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五 组长初登三清殿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5-04 11:11:36 字数:5279
一0五组长初登三清殿
接连着几天,老贾头领着水蒙和鲍光开始爬山,由西向东游览了乞丐坟、蝴蝶泉、兔蛙石、塘王井、显圣台、圣旨洞、点将台、仙人洞、鹰嘴峰。老贾头戴着个草帽、穿个大裤衩子,走一处讲一处,细致、生动,又不厌其烦。水蒙和鲍光头戴旅游帽、身穿t恤衫、弹力短裤。一身大汗地边看、边记,虚心得像两个小学生。
当走进圣清宫上院的高台阶,在关帝“出巡殿”和“坐帐殿”之间,鲍光看到有一块像小山一样的巨石时,向老贾头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显圣台吗?”
“对,这就是周仓舞旗,关公显圣、吓跑盖苏文的地方。所以,唐太宗就下了建庙还愿的圣旨,唐玄宗就在这里修了宫祠,明神宗又扩建了下院、中院和三宫。因此来说,这圣清宫又有唐建明修的说法。”
水蒙略微思忖了一下,扭头看了下鲍光。鲍光就用相机,上下左右地拍起照来。看看左右无人,水蒙扒着岩石,慢慢观察着,爬上了显圣台。水蒙发现这显圣台,从下面看,四周都是风化严重断层页岩。可到上面一看,是一块通体石质坚硬的花岗岩。鲍光和老贾头先后来到上面,水蒙指着显圣台中间一道从南到北的裂痕说:“这道裂缝好像不是天然的。”
“天然、地然的我不知道,可我从小儿爬到这上头玩的时候,就看见有这道缝儿。哎,你俩看见没有?这缝儿里还有狼粪呢!”
“狼粪?这儿还有狼咋的?”鲍光向缝里看了看。
“是新鲜的,肯定是早上拉的。”老贾头抬起头说:“这几年草木旺盛,不让打猎,沟里的狍子、獾子、兔子、松鼠、山鸡、狐狸和狼什么的,就多了起来。”
“咦?那是谁?”水蒙忽然看到,后面的三清殿配殿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绛衣老者。须眉洁白,面色苍白,一支一闪一闪的银簪,插在雪白的发髻上。赤着脚,两只云鞋放在一边。无精打采地倚在门框上,抬眼正在向他们这边看着。
“他就是清虚上人,老百姓都管他叫清虚道长。沟里人多少年没看见他了,就这月八的才看见他出来,还留着口水,不会说话。有人说,他这是练功练的。说是有一个采药的,看见他和宝林搂的炟然老和尚,在孤佛顶上对过掌,震得满山树叶子哗哗掉。”老贾头忙说:“咱赶快下去吧,你没看那老玩意整那架子,鞋都脱了,那是不愿意咱们在他这儿登高爬顶的。”
“我太冒失了,快下!”水蒙一脸愧色地先下去了。
“那个采药的也是竟扯马卵子,俩人一拍巴掌,就能震得满山掉树叶子?扯淡!”老贾头怀疑地说,“我看那是他们俩拍巴掌时候,正他妈巴子赶上刮风!”
“走,到后院三清殿看看。”水蒙是想见识、见识清虚上人。
“看见没?这门柱上写的是‘天上三尊乾坤主,混元一气造化根’。这三清殿里供奉的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老贾头指着三清殿的楹联,又开始了解说。
水蒙忽然发现清虚上人没了,配殿门房紧闭。水蒙回身向南望去,发现站在这三清殿的台阶上,整个圣清宫上院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尽收眼底。
看来得动用常顺年了。童锤来电话说,常顺年已把炟然请出来了。炟然一定有办法让清虚上人说话,这清虚上人不可能不知道秘笈的下落。
至于那个玄柏老道,更是个关键人物。水蒙正思虑着,就见从三清殿西面后角门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了年轻的小道士,身穿道衣,头戴混元巾,手执麈尾。
“哎,我说俩小牛鼻子,到后山干啥去啦?”老贾头从三清殿里出来,和两个小道士嬉戏起来。
“不管有人没人,乱扯啥呀?”大个道士瞪了老贾头一眼,见到水蒙,深深地打了个稽首。
小个道士附在老贾头耳边悄声说了句:“贾大白话!”就笑着跑开了。
“你俩等着的,今儿个我是没带穿针来,那天我拿两根大穿针来,把你俩的小牛鼻子都给穿起来,栓到牛圈里,我看你们还跟我讪脸不?”老贾头悻悻地望着跑开的道士嚷着。
“你跟他们还挺熟呢?”鲍光过来说。
“那大个得叫玄平,小个地叫玄昌,都是神学院的大学生。也没个大学生的样儿,见着我就是一顿收拾。今儿个是有你俩在这儿,俩小崽子没动手。要不然的话,早就拿我当练功的靶子,八个跟斗我摔过去啦!”
“我看也不能全怪人家,方才我看见你是先拿话逗试的人家。”鲍光说。
“不说不笑不热闹,这荒山野岭的,还多亏有这俩小崽子和我闹呢!”
嘀玲玲,水蒙的手机响了。
“你好,是我。……到哪啦?就在偏殿寮房等着,好,好……我们马上就过去。”水蒙收起手机:“陈婉、马子林跟包台长他们到了,说是邹县长也来了。在下院等着我们,兴许要过问案子的事儿。”
“错!”老贾头打了半个果断的手势,半道觉得不合适,就收了起来。
“哪儿又错啦?”鲍光眼睛一瞪。
“这你们就没有我知道了,邹县长和电视台来,是为的开会的事儿。”
老贾头前面带着路,回头说着。东三省道教协会在圣清宫下院举办一个什么研习班,还有市教育局在这也开个语文老师研讨会。没看见吗?山下屯里都住满了吗?邹县长就是为这俩会儿来的。动静不小,省市几家电台、报社都来人啦。这几天你俩整天跟我钻山沟子,回来死狗似的躺炕上就睡,啥啥你们也不知道。天天都是我给你俩洗脚,小水子的脚还好点,小鲍那两只脚臭的不叫玩意啦!熏得我差点把肠子吐出来。好像钻牛×里啦,不是味儿!
鲍光顺着山坡追打着老贾头,水蒙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邹县长果然是忙着两个会的接待工作,在下院山门前三棵洋槐树下,满头大汗地和几个人激昂地讲着什么。见到水蒙只是点了点头,就又挥舞着手臂讲了起来。
三人经过山门殿、财神殿,回到了住宿的东偏殿寮房。
“到这儿就别穷讲究啦!”一进屋,鲍光就见陈婉在洗头,各种粉啦、膏啦的摆了一桌子。陈婉闻声抬起头来向水蒙、鲍光笑了一下说了句:“不好意思。”
“借光借光!”马子林提着一桶热水走进屋来。
“臭溜虚!”鲍光一撇嘴。
“臭溜虚难取芳心一动,这叫热水溜虚,急花容之所急。学着点,警察尤为重要。”马子林显得很郑重。把水桶放在桌子旁,走过来对坐在炕上的水蒙说:“水哥,赵局长和童锤让我们俩配合你们行动,有啥事儿吱声。”
“吱声你们也办不了。”鲍光把挎包一放,一下倒在炕上说。
“嘿!嘿!干啥呀?瞧不起谁呀?”陈婉晃着一头洗发膏喊了起来。
“洗你的吧,我跟他整!”马子林手一把拉起鲍光,“起来起来!我看你还要反哪?狗鼻上贴个灶王爷——你个小样儿。说!啥活儿?”
“啥活儿?”鲍光想门外看了一眼,老贾头连忙走了出去:“没事儿,我在外面守着。”
“到花儿楼去请蒋门神和灯雪,让他们来做圣清宫柏老道的工作,你们能行吗?”
“谁说不行?”陈婉一下仰起头来,水洒了一地,“马子,现在咱俩就走!”
“那也得等你洗完了的?”马子林关心地说。
“不洗啦!”陈婉使劲地拧着头发:“我还没看见兔子大的人,敢瞧不起我的呢?”
水蒙站起来忙说:“陈婉,不是这样,……”
“水哥,不管啥样,有这活没有?有这活儿,我和陈婉是铁定要去,你还不用拦着!你没看陈婉吗,那是老母猪喝米汤——僵(浆)鼻子了。”
“噗嗤!”陈婉笑出声来,从脸盆里向马子林扬出一把水来。
陈婉和马子林向水蒙仔细了解了情况后,抬腿要走。
“我说,啥意思啊?你俩这是和我制气哪?”鲍光拦在门前。
“谁和你制气哪?让开!小警察!”陈婉戴上了大檐儿凉帽。
水蒙过来对陈婉说:“要去,也得下午天气凉快了再去。这大晌午头子,饭还没吃,走半道非中暑不可。另外,你走了,也得和包台长说一声啊。”
“包台长说了,今天没事儿,会议明天才开始。这两天我的任务,就是收集圣清宫解说词资料。不过,水哥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咱就吃完饭,下午再走?”陈婉看着马子林说道。
“我看这样,先吃饭。吃完饭,拿着说明书和画册,我陪你到上院几个重要景点看看。然后,从鹰嘴峰下去,正好有北镇大寺通往花儿楼的公交车。一个小时一趟,四十五分钟就到。”马子林说得井井有条。
“好!那咱就吃饭!”陈婉笑了,摘下了凉帽。
鲍光走到门边,回过头来说:“唉,这年月‘溜须经’能倒背下来的人,是不少,可像我马哥这样灵活熟练的,可不多见。”说完就跑。
“看见没?水哥,这都是你领导的兵。”马子林和陈婉收拾着桌子,“表扬人的内容和形式,体现了警察工作的醋觉性和流动性。”
“流动性,玩笑一句,姑妄言之,可这醋觉性,无踪无源的,又缘何谈起?”水蒙在桌子铺了一块塑料布,没等说完话,老贾头和鲍光端来了两个托盘,上面摆满了各样菜肴。
“来吧,我说,这可都是老爷岭的特色食品,”老贾头放下托盘,一样一样地放在桌子上解说着:“山野菜藤蒿、曲麻菜、野蒜、榛子、杏板儿、杨树叶,”接过鲍光的托盘说:“蒸猪血、鸡蛋糕、咸鸭蛋、鹌鹑蛋、咸鱼、小青虾、汤驴肉……”
“贾大爷,马子是回民,回民不能吃汤驴肉哇。”陈婉口齿清晰的解释着。
“真是互相关心哪!早就给他准备啦。”鲍光说:“看,这是清真肉丝面,金家烧鸡、马家烧麦、煮鸡蛋、干豆腐。”
“开饭!”水蒙一声令下,大家刀枪并举,互不相让。胃口大开之际,无人说话。两托盘菜肴、一铁盆高粱米水饭,霎时不见。
望着杯盘狼藉、空空如野的饭桌,大家哈哈大笑。
陈婉用面巾纸擦着嘴,笑着说:“这盘曲麻菜都让我吃了,比城里大棚的曲麻菜好吃多了。清香爽口,越吃越爱吃。”
老贾头立时来了精神:“我说姑娘,你知道这老爷岭上曲麻菜的讲究吗?”
“不知道。”陈婉摇了摇头。
“好,那我就给你们讲一段这‘南茅庵’曲麻菜的段子。你们看见南梁阳坡下有一个‘南茅庵’吗?这个曲麻菜的讲究,讲的就是一位劳苦功高的农村老妪,解救唐兵军粮的事儿。”
“马子,快收拾桌子、刷碗,好听故事。”陈婉指示刚一发出,马子林动作迅速地已把桌上所有的盘碗装进托盘,塑料布一撤,鲍光就拎上几瓶矿泉水。马子林转身哗地就把盘碗倒进身后的水桶里:“贾大爷,你就讲吧,我边刷边听着。”
老贾头看在眼里,心想,这姑娘可真叫玩意,长得是挺漂亮,头发烫得跟羊尾巴似的,穿的裙子还透亮,就连我这老眼昏花的,都看见里边有啥玩意了。当然,不是十分清楚。可也得给老爷们点面子呀?回家咋刷都行,别在这儿亮底呀?这虎×小伙儿也孬,她让你刷你就刷呀?要是我啊,一盘子就扣她脑袋上,爱你妈了×听不听!
“讲啊,贾大爷,我正好要收集老爷岭的神话传说,您快讲吧!”陈婉打开了笔记本。
“我、我说得不太好,还是让这小鲍说吧。这小子说得好,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你在这儿嗑碜我哪?你这是伺机报复!差啥呀?两包碧螺春都给你买了.小心眼儿劲儿的,还都给你闺女拿去啦。现在让你讲,你还端起架子来啦,我看你是家雀儿上锅梁,——物儿不大,架子不小。”鲍光狠狠地挖苦起来。
“好了、好了,老贾,斗口你斗不过小鲍,你就讲吧,要不然,他那话多着呢,能给你整个茄皮子色儿。”水蒙也学得俏皮起来。
“好吧,我也不怕你护犊子……”
鲍光站起来举拳要打,陈婉大笑连忙拦住,“大爷,快讲吧!”
“话说大唐乾封初年,右威卫大将军、平阳郡公、安东都护府左骁卫大将军薛礼、薛仁贵,征东来到老爷岭。”老贾头不简单,两句话一出,满室皆惊。
“二十万大军在这老爷岭围困盖苏文三天三夜,人困马乏,食堂还没粮食啦。大元帅老薛头儿一看,这不操狗吗?”
“我说,你整的这叫啥玩意啊?文明点!你没看陈婉都没法记了吗?”鲍光申斥道。
“好好,文明点、文明点。正在这万分危急时刻,忽然,山下走上来一位挎着筐的老太太。她不慌不忙地走到薛礼面前说,薛大元帅,老妇听说大军攻打高丽贼兵,今已断炊。我剜了筐野菜,以解燃眉之急,尚请元帅笑纳。”
老薛礼一想,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可你这鹅毛也太轻啦?一筐野菜,怎解二十万大军的饥肠呢?没等薛礼张口,饿懵了的士兵,有的就伸手拿了一把就吃了起来。可吃了下去,立即浑身有力,精神倍增,眼珠子发亮,眉开眼笑。
更让薛礼奇怪的是,大家你一把、我一把地拿起野菜来,几十人、几百人过去了。可老太太的筐里的野菜,还是满满的一筐。薛礼也抓了一把,吃了起来,顿感心清气爽,力气大增。二十万大军全都吃完后,薛礼知道,这是天上的神灵佑助他,便一躬到底,礼毕,让人取出金银相赠,并启问野菜的名字。
老太太一笑:“元帅若赠金银,那就外道了。若问这野菜的名字,它就和老妇一样,没名儿。”
“那您如何称呼呢?”薛礼道。
“山沟里的人都叫我曲妈。”
薛礼听罢,立即站在这老爷岭上,向沟里的士兵一挥手:“众将士,听真切,”追贼兵,至闾山,粮草不及。天神佑,曲妈降,野菜充饥。不料想……”
“我说,你这玩意咋还整上戏词儿啦?说普通话!”鲍光打断老贾头,纠正道。
“好好,那咱就普通话。从此以后,给位吃完野菜的战士们,大家一定牢记这野菜的名字,它叫曲妈菜。这曲,就是歌曲的曲,这妈,就是你妈的妈,这菜,就……”
“你扯什么蛋呢?”鲍光一把掐住老贾头的脖子。
哈哈哈!
“放、放手,这、这这不是普通话吗?”老贾头被掐得喘不过气来。
“鲍光!你放手!大爷,您快接着讲完喽。”陈婉喊道。
“对老年人如此缺乏涵养,说话一点文化风度都没有。”马子林终于把碗刷完,冲鲍光喝道:“松手!你扯什么犊子?”
水蒙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真没法子,咋就都碰上你们这些人儿了呢?松手。”
老贾头揉了揉脖子,故意撞出一幅忍辱负重又悲痛难忍的样子。陈婉愤愤不平地看着鲍光说;“太过分了!”
老贾头忙说:“姑娘,你可别生气,这还是轻的呢?你是不知道啊?天天我得的冒着生命危险,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哈哈哈!
陈婉看了看大家的神色,忽地明白了。一下扔掉笔记本,站起来双手掐向老贾头的脖子。
“救命啊!我活不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