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肖平巧使翻车计

　　一四七肖平巧使翻车计
　　
　　黑胖子走到破碎的箱子前，对几个正翻看着化石的工人喝道：“放下！都到路上站好！”对几个受了伤的汉子催促道，“起来！快起来！快把化石都装上！”
　　从车上又下来两个汉子，把人们推推搡搡地赶到公路上。
　　十几个人在一踩直冒水的土路上站成了两排。
　　“你们把身上的化石都交出来！这是我们老板花钱买来的。货都已经订出去了，差一块也不行！”黑胖子抹着脸上雨水、对两个汉子一挥手，“挨个搜查！”
　　两个汉子仔细地翻着工人们的湿透了的工装上衣和裤子，有的真被翻了出来。一个女工喊叫着叱骂起来：“臭流氓！你乱摸什么？”啪！一个汉子挨了一耳光。
　　“好！打得好！”工人们哄叫起来。
　　“黑哥！这个女的不让摸，还打我！”
　　“谁让你摸来的？我让你搜，没让你摸！各位听好，不论男女一律得搜查！”
　　胡凤来看着慢慢搜查过来的两个汉子，对和站在一起的赵鲮、宁子低声说道：“操蛋！得赶快想法儿！”
　　“没事儿！”赵鲮说，“我身上还有两块呢！我自有办法！”
　　说话间两个汉子走了过来，忽地赵鲮冲出人群、向南面山沟迅速跑去。
　　“站住！你别跑！”一个汉子呼喊着追了上去。
　　“把他抓住！别让她跑了！”黑胖子喊道。
　　光头从拖拉机上下来，对下面的司机喊道：“你他妈个×的，想在这儿过夜呀？你看都啥时候啦？等会儿山洪下来，咱他妈都得成顺水王八啦？”
　　司机苦着脸走到到黑胖子跟前：“黑哥，赶快想法把车曳出来！马上天就黑啦！”说着向东山上一指：“这巫山上的山洪马上就下来了！”
　　宁子走出来说道：“我看今天的活儿就干到这儿吧！那一半工钱我们也不要了！”对工人们说，“把山上看山洪的老李头喊下来，咱们回厂子！不他妈个×的干了！”
　　忽然，陈婉从花牛车里跑了出来，喊道：“宁厂长！厂部来电话了！让你回去！说公安局来人找你！”
　　宁子一挥手：“上车！都回去！”
　　“哎哎！可别走啊！宁厂长！”司机扑过来拉住宁子，苦苦央求着：“求求你啦！你要走了，我、我可就没命啦？”扭头对黑胖子说：“黑哥、黑哥！你赶快说个话呀？”
　　“谁也不许走！”黑胖子吼了一声。
　　“我操你个妈的！我走你能咋的？”宁子身旁的棍子，手里攥着一把搬子，气势汹汹地站在黑胖子面前，几个工人忽地四散开来，抄起铁锹、撬棍，也纷纷围上来。
　　杨树林里装化石的几个汉子，闻讯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忙奔了过来，一个个从腰里抽出了短刀，情形顿时紧张起来。
　　雨哗哗地下着，天已明显地黑了下来。
　　“嘿嘿！”黑胖子笑了，“大家这是干啥？我知道你们干这活计不容易，可我们出门在外也不容易啊？”黑胖子心里比谁都着急。化石不能丢，可这帮工人更不能走！他们走了，没有了链轨拖拉机，这卡车可咋办？天要黑了、山洪要下来，那就全完了！更让人心惊的是公安局！这位宁厂长要一不高兴，再把这事儿向公安局一抖落，那就彻底翻车！
　　“不容易你扯这王八犊子干啥呀？谁怕你咋的？”棍子脸上躺着雨水，擦都不擦地骂道。
　　“哎哎我说！都消消气儿！”光头拨开众人走到宁子跟前，“我说宁厂长，你别把兄弟们挣钱的事儿整耽误啦？我看这样，公安局不来找你来了吗？你赶快去，不然的话，他们找到这儿就麻烦啦？”扭头对黑胖子瞪眼说道：“还没看见你这样的东家呢？动不动地把小刀还拿出来了？干啥呀？削铅笔呀？鸡八毛！山里人就不怕这个！还他妈搜身？还他妈摸女人裤裆？你他妈真想得出！痛快地把刀收起来！”转身对棍子说道：“都愣着干啥？赶快上拖拉机把车拖出来！大伙儿也快点过去！赶快帮着搬箱子！快！动手吧！”
　　“好吧！大家就都按这位光头兄弟说的话办吧！”黑胖子说道：“卡车出来，工钱加倍！”
　　“哎！这还像句人话！”
　　“大爷就是不吃硬的！”
　　“不管咋地，这还真没白忙活！”
　　“好说好商量，啥事儿都好办！”
　　工人们议论着干起活来。
　　宁子向胡凤来一招手：“快！开车送我回厂子！”
　　花牛车掉头向加工厂开去。
　　胡凤来从怀里掏出化石，仔细一看：一枚是圣贤孔子鸟，一枚是乾珐地火龙。全是极品珍贵化石。
　　“快向肖平报告！”胡凤来对旁边观看者的陈婉说，“卡车上全是极品化石！”
　　现在，肖平的望远镜已失去作用，天太黑，已经看不清卡车旁的动静。他只看到卡车翻倒在水沟旁、胡凤来和赵鲮化石得手、工人们站排被搜身。便连忙让陈婉假传公安局找宁子的消息，又让马子林告诉光头出面斡旋。
　　陈婉的电话一接过来，肖平立刻通知马子林，说，货已到手，你赶快把卡车拖出来。
　　天黑下来，槐树下什么也看不见了。肖平让老李头呆在山洞里，他和大黄、尤二向斜下方的槐树下摸去。可是到了槐树跟前一看，“雨衣”不见了。
　　槐树下的山沟从山上下来直通大道，尤二指着底下的山沟说，摩托车也没了。
　　“走！咱们下去！”三人摸下山沟。
　　“肖大哥！”大黄指着哗哗流下来的山水说：“山洪要下来了！”
　　“快！”
　　“看！他在那儿呢！”尤二指着沟口前的一个土崖缝儿说。
　　土崖缝儿上面是一片荆条丛，雨衣正站在土崖缝中，向西北方向的大道上张望呢！
　　忽然，沟口传来厮打声。
　　“站起来呀？就这两下子还敢追我？来呀、来呀？”是赵鲮的声音！赵鲮穿着黄色雨披跑进了沟口。
　　“小丫头！你站住！”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跌跌撞撞地从后面追了进来。
　　赵鲮身形一矮，噗！汉子一个跟斗摔在地上！
　　“哈哈哈！”赵鲮大笑着，“第四个跟斗了吧？起来、快起来！再来！”
　　“小丫头！……你不用臭美！我、我今天是没带暗器，让你捡了便宜。……等会我起来的，我、我给你来个白猴洗脸、……油锤灌顶！”汉子坐在上喘息着。“你、你他妈有能耐、你把我来起来呀？我一下子就把你……”
　　赵鲮笑着一下把汉子拉了起来，又猛地一绊，汉子还没等站稳，就一下子又骨碌碌摔倒在山沟里。
　　“哈哈哈！”赵鲮又大笑起来。
　　“这、这他妈不算！你……你耍赖！”
　　肖平一看：不好！他看到土崖缝儿中的雨衣，慢慢地向赵鲮身后走去。肖平知道，雨衣的功夫，赵鲮是对付不了的。
　　肖平对大黄说：“快到沟上喊去，就说山洪下来了！”
　　“山洪下来啦！山洪下来啦！”大黄跳到沟沿上，用手圈成喇叭大声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山洪真的冲了下来！
　　尤二急忙拉着肖平爬上沟沿。
　　汹涌的山洪发出巨大的吼声，夹杂着石块、棍棒，像猛虎下山一样冲下了山沟。
　　肖平看到，雨衣跃上土崖，向西北一望，然后倏地窜下公路，不见了。
　　他怎么跑了？肖平向西北一看，明白了，链轨拖拉机已把卡车拖出了水沟。
　　“肖大哥，你快看！”大黄指着山沟。
　　肖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赵鲮背着汉子颠颠地向沟口跑去，他们的身后是紧紧追赶的巨龙一样的山洪！
　　“快放下他！快放下他呀？”大黄拼命地喊道。
　　这就是赵鲮！这就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的赵鲮！同时也是宅地仁厚、心存慈爱的赵鲮。肖平心中感慨道：她这样一个与黑道势力形同水火的人，竟然能和黑道杀手幽幽，在山间小路上姐妹般地倾吐心曲；方才还和卡车汉子拳脚相见，可转眼之间，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把他背出虎口！
　　人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就是人！
　　
　　雨小了，可洪水漫上了公路，对面看人已影影绰绰。“帕杰罗”、奥迪、花牛车开了过来。
　　“大家听我说！”肖平站在水蒙身边大声说道：“宁厂长！你赶快收拾东西、带着工人上车快回家！可别忘了山上的老李头！谢谢你们啦！光头兄弟！你上奥迪！快！山洪下来了！再呆一会儿，咱们大家谁也走不了了！快上车！”肖平看着赵鲮扶着汉子还傻愣愣地站在水中，“赵鲮！你咋还不上车？”
　　“他咋办？”
　　“来！交给我吧！”宁子一挥手，大黄和尤二架着汉子奔向了花牛车。
　　肖平跟着水蒙上了“帕杰罗”。
　　“肖平！干得漂亮！”水蒙递给肖平一条毛巾。
　　“漂亮啥？不请示、不汇报！擅自行动！”童锤开着车故作训斥状，“让手无寸铁的赵鲮、胡凤来跟悍匪抢化石，你却猫在山洞里看风景！出了伤亡事故谁负责？那赵鲮如果让洪水冲跑了，我师傅不整死你？”
　　“我看不是你师傅想整死我，是你烂锤子想整死我吧？你心疼？你心疼把她掖在裤腰沿子上啊？你是不是……”肖平反唇相讥。
　　“好了好了！你们俩有空当着赵鲮面掐架，那才算是汉子呢？”水蒙笑着说，“看！赵鲮来电话了，喂？是我啊！好，你说吧！……叫什么？朝阳龙！八爪鲑！……好好！什么？没打架！……他俩都很老实。……嘿嘿！不骗你！你和童锤说话吗？……那好，那我就撂了。再见！”
　　水蒙合上手机，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你们几个真是心意相通啊！赵鲮知道你俩一上车，保证的因为她的事儿掐架。好啦！不说啦！现在谈正事儿。赵鲮拿到的化石，经胡凤来鉴定，一枚叫朝阳龙，一枚叫八爪鲑，都是一级珍品化石。”
　　“胡凤来身上的两枚化石，叫圣贤孔子鸟和乾砝地火龙。”肖平插话道。
　　“看来黑龙这出戏，真是费尽心机呀！”
　　水蒙说：黑龙在牵马岭秀水湾里发出了三辆卡车。一辆是肖平跟踪的塑料蒙篷的灰色卡车，一辆是水蒙跟踪到渔网镇的帆布蒙篷的绿色卡车，还有一辆是塑料蒙篷的绿色卡车，从牵马岭退回来、拐上高速、直奔吉林。而在果品仓库那辆空厢卡车，现在才刚刚到达辽河滩。四辆卡车，没想到，正炉香主却是这辆首发的灰色卡车。更没想到，它竟能舍近求远地出现在鲨鱼口！这个黑龙，他在玩什么把戏？
　　水蒙看着身边的肖平说，按着你了解的情况，说他们在鲨鱼口组织了八只电动橡皮艇。可茫茫大海，风高浪急，加上大雨如注、气候恶劣。八支橡皮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平平安安地到达公海的！退一步说，他们即使出了渤海湾，跨黄海、入公海，必经过主航道的烙铁石灯塔。那个烙铁石灯塔我上去过，也就两个足球场地那么大的一个孤岛。岛西是咱们海域，岛东是公海。海关缉私艇、海防巡逻艇轮换着、四个小时一次，到灯塔海面上巡查。目标明显的八支橡皮艇，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往来如织的缉私艇抓获。
　　那么，他们一定还有另外的走私渠道！
　　“走一步、看一步，到海上再说吧！”肖平思虑着说，“不过，有两个地方，我们要派人先上去摸清情况。一个是你方才说的烙铁石灯塔，一个是渔网镇。我分析，烙铁石灯塔，很可能就是这次暗案犯与境外分子交接货的会面地点。这里必须派人监视，但危险性很大。因为境外分子很可能要登岛接货，事先他们也要派人巡查。那样，就很可能发生冲突。渔网镇是出渤海湾的必经之地，劫匪们不可能一下子就冲到烙铁是灯塔。那么，中途打尖的最好地点就是渔网镇。而且，这里也有可能就是他们寻求第二条出境途径的中转站。因此，一定要有人跟踪监视他们，这里虽然没有灯塔危险，但这可是关键部位！”
　　“可赵鲮不能上橡皮艇！我去！”童锤突然插进来一句。
　　“你不能去！你的目标大，劫匪可能都认识你。”水蒙望着童锤的后背说：“我是生人，他们都不认识，我看先这样安排，我和肖平上橡皮艇，胡凤来、陈婉、马子林上渔网镇，童锤和赵鲮上烙铁石灯塔！你们看咋样？我现在就向省厅汇报。”
　　“八字还没一瞥呢？着啥急汇报？到鲨鱼口看看情况再说吧！”童锤总觉得肖平和水蒙分析、安排得有点悬！
　　“说话注意点身份！”肖平斥责道：“童锤同志，你已经不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了！因为在大佛寺夜战、丢了张羊皮，犯了错误，已被降职为一般警员了。对于你这样带罪办案的一般警员来说，已无牛×可言。可竟敢以这样的语气，阻止水组长向省厅汇报，你分明是对领导不瞒！我看你是……”
　　“行啦、行啦！你再说的话，童锤要拔下方向盘打你啦？”水蒙十分羡慕他们之间这种亲密无间、嬉笑怒骂的关系。
　　“肖平！你牛×啥呀？”童锤开始组织反攻，“从槐树沟追塑料卡车，一上辽河大桥，屁都吓凉啦！那是谁呀？在辽河滩脸都成了茄皮子色儿了，那才是真正的四大蔫呢！哈哈哈！”
　　忽然，肖平看到车灯一晃，车已到了鲨鱼口山脚下，连忙说：“烂锤子！闭上你的乌鸦嘴！到前面山嘴儿就停车！”
　　一个月前，肖平、赵鲮到这儿夺金佛的时候，鲨鱼口还是荒无人烟的沙滩海湾，可现在这里一片热闹景象。肖平他们在光头的带领下、翻过南面的礁石，便看见山岩下的沙滩上，建起了一湾宿舍简易房，装满水泥、白灰的库房一个挨着一个，到处可以看见像小山一样的红砖、石料、满地的钢筋、铁管。无数个帐篷里灯火闪闪，高频率的低音炮里传出了杰克逊疯狂的摇滚乐《嗨！宝贝儿！》。黑漆漆的天上，虽然还飘洒着小雨，可还可以看见海边沙滩上，一对对靓男倩女打着雨伞、手电，挎臂搭肩地散步。
　　“变化太大了！”赵鲮掺扶着陈婉，“这要建开发区啊？”
　　“啥开发区？”光头回过头来对大家说：“有几个海外和大连的阔佬在这建了个海带养殖场和修闲度假村。一下子就把这儿整邪乎啦，整个这海湾里都要盖别墅，黑风店的老白姓都在这儿打工呢！”
　　“咱们到哪儿啊？”陈婉踩到了一块带钉子你的木板“呀”地一声叫了起来。马子林连忙走过来，蹲在地上，让陈婉抬起脚，借着帐篷里的灯光、拔下木板，“没事儿，小钉子，根本就没扎着脚。看你这一惊一炸的？”
　　“行啦！还是马子扶着我吧！”陈婉一把揽过马子林的后腰，趁机亲昵地掐了一下。
　　“咱们不能去张堂他们的船运社，”光头说，“那里太乱，容易跑风。我刚给他打的电话，他早就和小蛤蟆在变电所仓库等着我们呢！前面就是。”
　　变电所仓库挺大，里面没什么东西。里面屋角处放着几团电源线和几箱瓷瓶，门口堆着一团渔网。地当心是一个乒乓球案子，上面放着不少鸡鱼肉类熟食和馒头、花卷等主食。
　　小蛤蟆长的个头不高，脸挺大，两只大眼顶在额角上，一张阔嘴，扯耳联腮。确实给人一种蛤蟆感。在门口张望了几次：“咋还不来呀？是不是找到船运社里去啦？这黑灯瞎火的，真还没准儿？”
　　“你老绕晃呀？坐下！”张堂高个，宽肩细腰，两只长腿。正坐在球案子旁翻着一本书。“过来，我问问你！”
　　小蛤蟆应声坐在张堂的跟前。
　　“你看过金庸的书吗？”
　　“没看过。不过，我弟弟看过，他说金庸有两本书写的好！”
　　“那两本？”
　　“一本叫射精英雄传！”
　　“净扯鸡八蛋！那叫射雕英雄传！还有一本呢？”
　　“神吊瞎驴！”
　　“什么？”
　　“神吊瞎驴呀？”小蛤蟆得意地说，“你没看过吧？老说我没文化，这回你也不行了吧？从这本书的名字就可以看出，金庸写得这头瞎驴，神吊一定挺厉害！”
　　“滚你妈蛋去吧！那叫神雕侠侣！真他妈巴子！这九年初中咋叫你念的呢？还整出神吊瞎驴来了？这让金庸听见得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