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上）胡小曼大闹奈何桥

　　一五三（上）胡小曼大闹奈何桥
　　
　　黑龙金明哲是个精细的人，在果品仓库地下通道里调包了珍品化石后，又在牵马岭发出三辆卡车。在青官峡设计了个翻船落石的假象，旨在牵制警方视线。等到陷落在巫山杨树林的卡车被链轨拖拉机拖出后，他又在鲨鱼口发出八艘化石橡皮艇，一面在渔网镇海底隧道用涡轮推进器把化石箱子运到烙铁石灯塔，一面在海面上用黄鳝的空艇招摇游弋、望风报信。
　　如此，他还不放心，他又亲自握着推进器探测了从渔网镇到外婆礁、从外婆礁到烙铁石灯塔的海底隧道。又上岸仔细巡查了烙铁石灯塔，与公海的“墨镜”联系妥当完毕，认为万无一失了。然后，才坐着冲锋艇，在大连湾登陆，钻进“雪宝30”，驶入了辽西高速公路，在潇潇夜雨中，奔向了他那垂涎久已的万佛宝洞。
　　“雪宝”驶进义县地面，已是早上五点多钟了。雨越来越大，而且不断传来滚滚雷声。车到南街旅社，青木匆匆钻进“雪宝”。车一掉头，拐过新华商场、向城西开去。
　　“全都准备就绪，白虎说，就等着你们了。”
　　“你们？”
　　“对呀！”青木擦着胖脸上的雨水说：“白虎说，他的手下人员复杂，不宜参加这么重要的行动。所以，山上只有他和蓝宝石五个人。人手不够，就等着你们韩国高手呢！”
　　“哼！”黑龙向坐在前面的司机和一个大汉扬了下下巴，“就我们三个人。”
　　“啊？就你们三个人？”
　　“这都多啦！”黑龙不屑地说：“废物越多，麻烦越多。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发现公安局的人，刑警队的人全都不见了！昨夜里一直在下雨，邹县长和几个人大的老头子住在后趟房，还有电视台来录像的和几个来旅游的蒙古人住在东院寝舍，都没走。”
　　“明天是八月初一的开光大典，他们不走是正常的。哎，那个叫肖平的、还有个叫胡凤来的在不在？”
　　“不在！”青木思虑着说：“不过，肖平的女友胡小曼在！”
　　“我听说，她不是万佛堂的解说员吗？正常！”
　　黑龙心想，神仙也想不到我黑龙在这儿啊？一车化石，把所有的视线都转移到茫茫大海上。老天助我，天降大雨。这雷声、雨声就可掩盖我的爆炸声。神不知鬼不觉，又一车财宝将安然通过海底隧道出境！
　　念此，黑龙打开了手机：“喂，我是金明哲，情况怎么样？”
　　手机里传出“墨镜”的声音：“我们已经上岸，罗胖子已带着你们的货上来了。一切正常！”
　　“你告诉老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来接一趟货。我再跟着回去！”
　　“好！保重！”
　　“随时联系！”
　　黑龙合上手机。哼！洋洋亚太地区，黑龙如履平地！
　　雷声滚滚，大雨如注。
　　胡小曼醒了，借着闪电的光亮，看了看表，望了望还在熟睡的沙林娜，轻轻地下了炕铺，穿上雨衣，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她要去解个溲，打点饭，把在山顶凉亭里监视的岳华、龚青子换回来。
　　早上五点钟了，天还是黑漆漆的。风夹着雨迎面扑来，胡小曼不由打个激灵。在东院游廊后面的厕所解完手后，她本想去招呼寮房里的梅灯人。一道闪电刷地一闪，她忽地发现一个人影跳出东墙。咔嚓一个惊雷过后，她连忙爬出东墙。只见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和尚向后沟跑去，看那身形极像执事无休。
　　下着大雨，天色还这么早，他到后沟干什么去？而且连雨衣都不穿？平时病病恹恹的、弱不禁风，现在咋还能嗖嗖地跳起墙来？
　　不行！我得看看去！这里正是山上凉亭看不到的死角。是不是给岳华打个电话？不忙，啥也没看到呢？大惊小怪的干啥？
　　主意一定，胡小曼便一脚深一脚浅、摸摸索索地钻进了后沟。
　　闪电连连，她发现已经来到了净明师太临终授金的山洞前。不想脚下一滑，骨碌碌地滚下了一个水坑里。她刚要爬起来，忽然，看见无休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包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她连忙低下头，悄悄地看着无休迅速地向沟外跑去。
　　炸药？一定是炸药！他们要炸洞取宝！胡小曼解开雨衣、掏出手机。啊？天啊！电池没电了！
　　胡小曼爬出水坑，尽管接连地摔着跟斗，还是拼命地向沟外追去。
　　胡小满一爬上东墙，就看到无休正在院墙柳树的遮掩下，慢慢地向东区千手观音洞挪蹭着。柳树下是一个荷花池，风雨浇得荷叶翻卷、奈何桥来回摇荡着。奈何桥的前面就是千手观音洞，人称万佛宝洞。
　　看来，他们是发现了山顶凉亭的警戒哨啊。在这里喊叫起来，雷声、雨声这么大，岳华他们也不一定能听得见，还容易打草惊蛇。如果跑上凉亭报信，那无休怎么办？
　　盯上他！弄清楚再报信！
　　胡小曼跳下东墙，贴着墙壁扶着柳树向前走去。
　　电闪雷鸣中，无休摇摇晃晃地走过了奈何桥，用手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向四下望了望，低头钻进了千手观音洞。
　　胡小慢走过几次奈何桥，每次都心惊胆战的。奈何桥是用绳子串联木板的悬空绳索桥，人一走上去，脚下的木板上下左右来回乱晃。
　　胡小曼咬着牙一步踏上奈何桥，忽地一下木板就像前荡去“呀！”地一声惊叫，咔嚓一声惊雷同时响起。胡小曼一下摔倒在木板上，双手死死地抓着了绳索，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奈何桥像婴儿的悠车一样晃悠起来，胡小曼也在荷花池上，随着桥板一前一后、来回飘荡起来。胡小曼忽地笑了，心想，我这算什么呀？挺大个人坐起悠车子来了，让人看见得笑话死！
　　想罢，便紧紧地抓着绳子、慢慢地向前爬去。终于爬上了桥头，站起来，也向四处看了看，只有闪电、雷声、雨声，没有人。胡小曼蹑手蹑脚向石窟走去，紧贴着石壁、慢慢地向千手观音洞的洞口里望去：千手千眼观音佛像下的香案上，烛光闪烁。无休和电视台的阿金正在扫地，佛像后侧有几个人好像正鼓捣着什么。由于是背影，看不清面目。
　　突然，胡小曼的嘴一下被人捂住，拦腰被人勒住，扯进洞里。
　　“老大！是女的！”捂嘴的大汉把胡小曼按倒在地上，回头说。
　　“捆起来！拿胶布把她的嘴封住！”黑龙从洞口走了进来。
　　胡小曼立刻被人在嘴上贴了一张黄色的胶布，两只手也被绑到了背后。
　　“哼，是胡小曼！”无休冷冷地说。
　　“做了她！”不知是谁说的
　　“先当人质吧，完事儿再处理！”黑龙望了下众人，看着阿金说：“白虎和蓝宝石呢？”
　　“你都看见了。”阿金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你来，炸洞取宝！”
　　无休说：“峭壁上的滑车、吊篮和底下河里的飞艇都已齐备，就等着你定向爆破的炸药呢！”
　　“炸药作业范框是按我的要求做的吗？”
　　“完全合乎标准！”司机从莲花座后侧跳了下来。
　　黑龙蹲在地上，打开提兜，拿出几块长方形的防水纸板盒来，均有一个金属端面，端面上有一个螺纹底火孔。黑龙对阿金说：“你们的底盘炸药是三硝基甲苯。分子式:C6H2(NO2)3CH3。是从二战至今各国使用最广泛的一种军用炸药，可在这密洞石窟里只能做底火儿。看见没？还得是这个，这是0.227kg和0.4539kg两种型号的C—4炸药。是美国军方在越南战争期间研制的一种军用塑胶炸药。据称这种炸药稳定性好，爆速较高，不会退化。因此非常适合切割或清障。?
　　爆破装药起爆时，炸药转变为压缩气体。压缩气体以冲击波的形式产生压力。从而完成切割、清障或炸坑爆破。爆破的方式取决于在目标区域安置炸药装药的位置。所以，你们的范框位置是否规范，十分重要。”
　　“黑龙先生，你的工兵爆破理论，还是到汉城讲去吧！”一个闷声闷气、不太友好的声音。
　　“啊，等不及了，”黑龙淡然一笑，脱下雨衣，“白虎先生不满意了！那好，看我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胡小曼，向无休一挥手。“把她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
　　“走！”无休拉起胡小曼，向西面通向弥勒石窟的深洞走去。
　　
　　弥勒石窟是万佛堂最大的石窟，东西长约三丈。主像交趾弥勒，高约丈余。细眉长眼，高鼻薄唇，波髻丰颐，叉脚而坐。幽幽的烛光下，望着洞外电闪雷鸣下的滔滔的河水，默默地守候着经年风化的千年石窟。
　　无休推搡着胡小曼，由深洞的石廊里来到弥勒石窟的洞口。无休在左侧的洞壁上打开一道石门，把胡小曼推进了一间石屋。
　　石屋很暗，南面石壁上有一个石孔，可以看见外面的闪电。无休解下一条绑腿，把胡小曼的双腿捆绑了起来。立起说道：“小曼施主，你太爱管闲事儿了！好吧！坐在这儿老老实实等着听响吧！”
　　无休把石门一关，走了。
　　胡小曼四下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堆放檀香、蜡烛的小库房。身子向洞壁上一靠，扭头便在墙上把嘴上的胶布慢慢地蹭掉了。在一捆捆的檀香旁边，胡小曼发现了一个小木盒。身子一滚，便从身后用手把小木盒打开了。她背着脸在小木盒里胡乱翻着，居然摸着了一把剪刀！于是，她就用剪刀把手腕上的绳子绞断了，解开了腿上的绑腿。站了起来，用手用力地推着石门。可石门就像石壁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办？喊叫？没用，惊天动地的雷声把山洞石窟都震得发抖，谁能听见她的喊叫声？可事情紧急，黑龙、白虎、蓝宝石三个匪首聚集一起，要炸洞取宝啊！
　　站在南面石壁上的石孔前，胡小曼望着洞外面金蛇抖动的闪电，忽然想到：蛇！蛇能不能报信啊？管它呢？试一试再说！
　　于是，胡小曼对着石孔，嘴里发出丝丝声。不一会儿，就见从石孔爬进来一条一米多长的青丝蛇，后面紧跟着一条条黑的、黄的、绿的、花的各色各样的大小蛇们，纷纷从石孔里钻了进来。胡小曼一看，蛇是不少，但没有几条毒蛇。
　　从花儿楼回来后，胡小曼对蛇有了兴趣儿，闲时和胡风来学了不少玩蛇的技能。怎样识别品种、怎样召集使用、怎样训练调教，技艺日渐精进。只是这些日太忙，实在没有功夫玩耍习练。
　　当下，胡小曼认准青丝蛇是蛇群的首领，就把那它拿起来，把它的嘴放在无休的绑腿上蹭了蹭，然后把它送出石孔上，嘴里猛地发出一声“嗤！”就把它扔出孔外。顿时，石屋里的蛇们争先恐后地向石孔爬去。
　　梅灯人穿上雨衣、推开门从东院寮房里出来，准备到山上凉亭接岗。忽地听见西面荷花池方向有人尖叫，连忙跑过来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只见奈何桥上蜿蜿蜒蜒地爬满了蛇，正向千手观音洞进发，站在洞口外面的执事无休，跳着脚惊叫着、往身下扑撸着爬满全身的蛇。洞口里枪声响了，无休惨叫着滚下悬崖、掉进滔滔河水中。可蛇们却嘶嘶叫着，像飞蝇一样向洞口里窜去。
　　梅灯人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山上凉亭里的月华，一个是给后院监测室里的赵玉虎。
　　赵玉虎和常顺年在万佛堂装置了一间秘密的监控室，在千手观音石窟、脚趾弥勒石窟、魏碑石窟、浮雕千佛石窟、莲花藻井石窟，都隐蔽地安装了摄像头。一声惊雷过后，常顺年忙把隔壁正和人打唠的赵玉虎叫过来。
　　“赵局长，你看！”常顺年指着屏幕上的千手观音洞和脚趾弥勒洞说，“这两个石窟的录像好像是昨天的！”
　　“怎么回事儿？”赵玉虎坐了下来。
　　“你看哪！”常顺年指着千手观音洞的香案说：“这盒黄皮子火柴，是我昨天早上立着放那的，中午我就拿走了。你看，就是现在桌子上放着的这盒。”
　　“别说了！准是电视台的人做了手脚！”赵玉虎说着站了起来，向隔壁喊道：“小郑！你过来！”
　　门口进来了黑铁塔似的郑处长，看到赵玉虎正在接着手机：“啊，……好！我知道了！先别通知武警，你和岳华、龚青子守住观音洞外的台阶方柱！叫醒崔小和巴图，让他俩解决河上的飞艇！行动！”
　　赵玉虎收起手机，笑着对郑处长说：“你的冤家干上活啦！”扭头对常顺年说：“你带着郑处长从六窟上头翻过去、直接到弥勒洞！他们很可能就在观音洞和弥勒洞的石廊里！”
　　“那他们从奈何桥跑了咋办？”常顺年问。
　　“从奈何桥到观音洞口全是蛇群！有这群蛇仙显灵，宝洞他们是炸不成了！哼！我估计这又是胡小曼干的好事！我在白塔上截着他们退路！快！”
　　无休押着胡小曼走后，黑龙把引爆炸药下到范框槽里，发现位置不对。侧脸对黑影里的一个人说：“老大，这你就是外行了。切割和清障，关键在于位置和角度。底槽这么深，推旋的气流会把洞口堵住，咱们谁也别想进到密室。二次爆破，一没时间、二没炸药。亏你在特种兵部队里干了那么些年……”
　　“黑龙原来是个饶舌妇，废话等你吃完打糕再说吧！”
　　“有派头！”黑龙一笑，手向外一伸。司机递过一柄鹤嘴锄，黑龙撩起雨衣，在莲花座后扦起石壁来。
　　无休从石廊深洞回到千手观音洞后，看着阿金讪笑着说：“胡小曼和弥勒佛做伴去了，这回是人神不知，静等开洞佳音吧！”看着石壁佛龛上的摄像头，摇头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高科技蒙骗了常捕头！常顺年这个老不死的！这回瞪眼挨唬吧！”
　　“别说了！到外面看看去！”黑影里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话来。
　　“好了！”无休连忙向洞口走了出去。
　　无休走到洞口外面，刷地一道闪电划过，妈呀！只见西面奈何桥上，麻麻嚷嚷的全是蛇！一愣神的时候，早有几条凌空飞射过来几条蛇窜上肩膀，大腿忽然撕裂似的疼痛起来，慌忙低头一看，几条花斑大蛇呲牙咧嘴地向上盘了过来！
　　“呀！呀！”无休连声惨叫着：“救命啊！救命啊！”一面哀号着、一面扑撸着身上的蛇，向洞口窜去。
　　“砰砰！”两声枪响，无休向后猛地一仰，滚下了身后的悬崖。可蛇们却争先恐后地向洞口窜去、涌去、挤去。
　　“砰砰砰！”洞里枪声骤起，可无济于事。有飞着的蛇、有跳着的蛇、有爬着的蛇、有窜着的蛇，蛇们以各种腾跃参与的姿势，招呼着洞里惊慌失措的人们。
　　“向洞里头撤！”阿金捂着头、喊叫着跑向深洞石廊。
　　青木嗷地一声，像一头野牛、顶着蛇群冲出了洞口，两个汉子像两只黑蝙蝠，腾身而起，紧随着青木掠出洞口。
　　青木和两条汉子窜出洞口，连忙就地一滚，骨碌翻转到东面的石阶方柱下。
　　青木站起来想跳上石阶，可抬头一看，闪电暴雨下，石阶上定定地站着三个人。他认识，中间的女的是公安局的刑警岳华，左边的细高个是花儿楼的龚青子，右边的是人称青狐的梅灯人。都不好惹！
　　“上！”青木回头冲两个汉子一挥手。
　　“你他妈先上！”一个汉子不客气瞪着青木。
　　青木回过头来，望着台阶上的三个人，两腿一蹾，嗨嗨地拍了两下胸脯、跺了两下脚。站起来双手一举：“我投降！”
　　“噗哧！”岳华忍不住笑了。
　　“我操你妈！日本鬼子！”一个汉子一声怒骂，纵身飞上石阶。
　　“来的好！”梅灯人欺身而上，照面迎了上去。那汉子明明看见梅灯人自上而下迎面袭来，他便一拳劈面掼去。可一拳劈空，扑地跌在石阶上，腰眼上被狠狠地踏了一脚。“哎呀！”汉子一声惨叫，再也爬不起来了。
　　“雪地青狐！幻影神技！”青木举着双手说道：“我都没敢试巴，你还扯啥呀？”
　　青木还没说完，被后面上来的汉子一脚踢倒：“滚你妈个×去吧！”向石阶手一扬：“看家伙！”腾起身形向岳华袭来。
　　实际上，汉子所说的“看家伙！”是一记虚招儿，手里啥也没有。岳华和龚青子早已看清两个汉子的装束。所以，没等那汉子欺自身前，两人同时双双跳起，两只脚一起踢在那汉子的胸口上。那汉子就像一只被狠狠甩在地上的破罐子，啪嚓一声，掼在石阶下。脑袋撞在石阶旁的石头方柱上，一命呜呼了。
　　“到啥时候说啥话！人这玩意，不能逞强！”青木虽然趴在地上，但东北土语说得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