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节:双雄落难羊草滩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4-23 23:12:27 字数:4537
胡凤来和龚青子抱着一根木头,被响马河的激流像箭一样,冲过了双峰峡、黑房子、沙瓦镇后,向西拐入了俄蒙交界的南北大甸子。
连接南北大甸子的是一座不知什么年代架起的铁板桥,响马河从下面淙淙流过,两岸是一马平川的羊草滩子。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从铁板桥上爬了出来,把亮亮的清辉撒向了羊草滩子,照在了伏在草滩上的两个人的身上。
“大哥!”龚青子爬了过来,“大哥,你没事儿吧?”
胡凤来躺在草滩上,用鼻子嗯了一声,便在身子上摸来摸去。费力地坐了起来,霍地一拍口袋:“完了!”
“怎么?东西没了?”龚青子惊讶地问。
“烟湿了!”胡凤来掏出烟盒,攥了一把,扔到河里,“东西还能没吗?”
“可吓死我了!”龚青子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南北大甸子的铁板桥。”
胡凤来也站了起来,望着北面远处的灯光说:“你咋知道?你来过?”
“我哪儿来过?我在月亮湖打工时听说过。这里可没有王法,都是帮会、行会、族长、头人说了算。”龚青子扶着胡凤来向北岸走去。
“谁说了算我也不怕,可我就怕这饿呀!都快饿死我了,得赶快找点吃的。”胡凤来无精打采地说着。
“哎!这儿有吃的!”忽然,北面铁板桥头上坐起一个人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
胡凤来和龚青子下了一跳。那人一挥手,从桥上扔下黑乎乎的一团东西,轻轻地落到他们的脚下。
“吃吧,羊肉和奶酪。吃完了我就带你们去见头人。”那人说着话,嘴里还嚼着东西,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然后,拧上盖,又把酒壶扔了下来;“这儿还有一壶酒!你俩要不怕死,就吃、就喝。”
“老子烂命一条,从来就没怕过死!好心别当成驴肝肺,谢啦,朋友。”胡凤来捡起东西,看了看,就放在地上,又把酒壶捡了过来,就坐在草滩上连吃带喝起来。
“痛快!真是条汉子!”那人一闪一闪地抽起烟来。
胡凤来和龚青子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龚青子警觉地察看着四周,看着胡凤来吃东西的反应。凭直觉他感到,铁板桥上的人是个武功高手。说话中气十足,说明他内力充盈;扔东西手法,妙不可言。那么高的铁板桥,抛食扔壶,却落地无声。语气上,不像恶人。
“没事儿,看那样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胡凤来吃得喷香,连说着“香!香!这羊肉咋做的呢?就他妈的这酒不咋地,甜巴溲的没啥劲儿!”
“我说老哥,那可是上等的伏尔加烈酒,一会儿你就能领教他的劲头儿了。”桥上的人扔下话来。
龚青子也坐在地上吃喝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二位真是干这个的。可二位是不是太牛×啦?上这儿来卖羊皮吊沉,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南北大甸子没人啦?一百年来,为这张羊皮吊沉死了多少人啦?”
忽然,从上游的北河滩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人高喊道:“河滩上有两个人!”
“在那儿!在桥底下!”又有人喊道。
这时,桥上那人一扳铁栏杆,身子就像燕子似的在空中斜飞下来,落地一旋,拿桩站住。
七八个骑马的人跑了过来,纷纷在北河滩上下了马。
“咦?查干,你咋在这儿?”一个大个、满脸是胡子的人,看着桥上下来的人问道。
查干微微一笑说,“我咋就不兴在这儿?”看着大胡子和围上来的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查干指着胡凤来和龚青子说:“我正在用酒肉招待着这两位客人。”一扭头对大胡子笑道:“厄斯,你不来杯伏尔加嘛?”
大胡子厄斯连连摇着头说:“不不不!查干,我们看见这两个人在河滩上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你,你是刚来的。请你不要因为这两个人,伤了南北甸子的和气。我们下午接到信儿,就一直在黑房子河套守候着。可今天水太急,没看到这两个人冲过来,现在我们才找到这儿。总算没白忙活,终于找到了。我说查干,你回去和你们头人说,这是个大买卖,我们做成了,保证有你们的好处。”
厄斯说完,朝着众人一挥手;“把他俩带回去!”
“慢着!”查干向前走了几步,厄斯马上拔出枪来:“你、你要干什么?”众人纷纷把枪口对准了查干。
“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信。没法子,就都亮亮实力吧!”查干说完一拍手,忽地从铁板桥上站起十多个人来,个个手里都端着冲锋枪。
“那、那,那你说咋办?”厄斯一看架势不好,说话结巴起来。
“好办!老规矩,铁板桥上打擂。谁赢,这俩人归谁。”查干话说得干脆。
厄斯低头想了一下,看了看手表:“那好。现在是十点钟,夜里十二点,你八我八,余者为胜。不过,我得请示下老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十二点前,我带人准到。”说罢,狠狠看了下河滩上的打手:“你们谁也别动!都在这给我守着。人要给我看丢了,我扒下你们的皮!”
“是!”
厄斯刚要上马,胡凤来说话了:“哎哎哎!我说,干啥呀?我连屁都没放呢?都他妈你们说了算啦?”胡凤来站起来,打了个嗝,晃晃荡荡地走到厄斯和查干中间,喷出一口酒气:“这鸡巴酒后犯劲儿!”
厄斯厌恶地在鼻子前面摆了下手:“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们干的事儿不地道!”胡凤来又举起了酒壶。
查干忙说:“大哥,这酒你可别喝了。沙瓦镇喝酒打赌,赢家喝了3瓶半斤装的伏尔加,还没半个个钟头就死在柜台底下。还有5个赌徒第二天就死在诊所床上,酒店老板已经以谋杀罪名被头人处死。大哥,你再这么喝下去,我可担当不起谋杀犯的名头。”
“这酒多少度?”
“40度。”
“60度白酒我能喝一斤半!就这酒跟马尿似的算啥呀?”
“大哥,打完擂,我陪你喝三天三宿行不行?。”查干有点喜欢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还半点武功都没有的汉子来。
胡凤来一瞪眼睛:“就属这个打擂安排得不地道!”
厄斯问道:“你说,怎么不地道?”
“兄弟,你过来说说!”胡凤来招呼着龚青子,“都整明白儿的,啥擂都能打。”
龚青子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向众人一抱拳:“各位,打擂讲究的是公平,公平才能解决问题。现在打擂的不是只有你们两方,还有我们一方。我知道你们打擂的八八规则:第一轮双方两人一上,四人对打,分四次八人打完。没被踢下铁板桥的留下,作为第二轮选手。这样,四次淘汰留下的四人混打,那方能留在铁板桥上或留下的人多,那方就为赢家。对不对?”
“对。”查干点头。
“我一个人参加打擂。我被打败,你们怎么处置都行;可我要赢了,你们就得把我们送回野狼谷去。”
“你们是野狼谷的人?”厄斯吃惊地问。
“啊!是啊!”胡凤来抢过话来,“不是野狼谷的人,到这儿扯什么王八犊子来?说吧,怎么打?”听那口气,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们不和野狼谷的人交手。”查干说。
厄斯冷笑一声:“野狼谷的人难道有三头六臂吗?还没打上就怕了!”
“不是怕不怕的事儿,这是头人多少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我看这样,厄斯,咱们两家先比划。你们赢了,你们再和他比划。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不和他比划、就算他赢了。”
“行!我看行!”厄斯觉得对他们有利,连忙同意。
胡凤来看着查干说:“我说老弟,这、这你们不亏了吗?”
“理当如此!”查干说着,向铁板桥上的人一摆手“下来三个人!”
人们眼前一花,北面桥头上就有三个人像燕子似的翻到河滩上。查干对他们说:“我回去一趟,你们要照看好二位客人,我马上回来。”
查干和厄斯都走了。胡凤来和龚青子又坐在草滩上吃喝起来。两旁的打手们也都坐在草地上,抽烟、闲谈起来。
“两位哥哥,我听说野狼谷的人都能和狼一样吃人吗?”一个满头卷发的俄国小伙神色紧张地问。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凑前围拢了上来。
另一个光着膀子胸前都是黑毛的胖子,看着胡凤来又举起酒壶说:“大哥,你真能喝一斤半白干烈酒?”
从桥上下来的三人站在胡凤来的背后,一人说道:“大哥,你们不在野狼谷好好呆着,上这儿干啥来呀?这儿可不是观光旅游的月亮湖,这到处都是孙二娘开的人肉包子铺哇。”
两伙人顿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嘈嘈的乱成一片。好奇、关心的居多。
“哎哎哎!都吵吵啥呀?是你们说还是我说?”胡凤来直起了脖子。
“肃静!都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听大哥说!”黑毛胖子粗鲁地喊道。
胡凤来得意起来,请了清嗓子:“这野狼谷你们没去过,是不知道哇!那太有意思啦!说吃人那多没意思啊?当然啦,我也没少吃。可有酒有菜我不吃那玩意啊?”说罢,一伸手“烟!”
众人愣了一下。龚青子抬头说道:“烟!给他烟!”
众人忽地明白过来,争前恐后地掏出烟来:
“抽我的”
“我这有好的”
胡凤来胡乱地接过一把,叼上一支。顿时,七八个打火机同时打着。胡凤来挨个对了一下火,又指了下龚青子,众人有连忙给龚青子递烟、点火。
“野狼谷的飞禽走兽、豺狼虎豹,都是我们的朋友。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
“哇?”众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信?”胡凤来站起来,向羊草滩子里走了几步,一弯腰打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就见草地上拘拘弯弯地爬出不少大大小小的蛇来。
“妈呀!”众人惊慌地跑散开来。
“别怕,这都是我的朋友!”胡凤来信手捡起一条小蛇,说:“这叫血狼蛇,三分钟之内能把你全身的血抽干。”说罢,将小蛇放入怀里。然后,看着龚青子说道:“我的本事不如他,他喊一声能来狼,吼一声能来豹,狂呼一声能来……这么的吧,眼见为实,就让他试着喊一声,管它来点啥呢,让你们看看……”
“不不不!可别试啊!”
“大哥饶命啊!”
“我们可没得罪您哪?”
众人惊慌万状地告其饶来,有的甚至跪了下来:“大哥,可别试啊!这家伙真要试着来了,它不一定能试着回去啊?”
“起来!起来!看把你们给吓的”胡凤来连拉带曳地把跪下的人扶起来,扭头头看了下桥上下来的那三个人,三人倒挎着半自动冲锋枪,站在那儿,一动未动。不禁暗叹:真是棍子!居然没吓唬住。北甸子人有种!这才叫爷们儿呢!
忽然,南大甸子村落里吵吵嚷嚷的过来不少人,灯笼火把地向铁板桥下的南河滩涌了过来。几个骑马的人还拖着一条带凉棚的船,来到河滩上。厄斯下了马,把船拴在铁桥底下的红柳树上。
不一会儿,北大甸子跑过来一支举着火把的马队。查干带人跑上铁桥,在桥栏杆上挂起了一溜灯笼。
胡凤来看到马队里翻身下马一位青衫老人,几个人簇拥着来到了胡凤来、龚青子的面前。龚青仔细观察着那老人的步伐,认为那不是在走,那是在草地上飘。只是天黑未被众人发觉。
“我是北大甸子的头人,请问,二位是野狼谷的人吗?”青衫老人屏退左右,沉声问道。月色下见他虽须眉洁白,但目光如电,声如罄钟,一看,就知道是位非同寻常的武林高手。
“是不是野狼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先看看这个。”胡凤来从怀里摸出条形皮夹,扔了过去。胡凤来心想,霸王的令箭到这儿没王法的地方,不知还能不能行得通?
青衫老人接过条形皮夹,并没有低头察看。而是不断地用手摩挲着,打开了皮夹,取出了快马流星箭,也没有看,还是用手摩挲着。一会儿,又把箭装回皮夹,扔还给胡凤来。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向桥头走了过去。
“苏和头人好!”厄斯从桥上走了下来,给青衫老人施礼。
“火牛兄弟不在家,你能说了算吗?”苏和和气地问。
厄斯谨慎地答道:“方才已用电台联系过了,让我全权做主,咋办咋好。”
苏和心中一动:全权做主、咋办咋好?哈森那个一贯独断专行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诡计!一句话就露馅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啥花样来了?
“苏和头人,我看时间差不多啦。按规矩,那两位客人是不是应该坐到河心上的船上去啊?”厄斯低着头,彬彬有礼地问着苏和。
“好吧,把船放过来。”苏和看着对面的凉棚船,缓缓地划了过来。于是,身子一晃,人已轻轻地跳上船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招呼着胡凤来:“打擂的客人,请上桥头候着。不打擂的客人,请上船吧!”
龚青子慢吞吞地走上了桥头。胡凤来晃晃荡荡地来到铁桥下,看了看凉棚船,转头对厄斯说道:“不行!这叫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