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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三十)

作品名称:碧海吴钩传      作者:袖手风云      发布时间:2010-02-12 17:54:51      字数:11996

第三十章青蛇飞起,黄龙喝住,才是酒醒时

那人脚一落地,苦菜和白茶便同时喝道:“紫兰花!”只见那人一袭紫衣,长发披面,正是紫兰花。
紫兰花看见他们四人也是一楞,冷声朝祁寒和阿絮道:“我还以为闯进来的人必给我的小蛇吃掉了,谁知你们竟丝毫无伤,还能把他们二人从大蟒下解救出来,倒也命大。”说话时,只见那些小蛇渐渐向紫兰花聚拢,却又不敢离他太近了,只在他脚外一尺左右的地方围成一个圈子。又昂起头来,狂吐蛇信,身子扭动不止,仿佛在向紫兰花邀宠一般。
苦菜和白茶见这些小蛇颇怪异,都是眉头一皱。苦菜道:“紫兰花,帮规上写得明白:本帮帮众只许养铁线蛇,除此之外,私养异种毒蛇者死。你难道不知道吗?”紫兰花道:“那帮规上对以下弑上,图谋不轨之人,又是如何处置的?”
白茶愤然道:“是你和清泉串通好了,来陷害我们。要说以下弑上,图谋不轨,该是你们两个才是。”紫兰花干笑了两声,道:“此刻帮里帮外,人人都已知道黄柄之是你们所杀,你们还想抵赖么?”
白茶怒极,大喝一声道:“都是你们这两个狗贼做的好事!”纵起身来,一拳便向紫兰花打去。紫兰花见他跃在空中,也不慌乱,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地上忽然飞蹿出数条小蛇,直奔白茶而去。
那小蛇来势迅疾无比,白茶左躲右闪中避开两条,又凭拳风将两条扫了开去,但有一条委实再躲不过去,只得伸臂在那蛇上一格。但那蛇身体何等柔软,白茶一格之下,那蛇身子蜷曲起来,正缠白茶臂上,又探出口,在臂上只一咬,白茶大叫一声,便摔倒在地。
阿絮道:“不好!”话声中祁寒和苦菜已同时跃出,将白茶抢了回来。苦菜扶起白茶,祁寒伸出指去,夹住白茶臂上那蛇的七寸,往远处地上一扔,又见白茶满面青碧色,知道这蛇毒性厉害,忙掏出两颗“紫雪通幽丹”塞进他口中。
紫兰花冷冷看着他们,并不催动毒蛇,只任由他们将白茶抢回去。那几条小蛇落在地上,也并不再次攻击,又慢慢爬回紫兰花得脚下。紫兰花道:“只要给我这毒蛇咬上一口,便必死无疑——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我这蛇的厉害了。你们若不想死在我的蛇下,便自废武功,我一时慈悲,说不定就不杀你们了。”
紫兰花正说话间,那边白茶面上青碧色已逐渐淡去。白茶眼睛一睁便道:“我看你这蛇也不过如此,咬上一口又不痒又不疼,便连乡间最普通的‘竹叶青’也不如。怕是无毒的菜蛇吧!你若不想死在我们手中,便自废武功,我们一时兴起,非但你的命,连你那些菜蛇的命都饶了。”白茶这话说得虽轻松,但委实中毒不浅,虽靠“紫雪通幽丹”解了毒,不至有性命之忧。但一臂兀自酸痛难忍,身上也软绵绵的提不起气力来。
紫兰花不知究竟,见白茶服了那药丸居然将毒解去,不知那药为何能破解他的蛇毒,心中惊惧不已,稍一思忖,喝道:“我便看看,究竟是你们饶了我去,还是我饶了你们去!”说罢,缓缓吹起口哨,聚集在他脚下的毒蛇渐渐散开,只一会儿工夫,横成行,竖成列,竟排起一个颇为整齐的方阵。
祁寒、阿絮、苦菜、白茶四人看了这情形,无不头皮发麻。祁寒有心乘它们阵势未列,便冲将过去,将紫兰花擒住,但紫兰花似是也料得此,远远站在小蛇后面,并不上得前来。祁寒见相距太远,势必不能一击便得手。又有白茶前车之鉴,知那小蛇厉害,便不敢贸然行动。
紫兰花口中的哨声忽得一转,由舒缓而变得高亢起来,那些小蛇便在地上游动,排着方阵向祁寒他们四人逼来。祁寒心知“紫雪通幽丹”虽然可以解这蛇毒,但这么多毒蛇涌将上来,便是有解药也是不济事。见身后正是方才那山洞,便沉声对苦菜和阿絮道:“你们扶着白茶到那洞中,我在这挡上一挡。”
苦菜还没说话,阿絮已一步走上上去,和祁寒站在一处。祁寒急道:“你快进去!”阿絮看了他一眼,道:“我陪着你。”白茶道:“好!好汉子!你们不走,我也不走,便站在这儿,看那菜蛇怎么奈何得了我们。”挣扎着便要往前走。
阿絮对苦菜道:“你把白茶扶到洞中,那地上还有一个火褶子。你再寻寻,看有什么柴草之类可以点燃的物事。”苦菜眼见那毒蛇越逼越近,悟到她是要用火驱散这些毒蛇,又见白茶站也站不稳,知道让他在这儿非但帮不上忙,还要分出心来照顾他,委实不便。应了一声,背起白茶就向洞中走。白茶不愿离去,在苦菜背上喊道:“你放下我!我要在这儿!”
紫兰花冷声道:“想留在这儿还不容易吗?我成全你就是!”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当先一排的十数条毒蛇如同时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忽得从地上蹿起,直扑向苦菜。苦菜背着白茶,移动不便,正要用手去硬接。就见祁寒和阿絮身形闪处,已飞身过来。
祁寒运指如风,在空中连点数下,离苦菜最近的几条毒蛇便坠了下去。阿絮双掌往外一推,掌风到处,犹如平地起了一层厚障,剩下的毒蛇被阻得一滞,都自空中摔落在地。苦菜趁此工夫,背着白茶便进了那洞中。
紫兰花没见到祁寒和阿絮的真面目,不知他们是谁,自是未料他们指风掌力如此了得。一楞之下,又冷笑道:“就算你们武功再厉害,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吧。”说着,哨声一折,那排成方阵的毒蛇,又渐渐变成一字,呈扇形向祁寒和阿絮围了过来。阿絮轻声对祁寒道:“我们背靠背站定。”
祁寒一听便知他的意思。这些毒蛇若分数面进攻,他们二人腹背受敌,自是危险。若背靠背,便可专心对付身前的毒蛇,而无后顾之忧了,真如长着三头六臂一般。便身子一转,和阿絮背靠着背站定。
紫兰花又发出一阵尖锐的口哨声,数百条毒蛇纷纷蹿起,漫空飞舞,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向祁寒和阿絮扑来。祁寒和阿絮挥动双掌,将周身护住。二人都不敢用手去碰那毒蛇,只凭掌风将毒蛇震落在地,但那毒蛇身体柔软,在空中被掌风扫到浑不受力,虽摔落在地却丝毫没有损伤,在紫兰花口哨的催动之下又即飞蹿上前。
祁寒有心以“落霜指”将毒蛇点杀。但毒蛇自四面八方攻来,全凭二人掌风密不透风,这才暂时得以支撑,若施起“落霜指”来,虽杀得了几条毒蛇,但掌风一有懈怠,便给其余得毒蛇有破绽可寻了。故而虽明知毒蛇这般攻击可谓无穷无竭,自己二人的功力则有时而尽。如此下去伤不了这些毒蛇,不过徒徒耗费自己的功力罢了,却只能单凭二人四掌苦苦支撑下去。
正此时,忽然从那洞中飞出两个大火轮来。再一看去,却是苦菜赤着上身,从洞中冲了出来。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点上了火,臂膀抡处,便如两个大火轮般,直冲向围着祁寒和阿絮的那些毒蛇。
却是方才苦菜背着白茶到了洞中,待把白茶放下后,将先前那火褶子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点起火来,在洞中一看,不由暗暗叫苦,那地上除了些石头,慢说树枝,就连根杂草也找不到。苦菜耳听得紫兰花尖锐的口哨响一声声传来,只急得跳脚。眼见耽搁不得,便要将火褶子扔下,去洞外帮祁寒他们。白茶心中也自急迫,又无力出去,急得直扯自己的衣服,正扯着,想到衣服也可点燃,便大喊道:“衣服!”苦菜这才醒悟,忙匆匆将上衣脱下,白茶也将他的上衣扔了过去。苦菜将两件衣服点燃,一手拿一件,便这样抡做两个大火轮,冲将出来。
苦菜只往那蛇最多的地方冲去,蛇性惧火,两件带火的衣服挥处,那些小蛇果然纷纷避让开来。祁寒和阿絮这才能松下手来,稍作喘息。紫兰花见自己的苦心布成的蛇阵,转眼便要给苦菜这样冲跨。心中焦急,手指一挥,便弹出两点碧火来,却不是奔着人去,而是正分别打在苦菜手拿着衣服的火上。那两点碧火一见火光,“蓬”得一声,便耀起数尺高的青焰,苦菜一个没留神,舞动衣服中,险些给那青焰卷到脸上,忙伸直手臂,将衣服往远处挥去。
苦菜原本只将衣服的一头点燃,自己抓着另一头。谁知那青焰点着之后,便燃烧极快,犹如引线一般,沿着那衣服,便向苦菜的两只手滚了过来。阿絮道:“快扔下!”苦菜见此招对付那毒蛇极是有效,还舍不得就此扔下,便只一怔。祁寒纵身过来,伸指在他两臂上一点,将那两件衣服自苦菜手上震落,还未着地,便已化为灰烬。也幸亏祁寒这一点及时,否则苦菜两手便不保了。
那衣服既然已成灰烬,火光顿时也便灭了。那些小青蛇在紫兰花的口哨之下又开始游动到一处。祁寒知道若蛇阵一成,就又要开始攻击,自己这边三人万难抵挡,再象方才那般,若不是给蛇咬死,便是力竭而死。忙对阿絮和白茶喊道:“我们到那山洞中去,再做计议!”阿絮和苦菜也都是此意,三人便飞身跃到那石洞中。
白茶拿着火褶子坐在石洞里正干着急,见三人全身进来,喜道:“那菜蛇被火逼退了吗?”苦菜摇了摇头,道:“不知这紫兰花在什么地方学得这等邪术,又是怪蛇,又是碧火暗器,厉害异常,竟就制他不住!”
祁寒道:“你们铁线帮素以铁线蛇著名,就没有什么驱蛇之法吗?”苦菜道:“我们铁线帮的名号虽是靠铁线蛇闯下来的,但这些年来本帮武功日益精进,这养蛇驱蛇之术便荒废下来了。除了少数一些普通帮众还在养蛇外,其他人都对驱蛇之术知之寥寥。”白茶道:“早知今日,当初我便多花些工夫在养蛇上,也就不用怕他这菜蛇了。”
此时洞外紫兰花又冷声道:“既然你们要躲在洞里不出来,就以这洞做你们的葬身之地吧!”祁寒、阿絮守在洞口,见那些小蛇又排成方阵缓缓向洞口而来。二人心中都知进石洞,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进入死地,再也无处躲闪,虽能挡得了一时,终究难逃群蛇之口,确如紫兰花所说,要葬身在这山洞中了。
祁寒朝阿絮歉然一笑,道:“终还是我连累了你。”阿絮却伸手将脸上的面具除下,朝祁寒一笑,道:“能这般和你在一起,我……我实在是很高兴。”祁寒见她面上非但无半点惧意,一笑之下,容颜若花,半是含羞,半是欣喜,明艳不可方物。又听她话中有深情无限,这才悟到阿絮的对自己的心意。想到天下人都曰祁寒可杀,只有阿絮不止信任他,甘冒奇险来救他,还愿陪他同生共死,至此绝境依然无悔。心中感极,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你这般待我,今日我便是死在此处,也无所遗憾了。”
便在这时,一旁苦菜忽然大声喊道:“奇怪!”祁寒和阿絮只道他听见了自己二人的话,脸上都是一红,便松开手去。却见苦菜指着洞外道:“你们看,这些蛇竟停住,再不肯往前走了!”
祁寒和阿絮闻声向洞外看去,却见那些小蛇果然在离洞口三步开外的地方,虽层层拥挤在一起,却再不肯往前。紫兰花似是也发现事情有异,口哨声更加急促起来,但任凭他如何驱使,那些小蛇就是动也不动。
白茶听到苦菜的话,笑道:“我知道了,定是这些菜蛇看见我在洞中这才不敢过来。”苦菜道:“这蛇既然怕你,方才为何又要咬你?”白茶道:“这……这……必是那条蛇咬了我一口,发觉滋味不大妙,说不定还闹起肚子来。便告诉其他蛇,一传十,十传百,那伙菜蛇就都不敢过来了。”
祁寒和阿絮听了这话,不禁相视莞尔。阿絮道:“白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些蛇不敢靠近这洞,应是这洞中有什么古怪,但……”又在着洞中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但这洞里有什么古怪呢?”
白茶道:“有什么古怪,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还有我们四个人和这两条死蟒蛇,有什么古怪的?”阿絮听了这话,猛然省道:“蟒蛇!我知道了,那些小蛇是怕这两条蟒蛇这才不敢过来!”白茶将信将疑道:“可是……可是这两条蟒蛇已经死了,两条死蛇有什么可怕的!况且它们又没到这洞中来,怎么知道这洞中有什么?”
阿絮道:“我也不知为何那些小蛇竟会怕这两条死蛇。至于它们怎么知道的……”说到这,阿絮轻轻一嗅,道:“这洞中蟒蛇的血腥味颇重,想是那些蛇闻到这味道,才不敢过来。”
祁寒道:“这倒可以试一试。”便走到先前被他用石头杀死的那只蟒蛇边,把没进它七寸中的那块石头拔了出来。那块石头上早沾满了蛇血。祁寒走到洞口,将石头向那些小蛇掷去,石头还未落地,那些小蛇便是一阵慌乱,忙不迭向旁边闪去。待那石头落在地上,那写小蛇更是不敢靠近,只远远在石头外围着。祁寒喜道:“果然是了!”
却原来这蟒蛇正是那小青蛇的天敌。那小青蛇若碰着蟒蛇,哪怕有百十条之多,也只一口便给吞掉了。任凭它再毒,一吞到腹中,只能化为一滩浓血。故而那小青蛇虽然驯化得好,出于天性,一见蟒蛇也即便要逃之夭夭。祁寒杀第一条大蟒时,蛇血喷将出来,将这洞中染得满是血腥气,那小青蛇在洞外闻见,不辨蟒蛇是死是活,只道有它的天敌在洞中,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了。
四人虽不知这其中的详细原由,但见此情景也猜了个大概。苦菜朝那大蟒道:“想不到不只我们怕它,连它的蛇兄弟也怕它!”白茶摇头道:“方才我们兄弟的命眼见便要损在它们手上,现在我们的命却要仗着它们才能保住。要真说起来,杀了它们还真有点对不住它们。”
苦菜道:“闲话少说了,还是将这些毒蛇赶走要紧,我见着它们。心里总是有些发毛。”说着,弯下腰去,将一条蟒蛇拾起,抱在手上。祁寒也走过去抱起一条蟒蛇,对阿絮笑道:“我们这也可叫人假蛇威了。”便和苦菜走到洞口,将那两条大蟒往蛇群中一扔。那些小青蛇猛看见两条大蟒从天而降,哪还顾得上去想它们是不是活的,再不去管紫兰花的口哨声是如何急促高亢,只往四处散去。
紫兰花见势不妙,扭身便要往瀑布那儿走。阿絮料到紫兰花要逃,在祁寒和苦菜将大蟒一扔出去时,便已飞跃而出,一掌击向紫兰花。紫兰花听见风声,忙回身一掌迎了上去,只听一声脆响,阿絮轻轻落脚在地,紫兰花却是一个趔趄栽了出去。
阿絮不待紫兰花站稳,身子一纵,又是一掌凌空击去。紫兰花忽一回身,手指一弹,便有五点碧火向阿絮打了过来。阿絮身在空中,正要发掌用掌风去挡。祁寒在曾家祠堂那儿时见识这碧火的厉害,知道一挡之下,那碧火必是又要激起火焰。忙从斜次里冲出,伸臂揽在阿絮腰间,往旁边一闪,将这五点碧火都躲了过去。阿絮轻轻摆开祁寒的手,绯红了脸嗔道:“你做什么?”祁寒舒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这碧火可挡不得!”
正此时,紫兰花已奔到那瀑布边,正要向外跃。苦菜也已追了上来,一拳打向紫兰花的后心。紫兰花看也不看,回手一掌,同时身往前纵去。紫兰花本以为自己这一掌满可将苦菜稍滞一滞,自己便可穿过那瀑布了。却没想到阿絮那一掌已令他受了内伤。这回手一掌,劲力便已大减。哪还挡得住苦菜这一拳。正被苦菜一拳打在后心上。
紫兰花连头带身小半已在瀑布中,被苦菜一拳击中,大叫一声便要向下坠去。苦菜一拳得手,迅疾一抓,恰刁住紫兰花的衣服,将他抓在半空中。
紫兰花蓦得回过头来,原本乱披在脸上的长发被瀑布冲湿了,都往后摆去,苦菜正看见他的面容来,不禁大喝一声:“你不是紫兰花!”话声中,紫兰花嘴一张,一口鲜血朝苦菜迎面喷来。苦菜脸向旁边一闪,紫兰花伸掌在苦菜臂上一斩,苦菜手一松,紫兰花便随着那瀑布向下冲去,只一眨眼,便不见踪迹了。
此时祁寒和阿絮已赶到瀑布边,都向下望去,却哪还能看到紫兰花来。祁寒见苦菜呆呆得楞在那儿,便问道:“你怎么了?”
苦菜又盯着那瀑布楞了片刻,方道:“他不是紫兰花!”祁寒奇道:“他不是紫兰花!那他是谁?”苦菜转过脸来,看着祁寒,道:“我看见他的脸,分明就是方才你问我的那人!”
祁寒道:“谁?”苦菜一字一字道:“山口丰后。”
祁寒惊道:“他?怎么会是他!”阿絮眼见瀑布外似是有人影闪动,便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若再有人来,虽不敢进来,但只要在这瀑布外守定,我们便只能困死在这山洞中了。还是乘现在便冲出去要紧,等出去后慢慢再做计较。”
苦菜道:“这话极是,但此处并非这儿的唯一出口——你们跟我来。”便走到那山洞里,将白茶背了出来。祁寒本想就此从那瀑布下去把那紫兰花找到,将事情问个明白,但又知道阿絮说得不错,他们再在此处呆下去,想走便难了,只得暂且作罢。
苦菜又走到靠里面的一处山岩前,附耳在山岩上,左敲敲,右敲敲,这才喜道:“是这里了!这么多年没有到过此地,险些都忘了。”伸手在一块石头上一扭,那面山岩便轰轰然向后退去,竟露出一个黑通通的洞口。苦菜背着白茶走进那洞中,阿絮和祁寒也依次进来。苦菜又在一侧摸索了一阵,不知触着了什么机关,方才移动的那山岩又轰然合上,洞中顿时漆黑一片。
忽见火光一闪,却是白茶又将手中的火褶子点了起来,四人这才能看清周围景象。见四人正在一个隧道中。这隧道有一人多高,宽有两三尺。往前看去,只是一片黝黑,既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通向何处。
阿絮道:“这是什么地方?”苦菜道:“说来话长,本帮第四任的何帮主本来想将铁线帮设在这庐山上,又因为方才瀑布后的洞穴颇是隐秘,便要将那洞穴当做本帮的宝库。既然是宝库,总要将东西运进来,可东西多了,从那瀑布处过来多有不便,就下大气力开凿了这条隧道来。谁知隧道开好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何帮主改变了主意,将铁线帮设在九江城内。这隧道也便废弃不用了。”
阿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铁线帮的其他人也应知道这条隧道才是。若他们正有人守在那隧道口,那我们一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么?”苦菜道:“这你倒放心。说起入帮的时日,帮中没有人比我们兄弟俩更长。这条隧道久已废弃,我们也是刚入帮时才有幸跟随黄帮主进来过一次,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至于旁人,又何处知道去!”
白茶接道:“这隧道中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条在石头中开出的路罢了。就是清泉那厮,虽然帮中大小事物都要过问,也断不会费心费力来打听的。”阿絮颔首道:“如此最好。”说话间,四人便往前走。
阿絮见那隧道笔直向前,手往两边岩石摸去,觉那岩石十分坚硬,却又打磨得异常平整,不由赞道:“这隧道真如鬼斧神工开凿出来的一般。”白茶得意道:“以我们铁线帮之能,这些事自然不在话下。”苦菜却叹道:“还说什么‘我们铁线帮’,现今帮中必定人人都当我们是铁线帮的叛贼,铁线帮虽好,却也与我们无关了。”白茶听了这话,也是一声长叹,再不说话了。
四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见路前一块大石挡住了去路,苦菜道:“到了!”在一侧岩石的某处一扳,那块大石便向旁边移去,露出约一人宽的缝隙来。光线自那缝隙照入,四人都不自觉得将眼睛一闭。
苦菜背着白茶从从那缝隙处走到外面,禁不住一阵欢呼。祁寒和阿絮也走了出去,见已在处山上,左近果然无人把守。此时阳光明媚,身周又多有花香阵阵,鸟语声声,虽无甚奇观,但与方才在那昏暗的洞里,鼻中闻的是蛇血恶腥,眼中看的是青蛇乱舞相比,已不啻是仙境了。
阿絮心中一畅,忽又想到方才在那山洞中和祁寒说的那话,禁不住有些害羞,便向祁寒看去,却见祁寒紧锁双眉,正想着什么。阿絮也想起紫兰花的事来,不晓得怎的,心头便是一沉。
苦菜和白茶欢呼了一阵,低头一看,突然发觉自己二人上身都没穿衣服,又见阿絮除去面具,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方才在那洞中,光线昏暗,情势又急,倒也觉不出有什么尴尬。而到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抬手也不是,垂手也不是,也不知怎样才好。
正为难间,苦菜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跃到一边去,不一会儿,又手提不少藤蔓喜笑颜开走了回来。白茶奇道:“要这些物事做什么?”苦菜也不说话,将手中藤蔓分了一半出来,连枝带叶披在白茶身上,白茶这才会意,连声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苦菜又将另一半披在自己身上。二人互相看去,见彼此的上身虽然还是遮住的地方少,露出的地方多,但总算聊胜于无了。便都感欣喜,似是比穿上了什么绫罗绸缎还要觉得光鲜。
二人正互相欣赏,称赞不已,祁寒抬起头来问苦菜道:“那紫兰花平时应该是怎生模样?”苦菜道:“那紫兰花平日里便是这般乱发披面,让人看不清面容。”祁寒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个紫兰花却不是那个紫兰花?”
苦菜道:“那紫兰花虽然整日以乱发披面,但他入帮之时,却并非如此。那时他打扮得也与常人无异。五年前,我们铁线帮帮与凤尾帮起了些纠葛,紫兰花被派去打探他们的消息,却失手被擒。凤尾帮向他拷问我们铁线帮的虚实,直将他面上用刀活生生划出十几道血口子,他也没吐露出半个字来。便在凤尾帮正要将他处死时,我们却赶到了,把他救了出来。他一条性命虽然得救,一张面孔却给毁了,这才以乱发将面孔遮住,让人看不见他面上的伤痕。”
白茶道:“要说起来,紫兰花以前也真是条汉子,虽然平日不言不语的,但我瞧他却比瞧清泉顺眼得多。谁知到头来,他和那清泉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说到这儿,白茶忽然觉得祁寒和苦菜话说得有些怪,又不知就里便道:“你们说什么这个紫兰花,那个紫兰花的,哪有那么多紫兰花!”
苦菜把方才在瀑布边之事向他简略说了一遍,白茶听了也是一阵惊呼,直道:“竟有这种事!”苦菜又向祁寒道:“我见方才那紫兰花,面上平平整整,半点伤痕也没有,分明是假的了,再一看,竟就是昨日那山口丰后,不由大是吃惊,否则他就是再喷出十口血来,要想从我手上溜掉,却也没这么容易!”
阿絮已在一边想了半晌,这时才道:“既然那真的紫兰花平日不喜言语,若模仿他的口音,只要稍有几分相似,旁人不甚熟悉,听上去难免不辨真假。他又爱以乱发遮在面上,让人见不着他的面容。想要扮做他,却是再容易不过。”苦菜道:“若这样说来,那真的紫兰花岂不是……”阿絮微微点头道:“那真的紫兰花多半已被他们暗害了。”听了这话,苦菜和白茶都怔了一怔,过了片刻,白茶朝地上猛啐了一口道:“这事必是清泉那厮做的了!”
祁寒摇头道:“也不尽然。”白茶愕然道:“你为何这样说?”苦菜却以为是祁寒不知清泉在金竹坪中杀害黄柄之之事才这样说,便道:“你是不知那清泉的为人,其实他……”祁寒道:“不瞒二位,其实今早在金竹坪中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中。但迫于情势,却不能立时出来相救,只能看着让黄帮主被清泉杀害,你们也中计被俘。其中不得已处,二位还请原谅则个。”
苦菜和白茶未料得此,都是一楞,苦菜叹道:“你们只两人,要想相救,谈何容易!这事须怪不着你们。”白茶道:“正是。要怪也只怪清泉那厮太过阴毒狡诈,别说你们,凭我们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也还是中了他的圈套!”
苦菜又道:“要这样说来,那山口丰后竟被清泉救了出来,还扮做了紫兰花的模样。若如此,清泉那厮竟勾结外人谋权篡位、犯上作乱!”
阿絮摇头道:“事情怕没有这样简单,我有些疑心单凭清泉,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苦菜和白茶同时道:“你是说清泉背后还有主使?”阿絮点了点头。苦菜和白茶道:“那会是谁?”祁寒道:“在武林大会前,我便见过一个发碧火暗器的人,现在想起来,那人身形倒与这紫兰花也就是那山口丰后相仿,应该是同一人了。”
阿絮道:“我也觉得那山口丰后绝非清泉救出来的,他不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冒这样大的风险。方才在山洞时,我们问你们那山口丰后关在何处,你们说也是昨日在会场上,方才见到那山口丰后。之前既不知柳聚君手上有此人,亦不知那山口丰后关在何处。可这庐山是你们铁线帮的地盘,若那山口丰后被关在这庐山上,你们俩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苦菜和白茶想了一想,道:“不错。这半个月来,为了准备武林大会,我二人几乎没有下过山。而柳聚君来这山上与江南六寨的各位头领商议事情也有数天了。若那山口丰后曾被关在这山上,我二人不说完全知道,也理应有所耳闻才是。可我们一点也不知情,可真是怪事了。”
阿絮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依我看来,在武林大会之前,山口丰后就已经扮做紫兰花了,只有在武林大会上,他才以山口丰后的面目出现,而露过面之后,他又成了紫兰花。也就是说山口丰后根本就没有被关押过,所以你们自然毫不知情。”
苦菜和白茶道:“可柳寨主明明说那山口丰后在他手中关押,怎么会——”阿絮道:“这便是有人故意说谎了。”
苦菜和白茶俱都惊道:“你是说——柳聚君?”阿絮道:“我说的正是柳聚君。”
祁寒叹道:“方才我说‘也不尽然’,指的也就是此了。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柳寨主看上去侠肝义胆,竟会做如此事情!”阿絮叹道:“不是看上去侠肝义胆,如何瞒得住天下人的耳目!”
苦菜尚还记着柳聚君替他们向朱虚侯求药之情,心中将信将疑,道:“怎么会——那昨日武林大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到那场中告诉黄帮主天风镖局被伏的人也就是山口丰后不成!”
阿絮道:“应该就是他了。这便好象在唱戏给我们听:开始时他扮的是山口丰后,只一下台,又换上了紫兰花的衣服,成了紫兰花。此事妙就妙在紫兰花爱穿极夺目的紫色衣服。那山口丰后装做紫兰花现出身来,旁人得目光只被他的衣服颜色和面上乱发吸引过去,想也不想,便以为他是是紫兰花,谁又会想到他那乱发后的面孔是真是假。他们也真够大胆,竟敢如此把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中。”
苦菜道:“那山口丰后所说挑拨长清帮和金华崔家的关系,以及杀害追风派的张克虚之事也是假的不成?”阿絮道:“这倒未必是假的。想必应该是确有其事。只有将这些真的事情都混和假的事情混在一起,才能使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白茶道:“我还是不明白,那柳聚君、清泉和山口丰后为何要这样做。是要图谋我们铁线帮吗?”阿絮摇了摇头道:“我看他们的图谋还不仅仅在此,否则也不会动这样大的干戈了。若我料得不错,之所以要开这武林大会,以及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为的都是让柳聚君坐上那抗倭总盟盟主的宝座。”
白茶道:“可一开始就已有人推举柳聚君坐上这盟主之位,却被他推辞掉了。若是他想做盟主,答应下来就是,还要费这么多事做什么!”
阿絮道:“这正是柳聚君的高明之处。武林大会是经他倡议方才得以举行的,若一有人举荐他,他一口便答应下来。旁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定以为他提议开武林大会是为了假公济私。而他一开始推辞掉,还抢先把这层意思说出来,便愈发显得他胸怀坦荡,心底无私,旁人心中除了钦佩,哪还能有半分怀疑!”
苦菜恍然道:“我知道了,他之所以不在他断云岭的地界上开这武林大会,却要在我们铁线帮的地界上开,为得也就是避这嫌疑了。”
阿絮道:“正是。他一开始推辞,除了怕别人说他有私心外,应该还有一个考虑:场下众人虽然多有属意于他的,却未必人人都这样以为,而江南六寨的其他首领更是不会轻易就服他。他若一开始就答应下来,一旦有人反对,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苦菜道:“这话不错。若他一开始便答应做盟主,江南六寨中,我们黄帮主首先便不会服他。而那木野狐和朱虚侯更是虎视眈眈,要夺那盟主之位,万不肯轻易便听命于他。”
阿絮道:“正因为此,那柳聚君要假意推脱,好让想当盟主之人一一上场来,却又一一下场去。待再没有人来争盟主之位时,他也就可以稳稳德当这盟主了。”白茶道:“这话不对。万一有人争得了这盟主之位,那柳聚君怎么办?他又不能当众把那人杀掉,岂不是要看着别人坐享其成吗?”
阿絮还没答话,就听祁寒说道:“不会的——我现在才知道姜大先生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白茶道:“姜大先生——是天风镖局的姜大先生?”祁寒道:“正是。当时我正坐在姜大先生旁边。姜大先生看到木野狐和朱虚侯比完武,直道这一战打得奇怪,说木野狐武功胜于朱虚侯,朱虚侯最后一刀,他未必躲不过去,但最后却和他拼做个不胜不败之局,委实让人费解。”
白茶道:“我却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奇怪的。”祁寒道:“当时我也没有看出,现在却明白了。那木野狐竟是在故意要和朱虚侯拼个不胜不败之局。”白茶诧道:“故意!怎么可能!除非他不想坐那盟主之位,不然他为何要故意如此!”
祁寒道:“他正是不想坐那盟主之位。或者是说,他也并非不想,只不过他却知道,无论如何,他也坐不上这盟主的位子,这才故意如此。”白茶呆了片刻,道:‘我还是不明白。”
祁寒道:“且不说木野狐,而来说你们黄帮主,你便明白了。你们黄帮主要上来比武时,已经无人和他比武。后来听从了柳聚君的主意,以清泉代替黄帮主出战,以孙加威代替朱虚侯出战,便算黄帮主和孙加威比武了,是也不是?”白茶道:“是啊。”
祁寒道:“清泉胜了孙加威,也就是黄帮主得胜。是也不是?”白茶道:“是啊。”祁寒道:“那黄帮主应该名正言顺当上盟主了,是也不是。”白茶道:“是啊。”
祁寒道:“可他终究没有当上盟主……”白茶道:“是啊。这是因为正在黄帮主要接任盟主时,紫兰花,不,山口丰后忽然出现,说天风镖局在山谷中遇伏——我知道了!你是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祁寒道:“正是!天风镖局在山谷中被人伏击,是清泉派人做的。而这一切,连带那扮做紫兰花的山口丰后恰在你们黄帮主正要出任盟主的关口出现,都是为了把你们黄帮主放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中。其实这嫌疑也不必坐实了,只需让大家心有疑虑,令黄帮主脸上无光,威信受损,以至做不成盟主,便也就达到目的了。”
阿絮道:“这样说来,不在柳聚君的断云岭中,而要在这庐山上开武林大会,也有这原因在里面。既然在铁线帮的地头上出的事,不管怎么说,你们都逃不了嫌疑去。这便已经是你们黄帮主做不得盟主的伏笔了。”
祁寒道:“既然可以用这方法令你们黄帮主做不得盟主,他们自然也有办法令江南六寨的其他人也做不成盟主。木野狐为人机警,定是觉出了其中的蹊跷,知道做不成盟主倒也没什么,若再给柳聚君他们弄出什么事来,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大为不妙了。这才打消了争夺盟主的念头,故意让了朱虚侯一招,拼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苦菜道:“那他为何不干脆输给朱虚侯,不是更省事么?”祁寒道:“依我看来,木野狐虽不想当盟主,却想让众人都见识见识他的武功,也让柳聚君他们忌惮自己,不至日后轻生图谋之心。因而他出来争盟主是假,在众人面前显现自己的武功才是真。若败在朱虚侯手里,便声名扫地,让人小看了,这可是木野狐万万不肯做的。因而只有不胜不败方是上策。”
阿絮道:“朱虚侯虽也聪明,但论起机诈,比起柳聚君、木野狐他们来,还是差了一筹。他倒是真心真意要争盟主。木野狐虽然将他打伤,却实是救了他一把。不然,他的遭际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茶一个个数道:“昨日场上能争这盟主之位的,除去黄帮主、木野狐、朱虚侯,就只剩王昔和岳英了。王昔一向超然物外,于世事都无关心,自是不会去争。岳英嗜酒如命,也没有想当盟主的意思。那还有谁,就只有柳聚君了,那盟主之职被他推了一圈,却还落在他的手上,果然是好算计!”这时阿絮却道:“你还忘了一人。”白茶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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