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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玉虎古刹说炟林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4-30 19:35:14      字数:5209

  九十六玉虎古刹说炟林
  沙敏看着炟林忧郁的脸色安慰道:“炟林师傅,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宵小跳梁,邪不压正。你说的那只金眼、还有失窃的金佛我们已经找回来了,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在宝林楼上和圣清宫里搜寻两本翻译鲜卑文字的秘笈,一本叫《众文经》,一本叫《新文注》。只要找到这两本书,他们就能翻译出羊皮吊沉上的鲜卑文字,就能了解到怎样利用八只金眼,开启万佛宝洞的方法。你想想看,我们能让他们拿到手里吗?这样的话,就得依靠你的协助和支持。”
  炟林一直在默默地低着头听着。赵玉虎忽然低声问道:“我说炟林,我偷摸抽支烟行吗?”
  “不行!这是禁烟区!”童锤严正地说道。
  赵玉虎凶神恶煞地横了一眼童锤,忙又陪着笑脸,伸头对炟林征询道:“就一支。你看这里,连一根草根儿、一根木丝儿也没有,整个是一个石槽、石洞。”
  炟林到这时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说:“没事儿,你抽吧,不过别把烟头扔到下面。”
  “好好好!我把烟头吃了,也不扔到下面去!”赵玉虎叼上一支“人民大会堂”,点找后,猛地一口,就吸去了小半截儿。
  “慢点!师傅,还让你抽呢!”童锤笑着说。
  “去去去!一边去!”赵玉虎瞟了一眼炟林。
  炟林笑了。
  沙敏心里暗暗佩服赵玉虎这套转变对方心绪的巧妙方法。
  “我说炟林,这些年算苦了你了。你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守着这个破楼,孤苦伶仃、寂寞无捱。尤其是文革期间,你为看守寺院、保护文物,被严刑拷打,遍体鳞伤,却从不还口、从不还手。风霜雨雪,衣食无继,你却不离不弃、无怨无悔。我告诉你,党和政府、城里城外的乡亲们是不会忘记你的。”
  炟林慢慢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赵玉虎。
  “现在,一伙阴险凶恶的歹徒又盯上了宝林楼。从金佛、金眼到秘笈一连串的抢劫盗窃案件中,已经看得出,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在万佛宝洞。炟林,他们不是一般的敌人,要比我们想象的凶狠狡诈得多。盗取金眼金佛的歹徒,只是他们的走卒和被利用的帮凶。而现在,重要案犯要亲自登场了。秘笈有危险,你的人身安全有危险。公安部的沙敏同志和省公安处的水蒙处长都亲临现场、侦破此案。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只有相互配合,才能保住秘笈、保护住万佛宝洞的文物财产,不受损失。”
  炟林慢慢地环视了众人一眼,又低下了头。
  童锤有些不耐烦了:“你一个人保护不住秘笈!金佛、金眼不都被抢去了吗?”
  赵玉虎瞪了童锤一眼。
  “问题是我不知道秘笈在哪?”炟林抬起头来,黑着脸说。
  “不怕,别着急!”沙敏霭声说道:“以前金佛、金眼藏在哪?”
  炟林说:“金佛藏在一楼的石箓底下;金眼藏在二楼的石戥底下。”
  “那密笈很可能就藏在这三楼的石匾、石幔、石烛台里。”童锤站起来,把眼睛盯在大家坐着的石匾、石幔和靠着石壁的石烛台上。
  沙敏用手摸了摸坐着的石匾,思忖着说:“师傅,还有人知道这些文物藏匿的地点吗?”
  炟林看了一眼沙敏,又埋下头去。
  赵玉虎用眼色止住了又要发火的童锤,慢声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不忙。从今天起,我们要留人在这里值班。你啥时候想好了,就啥时候告诉我们。不过,要快,可不能耽误了下月开启宝洞的大事儿。”
  忽然,楼下有人招呼炟林。大家来到悬崖边上,向下一望,是包台长。
  “师傅!市里佛教学会有人来了!”包台长站在楼下的砖垛上,摆着手招呼着。
  “你们先说着话儿,我去一趟。”炟林指着西边的悬崖说:“下去的时候,背靠着石壁,慢慢下。”说完一脚迈出西边的悬崖,蹬在突出的石塄上,面朝外双手一撑,人影不见了。
  沙敏转过身来,沉吟了一下说:“我看这样,这儿就由童锤和月华负责。赵叔到八塔子和青塔寺去,看看刘所长那儿怎么样了。水蒙和鲍光负责三清观和圣清宫,主要还是圣清宫。”看了看手表,“我要到万佛堂去一趟,常顺年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的情况多,看来七佛出世行动又增加了两个项目。常顺年得出马了。”沙敏指着地上的脚印说:“这脚印儿,你们怎么看?”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赵玉虎把烟头掐灭,又用脚踩了踩。
  “啊!我知道了!师傅你先别说,”童锤恍然大悟地说:“这是故布疑阵,转移视线,嫁祸于人。狡猾的案犯是不会把这么清晰、这么多的脚印儿留下,为警察提供线索的。另有他人啊!这个老狐狸!”
  “可阿金也不能脱离干系,”赵玉虎说:“他几次出现在案发现场,在塔西胡同,他的确抢走了广胜寺塔的假金眼。”
  沙敏低头沉思一会儿:“先不要惊动他。包台长会有办法监视他的。”沙敏感叹着说:“义县的群众智慧无边,幽默风趣而天生的机警。有着自发本能的爱国、爱家的正义感和责任心。”说着话儿,掩饰不住地笑了起来:“包台长是天生幽默大师,一举一动都把你乐死。还有那个胡凤来、马子林,都是不用训练的滑稽演员。”忽然她看了一下赵玉虎:“赵叔,你这个当局长的,肖平这么好的刑侦潜质,你们咋失之交臂呢?”
  “唉!”赵玉虎打了个唉声,摇了摇手说:“你们在北京城里,哪知道地方上这些事儿?一是肖平是个穷酸的书呆子,社会上的这些事儿,他任嘛不懂,借调公安局时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写材料不合领导口味,还穷犟。二是公安局进个人儿,能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吗?三是这小子也没给进好言。”赵玉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童锤。
  童锤内疚而又委屈地看着沙敏说:“敏姐,我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嫉妒他,怕他抢了我的队长饭碗,向领导说了点过头的话。可后来,我们俩把话说通了啊!另外,他肖平留不留在局里,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吗?看来,这后半辈子我是没好了!在师傅眼睛里,我是小人,我是嫉才妒能的小人哪!”童锤颓然靠在石壁上,痛楚地望着赵玉虎仍不开晴的国字脸。
  难堪的僵局。
  沙敏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把事情会弄成这样,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缓解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啥事儿可以明挑!干啥呀?背后扯这套!”
  赵玉虎定斩不饶!
  沙敏想了想,看着师徒俩一个黑脸、一个苦脸。笑道:“还是师傅的错儿!”
  “啥?我的错儿?”赵玉虎睁大了眼睛,“我教给他小肠儿嫉妒啦?”
  “可你没交给他大肠宽宏啊?”沙敏继续笑着说:“赵叔,你年轻的时候就没犯过年轻气盛的错误啊?”
  赵玉虎挠了挠头一翻眼睛:“他妈巴子的,比他还犯得还邪乎。”沙敏和铜锤都笑了。
  赵玉虎向童锤又一瞪眼睛:“笑啥笑?这事儿不算完!啥时候肖平亲口和我说,他饶了你,咱啥时候算完!”
  “行行行!没问题!”童锤像遇到大赦似的离开石壁,满口答应着,脸上充满了希望和幸福。
  “唉,到义县这地方破案,还得带做思想工作的。”沙敏调侃着望着师徒俩,姣好的脸上也像是破了个大案似的,笑靥如花。
  “好啦,咱们下去吧。”赵玉虎说:“肖平他们就要回来了,再给他们分分工,得赶快拿下两本秘笈和下半截羊皮吊沉。开洞的日子眼儿可就要到了。”
  童锤盯了一眼赵玉虎说:“把肖平可得给我分来啊。”
  沙敏笑着说:“我看关键是把赵鲮分来。”
  “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巴林那儿捣乱没有?”赵玉虎忽然想起闺女来了。
  “捣什么乱?听胡姬处长说,在野狼谷红松林围剿绑匪战斗中,赵鲮表现十分出色。从六米高的悬崖上跳下来,把四名绑匪打倒,夺下了机枪。”沙敏说着走到西边的悬崖边,把脚蹬在石塄上。忽然她把眼睛向东边的悬崖下看了看,自然自语地说:“西边好上好下,东边不好上。”
  赵玉虎若有所思地看着童锤说:“明白这话是啥意思吗?学着点。”
  “东边上下楼的悬崖有问题?”童锤说:“可我上楼的时候,特意看了下东边的悬崖,几乎是垂直的直角绝壁,一点抓手都没有。”
  “所以,也是藏宝最安全的地方。”沙敏思虑着说。
  “没事儿,先用望远镜搜索,把地方看好了。夜里童锤带抓沟上去,从山顶放吊索下去,到三层时把抓勾搭上,慢慢找呗。”赵玉虎说着看了一眼童锤,指着地上的脚印儿说:“你可要小心,今天夜里,你兴许能碰上他。”
  沙敏说:“这样吧,咱们都先回去,和李局长研究一下,好好布置、布置。”说完,背一靠石壁,人就下去了。
  赵玉虎、童锤先后跟下。
  二层楼上,众人在顺着绳梯下楼。童锤凑到沙敏身边悄悄地问:“赵鲮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没事儿吧?”沙敏笑着说:“放心吧,那是出色的体操教练、警察局长的女儿。”
  马子林祥保护文物一样在下面扶持着绳梯上面的陈婉,慢慢地从石窟窿中下到了一楼。陈婉一下到地上,抱着马子林就甜甜地亲吻了一口。宋平忙捂着眼睛叫起来:“妈呀!真肉麻!”
  “哼!你亲阿豪就不肉麻啦?”陈婉一撇嘴,连忙转身嘻嘻笑着向外跑去,宋萍叫嚷着,举着拳头就追了出去。
  “陈婉,你过来!”包台长擦着满头的汗,指着新建的佛堂、寺院和山门说:“看着没?新建部分的解说词,就是你的活儿。今天晚上赶制出来,明天到圣清宫就交给我。”
  “是!台长阁下,保证完成任务!”陈婉调皮地敬了个美国式军礼。
  “收工!”包台长一挥手。
  嘀嘀声中,两辆面包车先后驶出山门,钻进松柏掩映下的盘山道。
  扩建的禅院望台上,孤零零地站着目光怔怔的炟林。
  赵玉虎的话萦绕在炟林的耳际:党和政府、义县的乡亲们不会忘记你的。……现在,一伙凶恶狡诈的敌人又盯上了宝林楼。……秘笈有危险、你的人身安全有危险,我们必须相互配合!
  整整一个下午,炟林精神恍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几次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可又几次打消了下山的念头。
  看着炟林失常的举止,干活儿的民工们戚戚喳喳起来。
  “我说大嘴儿,你看看去,炟林师傅要出事儿啊?”一个年龄较大的民工拿着瓦刀说。
  “一脚踢卵子——没吊事儿!”一个嘴占据了整个脸部绝大部分的中年汉子撮了一锹灰,大大咧咧的说。
  “你他妈巴子就知道喝人家的旱地王!人家有事儿了,你看你整这样整的!酒都喝到狗肚去啦?”一个白净面孔的小伙儿扬着刀条脸,在铁板上活着灰,鄙夷地说。
  大嘴儿一瞪眼睛:“你们懂得狗屁呀?就炟林师傅那套武功,怕谁呀?”
  “武功有啥用?枪子儿不长眼睛!要不然他能急得团团转吗?唉,这个费劲,你不问我问去!”刀条脸放下铁锹,就要向望台走去。
  “行了行了!就你那破×嘴,不定说出啥来。还是我去吧!撮灰!”大嘴儿瞪了一眼刀条脸,拍拍手,往大裤衩子上一擦,向站在望台上的炟林走去。
  “我没事儿。”民工们看见炟林和大嘴一起从望台上走下来,“谢谢大家费心了。”炟林走到佛堂前干活的民工们面前,作了个揖,向西面的简易房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诚挚地望着大家说:“求大家个事儿,这几天要一旦有人闹事儿,请大家千万不要插手。家里老爹、老妈、老婆、孩子等着大家回去呢,一大家子都指望你呢!”说着又给大家作揖:“求大家了,我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大家一插手,还碍手碍脚的耽误事儿。大家放宽心,没人能放到我。看!”
  民工们倏地就见一缕青烟飘散,炟林顿时不见了。
  “好功夫!”
  “漂亮!”
  民工们连连喝彩。
  “吵吵啥?吵吵啥?”包工头儿阚二钻出简易房,打着哈欠,眨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望了望落山的日头,问道:“眼看收工啦,配殿的西山墙咋还没起来呀?”
  大嘴儿把嘴一咧:“我说掌柜的,东山墙你催命鬼儿似的催着,是起来了。咋样?差点没倒了。你啥意思?是不是非得让西山墙倒了,再收工?”
  “净扯你妈×蛋!谁让你整倒它?挺大个嘴,就你他妈事儿多。好啦!你们就看着办吧。反正是包工活儿,干到炮仗响了,也是这些钱!”
  大山里的天色黑得快,方才工地上还是一片金辉,一眨眼的工夫就眼儿乌了。
  寺院西面有一排靠西墙搭建的简易房,十几个民工打着地铺,有的围着砖台打着扑克,有的横躺竖卧地闲打着唠儿。门口一条长凳上虽然点着了两盘文香,飞蛾飞虫们还是不断地飞进来,在昏暗的白炽灯前环绕着。
  炟林住在石壁主楼下的一个天然石洞里,一铺炕,一张桌,一个黑皮柜外,地上还有一个石礅。灯下,炟林坐在石礅上,手里拿着一本《佛说观无量寿佛经疏》,喃喃诵道:
  “夫乐邦之与苦域。金宝之与泥沙。胎狱之望华池。棘林之比琼树。诚由心分垢净。见两土之升沈。行开善恶。覩二方之麤妙。喻形端则影直。源……次阿难及天龙等。闻法欢喜。作礼而去也疏终。”
  炟林诵此,暗想道:喻形端则影直。这些年来,我炟林形端影直,乡人皆碑。可与泥沙一样的金宝,却不断遭来非分之人的非分之想、非分之举。我虽形端影直,尽心尽力,仍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可依靠警察,就得泻露隐秘,有违师嘱。可赵玉虎的话,句句在理。尤其是还有几天,就要开启宝洞,一旦秘笈在我这儿失窃,那我炟林就是万劫不复的千古罪人!我不是但不起这个罪名,我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哪!
  炟林正在胡思乱想、心绪不宁、诵经不成的时候,忽然,凭他的知觉,感到有人站在门外。而且,一定是功夫不弱的高手。唉,对头还是不请自来了。
  “施主别客气,早晚是要见面的。”炟林平静地说道。
  门开了,两个蒙面人毫无生息地走了进来。后进来的蒙面人随即把门带上,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支手枪。
  “二位夤夜造访,所为何事?”
  “炟林师傅,我们绝无恶意,绝不想伤害你。也知道师傅的武功盖世、为人忠直。”左边个头稍高的蒙面人说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冒昧打扰清修。”
  右边的蒙面人有些不耐烦了:“交出秘笈,饶你不死!再高的武功只能是流动的靶子。念你修道不易,这是一万块钱。”说完,从怀里摸出出一个塑料包来,扔在桌子上。“彼此配合,相安无事。不然,”蒙面人冷笑一声:“今天夜里,就是你圆寂、羽化、驾鹤西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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