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开密洞白虎张声势

　　一六一开密洞白虎张声势
　　
　　肖平看到，西面的石壁下，邹柳和阎主任、陶红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一道彩色锦屏。回过头来，看到洞口前叉腰站着高大威猛的郑处长，左边背着手的是李斌，右边是双手环胸的赵玉虎。童锤则站在石碑前，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刘所长！”宋萍向石碑前的刘正铉唤道，“您给鉴赏一下，这是什么香炉？”刘正铉过来一看，是一件双耳兽头的宣德炉，不由得惊异地说道：“这是一件底座为原物原套的双耳兽头宣德炉。极其少见，目前在在国内的最低价格是一百五十万！”
　　“这么贵重？刘所长，您给介绍一下吧？”宋萍递过无线话筒。
　　刘正铉说道；“宣德炉，为明朝宣德年间创制的焚香之炉，通常用于陵墓、寺庙及权势之家烧香、拜佛、祭祖神。因创始于明朝宣德年间而得名。宣德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运用黄铜铸成的铜器，黄铜是一种铜锌合金，这种合金会产生如黄金般澄亮的光辉。明宣宗时，恰有暹罗国(今泰国)使臣刺加满进贡风磨铜数万斤，宣宗便命令工部尚书赶制宣德炉。它是当时冶炼技术与铸铜制作艺术的奇葩。以风磨铜为主要原料，配以金、银、锡、铅等多种材料精工炼制而成。宣德炉用料精致，冶炼也极为讲究。普通的铜器经过四次提炼已属优质，而宣德炉至少经过六次提炼，精品宣德炉却多达12炼。”
　　“且慢！”胡凤来手一扬，插进话来：“这石洞密室是一千五百年前秘密凿出来的，洞中的文物珠宝只能是北魏以前的东西，这咋还冒出来明朝的宣德炉来了？刘头儿，你可整准当儿的，这可是给你录像呢？”
　　“我来说一下！”常顺年过来抚摸着宣德炉说：“我爷爷听先祖说过，一千五百年间，柱国将军独孤铁力和宇文赫的后人几次进过这个密室，都是在五十年一次的开洞取宝时。别人取宝，他们却向里进宝。因为，他们都是当时声名显赫的文臣武将。特别是独孤铁力的后人，曾是明朝东厂锦衣卫的统领。所以，这里明代的珍品居多。”说罢，指着肖平和邹柳说：“肖平手里的‘京娘鼓瑟’图和邹县长观看的‘百鸟朝凤七彩屏’都是明代的稀世之珍。”
　　“好啦、好啦！把这几个石屋的门打开！”包台长举着灯、吩咐着李二和电工。李二一下拉开了西面洞壁上石门，大灯刷地亮了起来。
　　忽然，赵鲮从洞外匆匆走了进来，附在赵玉虎耳边说了什么，赵玉虎点了点头，向李斌、郑处长交换了下眼色。于是，赵玉虎厉声说道：“白虎！你要干什么？”
　　包台长刷地把大灯扫向了洞口的赵玉虎。
　　雪亮的灯光下，赵玉虎、李斌、郑处长像三座金刚，怒目而视。赵鲮双手端着一支微型冲锋枪，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
　　“老包啊！你那灯光往哪儿照哪？”阎主任斥责道。
　　“嗯？那、那往哪照啊？”包台长举着大灯乱晃起来。
　　“往这儿照！”忽然，包台长身旁的李二说话了。
　　“对！白虎说的对！照着他！”赵玉虎喝道。
　　大灯下，李二微微一笑，手里多一只手电筒：“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午夜好！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本打算明天大会上堂而皇之地拜见各位。可邹县长和阎主任给我提供了午夜过门儿的好机会，我就不能不赏脸啦！”
　　李二穿着一件黑色体恤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马夹，下面是一条灰色短裤，脚上是一双李宁牌黑色旅游鞋。
　　邹柳、刘正铉、胡小曼、胡凤来、龚青子、崔小惊愕了！啊？李二就是白虎？这简直不可想象！
　　肖平早就分析到了，金眼一案的每次重大事件，都牵涉到邹柳。很多信息，只有通过邹柳这个渠道才能泄露出去。李二有着县长司机的这个特殊身份，使得邹柳到那他就能到那儿。
　　马子林在老爷岭夜里给邹柳写材料时，曾接到过赵玉虎和水蒙的电话，让他看看李二在不在房间里睡觉。那时他就觉得，这个李二，是个不可小看的神秘人物。
　　陈婉从圣清宫上院被绑架到兔蛙石，她就察觉到那个匪首老虎脸的说话声，十分熟悉。后来就联想到是李二，和水蒙一汇报，便确认无疑了。
　　赵玉虎和水蒙、童锤、畅顺年是在南礼拜寺房后的空房抓捕中首次确认李二的。房顶上趴着的黑衣人溜下房顶后，经过广胜寺的方丈宝幻跟踪，最后在李二家的楼道里消失。经过脚印取样和录像分析，断定那黑衣人就是李二。
　　至于李二他是不是匪首白虎，那是在对兔蛙石老虎脸的验证、特别是大佛寺小学厕所假面人的辨认之后才初步确认的。这期间，局里经过对李二档案资料审查和到云南李二所属的特种兵部队的外调，加上部里发来的传真资料，经过几方面的甄别核对，才切实地确认了李二是威尔斯辽西站文物走私集团头目的身份。
　　“我知道，各位找我很辛苦。特别是大老远的把北京城里的大侦探都请来了，我的面子可够大的了。”李二望了一下东面石壁下站着的谭飞燕和沙敏，两人若无其事地看着强光下的李二，神情像是在观看一出滑稽的木偶剧。
　　“可辛苦总比送命强！看着没？”李二挥了一下手中的手电筒，“这是c—4塑胶炸药筒，其威力能把整个万佛堂炸成盆地，把我们这些英雄好汉送上五百米上的高空。肉体能变成饺子馅儿，也许灵魂能进入大气层！”李二扭头看了下包台长，挥了下手，“包台长，省点电，把灯闭了。”
　　“且慢！”陈婉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拿过宋萍手里的话筒，对李二说：“在兔蛙石你绑架过我，可我没害怕。你有胆量让我现场解说吗？”
　　“真是女中豪杰！”李二一竖大拇指：“请便！”
　　马子林几步走了过来，守候在陈婉身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支金光闪闪的大元宝。一只手掐着腰，目光炯炯，一幅慷慨赴义的样子。看来，他是把金元宝当成了英雄护美的武器。
　　“观众朋友们！我是义县报社记者陈婉，现场为您直播万佛宝洞开洞擒匪的现场实况。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穷凶极恶的匪首白虎！他手里拿的是c—4塑胶炸药筒，正在威吓现场的警民人众。”说罢，陈婉把话筒朝向了白虎，“白虎先生，请讲！”
　　“漂亮！想不到我白虎是这样出的名儿？还能在电视上演讲！好！你们听好！”李二摆弄着手电筒：“万佛堂宝刹乃神佛清修之地，看在观音菩萨的金面，我们来点文明高雅的。你们都贴着石壁站好，不要动，动没有好处。因为你们一动，我兴许按上了电钮，那可不是菩萨希望看到的。听见没有！”李二举起手电筒厉喝一声。
　　“李二！你、你这个混蛋！恶贼！你能逃出法网吗？”邹柳气急败坏地骂道。
　　“谢谢县长大人的夸奖！谢谢这些年对我的关顾！法网疏而不漏，可百密还有一疏呢？谢谢关心，咱们各安天命吧！各位！还等着我按电门吗？”李二凶相毕露。
　　“大家都靠着墙壁站好。”谭飞燕轻轻地挥了下手。
　　众人纷纷靠到石壁上，胡小曼拉着肖平的手，随着他来到陈婉身边，靠着石壁站住。
　　陶红靠在石壁上小声对身边的阎主任说：“公安局的人咋不动手啊？他拿个鸡八电棒子吓唬谁？”
　　“你闭嘴！”阎主任恶狠狠地瞪了陶红一眼。
　　“老×色！跟我横鸡八毛啊？有能耐你整白虎去？”陶红不服地回瞪一眼。
　　“还是京城人的修养高，明白事儿！小丫头儿！你把那烧火棍子放下！”李二冲着赵鲮喝道。
　　赵玉虎按下了赵鲮的抢筒。
　　“这就对了，我的人马上就到！”李二掏出了手机，手腕一抖，手机盖打开了。“喂！……都在哪呢？……什么？”李二神色有异。“行啦！……那好！马上进来吧！”
　　李二合上手机，对洞口的赵玉虎说：“对不起！赵局长，让你们的人让开，我的人要进来！”
　　“让他们进来。”郑处长平静地说。
　　赵玉虎走了出去。
　　“没什么别的意思！”李二一笑，看着满地的文物金银说，“捡点我喜欢的带走，这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不能埋在深山里糟践喽。金子不出奇，换点零花钱用。文物珠宝我拿去好好保存，比放在这儿保险。”抬头对邹柳说道：“邹县长！你放心，我绝不卖给外国人！不过，我可以送给你两件！”
　　“你放屁！”邹柳起的发疯，张着双手要冲过来，被阎主任拉住了。
　　“你拉屎！”代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酒糟鼻子、中分和鹰眼。
　　
　　包台长把灯光投向代乐，代乐一时睁不开眼睛。几个人手里提着石青色的旅行袋，大灯一照，他们神色都有点慌张。
　　“行了、行了！这好像到厕所了！”李二一扬头，“我说弟兄们，别客气！先把几箱金元包装上！”走到石碑前，指着地上的文物说：“代经理，看见没？这一箱子都是沙乌金暗线，老祖宗的绝活儿啊！这几卷子都是名画，打开的是唐伯虎的真迹‘京娘鼓瑟图’这一幅就值上千万哪！都他妈拿着！”
　　李二扭头看了看石碑前两眼冒火的童锤，斜眼一笑：“童大队长！真牛×呀！就你一个人敢不靠墙！小心我按电门！”
　　“我量你也没那个胆子！”童锤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没工夫和你斗嘴！”李二扭身看到跟在身边摄像的陈婉、阿金和包台长，“嘿！你们几个倒挺敬业，可录完了你们也不敢放！”冷笑着看了看众人，目光停留在谭飞燕、沙敏身上。“两位大内高手、京城名捕，这回都傻眼了吧？你们开洞我取宝，回去咋和部长交待？”又抬眼望着洞口的郑处长、李斌、赵玉虎，讥讽着说：“三位辽西名探，特别是那位名震亚太的郑大炮！嘿嘿！放聪明点，回去还是先写辞职报告吧！”
　　李二神色骄矜，旁若无人。
　　李二在云南边境作为特种兵部队的侦察排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意外地和威尔斯走私集团遭遇了，在一个山洞里他抓捕了威尔斯。威尔斯一看洞内没有旁人，就交给了李二一份藏宝图，并告诉了和他联络的方法。一阵枪响之后，威尔斯逃跑了。李二退役之后，按着那份藏宝图找到了一批文物，又通过威尔斯出手，做成了第一笔走私交易。此后，他就和威尔斯搭上关系。由于李二行踪隐秘、深藏不露，心机诡诈、办事稳妥，又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几次走私生意做得干净利落，威尔斯就提拔他做了文物走私集团辽西站的站长。
　　威尔斯落网后，阿金和幽幽来到辽西，通过电话密码颐指气使地要操纵他、要接管他这个经营多年的辽西站。李二哪受得了这个，开始干脆不理睬他们。后来想到，阿金是威尔斯的联络秘书，手上掌握着整个走私集团各站的联络方法；幽幽又是威尔斯的得力杀手，来无踪、去无影，杀人与无形之中。不能得罪啊！也犯不上惹那麻烦。于是李二便采取了利用、牵制的策略，和他们共同实施“聊椅—蒙巴”方案，开始了对八只金眼的搜寻行动。
　　半路杀出了个黑马，代号为黑龙的南韩化石贩子金明哲。一经接触，李二立即感到这是个道上不可多得的高手，很多地方甚至都强过自己。大闹金三角、恶战宝林楼、巧取狗头金、隧道走涡轮，那个活儿干得都比自己漂亮。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呀！阿金这个炸洞取宝的计划，简直是猪脑子！胡家丫头的一群蛇，眨眼间就把炸洞行动搅得一糟！一条骄横无比的黑龙，竟然惨死在傻大黑粗的郑大炮手里！早晨李二从弥勒洞口飞出之后，便痛惜不已。本来准备在开光大典之时，用到手的金眼、秘笈和半张羊皮吊陈要挟一下公安局，看来等不及了。只得破釜沉舟、挺而走险了。
　　人要倒霉喝碗凉水都塞牙！本来计划好的五个电工在败柳坡埋伏待命，没想到让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武警给一网打尽了！那可都是自己一直没舍得动用的武林高手啊！多亏代乐这小子多了个心眼，带着酒糟鼻子他们几个躲在北山后沟里，才没被发现。行啦！就这几个人吧，整点儿是点儿！分赃的人也少。
　　李二来到东墙下，指着宣德炉对中分说：“分头！把金砖放下！这个炉子拿着！”
　　中分闻言抬起头，站了起来，锊了锊头上从中间分开的大分头，扭头对靠墙站的胡凤来说：“你、你帮我……拿着！”下午在后山石梁上，中分让何裙子一石子儿打在嘴的挂钩上，到现在说话还不得劲儿。
　　“啥？让我拿着？”胡凤来黑豆眼一瞪。
　　“对！让……你拿着！”
　　“呸！你看你那熊×色！炮轰的脑袋中间还梳着个雷劈的缝儿！”
　　哈哈哈！郑处长首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哥们儿！说得好！”陶红鼓起掌来。
　　陈婉强忍着笑把话筒伸了过去。
　　胡小曼抱着肖平的胳膊嘀咕道：“你看我哥，这时候还扯这个呢？”
　　“胡凤来！你一个化石贩子充什么好汉！”李二回过头来，阴鸷地逼视着胡凤来：“让你拿着，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不就是匪首白虎吗？我胡凤来怕你个鸡八毛哇？”胡凤来一拍胸脯，嗓门高了起来。“不管你是白虎还是黑龙！站在这儿说话，是虎你的趴着，是龙你得卧着。你看你这跳手跳脚的瑟的，没有卵子坠着，我看你还要上天哪？你四两肉还想说半斤话！叫驴打喷嚏—你好大个口气！你看看站在这块都是什么人？是北京的小五子你对付得了、还是沈阳的郑大炮你对付得了？我，你就跟不用提了！”说罢，嘴里打了一声唿哨，低头向四下里望去，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二嘿嘿一笑：“我说活人精，你也就这两下子，说说大话、玩玩蛇。这下咋样？这洞里没蛇！”
　　“没蛇我有命在！一命顶一命！命你可拿去，炉子我不拿！”
　　“说得好！”郑处长一声喊，洞里嗡嗡响。“白虎！你能出去这个洞吗?”
　　“走着瞧！”
　　“我来拿！”肖平走了过来！
　　“他不能拿！”西边石壁下面装着珠宝的代乐抬头喊道。
　　“我操你妈！代乐！”胡凤来破口大骂：“你这狼心狗肺的王八犊子！明天我就把你服装店给砸了！”
　　“你骂够了吗活人精？”李二扭头摆着手说：“我说肖平！谁能拿你也不能拿！李斌说你是编外干探，你知道你坏了我多少事儿吗？你知道我手下多少人要杀你吗？哼！就因为你是个平头百姓，你们这几个个体户都想在金眼上捞几个钱，念你们年纪轻轻，我就绕了你们！”
　　其实，不是李二想饶了他们，而是幽幽曾在内部发誓说，谁要敢动肖平、马子林、赵鲮几个年轻人一下，她就杀他全家、鸡犬不留！幽幽手黑心狠，谁敢不怕？谁敢不听？
　　“我拿！”邹柳疾步向前。
　　“对喽！”李二一笑：“还是县长大人聪明，你不但要拿着炉子，还得陪我们走出密室！”
　　“把我当人质？”
　　“多难听啊！不是人质、而是司机！”李二拍着邹柳的肩头，目光恶毒地森森一笑，咬牙说道：“县长大人，我要你要好好尝尝给司机当司机的滋味儿！”
　　从李二露相白虎后，西面空场里面的石壁下，刘正铉和金鼎一直在在低声嘀咕着、争辩着。
　　“记者小姐！走！跟我看看那两位学者在开什么学术论证会？代经理，注意动静！”李二来到两人面前，只见金鼎坐在地上已经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指着蹲在一堆青铜器前的刘正炫说：“我还想跟你咋说啊？”
　　“那还说啥呀？”刘正炫手里拿着个青铜鼎说道：“立耳、蹄足，非商即周！绝非明代！”
　　“错！这尊明宣德三年工部所铸的永保用鼎，虽作立耳、蹄足，但颈、腹形制与纹饰及铭文字体均与商周古器不类。菜市口的皮同赫你们是老相识，他都说：此明代物也。”金鼎虽然气喘，但咬文嚼字，声音清越：
　　“再给你举个例子，1987年12月云南石屏乾阳山玉皇阁修复过程中，曾于石壁发现仿古铜鼎，有可能是明代地方上所铸仿制品，虽大体上是仿照商周鼎形，但蹄足形制相差甚远，颈下饕餮纹变形极明显，鼎腹饰垂叶三角纹颇不合古制，铭文字体取自宋人《历代钟鼎彝器款识》卷九‘絲女鼎’。最初曾被发现者定为西周铜鼎。由于判定明显错误，很快即被纠正。还有……”
　　“打住！打住！我说二位，”李二附下身一摆手：“这洞里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炸药包都要点响了，你们俩咋还有闲心扯这套？一个破铜鼎，啥商朝、明朝的？眼瞅着都上西天了，你俩争得再准有啥用啊？分头！过来！把这个鼎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