祁寒没料到他们竟是替自己打报不平,倒是一楞。那边林狄却道:“出口气!说得倒好!我在厨房里坐在椅子上只打了盹,醒来便发现自己被捆在椅子上,你们三个小鬼头拿着木炭在我脸上乱涂一通不说,还拿着菜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小信道:“我们拿着菜刀,却没有旁的意思,只在商量着是先把你的眉毛剃光,还是先把你的胡子剃光,省得你以后再吹胡子竖眉毛的,看上去也和善些。”
林狄怒道:“要不是我醒来得早,又挣开了绳索,何止眉毛、胡子,怕是连鼻子耳朵也给你们砍下来了!”祁寒这才知道厨房中的绳索菜刀和林狄面上一片乌黑是怎么回事,便对林狄道:“可你怎么会又到这儿来了?”
林狄道:“我刚要挣开绳索,这三个小鬼头倒是见机得快,只一声喊,脚下抹了油一般,便跑了出去。我出了厨房来,他们早跑得远了,但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想着他们如此顽皮,怎么也要教训教训他们,就追了过去。待追到这附近,却把三个小鬼头追丢了。我正要回身去找他们,就听到水塘这边‘扑通’一声响,接着又有小孩喊‘救命’的声音。”祁寒忖道:“这也就是我和林师姐听到的吴儿的呼声了。”
林狄又道:“当时我心中大叫了声不好,心道这必是我追得急了,三个孩子慌慌张张,失足落到水中去了。这时我哪还顾得上教训他们,只想着将他们救上来,连忙便奔到了这水塘边。谁知到了这里,却见水面上静悄悄的,不象是有人落水的模样。我正寻思莫非只这一会儿工夫,他们三个就都已沉下去了!正在这时,背后忽然有人使劲推了我一把,我便栽到了这塘里,匆忙中回头一看,正是这三个小鬼头站在岸上又是拍手又是跳,这才知道自己竟被他们骗了!”
小信道:“我们只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本以为这里的水必不会深,你又多半会水,就是落下去,也没什么要紧的,只当洗了个冷水澡,谁知你……”林狄道:“那我险些淹死在这水塘中,倒是我不会水的错了!”
小信道:“我们见你不会水,都慌了手脚。可巧我们三个也都不会水,便忙去找东西来救你……”林狄怒道:“等你们拿着东西赶过来,我也早就淹死了!”转首又对祁寒和林芜衡道:“你们说,这三个小鬼头,该不该打。”
林芜衡对林狄施了一礼道:“是我失教了,这才令得他们三个如此顽皮,正该好好责罚他们才是。林大哥若要教训他们,我绝不阻拦。”说着便走开去,袖手站在一边。祁寒本有心帮他们三个说情,见林芜衡这样说了,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也退到一边。
林狄走上前,对着三个孩子道:“是谁出的主意!先每人打你们一百下屁股,出主意的再加一百下。”吴儿他们三个见祁寒和林芜衡都退开去,又见着林狄怒气冲冲,袖子撸起处露出的手腕倒有碗口粗,眼见说动手真便要动手,心中都惶恐不已,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敢出声。林狄道:“不说吗?不说就每人都打两百下!”
听到此处,小信忽然抬起头道:“我说——是我出的主意。与他们无关,你打我吧……”话一出口,吴儿便急道:“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出的主意。捆人的是我,拿着菜刀的是我,扔了块大石头到水塘里骗他过来的也是我,从假山后面跑出来,一把将他推下去的还是我。要打应该打我才是,又和你有什么相干了!”
小信也急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认下来做什么!该打我才是!”吴儿道:“是我!”小信道:“是我!”二人正争执不下,小义虽然年纪最小,却也挺着小胸脯道:“你们不要说了,是我出的主意,要打就打我吧。”
林狄被捉弄了半天,又喝了一肚子水,胸中的怒气却也不比那一肚子水少了。他原本只想将三个孩子好好教训一顿,出了这口气去,待见他们三个都抢着要认是自己出的主意,一时倒也下不了手来。又看着他们争了半天,才猛然喝道:“不要吵了!既是三个都承认出了主意,就三个都不放过,每人打两百下,你们趴下来吧!”
三个孩子听了,便都住了口,乖乖得并排趴了下来。林狄拾起他们拿来的一根竹竿,用劲抖了抖,将那竹竿抖得“嗡嗡”生风,林狄道:“好竹竿!便是打七八百下也不会裂,这也是你们自己选来的了。”说着高高举起竹竿来,口中喝道:“看我不将你们的屁股打个稀巴烂!”说话声中,那竹竿“呼”一声便猛得打落下去。
三个孩子中,究是小义的年纪小些,方才还要抢着认是自己出的主意,颇有些慷慨之风,此时竹竿还在空中,就“哇”一声哭了起来。吴儿和小信倒还硬挺,却也是闭着眼睛,将脸紧靠在地上,又用手紧捂住耳朵,仿佛只要听不见竹竿打在屁股上的声音,疼便也可减轻许多了。谁知这招也真得有效,那竹竿落在屁股上竟不甚疼,吴儿和小信便又把耳朵捂紧了些,这次却连竹竿落下来也感觉不到了。
吴儿心中大喜,似这般又在地上趴了片刻,心中暗道:“此招大妙,只可惜小信和小义他们两个不知道。”想到此处,便睁开眼来向小信和小义看去,想让他们也学会这招来。殊不知小信亦是这般想法,也睁开眼向吴儿看了过来,二人一看之下,见彼此姿势相同,都是一笑,正想去看小义,扭头见原本并排躺着的小义却不在了。
吴儿小信心中一惊,忙抬起头来,只见小义已站起身来抹着眼睛,祁寒正站在他身边,边摸着他的头边说些什么,似是在安慰他。而林狄也并不在挥动竹竿,只站在一边,拄着竹竿笑嘻嘻得看着他们。
两人松开捂在耳朵上的手来,就听林狄道:“本来要打足你们两百下的,但看你们相互间还有些义气,便抵过一百九十九下去,只打你们一下,算做惩处,你们起来吧。”吴儿和小信都怔了片刻,这才回过味来,知道不是他们的招式有效,而是林狄饶了他们,便都笑着跳了起来,口中只道:“多谢林大叔。”
吴儿见林芜衡仍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便走过去道:“爹,林大叔他不打我们了。”林芜衡冷声道:“你跪下!”吴儿和小义都是一楞,吴儿道:“爹……”小义道:“鲁先生……”林芜衡对吴儿道:“我让你跪下!”
吴儿无法,只得跪了下来,又道:“可是林大叔已经饶过我们了。”林芜衡道:“林狄大哥虽然饶过了你,可我并没有说过不责罚你。旁人不知详情如何,可这事瞒不过我,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是不是?”
吴儿轻轻点了点头,林芜衡道:“你出了这些主意捉弄林狄大哥,还险些害了他的性命,已然是错了。而既是你出的主意,方才为何却不敢承认?却要等到小信要替你顶罪了,你才开口,这更是错上加错。你说,我要责罚你,可有半点不该?”吴儿听了此话,心中愧疚,拜倒在地泣道:“爹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
林芜衡道:“此事既是你错了,就只该责罚你一人。我罚你跪在此处思过,一个时辰后方能起来。”吴儿垂首应道:“是。”林狄见吴儿的模样,心中不忍,便对林芜衡道:“他们不过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也没什么要紧的,便放过他这一次吧。”
林芜衡道:“这一次险些害死你,还没什么要紧得吗?现在若不责罚他,那下一次也不知会怎样了。”小信在一旁道:“鲁先生……”林芜衡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要想着替他开脱了。”
小信道:“可是此事我们也都有份,又怎么能让吴儿一人受罚。”又走到吴儿身边道:“要是受罚,也该我们一同受罚才是。”说着便靠着吴儿跪了下来。吴儿对小信道:“你不要……”小信道:“我们既是结拜兄弟,做了错事就该一同承担,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了。”小义见状也走了过来,不声不语地和他们跪在一处。
林芜衡也不知他们何时结拜的兄弟,见他们如此,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祁寒对林芜衡道:“既然他们三个都知错了,就饶过他们这一回,谅他们下次也不敢了。”林狄也道:“祁少爷说得是,就饶过他们吧。”林芜衡冷哼道:“若不是祁师兄和林狄大哥替你们说情,这一次定不能饶过你们——你们起来吧。”
吴儿他们三个都站了起来,林芜衡又道:“虽然不用跪在这里思过了,但还是要责罚你们——吴儿,从明天开始,你每日要照着祁师兄教给你的法子,跃上跃下五百下,一下也少不得。这法子我也会说给小信小义听,你们三个一块受罚,谁要是偷懒,哼,可就再有人求情也没用了。”
小信和小义听了这话还不知是何意,吴儿眼睛一转就明白了过来,喜道:“爹,你让我练祁叔叔教给我的武功了?”林芜衡道:“练武是艰辛之事,你当是容易得吗!我只是在罚你,可不是在应允你什么!”
吴儿笑着跳了起来,却比日间躲过那一刀时,跃得还高了,待一落下来,便向林芜衡道:“多谢爹!”小信和小义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都拜倒在地道:“多谢鲁先生!”林芜衡伸手将他们扶起,道:“只是你们三个要记住,练武之人哪怕武功练得再高,若不守信义,也终归会堕入邪途。武林中人,练武为下,练心为上,你们可记下了?”三人同声答道:“我们记下了。”
林芜衡说这番话时,祁寒便想起韩滶来,心中微微一叹,暗道:“若是韩滶心里能始挂着这话,却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了。”正想到这儿,就听林狄对他道:“祁少爷,老爷那件事,我错怪你了。”林狄虽然不知在书房中发生的事,但之前在大厅时,林芜衡所说的话他都听在耳中,便知道错怪了祁寒。
祁寒一笑道:“林大哥,这没什么。”林狄道:“那韩少……韩滶呢?他可回来过了?”祁寒道:“他回来过了,承认了一切,林师母已将他赶了出去,命他再不得回络藤山庄来。”林狄叹道:“我也真得没有想到老爷竟会是他杀的,平日里老爷待他就如亲儿子一般——夫人把他赶出去了吗?这倒也好……可是……可是……”说话间又迟疑起来,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一件为难的事情。
祁寒道:“林大哥,可是什么?有什么话你照说就是。”林狄道:“可方才我沉到水中时,眼中一晃,竟发现里面水塘里还有个人来。只是当时我只顾着想浮出水面去,便也没看清,后来又呛得几乎没昏死过去,就更见不着了。我看那人的身影……有些象……有些象那韩滶,只是他既然已经给夫人赶出络藤山庄去,怎么会在那水塘里。莫不是我眼花了,看错了不成?”
祁寒诧道:“韩滶,他怎么会……”一旁吴儿听了林狄这话,忙也道:“林大叔落到水中后,我们就看到一人从水塘里面蹿了出来,手里拿着件什么东西,倒把我们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喊,就见那人跃身到了对岸,闪了几闪,就不见踪迹了。”吴儿说出这话时,小信小义也在旁边不住点头称是。
祁寒心中疑道:“难道真是韩滶?他手中拿得又是什么东西?”却见林芜衡也朝自己望了过来,二人脑中一闪,同时惊呼道:“秋声刀!”
便在这时,就见小径上又疾步走来一人,祁寒眼快,走上前唤道:“阿絮!”却原来走来的那人正是阿絮。林芜衡和林狄他们也迎了上去,祁寒对阿絮道:“你怎么来了?”阿絮道:“且慢说这些,先看看秋声刀还在不在水塘中。”林芜衡道:“你是为秋声刀来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絮道:“其中详情等会儿再告诉你们,先去看看秋声刀要紧。”说着走到塘边,纵身跃了进去。只见水花轻轻溅起处,阿絮已潜入水中,只这一瞬,水面上便又依旧平静如昔。
祁寒自知没有阿絮这样的水性,只得和林芜衡他们在在岸上等候,过了许久,却不见阿絮出来,水面上仍是半点波纹也不生,全不似有人在塘中的模样。三个孩子首先沉不住气,趴在岸边不住张望,吴儿又回过头去对林芜衡道:“爹,阿絮姐姐怎么这么久不出来?”林狄想起方才落入塘中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也道:“是啊,这塘水可深,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芜衡虽知阿絮水性了得,见她这么久不上来,却也有些放心不下,便道:“我下去看看。”只一迈步,祁寒已走到她身前道:“让我去。”
祁寒走到塘边,正要跃进去,就见波心处染着月光的水面忽然如碎金般散落开去,接着便见一人湿漉着长发,从水中露出头来,正是阿絮了。祁寒心中一喜,唤道:“阿絮!”吴儿在岸边也拍手笑道:“阿絮姐姐!”阿絮从水塘中游到岸边,身子一拔,便从水中跃了上来。
祁寒忙上前道:“你没事么?”阿絮道:“我没事,只是那秋声刀果真不在这塘里了。”祁寒道:“难道真是韩滶将秋声刀又拿走了?”阿絮道:“不是他又是谁!”祁寒道:“要是韩滶得到秋声刀,又不知会弄出什么事来。不行,绝不能让秋声刀落入韩滶手中!”说着身形便一动。阿絮道:“你要到哪儿去?”祁寒道:“我去追韩滶,看能不能将秋声刀取回来。”
阿絮道:“我陪你去。”祁寒还未答话,林芜衡道:“你受伤未愈,身上的衣服又都湿了,还是回去换了干衣服好生休息着,仔细别受凉了,我与祁师兄一起去便行了。”阿絮心知自己不能运力,便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那你们小心些!”祁寒和林芜衡略一点头,施展起轻功,顺着水塘,就向对岸那边寻了过去。
二人到了水塘对岸,又一路向前行去,但直到出了络藤山庄,也没有发现韩滶的行迹。祁寒仍不松懈,又和林芜衡过了竹桥,追出了数里,却还是无所收获。眼见再往前去,便要到玉阶镇了,二人怕给断云岭的人看到,只得停下脚步,向回折去。
待回到络藤山庄门前,见阿絮正挑着个灯笼,站在门口张望着。阿絮见他们来了,便上前道:“找着了没有?”祁寒道:“没有。他拿到秋声刀后,我们又在水塘边说了半天话,他必是趁此工夫远远跑开去了。”
阿絮道:“你怎么知道韩滶什么时候来拿的秋声刀?”祁寒道:“事情是如此。”便将方才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又道:“可你又如何知道韩滶要来取秋声刀的?”
阿絮道:“我也是凑巧知道的——你们走后,我一人在房中休息,躺了些许工夫,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思来想去,总是有些放心不下阿越,便想去找她说说话。”祁寒道:“放心不下阿越?这却是为何?”
阿絮轻叹道:“难道先前在那书房中时,你还看不出吗?”祁寒道:“先前在书房中?可阿越并未怎么说话,只在我要杀韩滶时才喊了一声,难道——你是说,阿越她……”
阿絮颔首道:“阿越她心中早对一人情有独钟,这人便是韩滶了。但阿越她虽然属意韩滶,却不知韩滶的脾性到底如何,平日里我或明或暗也经常点拨她,她却总是听不进去。”
林芜衡叹道:“情之一物,本就是越缠越深,又有谁能摆脱得了。更何况阿越性情素来柔婉,更没有挥慧剑、斩情丝的勇气——这也怪不着她了。”
阿絮道:“林姊姊说得不错。我之所以放心不下阿越,为得就是这一原因。”祁寒道:“好在今日在书房中,韩滶已将做过的事都承认下来,阿越便可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阿絮道:“虽然如此,但阿越系在韩滶身上的一缕情丝也不是轻易便能解去的。看清韩滶的真面目,只有让她更伤心罢了——我去找她,只是想开解开解她,谁知我到了她的房中,却见里面是空的,她并不在房中。”
林芜衡道:“可是她明明对我说她累了,要回房休息去了,又怎么会不在房中?”阿絮道:“我当时也不知道,见她不在,又担心她一时会想不开,便要出去寻她。但我还没出房门,阿越她已回来了,面上泪痕尤存,象刚哭过一番的模样。”祁寒道:“难道阿越是怕在房中哭泣惊动了林师母,这才寻个地方,一个人暗自伤心去了?”
阿絮道:“你只猜对了一半。阿越她是去寻个地方暗自伤心去了,只是这地方却不是寻常之所,而是她与韩滶两人的定情之所了。”祁寒道:“要这样说来,阿越心中岂不是还挂念着韩滶?”
阿絮道:“自然是挂念着的,又何尝有一时放下了。正所谓爱愈深,痛愈切,阿越若不是深恋着韩滶,又怎会那么伤心——我见她进来,也没有问她到何处去了,又见她面色憔悴得紧,便让她好生休息着,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料我刚要走,阿越她又将我唤住了,说她心中乱得厉害,要找我说说话,一边说着,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林芜衡道:“可即使她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也未必能有什么用,不过是将忧闷略微疏导一下而已——她到何处去,也是阿越自己和你说的了?”
阿絮道:“是她对我说的。她还说她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那边去了,一个人在那儿怔怔地在坐着,心中纷乱已极,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便在这时,就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令她惊喜之下,忽得便站了起来——那人正是韩滶了。”
祁寒道:“韩滶?阿越她心中想着韩滶,便看到韩滶来,也正是巧极了。”阿絮道:“这不是巧合,韩滶是有意留在他和阿越的定情之所,等着阿越来的。”祁寒道:“可他怎么知道阿越一定会来?”阿絮道:“他自是不能肯定阿越一定会来,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便只有一线可能,他也要等下去。”
祁寒道:“那他要到底要做什么?”阿絮道:“我一听到阿越说看到韩滶,便也问她韩滶有什么企图。阿越却说韩滶此去,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和她作别而已。韩滶对她说,此一去,怕是他再也不能回到络藤山庄来,他本想带着阿越远走他处,却又不想阿越受江湖漂泊之苦。他明知大家要杀他却还是留在此处,只是要和阿越道声别,从此后,便和阿越山高水长,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期,大家只能各自珍重罢了。”
林芜衡听了此话便叹道:“想不到韩滶虽然人品有亏,却也是深于情者,若是他能这般想,却也算是没有辜负阿越对他的一番深情。”
阿絮道:“人品有亏已然确证了,深于情者倒还未必。不过当时阿越听了这话也是心中感极,便要韩滶带着她一块儿走,就是受苦受累,她也心甘。”祁寒道:“那韩滶又怎么说?”
阿絮道:“韩滶只说他自己也不知到何处去,而且此事传出以后,江湖中人必然都要杀他。他又如何能带着阿越。阿越便问他该怎么办。韩滶道为今之计,只有他先去寻个荒野无人之处,找一个可以平静度日之所来,再把阿越接过去,从此后,二人就再那边终老一生,再不去过问江湖是非了。”
林芜衡道:“若能如此,倒真是件好事。”阿絮道:“可我听到这话,却觉得愈来愈不可信。”祁寒道:“那阿越信了没有?”阿絮道:“阿越当时自然是信以为真,只是回来后,却又放不下心来,这才要把我留下来和我商议了。”林芜衡道:“那你又是怎么和她说的?”
阿絮叹道:“我欲待说此话是假的,又怕伤了她的心,可要说此话是真的,却又担心终是害了她,一时真不知如何说才好,只能劝她先将这念头存起,看日后的情形再说了。”林芜衡道:“若换做是我,也只能这样去说。”
阿絮道:“阿越与我说了这些话后,情绪渐渐又好了起来,我见她无事,便也放心下来,正想要回到自己房去,阿越忽然又说出一句话来,只将我听得一惊,这才知道韩滶的真实意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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