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0 午夜惊魂三清殿

　　
　　一一0午夜惊魂三清殿
　　“蒋师傅，您回来啦？”陈婉忙过来介绍：“蒋师傅，这两位是公安局专案组的水蒙和鲍光。”
　　“您好，叫我小水子就行，蒋师傅，您坐。”水蒙微笑打着招呼。
　　鲍光搬过来一张椅子：“请坐，蒋师傅。”
　　蒋门神看到公安局这两个人还挺客气，就点点头，正要坐下。一抬头，看见老贾头给他端过来一杯茶：“哎？这个老不死的在这儿干啥呢？”
　　“你大爷给你端送行酒来了，喝吧，喝死你！”老贾头和谁都能闹得上。
　　蒋门神接过茶碗，刚要喝，忽地站起来，把茶碗交给老贾头：“没工夫喝啦！你们听着，柏老道说，秘笈的事儿他们本想自己解决，不想让公安局插手。可现在他妈巴子不行啦！”蒋门神说话向来不讲方式，一扭头拿过老贾头里的茶碗，喝了一口：“我说，这茶你在哪偷来的？还挺好喝呢？”
　　“少废话！快说！”老贾头也不留情面。
　　蒋门神用手抹了下嘴说，：“今天下午三点多钟，上院的玄平、玄昌练完气功后回到寮房，就发现炕上放着一个麻丝袋子，打开一看……”
　　“是一只人的大腿。”水蒙不动声色地说。
　　“对！就是一只人的大腿！”蒋门神惊异地看了水蒙一眼，连鲍光也被水蒙的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原来，当他们在东山火盆沟发现坟包被水冲塌时，水蒙就看到，坟包确实被水冲塌了，可坟坑里的大腿是不会被水冲出去的。因为他看到为大腿陪葬的一双皮鞋，仍然安放在坟坑内，那么重的大腿怎么会冲走呢？水蒙分析，这一定是有人拿走了大腿，用过以后又把它扔进河沟里。而这取走大腿和扔掉大腿的不是一个人。因为取腿的人知道，把大腿扔进山沟一定会被人发现，他既是要扔的话，为安全起见，也一定还会放回坟坑内。而扔腿的人，慌乱害怕中，随手就会扔进流水淙淙的山沟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邹柳他们的惊慌，他就顺水推舟的掩饰过去了。
　　水蒙问：“大腿的旁边一定有匿名信吧？”
　　“有啊！你咋都知道啊？”蒋门神瞪大了眼睛。
　　老贾头说：“没听邹柳说吗？小水子是破案专家，你还问鸡巴毛啊？快往下说呀？那信上写得啥？”
　　“那信上说：看到大腿，你们就应该把秘笈送到卧龙松下的石板地下。不然，下回看到得就不是别人的大腿了。”
　　鲍光一拍脑袋：“哎呀！我明白啦！这叫顺手牵羊、借神打鬼！”
　　水蒙笑着说：“最好是说成‘借鬼打神’。”
　　“对对对！借鬼打神！借鬼打神！”鲍光连连说着。
　　“蒋师傅，您接着说。”陈婉迅速地在本上记着。
　　“玄平、玄昌慌忙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清虚道长，清虚让他俩把大腿埋好，让他们不要慌，他自有主张。选平、玄昌拿着用麻丝袋子装的大腿准备下山埋去，可一下午，山下开会的人到上院往来不绝。玄平看到山沟里的水流挺急，就顺手把大腿扔下山沟，回到了上院。回来后让柏老道臭骂一顿，再下山找的时候，大腿就不知道被水冲哪到去啦。
　　我是在上院东配殿找到的柏老道，正好宝林楼的炟然和尚、万佛堂的老常头也来了，都说和着让清虚和公安局通光。清虚那老玩意，非得我治他。我说：你还扯啥王八犊子？快把秘笈交给公安局，一了百了，庙就消停啦。留那鸡巴玩意有啥用啊？是能当香烧啊、还是能当饭吃啊？可到公安局手里，人家就有大用处啦？放着现成维人的事儿你不干，你不是屁眼子拔火罐——找死病吗？另外说啦，你不就仗着你那套紫云清虚掌吗？那玩意对付了杀手的冲锋枪吗？不用说别的，你都练得走火入魔了，我蒋门神是打不过你，可他俩你打过了吗？当时，我就指着炟然和老常头说。我知道，炟然的紫云真气和老常头大力金刚指的罡风，那都是练了上百年的上乘功夫。清虚道长一直不服两人，认为炟然是在从他那学的练气化丹功，认为老常头是偏门杂功。只有他自己修为的才是全真派的正宗掌法、拳法。没想到，我这一说，牛鼻子老道还站起来，到外面真要和炟然、老常头比划。我就说：拉鸡巴倒吧！哪有功夫扯这马卵子？痛快给个话儿！到底儿是咋的？
　　柏老道说话了，他说，蒋门神，你去告诉警察吧，今天夜里十二点在显圣台取秘笈，黑道可能要插手。嗨！可真没想到啊？这埋了巴汰的柏老道说话算数！然后，他就让我赶快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好早点作准备。柏老道说，在显圣台上取秘笈，可不是简单的事儿，得合清虚道长和柏老道两人之力，旁边必须有人保护。好了，我就说这些了，马上我就还得回到上院去。到时候我也得伸伸手，看看黑道上，都是那路神仙，敢他妈到圣清宫来撒野？”蒋门神说完站起来，也不打个招呼，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水蒙看了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十二点，赶趟儿。小鲍，把冲锋枪装好。”说完，打开了手机。
　　“从局里调人吗？”鲍光问道。一边从地上的一个黑皮柜里拿出一只箱子，打开，拿出一些零件放在地上，迅速组装起来。
　　“他们是抢秘笈，不是杀人，用不着调人。”水蒙拿着手机说：“喂，对，我是啊！……是这样，今夜十二点，道长要在上院显圣台取出秘笈，他们说黑道可能插手。……对，来了，炟然和常顺年都按着吩咐来了。柏老道还是挺配合的，灯雪出门了，蒋门神挺卖力、挺帮忙的。……不用！没问题，我们应付得了。好，再见。”
　　水蒙收起手机，从地上拿起一只组装好的微型冲锋枪，拉动了两下枪机说：“除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向来不主张动枪。好，动身吧。”
　　“水哥，你们不用拦着，我一定要去！”陈婉站了起来，口气十分坚决，“如果你们不让我去，那好办，你们走后，我让贾大爷带我去。”
　　“行！我带你去，哪条道儿我都熟。”老贾头一拍胸脯。
　　“他咋哪儿都有你呢？”鲍光站起身来，把冲锋枪倒挎在肩上，一瞪老贾头，“你乱应承啥呀？就她穿着那裙子，还敢上山和黑道打仗去？”
　　“我可以脱喽！”
　　“脱喽你还敢穿裤衩上山？”
　　“滚！谁说穿裤衩……”
　　“裤衩你还想不穿咋的？”
　　“流氓！……”陈婉围着桌子追打着鲍光。
　　“好啦、好啦！别闹啦，陈婉你赶快换件衣服去。老贾，到山上你就负责陈婉的安全，那块儿隐蔽，你就把她带到哪。出事儿的话，我可就找你！”
　　“那、那就是说，你们同意让我也去啦？”老贾头瞪大眼睛问。
　　“让你去干啥？让你去保护好人！”鲍光跟着水蒙走出门去。
　　“好好好！没问题！交给我吧，我就像保护我亲闺女似的，把她保护好！”老贾头一迭声地答应着。回头对陈婉说：“姑娘，我闺女给我的运动服，你看你能穿不？”说着，老贾头就从地上的黑皮柜里拿出一个旅行袋来，打开翻了起来。
　　“行行！就这件啦！”陈婉拿出来，也不避讳老贾头，脱下裙子就穿起来。
　　“咋样？贾大爷？”
　　“裤子还行，就是上衣好像大了点。”
　　“我说你们还走不走啊？”鲍光在外面喊了起来。
　　月色凄迷，庙廊幽暗。
　　显圣台上端坐着清虚道长和玄柏老道，两人双手合十，敛气发功。头上渐渐地出现了霾霾白气，须臾，白色的雾气便罩住了全身。忽听雾气中两声长啸，那显圣台的顶端石盖，由左向右、嘎嘎地旋转起来。雾气越来越重，显圣台渐渐地看不见了。石盖旋转的嘎嘎声停止了，雾气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一股草木发霉的气味弥漫开来。一会儿雾气淡了，显圣台露了出来。顿时又是两声长啸，石盖由右向左往回旋转起来，嘎嘎声与雾气又起。
　　“东跨院有人上来！”三清殿房脊上传来蒋门神的喊声。
　　三清殿是上院由下至上的第三层殿，也是整个庙宇最高的一层殿。三清殿的庭院不大，一座显圣台占据了东边的大部分。显圣台的东边是一个矮矮的跨院，顺着石阶能从北边进入三清殿的庭院。
　　站在显圣台北面的炟然，早已袍袖鼓荡，蓄势待发。蒋门神的喊声一起，炟然闷哼一声，右手一挥，刚刚在台阶上露头的两个人“哎呀！”声惊叫，仰面朝天得倒了下去，骨碌碌地滚下了石阶。
　　“西墙！常头儿！”蒋门神又喊了起来。
　　庭院的西墙不高，紧挨着外面突兀而起的山岩。山岩尖上坐着一个带着老虎面罩的人，他手一挥，蒋门神便“啊！”的一声，从屋顶上叽里咕噜地滚了下来。
　　蒋门神不白给，眼看掉下房檐时，双手抓住檐椽，一个“蝎子倒卷莲”，忽地又卷上了屋顶，坐在屋脊上骂道：“操你妈的！使暗器算鸡巴毛能耐？”
　　这时，站在显圣台西面的常顺年，双掌一推，罡风骤起，刚刚爬上西墙来的三个人，连连惨叫着，掉到墙外。
　　岩石尖上坐着老虎脸儿，忽地站起，一轮手里的冲锋枪，噗噗噗！火舌一吐，常顺年就地一滚，闪到一边。老虎脸儿正要举枪向显圣台上的清虚道长和玄柏射击，忽然，三清殿庭院前面武圣殿屋顶上喷出了一串火舌，突突突地扫了过去。顿时，老虎脸儿不见了。
　　“跑啦！这帮王八蛋操的从西沟里跑啦！”蒋门神叫喊着从屋顶上，双手忽地一张，像老鹰似的飞落下来，“没鸡巴多大脓水儿！”
　　炟然、常顺年从显圣台上慢慢掺扶下清虚道长和玄柏。
　　水蒙和鲍光先后从武圣殿上飘落下地，来到几人面前。
　　“没事儿吧？道长？”水蒙看着清虚和玄柏，关心地问。
　　“我来介绍，这位是……”蒋门神指着水蒙正要介绍，玄柏摩挲着脖子，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介绍了，公安局专案组的水蒙和鲍光。”
　　清虚道长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月光下，面如金纸，虚弱地说道：“我都看过了，没差儿。水组长，我把他交给你，就是交给政府啦。见谅多日无礼，细情明日再叙。可水组长啊，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忽然，老贾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啦！陈婉被他们抓去啦！”
　　“我不告诉你要好好保护她吗？”鲍光疾言厉色地说道。
　　“这、这他一点也不能怪我呀？”老贾头委屈万分地说。
　　水蒙忙说：“老贾，你别着忙，慢慢说。怎回事儿？”
　　老贾头说，我和陈婉每人手里拿着根庙里烧火的棍子，就藏在西跨院的草垛旁边，十分隐蔽。不但能看见显圣台清虚道长和柏老道起雾、转台子，还能看到老虎脸儿带着人从西沟里爬到西墙根下看动静。等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让陈婉趴下，她不趴。还说要是马子在或是拿台相机就好了。发功、起雾、转台都照下来。她说，蒋门神苯个猪似的，咋还会鲤鱼打挺呢？炟然老和尚一甩袖子，就把人甩出二里地去，这是啥功夫啊？老常头俩巴掌一推，也没看拿啥玩意，那仨小子咋就折个子啦？我不让她说话，她说，她见过大世面，这不算啥。当时给我急没法的，我咋说她也不进盐精，是个四六不懂的傻丫头！
　　可等到你们打完了，老虎脸儿他们从西沟里跑啦，我总算松了口气。我就说，行啦，姑娘，咱也到院里去看看，盒子里到底装的啥玩意？
　　可这时忽听到前边寮房里有动静，门开了。出来一个拿着枪的人，向两边看看，一招手儿，后面一个背着人的小子也走出门来。
　　陈婉接着月亮光一看，说，背着的是玄平，走，咱把他救下来。我说，喊人哪！她说，不行，一喊人，他们就会下死手，你没看见他们都拿着枪呢吗？你没看见玄平都不敢吱声了吗？
　　我说，我去，你要出事儿，我不好交代。她说，不用交待，再交待一会儿玄平就交待了。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就撇了过去，还别说，挺准！一下子就把背人那小子照趴下啦！她抡起棍子就冲了出去。
　　我的小活祖奶奶！她咋还冲出去啦？我连忙跟着就跑上前去。陈婉扑过去就给背人那小子一棍子。然后，就把棍子扔了，抱起了倒在地上的玄平。前面拿枪那小子，开始还愣了一下。准寻思，从哪儿跑出这么个疯丫头，举起枪就要打陈婉。我上去抡圆了就是一棍子，那小子不经打，虽然拿枪挡了我一下，可还是被我照趴下啦。
　　我们俩刚要架着玄平往回走，那个老虎脸儿不知从那冒出来的。用枪一指我们，声儿不大，可挺阴，说，丫头，你不想救人吗？那好，把人放下，跟我走。又对我说，你回去告诉老道，一个钟头后，把秘笈送到兔蛙石松树碑。使一点诈，我叫这丫头死无全尸。
　　我说，老虎脸儿，我跟你们走，让这姑娘送信儿。
　　老虎脸儿对我说，你再说一句废话，我让你脑袋开花！
　　陈婉把玄平放在地上，说，好，我跟你们走！
　　我在后面急得直躲脚让她回来，她头都没回，就跟着他们跳墙走了。
　　“这才叫玩意呢！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不简单！”蒋门神夸赞着说。
　　“小女子，大英雄啊！”炟然点着头赞许道。
　　水蒙看着清虚道长和玄柏：“两位道长，有何高见？”
　　清虚道长淡淡地说道：“小事一桩。可是，”清虚道长把盒子打开，取出秘笈，交给水蒙，“这盒子我得借用一下。”
　　“你们谁也不用去，我和上人两个人，就能把那位姑娘安安全全地接回来。”玄柏摸了摸脖子。
　　“别摩挲啦！都摸挲出泥来啦？”蒋门神瞪着玄柏说，“扯鸡巴蛋，就你两个人能行吗？”
　　清虚微微一笑，月光下，脸色已恢复了过来，指着炟然、常顺年和蒋门神说：“三位，快去，照看好我的那两个徒儿。”转过头来，对水蒙说：“两位不放心，可在沟口的榛树林策应我们。来，咱们到配殿里核计一下。”
　　月牙在云朵里穿行，星星也跟了进来。
　　兔蛙石是老爷岭风景区的一个景点，坐落在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主峰上有两块巨石，上面那块像一只双耳尖嘴的兔子，下面那块像一只大肚瞪眼的青蛙。
　　北面山腰上有一片松林，山崖上有一座花岗岩的石碑。年代久远，碑文脱落，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什么人的石碑。人们之所以能提起它，就因为这松树碑附近的蘑菇，不但好吃而且能治病。只是这里林密坡陡，道路难行。近些年来还常有狼群、野猪出没。所以，平时黑夜里没人敢到这里来。
　　水蒙、鲍光、老贾头来到了沟口的榛树林，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松树林的石碑。
　　“行啦，你把我们带到这儿，你就回去吧？”鲍光没好气地对老贾头说。
　　“你是啥官儿啊？你还管到我头上来啦？”老贾头翻着眼珠不服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