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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二十八)

作品名称:碧海吴钩传      作者:袖手风云      发布时间:2010-02-10 10:12:02      字数:11503

第二十八章自然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

祁寒和阿絮从石块的缝隙间向外望去,过不一会儿,那两个人便跃了上来。其中一个左右望了望,道:“这儿差不多了。”祁寒听他的声音正觉有些耳熟,一旁阿絮伸过手来,在他手心中写了三个字:司马助。祁寒这才省道:“正是那追风派的司马助。”
先前在金竹坪的武林大会上,祁寒见着司马助因戴鹰叛逆弑师而气极吐血,却还是为了同门之义不肯诛杀戴鹰,只让他自己了断,又将戴鹰的尸首收敛。觉得此人义气深重,颇有侠骨,与那心狠邪诈却又了无骨气的戴鹰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对这司马助大有好感。此刻见是他上来,越发不愿被他发现以至交起手来,便屏住呼吸,只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另一人迟疑道:“司马师兄,那姓祁的小贼会不会躲在这山上?”祁寒听到自己已变成了“姓祁的小贼”,心中不禁惨然一笑,黑暗中也觉阿絮向他望了一眼,却不知是何表情。
那司马助又向四周巡视了一遍。好在祁寒在洞口推了那些石块,堪堪将那洞口挡住了。天色昏黑,司马助他们两人离那山洞又远些,便没发现还有个山洞来。司马助道:“郝师弟,你太小心了!你想,以救他那人的轻功看来,他们此刻怕是早已到了九江城中也不止了!还会待在这山上等着我们来捉吗?”
那郝师弟道:“那柳盟主为何还令我们四处出来搜寻?”祁寒一听“柳盟主”三字,心中倒是一喜,暗道:“这定是柳寨主做了那‘抗倭总盟’的盟主了。柳寨主武功谋略都胜我百倍,由他当盟主带领江南武林抗击倭寇,正是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不知为何姜大先生和岳大哥却要推荐我来,真是颇让人费解。”
司马助冷笑了两声,道:“柳聚君刚做了盟主,自然要拿出点盟主的威风来。若是什么举动也没有,只看着人家在这武林大会中来去自如,他这盟主当得岂不是很失面子?总之你放心便是,如此深更半夜,又在这荒山野岭上,最是安全不过。这山上除了我们之外,再不会有旁人了。”
那郝师弟似是这才舒了口气,道:“没有便好——这本秘籍怎么办?”司马助道:“就在这挖一个坑,将它放进去就是。”那郝师弟道:“放好了可要在上面做好标记才是,若日后寻不着,可不是白费了我们一通工夫吗?”
司马助道:“我自省得——你快挖吧。”那郝师弟应了一声,抽出柄剑来,便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挖了一会儿,那郝师弟又停手道:“既然说好这东西每日放在一人的身上,明日该是陈师兄保管,我若交不出来,陈师兄他们会不会以为是我把它独吞了?”司马助道:“到明天你只说在山上搜寻那姓祁的小贼时,不小心弄丢了。我自会替你做证,他们就是疑心又能怎样?”
那郝师弟道:“这倒是,有司马师兄你替我撑腰,我还怕什么!这秘籍只有掌门人既然才能习得,等我们都习了这秘籍上面的‘追风三绝’,那追风派中就是我们说了算,还用怕他们么?”司马助道:“正是!你知道便好,闲话少说,快做事要紧。”那郝师弟应了一声,又挖了起来。过了片刻,那郝师弟问道:“这么大的坑可行了吗?”
司马助看了一看,道:“太小。”那郝师弟道:“这本秘籍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要挖这么大的坑做什么?”司马助道:“挖得小了,将来不好寻。挖得大些,即使弄丢了标记,寻起来也方便。”那郝师弟想了一想道:“也是。”便继续向下挖去,又过了一柱香得工夫,祁寒和阿絮便看见地上堆起厚厚的土来,司马助方道:“可以了——你把那秘籍放进去吧。”
那郝师弟停下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俯身放在那坑里。司马助道:“你再把土掩上。”那郝师弟道:“是。”将剑放在一边,跪在坑旁,用手将两边的土推到坑里。
司马助拾起那把刀,道:“我来帮你。”忽然手起剑落,正斩在那郝师弟的颈上,那郝师弟一声没哼,一颗头颅便滚落在那坑里。祁寒见了心里不觉一惊,旁边阿絮身子也是一抖,所幸两人都没弄出声响来。
司马助将剑一丢,探手到坑里一把将小册子拿起,借着点光,仔细翻了一翻,笑道:“幸好没沾着血迹。”便把它揣入怀中。司马助将那郝师弟的尸首挪到坑里,又把那剑也扔了进去,跪下身来,将土往坑里推去。祁寒看得心惊神颤,这才知道司马助要那郝师弟挖大一点的坑,却是要埋那郝师弟自己的尸首。
只片刻工夫,司马助就已将那土掩好,又在上面踩实了,方低首道:“郝师弟,不是我要害你,要怪只能怪这秘籍第一天不放在旁人那儿,却放在你这里。你也知道这秘籍只有掌门才能习得,可若我们都学了这上面的‘追风三绝’,掌门让谁当去!为了我们追风派不起内乱,也只好委屈你了。等我做了掌门,再来此处用好酒好肉祭奠你。”
他说这话时,语音平易,如叙家常,要不是祁寒和阿絮先前亲眼所见他将那郝师弟杀死,真要以为他是和那郝师弟一处闲聊一般。祁寒听了这话,只觉比方才见到他动手杀人,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司马助说完话,在那掩好的土上又踱了两圈,这才转身下山去了。祁寒口中微喝一声,便想要出洞去取他性命,但身子只一动,便被阿絮拉住了手臂。只听阿絮轻声道:“且慢!”祁寒不知她是何意,只得忍耐下来,过了许久,只见洞中一亮,却是阿絮又将剩下的那堆树枝又点了起来。
祁寒忍不住道:“想不到这司马助如此奸忍恶毒——你为何不让我出去将他杀了,替武林除了这阴毒小人!”阿絮道:“你贸然出去,若杀不了他,他鼓噪起来,不免露了我们的行迹。而就算你能杀得了他,此刻你冤屈未洗,哪有人会相信你是在替武林除害?却必然都以为是他发现了你,你才杀了他灭口。如此一来,非但这贼子的恶行不能昭示天下,你反倒又背上一桩不白之冤,杀他又有何益?”
祁寒道:“那就放过他不成?”阿絮道:“日后总有整治他之法。也不急在这一时了。”祁寒摇了摇头道:“在武林大会上,我见他不肯诛杀同门,又替那戴鹰收敛尸首,还以为他是个血性的汉子,谁知……”
阿絮道:“他那样做,自是都有用意。他不杀那戴鹰,是因为戴鹰已是死定了,他又何必亲自动手,和同门中戴鹰的亲好结下仇来!至于他要替戴鹰收敛尸首,自然是因为戴鹰将他们追风派的武功秘籍,也就是方才那本什么‘追风神功’的小册子随身带着。可见司马助替他收敛尸首是假,要将那秘籍取回来才是真。”
祁寒道:“那他起急吐血呢?难道也是假的?”阿絮道:“那口血自然是真的。但却不是气急而吐出的了。武林中人在一瞬间让真气在经脉中逆流,逼出口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是没有做过,你若试试,定也能做到。”
祁寒听到此处,忽然隐约觉得有一处极是不对,但至于是何处有不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絮又叹道:“不过这司马助心机之深,确实骇人!他以收敛戴鹰的尸首为名,将武功秘籍拿了过来,这用意外人不知,他的那些同门却定然知道得清楚。必是司马助明知那时决计无法独吞,便故做公允,提出一人保管一天的办法来。这第一天该是那姓郝的保管。他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这那郝的说动,借搜寻你我之机和他一起到这山上,把秘籍藏起来。他在这山上将这姓郝的除去,又把尸首埋好,回去后只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待他的那些同门发现那姓郝的不见了,他只要引得他们相信是那姓郝的携着那秘籍跑了,便可将这事都推在那姓郝的身上。而即使他的同门将这世上找遍,也决计不会发现姓郝的来,那本秘籍也就稳稳得归了他了。”
祁寒摇头道:“想不到江湖中,人心险恶如斯!”忽记到林师伯曾对他教诲他在江湖中不可不信人,也不可全信人的话来。想到这话声还宛然在耳,而林师伯已不在人世了,心中不禁又是一片潸然。
阿絮见他神情抑郁,虽不知原由,却也晓得应和林若谷之事有些关系,便道:“江湖中虽然人心险恶,黑白难以预测,却终有明辨是非的一天。就象司马助,自以为这事做得人鬼不知,可饶他如何百般计划,千般遮掩,还是落在我们眼中。”
祁寒知道阿絮这话是宽慰自己,便道:“可此事也是凑巧。若不是你受伤,我们此刻真得已在九江城中了,万不会在这山上看见这桩事来。”
阿絮道:“即使我们看不到这桩事,也会有其他人知道。事情只要做出来,便有线索可寻。便如那司马助,若是他偷偷练功时被人发现他有秘籍,或是有朝一日这姓郝的尸首被人发现,这事也就遮不住了。你以为这事他瞒得过一辈子吗?”
祁寒心道:“不错。即使林师伯之死苦无对证,也未必就没有蛛丝马迹可寻,总之事在人为,切不可灰心了。”
阿絮又往洞外望了望,道:“再过得一个多时辰,天色便亮了。那些人搜寻了一夜,此刻正是他们最为疲倦之时,我们若要下山,此时却是最好——你……你想往何处去?”祁寒道:“我还能往何处去。只能试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寻出杀害林师伯的凶手。”
阿絮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若想帮你,你愿不愿意?”祁寒未想到她会说出这话来,楞了一楞,方道:“你为何要帮我?”阿絮道:“我帮你,不是为了替你洗尽冤屈,而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是怀疑你林师伯之事与我有关吗?若能将事实查明,我这冤屈便可洗尽了。”
祁寒暗道:“自己眼下已是武林公敌,人人得以诛之,此下山去,可谓步步是险。若阿絮与林师伯之事无关,却挤身事中,岂不是连累了她?”
阿絮见祁寒沉吟不语,似是猜中了他的心事,便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能照顾好自己。”祁寒道:“可你的伤?”阿絮道:“已经没事了,你放心便是。”说着,从衣囊中拿出了两张薄薄的,似纸似皮的物事来。
祁寒道:“面具?”阿絮道:“正是。不过可不是一般的人皮面具。这面具是一位用特殊材料所制,极是精巧。这次我共带了三张来。”
祁寒道:“先前你便是戴了这面具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阿絮道:“我在九江城中点翻了一个人,拿了他的请柬,又戴了张面具这才混入会场。好在我点翻的那人没什么名气,也没多少人认得,这才没被人识破。不过那张面孔众人都已看过,自是不能再用。这两张面具却是无人见过。我们将着面具戴起来,乘着天色未亮下山去,即使站在他们中间,他们也认不出来。”便将其中的一张面具递与祁寒,祁寒拿在手中,觉这面具极是柔软细腻,虽然比张纸还薄上许多,质地却甚是坚韧。
阿絮将如何戴法说了一遍。祁寒依法将面具戴在脸上,本以为这物事蒙在脸上定会紧绷绷的,好不难受。却不料戴上后,初时只觉面上如敷了层温水般,有说不出的舒适。过不一会儿,却连这点舒适也觉不出了,那面具在脸上,便想天生生就的一般,再无一点异样的感觉。
阿絮也将那面具戴了起来,顷刻之间便由一个美貌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只是面上无甚出奇,平常得紧,哪及得上她真实面容的万一。阿絮见祁寒看着自己,便忍不住一笑,这一笑,虽看上去是个面目平常的男子,眼波流转中,又有说不尽的娇羞柔媚。祁寒笑道:“其他都没什么,只是你不能笑。你一笑,便连石头人也看出你是个女子了。”这话在祁寒那儿只是实话,阿絮听了,心中却是欣喜不已。
祁寒又道:“我这脸上不知是怎生模样。”阿絮道:“也只是一个寻常的中年汉子。”祁寒道:“这面具果是精巧,美中不足,只是面目太普通了些,想是制这面具的前辈手艺虽好,画艺却欠些火候。”
阿絮道:“这你就不知了。此处正是制这面具之人的匠心所在。但凡戴着面具之人,总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面目,也就是不要让旁人注意到自己。可若这面具的面目太过好看,人人见着都不免要多看两眼,岂不是糟糕?若再不小心露出点破绽来,任这面具做的再精巧,也会被人识破了。故而这老前辈做这面具时,有意将面目做得平常。别说旁人只匆匆一眼,就是盯在上面看半天,也未必能记得这面目长得什么样,这才能起到易容之效呢!”
祁寒盯着阿絮的面上望了半晌,果然说不出有任何值得记住的特征来,这才知道阿絮所言确是实情,便叹道:“制这面具之人真是匠心独具。”心中暗道只不知这位前辈的姓名,若能结识一番便好了,但阿絮不说,自是不方便相问。想到此处,又记起林芜蘅戴的那面具来,心中便是一动。
阿絮见收拾停当,道:“我们便下山去吧。”祁寒想想现在下山应当无忧,但到了山下却似是无处着手,便问道:“下了山,又该如何去做?”
阿絮道:“除去你怀疑我不说,你还怀疑你林师伯之死与谁有关?”祁寒忖道:“还有谁呢?林师妹说有一个精于易容术的人,但他是谁我却不知。并且他与此事有无关联还难说得紧。那剩下的就惟有倭寇了。林师伯名重武林,倭寇自是要害他。”便道:“我怀疑此事或许与倭寇有关。”
阿絮道:“正是!我也是如此想法。”祁寒道:“但怀疑又怎样,我们去沿海寻倭寇的老巢吗?”
阿絮道:“这倒不用,你忘了一个人吗?”祁寒被她一说,猛然想到一人,便道:“山口丰后!”阿絮笑道:“正是这山口丰后。既然他可以杀长清帮的陆进,又设计除去追风派的张克虚,你林师伯之死也极有可能与他有关。即使不是他做的,他也会知道些大概。”祁寒听了这话,顿觉眼前一亮,喜道:“你说得是,正应去找山口丰后问个明白!”
阿絮又道:“柳聚君既已经做了盟主,应该不会立刻便离开金竹坪。而山口丰后多半也在金竹坪附近关押,我们这就去金竹坪打探打探。并且——”祁寒笑道:“并且群雄都在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却料不到我们不往旁处走,反回金竹坪去!”
二人计议已定,便将洞里的火熄灭,乘着夜色正浓,向山下去了。一路下山并未见着有人,待到了这山峰下,祁寒忽见左右两边似是有火光晃动,一时忘了自己戴着面具,一拉阿絮的手,便闪入旁边的一块大石后。二人刚躲好,就见左边过来一拨人,打着三五柄火把,其中一人朝着右边大声喊道:“靖海平波。”只听右边有人答道:“扫灭倭狂。”接着便见右首边也过来一拨人,两拨人见着面,互道“小心”,拱手而过。
祁寒这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切口。心道好险,方才若冒冒失失便跑出去,自是不知这切口,就是戴着面具,却也被他们认出来了。阿絮也向祁寒望了过来,笑着伸了伸舌头。
待那两拨人走远了,祁寒和阿絮方从石后出来,认准方向,便施展起轻功,直向金竹坪去。这一路上,走不多远,便总能碰见有人开口相问,好在二人知道那切口,待他们问过来,便以“扫灭倭狂”回过去,却也未引得人起疑。
祁寒见那些人,虽然服色不一,但或是往来游动,或是隐在暗处,都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杂乱。且不过两三里的山路,却密布岗哨,略无遗漏,心中不禁叹道:“也惟有柳寨主才略过人,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将这许多人安排得有条不紊,若换了我,可就万万做不来了。”
不多一会儿,二人就已来到金竹坪的那片竹林边,停下脚步,见四下一片寂静,也并没有人前来盘问切口,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不禁相视而笑,但情况未明,自是不能耽搁,二人晃身进了竹林,便向里面行去。
待已快穿过那竹林之时,忽然从里面传来一阵如爆豆般,“噼噼啪啪”的声响。二人忙止住脚步,细听下去,却象是有人在对掌。祁寒心道:“难道又有人在场中比武?还是有人和我们一样的心思,有事要找那山口丰后问个明白,却和守卫之人打了起来?”向阿絮看去,阿絮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前面,示意轻身过去,看个究竟再说。
二人缓缓往里走,却不敢离那空场太近了,还隔着两三排竹子,便停了下来,将身子隐在竹后,微探出身,向场中看去。却见那偌大一个场子,原本坐着近千号人,现在却空荡荡的。只场中央有两人,正在激斗不止。
场中那两人,一人看身形,正是清泉。而另一人长发披面,赫然是铁线四绝中的紫兰花。祁寒心中不禁诧道:“他们同是铁线帮中的人,为何竟打起来了?难道是在切磋武功吗?”再看下去,却见他们拳来掌往,无不倾尽全力,哪里是切磋武功的模样!
清泉和孙加威比武时,以一套“落花闲步”的轻功让众人看得心折不已,祁寒也暗生钦佩。但此刻清泉的步法中却丝毫不见踏出“落花闲步”时的淡雅闲适,脚下步步紧逼,招招只往紫兰花的要害处袭去,竟似要取紫兰花的性命。
而紫兰花也是全力相搏,只是似乎武功终究逊了一筹,竟给清泉打得连连后退,少有还手之力。此时阿絮心中却在道:“昨日在竹林上时,我明明一掌将那紫兰花打伤下去。若按常理度之,最少他也应该有半月之久才能勉强恢复如初。而此时与彼时相去不过数个时辰,他非但没有受伤之态,还能和人动手,却是为何?”转念又一想,暗道:“是了,断云岭的‘玉麟丹’是疗伤圣药。想是那柳寨主给了他两粒,他才能恢复得如此之速。”
阿絮正寻思间,紫兰花已是气喘吁吁,连往后退去。而清泉也不说话,只进逼不已。正此时,从对面的竹林中走出两人。那两人看见场中情形,都“咦”了一声,迅即纵身跃到场中。祁寒这才看清,来的这两人却是铁线四绝中的另两人:苦菜和白茶。
只听苦菜诧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做什么?”白茶接道:“紫兰花,你不是说好到这儿有事商议吗?你们怎么倒打起来了?”
清泉和紫兰花二人却并不住手。紫兰花看见苦菜和白茶来了,面上一喜,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猛击出两掌,将清泉稍稍逼退,方开口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话没说完,清泉手下加紧,又逼上前去,让他开不了口来。
苦菜和白茶同时道:“帮你?帮你什么?”紫兰花勉强道:“帮我……帮我拿下这……这叛贼!”苦菜和白茶惊道:“你说什么!”紫兰花正待再说,清泉轻喝一声,一掌正印在他胸口上,紫兰花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飞了出去。
苦菜和白茶喝道:“清泉,你做什么!”就见清泉并不停手,反身往前纵,一掌当头向紫兰花劈下。苦菜和白茶连忙跃起,拦在紫兰花身前,双双伸出掌,挡下这一招去,又怒道:“清泉,你做什么!”清泉还是不答话,只出手向他们攻去。
紫兰花趴在地上,呕了两口血,手捂胸口,抬起头道:“他做什么?问得好!苦菜、白茶,你们道那给天风镖局的帖子是谁伪造的?又是谁派人装做我们铁线帮的人去杀天风镖局的人?”苦菜和白茶一面与清泉交手,一面问道:“是谁?”
紫兰花一指清泉道:“就是他!他模仿黄帮主的笔迹写了那张帖子,又偷了黄帮主的印章盖上,还将宝库中的铁牌偷了出来,并派人伏在山谷中欲图将天风镖局的人斩杀一尽!”
祁寒在竹林中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惊,暗道:“想不到果然是这清泉做的!只是他为何要偷刻有他自己名字的铁牌出来,这不是将嫌疑往他自己身上引吗?”
只听紫兰花道:“他有意偷刻着自己名字的铁牌,而不偷刻着我们名字的。却是为了即使事情泄露,也让大家以为偷铁牌之人万不会傻到自露行迹,定是有人栽赃,也就有人没有人会相信是他偷的了。”祁寒心中这才恍然道:“正是此意了!但这清泉看上去人品俊雅,不象是歹毒之人。他和天风镖局也无怨无仇,为何竟要对天风镖局下此毒手?”
紫兰花又道:“他自以为事情做得万无一失,却不知还是给我看出破绽来。我约你们来此商议事情,正是要让他在我们三人面前将实情说出来。但你们没来,他先到了,我一时忍不住,便向他喝问。谁知他一言不发,就动起手来,竟要杀我灭口!也幸好你们赶到,若不然,我却已遭了他的毒手了!”
苦菜和白茶听了此话,不由又惊又气,问清泉道:“清泉,这可是真的?”清泉哼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做甚!”手下攻势更急。
紫兰花咳了两声,又吐出两口血来,颤声道:“大家齐力把他拿下,交给黄帮主发落!”说罢,勉力站起身来,便要过来去帮忙。苦菜道:“你有伤在身,且歇一歇。”白茶道:“正是,便凭我们兄弟二人就足可将他拿下了!”
清泉冷笑一声,道:“这可不见得!”双掌晃处,忽然分别同时自左右两边向苦菜和白茶拍去。苦菜和白茶见了这招式,不禁骇道:“黄帮主的‘双飞翼掌法’!你怎么会的!”
紫兰花纵身上前道:“先把他擒下,再问他不迟!”一掌横切清泉颈项,又对苦菜和白茶道:“你们攻他左边,我攻他右边,就算他会‘双飞翼掌法’,也不能多长出只手来应付!”
话音刚落,就见清泉拍向白茶的那只手掌在半途陡然一折,向紫兰花拍来。而紫兰花受伤之际,身法不免腾转不便,眼看就要被这一掌击中,白茶从旁边横出一手来,正把这招接了过去,就在这时,白茶忽然大喝一声,摔倒在地。苦菜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何事,清泉一掌已至,在他腰间一扫,苦菜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再睁眼看去,却见清泉和紫兰花已停下手来,面带微笑,看着他俩。
苦菜不知细节,祁寒和阿絮在竹林中却看得明白。正在白茶横出一手将清泉拍向紫兰花的那一掌接过去之时。紫兰花忽然臂一曲,一个肘锤正撞在白茶的腰部。只是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祁寒和阿絮也未及多想,就见苦菜和白茶二人都已躺倒在地。
苦菜和白茶见而紫兰花已腰杆挺直,精神旺健,哪还有半分受重伤的模样,晓得自己中了清泉和紫兰花设下的圈套,却不知缘由,俱都喝道:“你们要做什么,谋反吗?”
清泉一笑,道:“谋反的是你们俩,却不是我们。我们奉了黄帮主之命,前来捉拿你们。”白茶怒道:“你说什么!我们谋反?黄帮主下令捉拿我们?这话有谁会信!”
紫兰花道:“信不信待会儿黄帮主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苦菜道:“那是最好!我们便在黄帮主面前说个明白,他若亲口说出我们谋反,我们死也甘心!”
清泉道:“这事再容易不过。只是有一样,你们可要记住了。待会黄帮主问话时,你们只可点头,不可摇头。”苦菜道:“要杀要剐只由你去,但要让我们兄弟听你们的摆布,却是休想!黄帮主来了,我们便说个明白,是非曲直自由他老人家定夺!”
紫兰花道:“你们在我们手上,我们只要稍稍动动小指头,你们便死了。你们难道不怕死吗?”白茶冷声笑道:“若是怕死,我们便不叫苦菜和白茶了!除非你们现在便将我们杀了,否则定要在黄帮主面前争出个理来!”
清泉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自是不怕死。但我也知道你们两兄弟骨肉情深。”一指白茶道:“我问你话,你若不点头,改摇头了,我也不杀你,却要杀了苦菜。”又指着苦菜道:“同样,该你点头时,你做得不好,你还可以活在世上,你兄弟的性命却没有了——你们可听得明白了?”说罢,不待他们再说话,抬手便将他们的下颚一卸。苦菜和白茶只能朝清泉和紫兰花怒目圆睁,却说不出话来。
清泉对紫兰花道:“你去请黄帮主来,就说他让我们办的事,我们已经办妥了。”紫兰花微一颔首,转身往另一边的竹林去。清泉一人站在场中,也不去和苦菜和白茶的怒目相对,只背手站着,低首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东边天空已略微泛白,但竹林中竹枝竹叶密密层层,仍昏暗得紧,别说在此天色未明之际,便是在白日,有意往里面张望,却也难看到里面有人。
祁寒喜欢苦菜和白茶二人爽直义烈,见他们委顿在地上,又只有清泉一人在场中,心道凭自己二人之力,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他,有心去救苦菜和白茶二人,便向阿絮做了个出去的手势。阿絮却忙直摇手,又伸过手来,在他手心里写道:“谨防有诈!”
祁寒立时悟道:“不错。此事颇有些蹊跷。既然清泉和紫兰花能设下计来,诱苦菜和白茶上当,焉知不是他们四人一同在设连环局,只是为得要引我们出去。我只道苦菜和白茶二人爽直义烈,但昨日那司马助在这场中何尝不是义气深重,又有谁想到他是如此阴毒了,可见人之难识,以至如此。林师伯的教诲切不可忘了。”想到此处,打消了出去的主意,却更想看个究竟,便和阿絮只凝神静观。
过不一会儿,听见脚步声响,从一边的竹林中走出不少人来,当先领路的是紫兰花,后面是黄柄之,还带着十数个铁线帮的帮众。
黄柄之大步走到场中,看见苦菜和白茶躺在地上,不禁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清泉早已迎上前去,恭身施礼道:“参见帮主!”黄柄之指着苦菜和白茶道:“他们受伤了吗?是谁做的?”
清泉道:“启禀帮主。你吩咐我做的事,我已经探察妥当了。”黄柄之喜道:“你查明是谁伪造了我的笔迹下得帖子,又是谁偷了铁牌吗?那再好不过了!我便知以你之能,定然可以探察明白。”又切齿道:“我本来已经做了抗倭总盟的盟主了,却平白被这事毁了去,我若知道是谁做的,定轻饶不了他!”
清泉道:“帮主说得是。做这事之人,不仅毁了帮主做盟主的机会,还害得本帮在江南武林群雄面前颜面尽失,当真居心险恶,切不可轻饶他们了。”
黄柄之在身后众人的面上扫了一圈,道:“本帮的大小头目都在这儿了,此事旁的人想做也做不来,定是你们中的一个人所为。我想来想去,却不知是谁。但这么多人中,清泉为了我做盟主,曾与那孙加威斗一场,为本帮立下大功,可见他对我忠心耿耿,绝非是那欲图坏本帮大事之人。我这才将这事交于他去做。现在既然他已探察明白,是谁做的也就万难瞒住了。”
说着又叹道:“但大家都与我出生入死多年,我实在是不忍太过无情。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做的,便自己说出来,我看在大家相处多年的情分上,只废他武功,却保得他的性命便是。”
等了片刻,却并没有人说话,黄柄之怒道:“当真是要见到棺材才肯落泪吗!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清泉,你说出来,这事是谁做的?”
清泉道:“好教帮主得知,倒不一定是那做这事之人不敢承认了。而是做这事之人就是想承认,现在也开不了口。”黄柄之诧道:“这是为何?”
清泉一指躺在一边地上的苦菜和白茶道:“他们下颚被卸,自然开不了口来!”黄柄之不由大惊失色,道:“苦菜和白茶!难道这事是他们……”
清泉道:“帮主料得不错,此事正是他们所为!我探察明白,那帖上的字迹是他们找人仿造的。上面印章则是他们找到替帮主刻印之人,照那模样又刻了一枚。至于那铁牌也是他们乘自己守卫武库那日进去偷的,有那日和他们一同守卫的人为证。写字和刻章之人,还有那几名守卫此刻都在帮中关押,只等帮主回去审问。总之事事俱都吻合,再无可疑了。”
黄柄之听了勃然大怒,指着苦菜和白茶道:“我把你们视若心腹,待你们可谓不薄,谁知你们竟如此对我!你说,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苦菜和白茶二人脸涨得通红,极力要分辨,但哪里能说得出话来。黄柄之对清泉道:“你把他们的穴道解开,再把他们的下颚接上。我倒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清泉道:“启禀帮主,他们二人的穴道解不得。”黄柄之道:“为何?”
清泉道:“这二人不知从何处学来了一套厉害的功夫,平日深藏不露,动起手来,我和紫兰花联手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万般无奈,我和紫兰花只得设下计来,这才能将他们拿下。若将他们的穴道解开,怕是难以再制住他们。况且我怀疑他们胆敢做这些事,幕后定有主使,若将他们下颚接上,情急之下,他们咬舌自尽,便死无对证,再难深究了。”
黄柄之点头道:“你说得是。但不让他们说话,又如何知道拿幕后主使是谁?”
清泉道:“今日只问他们是不是他们做的,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只要他们承认了,便把他们押回去,待日后再慢慢想法审问就是。”黄柄之道:“也只得如此了。”清泉道:“就让我来问他们。”说罢对紫兰花使了个眼色,紫兰花会意,走到苦菜和白茶二人身边,一手一个将他们扶起。
清泉先问白茶道:“你说,这事可是你们做得?”白茶急痛攻心,欲辨不能,直想摇头。但他知道紫兰花看似扶着他们,实则将手掌贴在他们的后心上,只要他一摇头,苦菜的性命便不保了,如何能摇得!但若要他点头,却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去,便只倔着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清泉冷笑道:“没脸承认吗?”又转对苦菜道:“你说——这事可是你们做的。”此时苦菜心中正与白茶一般模样。但他听出方才清泉话中有话,只要承认下来,现在便不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关押起来。苦菜暗道,自己二人若就此死了,怕是此事再难昭雪,只要不死,终能有机会分辨是非。黄帮主虽然一时受人蒙蔽,日后也定能醒悟。
苦菜打定主意,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将眼一闭,重重点下头去。白茶见苦菜点头,心中悲愤难当,眼泪便流了下来。
清泉笑道:“终于认了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流泪,悔恨得却也太迟了!”说罢,对黄柄之恭身道:“帮主,他们二人已承认是他们做得了,如何处治,还请帮主示下!”
黄柄之虽然盛怒,心中还有几分不信是苦菜和白茶所为,见苦菜点头,神情也顿时便黯然下去,摇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如此厚待他们,他们怎么会……罢了,罢了……也是我见人不明……就按照你方才所说……将他们押下去吧。待回到帮中,你和紫兰花审问后,便以帮规处治他二人便是。”
清泉道:“谨奉帮主令!”让紫兰花领着众人将苦菜和白茶二人押到竹林外去。待他们都走了,清泉又走到黄柄之身前,见黄柄之兀自唏嘘感叹不已,便对黄柄之道:“他们是自作孽,帮主无需替他们伤怀。”
黄柄之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说,但……咳——你们四人中,紫兰花一向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往,令人难知其心,若说他反叛我,我还有几分相信。但苦菜和白茶不仅入帮时日最长,还为铁线帮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我只道他们绝不会背叛我,谁知——咳……”又握住清泉的手,道:“危难时节,方能显出忠心与否。也只有你,才对我真心。”
清泉微笑道:“帮主对我恩同再造,我自是对帮主真心不渝。”说到这,忽然往黄柄之身后看去,好似看见了什么,大声喝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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