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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磐石居士道双金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5-01 21:58:55      字数:5223

九十九 磐石居士道双金
童锤和炟林、岳华急忙赶到外面一看,月光下,刀条脸领着几个民工向西山上追去。大嘴儿气喘吁吁地过来说:“没事儿!有个人钻进工棚子想杀郭八,郭八知道不好,根本就没睡觉。起来一砖头子就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转身一跑,绊在门口的凳子上,一下就摔倒在门外。大家听见响动,就忽地涌了出来,一顿砖头子给他打跑了。可忽然看见两个人,从工具房把尸首背出来向西山上跑,刀条脸喊了一声,就带着人追上去啦。”
  童锤略一思索,立刻说:“岳华、炟林,你们赶快上楼搜查、监视!”对大嘴儿一挥手:“快!把刀条脸他们追回来!”
  童锤知道,民工们根本不是那伙黑道杀手的对手。杀手们背着人,行动缓慢,很可能和民工们交上手,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童锤念此,脚力一紧,疾步赶到了西山断崖处。
  断崖下,一个黑衣人背着尸首,两人断后,向山沟的灌木丛踽踽跑去。
  扑通扑通!几个民工跳下断崖,刀条脸捡起地上的石头,叫喊着向前面的黑衣人扔去。一个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大概是被石头打中,另一黑衣人转身掏出手枪,回手就要开枪。
  砰!童锤的枪声响了。黑衣人连滚带爬地蹿进灌木丛,不见了。
  “都回来!”童锤大声喊道。
  月明风清,山谷幽然,宝林禅院又恢复了平静。
  石洞里多了一人。
  “常师傅!”
  “师叔祖!”
  岳华和炟林惊喜地叫起来。
  “常师傅,佛堂后出手救我的是你吧?”童锤向坐在石礅上的万佛堂守门人常顺年问。
  “常师傅,你快说话啊?”岳华催促着。
  “不是我说话,而是炟林应该说话了。”常顺年一捋胡须,沉声说道。声音像洪钟嗡嗡作响。
  童锤和岳华坐在炕上,看着站在地上的炟林。
  炟林向常顺年深施一礼,抬起头来说道:“要找秘笈,就得请师叔祖陪我一起去找我的师兄,我好有个交待。因为师兄闭关清修多年,已经几十年没有见人了。他说,佛在、寺在,乾坤日月俱在。佛在心中,不在物中。什么时候也不要用金钱宝物来打搅他,事如清风,物如泥土,一切随缘。他既是这么说了,我还咋好意思找他去要秘笈。”
  “举道维艰窥志笃,解铃还须系铃人。”常顺年说:“你的师兄你去说,事急从权,炟然会明白权宜变通之理。另外,三轮闭关,他也该透透气啦。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你去了就会知道了。”
  炟林到门外张望了一下,轻轻带上门说:“师兄在孤佛顶,只有在黄昏时才能看到他。而且,那是在他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变化的情况下。”
  常顺年站起来说:“这里白天你们来照看,夜里我来值班。好啦,今天夜里那伙儿南韩杀手不会再来了。我走了。”
  不及众人相送,常顺年推门而出。
  本来,童锤有许多问题要向常顺年问,比如他在北京遭到什么人的劫持?万佛堂有没有内奸?狗头金在哪里?下半截羊皮吊沉又在哪里?师傅赵玉虎说,赤眼在他手里,他咋会有赤眼呢?
  这是一个极其神秘的老人,他浑身上下都是迷。
  炟林从东偏殿里拿来一个绿色的塑料暖壶、三个茶杯,在石桌上给童锤和岳华倒上了水,递了过来。
  “山里的水可真好喝,发甜,还有股清香味儿。不像城里的自来水,一股化石粉味儿不说,碱性还大,烧完水,锅底都煞白。炟林师傅,反正也不能睡觉了,你就给我们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岳华喝着水说 。
  “再把金佛、金眼的事儿,详细点说着。”童锤下地,给炟林倒了杯水说。
  “好吧,那我就说说,我是1932年生人,今年七十一岁了。”
  “啊?七十一岁?”岳华惊讶地叫来,“我看也就像四十多岁!”
  “脸黑,不操心,心宽体壮,就显得年轻。”炟林坐在石礅上 ,慢慢地喝了口水说:“刚解放的时候我十七八岁,来到宝林楼,想出家当和尚,法号都启好了,叫炟林。炟然当时是方丈,也是我的叔伯兄弟。可当时炟然看到,寺院七八十和尚都已回家还俗,佛堂也被毁得不像样子。就对我说,你还是作个居士吧,能有个安生日子,同时也能照看寺院。名字还可叫炟林,你先跟我学武功吧。我就没黑没白地跟师兄学了一年的武功,一年后,师兄就到孤佛顶闭关清修去了。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造反派们把我吊在禅院的梧桐树上,让我交出金佛。我三天三夜没吱声,他们轮番打了我三天三夜。扁担、棒子不知打断了多少根,他们也打乏了、打腻歪了。就撤下山去,仍把我吊在梧桐树上。夜里,是炟然师兄把我从树上救了下来。我已昏死多时,遍体鳞伤的疼痛我不怕,可三天三夜一粒米、一滴水没进,还不能睡觉,谁能受得了?我就这样休克过去了。师兄问我挺得住、挺不住?如果我挺不住,就下山回家吧,别来了。由他来暗中照看寺院,他就不闭关修炼了。我说,师兄,我没被打死,我就挺得住。师兄笑了,流下了眼泪。
  文革后,禅院已面目全非。佛堂、经房、寮舍荡然无存。一、二、三楼墙徒四壁。可近十多年来,却一直很平静。九十年代开始,当地乡政府就开始修复宝林楼。我也开始忙起来,有了固定收入。
  可一个月前,一辆帆布篷的大卡车开上山来,郭八一伙人由过去禅院的火工田七带着,直接勾奔一楼的石箓。当时我正在西山整理蜂箱,见有人来了,就急忙往楼上跑。可一到楼前,就看到一个大眼、大嘴、脑袋长得像个猪头似的人,抱着金佛从一楼走了出来。我急忙喊道:把金佛放下!这是镇楼之宝,国家的一级文物!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那猪头一挥手:把他给我看起来!身后的三四个人就奔我来了。几个人都有点功夫,尤其是那个火工田七,一套十八路达摩掌得我师兄亲传,每一掌都虎虎生风,有开山裂石的力道。我眼睁睁地看着猪头抱走了金佛,可这帮人围着我车轮似的轮番进攻,不让我脱身。我都急疯了!我最恨火工田七这个家贼、内奸,于是,我不顾肩上、腰上挨了郭八他们几个人的拳头,欺近田七,用螳螂拳封住他的达摩掌,喊了一声:狗命换金佛!一脚就把他踢下悬崖,把他送上了西天。可那帮人却抱着金佛,坐上大卡车跑了。当天黄昏,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师兄。师兄说,勿惊勿扰,天道轮回,只是个变数。看守你的宝林楼去吧。
  那些日子,有个外国人叫布莱昂的,说是来宝林楼旅游,专门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的。成天楼上、楼下的绕晃,有时都不回县城。一天,他想从西山上的悬崖绕到楼顶的三楼上去,由于连日下雨,他一脚踩在青苔上,青苔上都是雨水,他脚一滑,就一下摔下了悬崖。可该着他命大,掉在了石崖下的松树枝上,被挑了起来,落在我堆放的羊草垛上。只是腰扭了一下,啥事儿没有。他一瘸一拐地还向我炫耀他的飞天武功,我当时气得牙痒痒的,心想,咋就没摔死你呢?
  那些天,我成天的提防他,尤其是我特别留心二楼藏金眼的石戥子。没想到,这却越发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没想到,这句话却应在了他的身上。”
 岳华将双手微微向后一拢,抱住头,靠在行李上说:“那他是咋发现的呢?”
  “说来事情也凑巧,啥事儿都该着。那石戥子,土语叫板升子,是祭祀三牲用的祭具,有几千斤重。师兄说,这石戥子有几百年没挪过窝儿。石戥子下面有两块条石,金眼就藏在这两块条石中间的铁盒里。据师兄说,这铁盒里装的是一只绿眼,是当年青塔寺的圣衍方丈,遵照拓跋氏后代的遗嘱,亲自送来的遗物。当时,和圣衍、师兄两人之力,才挪开石戥子,把铁盒放在条石中间。想来,这是万无一失的藏宝之处。可事有凑巧,那石戥子太重,年深日久,那天就把地上石壁条石压塌了,呼隆一下,就沉了下去,出现了一个大洞。也就是你们今天从底下上来的那个石窟窿。
  当时,布莱昂正在一楼看书。听见一声巨响,急忙跑过来一看,西配楼下灰尘四起,一个巨大的石戥子插在地上。忽然,一只破碎的铁盒滚到了他的脚下,他打开一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金眼。这小子连放在石洞里的皮包和贵重物品都没要,急急忙忙地跑到西山上,跳下断崖,就逃走了。等我从神农罐上来的时候,只看见陷落下来的石戥子和一直被扔在地上的破铁盒,金眼不见了。晚上,我跟师兄说了以后,师兄还是满不在乎地说:这是天意,是定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冥冥中自有分教。
  那些天,上山找金眼的人,一脖儿跟着一脖儿,我也顾不过来了。心想,反正金眼也没了,你们就瞎折腾去吧。干脆,我就坐在佛堂里打坐。可这也不行,还是有人找你的麻烦。有个说话海蛎子味儿的大连汉子,叫什么金鲨,染了一头的金发,胸口上刺这个鲨鱼,带着个叫二蛋的小伙子。晚上趁佛堂没人的时候,逼问我金眼藏在那儿。我说不知道。金鲨先来软的,拿出钱来;看不行,就来硬的。把我拉出佛堂,从腰上解下七节鞭,嗖嗖的抡圆了,就向我身上招呼。我一看不还手也不行了,就和他一来一往的在佛堂前的空场里动起手来。金鲨的鞭法走的是偏门,全是右手活儿,一面倒。左面本是个眼子棒锤漏儿,可旁边有个二蛋,正好补上这个空挡。两人这一配合,我就有点手忙脚乱。只要我向金鲨下手,就必然把破绽漏给二蛋。二蛋的工夫虽然一般,可他手里攥着根钢筋,挨上一下,滋味儿也不是好受的。我就想先解决二蛋,可刚一转身,金鲨的七节鞭就到了。就是这样,他们俩拿我的佛手螳螂拳也没有办法。
  正在两下僵局的时候,包工头阚二从山下喝得醉醺醺地上来了。他一看有两个人,围着我打起来了。他就发了一声喊:弟兄们!有人打炟林师傅,快上来啊!他就奔砖垛去了,拿起砖头就向金鲨和二蛋飞起砖头来。一会儿,山下的民工们噼哩噗隆地跑上来,都跟着阚二飞起砖头来。这一下子,金鲨和二蛋立处下风。我一跳出圈子,他俩就被打得没出藏、没出躲。这时,正好赶上乡里派出所两个警察骑着摩托,来找阚二打麻将。他们下了摩托,二话没说,先把金鲨拳打脚踢的一顿胖揍,然后,就把金鲨扣了起来,二蛋这小子挺鬼,趁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从那以后,山上就消停起来。可没想到,这帮黑衣蒙面人又相上秘笈啦!
  ”
  岳华聚精会神地听到这里,不由得十分感动地说;“师傅,你可真不容易呀!深山古寺,寥无人迹,备受寂寞之苦不说,还要无端地受到非人的折磨、遭到黑道的追杀恐吓。默默无闻、堪堪忍辱,责任和良知使你活得太沉重了。”
  童锤说:“人是生活在追求的轨迹上的,信仰也是佛释道完成的极限理念。炟林师傅是忠贞不二的守道人,用惊涛骇浪的空门阅历,履行着对师门的承诺。同时,对保护国家的文物财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谢谢你,炟林师傅。”
  童锤下到地上,踱着步望着门缝里透露出的曙光,对炟林说:“天要亮了,白天的活儿还有不少,咱们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炟林师傅,你师兄说的对,金佛、金眼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现在,都已经回到了我们的手里。我想,众文经秘笈最后也会是这样。你师兄闭关几十年,潜心修炼,他是决不会允许黑道上的人窃取秘笈的。所以,明天,不,是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把情况详细地向他讲明。我想,到时候,常顺年师傅也会出面帮忙的。”
  “你放心吧,童队长。”炟林站起来说:“我会向师兄把情况说明白的。”
  童锤向门口走去,回头看了下岳华说:“你赶快撂下行李,抓紧睡觉。吃饭的时候,我招呼你。”
  外面天已大亮,民工们已到山下的伙房里去吃饭。炟林领着童锤来到佛堂的东偏殿,指着藏经阁说:“童队长,你就在这屋的长椅上,先眯一会儿吧。地上的蒲团可以当枕头。”
  “那你呢?”
  “我有的是地方。”
  孤佛顶山高林密,山路崎岖难行。倘有毅力顽强的游人,才能勉强从北面上去,而南面全是怪石嶙峋的绝壁,很少有人能攀登上去。特别是眼看到顶峰时,有一堵巨大无比的卧牛石,横在半空。据说有一个采药的人,就是从这堵卧牛石上滚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然而,炟然方丈就在这堵卧牛石上的石洞里,闭关清修了几十年。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吃什么?喝什么?那石洞里,夏天不潮、冬天不冷吗?” 赵鲮拿着望远镜,瞭望着,对身旁的童锤说。
  赵鲮和肖平是上午被赵玉虎派来的,他们已在孤佛顶绕晃了一天。最后一致得出结论:上卧牛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直升机空运!
  当黄昏降临到孤佛顶时,童锤和肖平、赵鲮就来到卧牛石对个的山腰松林里,选择了一块利于观察的岩石,瞭望着炟林慢慢地走上山去。
  炟林来到卧牛石下,施展了他的壁虎功,几下就游到了卧牛石上。直起了身,拍了拍手说道:“师兄,我能进去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石洞里传了出来:“又有什么东西没啦?”说罢,缓缓地走出一个身穿宽袍褐裾、精神矍铄的老僧来。
  “师兄,昨天早上,发现三楼有人上去过,昨夜两伙黑衣蒙面人,先后两次袭击禅院,逼我交出秘笈。幸好民工和两个警察相助,我才得以生还。县刑警队的童队长说,这大概是一伙南韩绑匪和内地黑道的联手活儿。目的是找到秘笈,翻译出羊皮吊沉上的鲜卑文字,到万佛堂开洞取宝。”炟林一字一句地说着,观察着炟然脸上的木然的神色。
  炟然似乎没听炟林说什么,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下。等到炟林不吱声了,才缓缓地说道:“你的功夫还要学呀,可练功最忌心浮气躁。你现在心神不定,心绪不宁。道儿还没扫干净呢,就把门打开了。”说完,抬起头来朗声说道,“来的都是客,老衲这厢有礼啦!请施主现身吧!”
  忽然,从卧牛石下面,忽地跳上三个黑衣蒙面人来,从三面围了上来。
  “蒙面黑衣,夜行大盗,怎么白天剪起径来了?”炟然打起趣来。
  “少废话!老和尚,就是你再修行三十年,也躲不过我们三个人的剧毒钢针!识相点,交出秘笈,饶你不死。”说着,三人同时右手一举,一晃,现出了闪闪发光的几枚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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