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节：胡凤来毡房鉴赝品

　　“总兵府的羊皮吊沉是我太爷做的！伊尔娅他们正是拿这这个赝品，使坨坨发出了拘捕令和赦免令，再加上群雄的及时营救，霸王、格达、旦旦前辈才躲过了宝乐的毒手、逃出了黑泡嘎查的水牢。非但如此，”胡凤来抖掉烟头上长长的烟灰，吸了一口，接着说：
　　“当年，霸王三位前辈在义州南门口遭到官府马队抓捕时，肖凡前辈也正是拿着这个赝品，才搪塞了官府和洋人，保护了真正的羊皮吊沉顺利地带出义州，来到这月亮湖草原上。咋样？我家老祖宗做的这张羊皮赝品，有没有功劳？所以，你们百年相聚，有我的份儿没有？”
　　“有、有！太有你的份啦！”老人拍着胡凤来的肩膀，连连说着。
　　古梁喝了一碗奶茶，用手绢擦了擦嘴，“唉，你们都有份儿，说得热闹儿的。一顿饭也没干别的，都是羊皮吊沉。我看没我啥事儿，我该上班去了。”说着，作势要站起来。
　　“你给我坐下！”乌木汗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你装啥装啊？把那玩意儿拿出来！快！”
　　古梁咧了下嘴，伸手把身边的皮包打开，取出一本发黄的书册，“这就是库里存放的密笈，是江苏从喇嘛庙古墓里发掘出来的。你们鉴别一下吧。”说着，递给了胡凤来，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精致的工具盒，一按绷簧，卡！盒盖打开了，里面排列的全是很精巧的镊子、刷子、钳子、锥子、锤子。还有，药粉、试纸、夹鼻显微镜、注射器。
　　“胡老弟，手巧不如家什妙，这可都是正经玩意儿。”古梁手捧着工具盒，夸耀着说。
　　“干啥吆喝啥，做啥预备啥，没有点应手家伙还行了？”胡凤来站起来拿着书册和工具盒，走到写字台前，“我说古队长，我家的那些家伙虽没你这么漂亮，可也不少，各个顶用。”说罢，拧亮了台灯，坐了下来。他戴上了薄如蝉翼的手套，鼻梁上夹上了扣形显微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翻动着书页。
　　乌木汗麻利地收拾起桌子，老人砸起茶砖，在茶杯里沏茶。
　　肖平走到蒙古包外面，看了看周围环境。正是早饭时间，家家的毡房里炊烟袅袅，一只褐色的小狗向他走来，停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俯身摸了摸小狗的耳朵，打开了手机：
　　“喂，你好！我是肖平，我在乌木尔汗大叔的毡房里，对、对！古梁队长把东西也带来了！好吧，一会儿见。”
　　“这本书册是真的，是正品。”胡凤来用鼻子闻了闻，用舌尖儿舔了舔，又摘下手套，用无名指摸了摸。站了起来，望着走进蒙古包的肖平，下了结论。
　　“什么？正品？”肖平思忖着摇了摇头，“一般来讲，这是不可能的。”肖平走到写字台前，看着书册说，“梁钦如果心怀鬼胎的话，他不可能把假的藏在身上，而把真的留在库里。如果他真心保护密笈的话，他就会早早地告诉古队长、苏队长，他是在采取着防范措施。可这两个方面的可能性，都让你一句话给堵死了。”
　　胡凤来一笑，“我还没说完呢？”
　　“你又倒啥鬼？”肖平瞪着胡凤来。
　　“书册，我保证它是真的，可里面的字儿，我可就说不准了。”
　　“你这不和没说一样吗？”
　　“那咋和没说一样呢？必需得两本书都拿来，对照着鉴别，才能看出字体的真假。”胡凤来黑豆眼一瞪，拿起书册说，“看见这纸料子了没？这是地道的北宋澄心堂熟宣纸。啥叫熟宣纸？熟宣纸就是经过加矾、砑光、拖浆、填粉、深色、洒金、加蜡、施胶等工序制成的，作书画不易走墨晕染，适宜于画工整细致的工笔画和写楷隶书。最薄型的宣纸是为宫廷特制的，主要用于拓片、印刷古籍、装帧印谱；品名有棉连、扎花、罗纹、龟背纹、蝉翼……”
　　“唉哟，这是上宣纸鉴赏课哪？”沙敏笑着走里进来，后面跟着铁塔似的铁罕。
　　“快把那本儿密笈拿出来吧，要不他在这儿卖起狗皮膏药来了。”肖平讥讽着说。
　　铁罕从挎包里取出密笈，胡凤来接过来，拿到桌子上，又把夹鼻显微镜戴上，仔细端详起来。
　　肖平站在胡凤来的身后，仔细看着这位活人精，熟练地用试纸蘸着明汞水，在小毛刷上抹擦着。然后，用毛刷在两本书相同的一页上，轻轻地擦拭着。忽然，他站起身来，拿着两本书册走到毡房外面，对着阳光一照。低头一看：
　　“这本儿是假的！”说着，就把库房里放着那本密笈交给了沙敏。
　　“怎么回事儿？说说原因。”古梁心想，这家伙咋就这么厉害呢？根本就不用精密仪器化验分析，竟然用鼻子、舌头、手指头，就能鉴别出一千年前的东西，这不神了吗？公安部从那划拉来这么个人哪？
　　“我先说，大哥，”肖平一举手，“我要说错了，你纠正，这可是向你学习啊。”
　　“好吧，你先说。”胡凤来把手里的密笈交给肖平，他知道，肖平可不是白给的，准能说出点正经玩意儿来了。
　　肖平指着密笈说，“江苏和梁钦从喇嘛庙里带回来两本一模一样的密笈，都是用北宋宫廷特制的罗文熟宣纸，装帧而成。梁钦唯恐隐藏两本译文的地址被别人发现，就利用工作职责的便利条件，把其中的一本密笈进行了做赝加工。”
　　肖平拿过沙敏手里的密笈，指着作伪的一页说，“梁钦用潮乎乎的砑光粉毛刷，在这两行字上轻轻地刷着，同时，在这书页的背后，用一个相当于十五度热量的容器托着。很好找，热水杯、热水袋、军用水壶就可以。这样，砑光粉就会慢慢地把书页上字体的墨迹吸干，一点痕迹没有。然后，把密笈放在石板上，用磁化碳汁笔临摹另一本密笈上的字体，作伪、做赝。这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真假难辨。”
　　肖平说着，看了看胡风来，问道：“这些招法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都是特工、间谍涂改图纸文件的专项技能，可大哥你又咋能懂得这些呢？”
　　古梁接上话来：“我说胡老弟，你用明汞水擦试后，用太阳光一照，咋就能看出真假来了呢？你要知道，这些技术，我们考古队都得用红外线扫描、高倍数显微、电脑控制的化验仪器精密处理，才能综合分析完成。为避免队里更多的人了解密笈内容，我就没敢用仪器测试，恐怕动静太大，影响破案。我就连忙拿来了，连江苏都没敢告诉。可我就纳闷啦？啥机器没有，你只用鼻子、舌头、手指头鼓捣一阵，一千年前的密集鉴定，就算完活儿了，你这是不是用原始社会会的生产方式，来开现代高科技的玩笑吗？”
　　胡凤来用鼻子哼了一声，翻了一下黑豆眼，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手指一捻“烟！”
　　“烟来了！”乌木汗忙地上一支烟，咔！打着了打火机。
　　“水！”胡凤来眯着黑豆眼一张嘴。
　　“水来了！”古梁忙端来了茶杯，铮地一下打开了茶杯盖。
　　胡凤来扬了下下巴，还想说什么，肖平上去就是一拳头，“你还有完没完了？”
　　胡凤来说：“我是想叫你们都坐下！”
　　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坐了下来。
　　“特工、特技我不会，可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吃饭手艺。砑光粉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是霜打过的茄子脱靶，晒干后碾碎，作成面末，再掺上米醋、石灰粉。它能把化石里的鱼、鸟、恐龙的骨头化没了。一点记号都没有，相当霸道。”
　　“接着往下说。”肖平知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说啥胡凤来也不能生气，完完全全把他当作妹夫了。
　　“可这茄子粉就怕汞啦、矾啦什么的，只要一沾上，再用阳光一照，马上变白。你们都看看，那页纸上是啥色儿？”
　　沙敏低头仔细一看，可不，两行字的旁边已经白白花花，和整页纸的颜色明显不同。
　　“如果不信，你们再拿明汞水试试那本儿真的？我明白而地告诉你们，你就把那一瓶儿都倒上，它也不会变白。
　　至于古队长问的仪器使用的事儿，我知道那是科学，我也想用，可我有吗？所以我就得用鼻子闻，我能闻出这本密笈它在地下在尘封、在地上库封、在室外裸露了大体上有多长的时间。我用手指摸，特别是用无名指摸，我就能摸出它是哪个朝代的生宣、熟宣、民用、宫用的纸料子。我用舌尖舔，就能一下子辨别出茄子粉的酸味儿和石灰味儿。就凭这些，我就能鉴别出哪个是正品、哪个是赝品。
　　我告诉大家吧，这些招法，我大多数都是倒腾化石那几年练出来的。古队长说，靠这套原始手艺能鉴定一千年前的宋辽密笈，是开科技玩笑。错了，偏方治大病，这叫经验。我不是夸海口，以前我倒腾的鱼、鸟、恐龙化石，那都是一亿年以前的东西，而这才一千年的宋辽书册，能和侏罗纪、白垩纪的古化石相比吗？”
　　胡凤来洋洋自得地说着，吐起了眼圈儿。
　　乌木尔汗老人又给胡凤来换了一杯茶水，笑着说；“来，喝茶。小兄弟鉴赏字画的手艺，可称得上业者一绝呀！”
　　胡凤来连忙站了起来接过茶杯，“谢谢，我自己来吧。”说完坐下，摇摇脑袋：“大叔，鉴赏字画这玩意儿，大摊儿我可上不去，要说作假，我还能整一阵子。另外，我实惠地告诉您，大叔，经营买卖字画这生意，手艺要求高、不将就人，还根本挣不多少钱。要说挣钱、挣黑钱、挣大钱，还得属化石，那家伙，一夜暴富。”说着，看了看肖平，“可我妹夫和妹子不让啊！这不，让我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来，验看棺材里的烂书，啥报酬也没有哇！家里想在街里开个门市，活计一大堆，都等着我呢。可我就一个妹子，大叔您说，我敢不服从领导吗？不用说内蒙，就是外蒙、南极，我也得去呀！”
　　“小兄弟是个精明人，也是个实惠人，说出这话来，让人听着心里痛快。”老人点着头笑着说。
　　沙敏沉思良久，慢慢地说：“案情已明朗，梁钦是考古队的做赝内线，正伺机外传密笈，不想被另一伙案犯打劫。他的背后，肯定有同伙主谋案犯。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严守秘密。这样吧，我马上向领导汇报，请示下步行动。”说完看着古梁说：“你赶快回去，把胡大哥鉴别的赝品，再和江苏队长用仪器测试一下，以防万一出差。如果不方便，有泄密的可能，那就算了，我再想办法吧。”
　　古梁说；“肯定不行，只要拿回去一化验，考古队屁大个地方，就谁都知道了。不过，现在联想起来，梁钦的确有问题。梁钦性格孤僻，文物复原的技术很高，所以做赝也是专家。至从他爱人出国以后，他时常精神恍惚，近来又发现他和外人接触。……”
　　“我看这事就不用再操作了，”铁罕看着打着手机的沙敏说；“肖平的分析、胡大哥的鉴定、古队长的介绍，足以证明这本密笈，赝品无疑。时间不等人，马上就应采取下步行动。”
　　“好啦，分兵两路。”沙敏打完手机后，说：“铁罕，你带着人立刻到白音喇嘛庙、太阳山，和胡姬会合，迅速找到巴图、找到羊皮吊沉。我马上带着正品密笈，动身回义县，到宝林寺和圣青宫寻找两本译文。”说完，沙敏看着乌木汗问：“能给我找一位驾驶技术高超的司机吗？”
　　乌木汗挠着脑袋说：“要说骑马技术高的人，那有的是，可开车技术……”
　　肖平对沙敏说：“我给你提个人选，保证合格。”
　　“谁？”
　　“马子林！”
　　“可这一带都是沼泽地、沙梁坡。”沙敏说。
　　“我相信他没问题！”肖平很肯定地点着头。
　　胡凤来说话了：“我妹夫可从来不说冒失话，他说行，一定行！”
　　“好吧！就马子林了。你们俩谁跟我回去？”沙敏看着肖平和胡凤来。
　　乌木汗在沙敏的背后，对肖平和胡凤来连连摇着头，直摆手。
　　肖平想了想说：“我们俩不能无功而返，必须拿到羊皮吊沉，然后再回去。”
　　“对！好容易来一回，正经活儿还没干呢，就回去，得让童锤他们笑掉大牙？另外，”胡凤来看着乌木汗的着急样儿，说，“我和乌大哥还没好好喝着酒呢，反正，我是不能回去啦。”
　　乌木汗满意地笑了。
　　古梁调侃着，道：“你不说要开门市吗？家里有不少活儿等着你干呢吗？”
　　胡凤来翻了翻黑豆眼，看着古梁说：“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用鼻子闻了两下密笈，就好像卷了你们考古队仪器的面子，你就跟我俩在这儿整事儿啊？”
　　“不不！决无此意！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古梁已对胡凤来十分佩服，“方才你那两手儿一亮，我就已经断定，库存密笈是假，根本就不用仪器测试啦。”
　　“好！那你们俩一定要服从铁罕的指挥！圆满完成任务！”沙敏知道这两个人不好摆弄，尤其是胡凤来。
　　“是，听从指挥，一定找到巴图！”胡凤来一挺胸脯。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是，服从领导，一定找回羊皮吊沉！”肖平回答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