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节：水牢飞刀划金蛋

　　水雾中隐隐地出现了两个人，傲然地笑着。
　　霸王认识这两个人，左边那个端着小手枪的日本小妖女，叫加黛，在义州古董店和南门口见过，狡诈霸道，蛮不讲理。十分明显，这次花重金收买羊皮吊沉的，肯定就是她。右边玩着飞刀的这个黑脸狼，他更认识。只是黑脸狼的头上和胸前都受了伤，特别是把飞刀玩得飞快的那两只手上，淋漓着的全是鲜血，配上他那冷酷的笑容、长长的黑嘴巴，更显得阴森可怖。
　　霸王把刀啪地插在地上，一脚踏在了宝乐的胸口上，宝乐呀地叫了一声。霸王扭头望了加黛一眼，问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加黛浅浅地一笑，晃了一下手枪，“交出羊皮吊沉，放你们走！”
　　“你呢？”霸王看了黑脸狼一眼。
　　“哼，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都是刀下之鬼。”黑脸狼把两只飞刀摆弄得象飞转的车轮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眼皮不动，口气阴狠。
　　“相好的，我看咱哥儿俩挺有缘。”崔五笑嘻嘻地望着黑脸狼说。
　　“对！崔五侠，真是相好的、真是有缘分。你借刀杀人，坏我名声。没别的，跟我到总兵大人那去一趟。把我那把飞刀要回来，再把你这只飞镖交给他！”黑脸狼说着，眼睛不眨，飞刀照样转着，猛地一抖手腕，一只飞镖嗖地向崔五脸上飞去。
　　距离太近，事发突兀，崔五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大家同时一声惊呼，却看到崔五一张嘴，把飞镖咬在嘴里。嘴又一张，飞镖在嘴前打了个转儿回到嘴里，镖尖儿露在了外头。
　　绝活儿！黑脸狼心中暗暗佩服。
　　突然，水雾中伸出一只胳膊，一下勾住了加黛的脖子，猛地把她拉进水雾里。
　　扑！崔五嘴里的飞镖喷向黑脸狼。黑脸狼张口也想接住飞镖，同时运出已经旋转到极限的飞刀。由于一心二用，另外，他那像狼一样的嘴巴也太大，一张开大嘴，飞镖竟直贯而入，从后脖腔子穿了出去。他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黑脸狼口中的血注喷到了疾转着的飞刀上，霎时，两把飞刀变成了两个闪亮的、白里透红的光环，升起在牢顶。崔五知道，只要这两个光环下来，牢洞里所有人的性命，便无一生还。他确信，自己的飞镖是打不进、也打不落这两个光环的。
　　“哈哈！都等着死吧，小子们！咱谁他妈也跑不了！”宝乐躺在地上奸笑着。宝乐知道，草原上多少英雄好汉，任他怎样功夫了得，最后还都是惨死在这两团飞刀光环上。同时他也知道，今天他自己也难逃这飞刀光环所带来的厄运。
　　突然，仓啷啷！空中升起一个金色的圆蛋，疾转着和两个光环叮叮当当地击打起来。只见牢顶金星闪闪、火花四溅。
　　“狗头金！”霸王和旦旦同时惊叫起来。
　　大家纷纷向正在双手发功的空灵看去。空灵的伤口上，不断汩汩地流着鲜血，脸色苍白，汗水已湿透了头上的青帕。
　　狗头金的转向和光环的转向正好相反，光环围着金蛋嘎嘎地叫着，速度已越来越慢，刀型已慢慢地显现出来，却越来越小，铁屑却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当啷！两把没有刀刃的刀柄，落在了地上。金蛋铮的一声，划出一道金光，飞回了空灵的手里。
　　“好！”
　　“漂亮！”
　　大家一片欢呼。
　　空灵说了声，“我没事！”眼睛一闭，扑通！坐在了地上。大家慌忙忙围了上来。伊尔娅问道“你没事儿咋还坐在地上了？”崔五连忙说：“别说话，让他歇会儿。血流得太多，他这是累脱力啦！”
　　“好啦，我没事儿。”空灵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霸王，把手里的金蛋递给了他。
　　“师傅，你这是……”霸王接过金蛋问道。
　　空灵缓缓地站起来，说道“这是方丈让我和崔尹二侠，凭这个信物来见你，一是如果可能的话，取回羊皮吊沉。二是取不回来，让你小心保管，不要落到洋人和坏人手中。”
　　“伊尔娅！”霸王叫道：“羊皮吊沉带来了吗？”
　　伊尔娅早已从后背抽出羊皮吊沉，“带来了！”递给了霸王。
　　“呀！”趁着人们不注意，宝乐偷偷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枪，还没等他举枪射击，一声惨叫，被旦旦一刀砍死。
　　“放开我！”加黛愤怒地喊叫着。
　　水雾中，尹雀儿灿烂地展着一张笑脸，勒着夹黛的脖子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唯唯诺诺、拱手求着情的黑水。
　　“大家快走！”李成武到外面查看回来，急急地说，“四面垛口上的打手和壮丁，都被官兵收拾了，只剩大厅里还在打着呢。劳朗他们都在北垛口等着接应呢，快走吧！”
　　“霸王，快收起羊皮吊沉！回去再说。”空灵说道。
　　“好吧，快撤！”霸王喊着，旦旦把勃郎宁擦在腰间，背起了格达。
　　“这位老兄，咋老是挨枪子儿，不要紧吧？”崔五看这格达说。
　　“呸呸！丧气！”趴在旦旦身上的格达，忽地抬起头来，横了崔五一眼。
　　“没事儿，他经打。他肉是棉花做的，专能吃枪子儿。”霸王笑着说。
　　“那、那他们俩呢？”伊尔娅指着加黛和黑水问道。
　　崔五让尹雀儿放开加黛，说，“我告诉你丫头，我们是看在你哥哥和我们肖老大是朋友的面上，再放你一马。你别不识好歹，老缠着我们。弟妹，把子弹退下来，把她那破玩意儿还给她。我们走！”
　　“小偷儿！呸！谁缠着你？不要脸！”加黛收起了手枪，忿忿地骂着。
　　“弟妹？这位是……”霸王指着尹雀儿向崔五问道。
　　“肖凡的老婆，叫尹雀儿。弟妹，他就是霸王大哥。”崔五话来的快，不管准不准，也不管尹雀儿害羞不害羞。
　　“大哥受苦了!”尹雀儿敛衽一拜，她还真就不害羞。
　　“什么？你、你是肖凡的……”加黛正摸着被弄疼了的脖子，一听崔五的介绍，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你个女拳匪也配做小哥哥的妻子？你做梦去吧！”
　　“我做啥梦？我做美梦！可美梦成真！凡哥就等着我这个女拳匪回去办喜事儿呢！气死你！就气死你！”尹雀儿已听出加黛的醋意，越发得意起来，连连做着小孩子才能做出来的鬼脸。
　　“噢……气死我啦！”加黛捶胸顿足的哭嚎起来。
　　黑水规劝着，“行了行了，加黛，他们蛇鼠一窝，你哭也没用，咱也赶快走吧，等官府进来也是麻烦事儿。”
　　“不行！”霸王掣出刀来，“不能留下他们！他们会向官府告密，早晚是个祸害！”嗖地就举起刀来，加黛本能地捂住了头，黑水举起双手结结巴巴地说道，“别……”
　　“霸王快住手！”崔五连忙擎住霸王的手腕，“不能啊！临来时肖凡、肖先生亲口对我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伤害加黛。看在加黛哥哥久井救过义州乡亲们、同时也救过我和尹雀儿的命的面子上，就放过她一马吧！”
　　尹雀儿拉住霸王说：“霸王大哥，凡哥确实说这话了，我在旁边听清楚儿的。你把她杀了，我见着凡哥也不好交代。”尹雀儿拿下加黛抱在头上的手，朝她脸上唆了一眼，“嗯，别说，长的还真不错。我说小妖女，我听你那话儿，对我凡哥也有心情。那不怕，有能耐咱回去比划，看谁能把凡哥争到手！”
　　崔五心想，“这不赶上傻×了吗？不过，她能说出女人最不敢说出的话，足见她绝不是一般的小女子。襟怀坦荡，称得上英雄!”
　　空灵拉过尹雀儿，对霸王说，“这样吧，我们把加黛和黑水带回义州，怎样处理他们，让肖先生定夺。时间紧迫，霸王你快拿主意！”
　　霸王放下刀，眨了眨眼睛，挥了下手，说：“算了，你们汉人就是心存仁厚。好吧，那就把他俩绑在马上。快！”
　　旦旦背着格达、李成武和伊尔娅押着着黑水和加黛，走出了洞口。
　　崔五暗暗拉住了霸王和空灵，两人一回头，知道他又有事儿了，停在了洞口。
　　“空灵、尹雀儿和李成武，不能回月亮湖了，直接押着黑水、加黛连夜回义州。因为我们已把假的羊皮吊沉送到了总兵府，坨坨才派人来抓捕宝乐、释放霸王。纸里包不住火，夜长梦多。当下要赶快把真的羊皮吊沉送出去。我和家人不能走，还请霸王在这儿找个地方，避一段时间。所以……”崔五看着霸王，“我明白！”霸王从怀里掏出羊皮吊沉，双手拿着，递给了空灵，抬眼说道：
　　“亲兄弟，没二话；好朋友，无二心。我信你们，可还要说上两句。宝乐一死，羊皮吊沉在这儿更加招摇。可你们边里也向来是多事之秋，何况，眼下也不是取宝之时。你们可要妥为保存。”随手摸出金蛋，“这块狗头金，空灵师傅，你还要带回去交给方丈。你告诉方丈，青铜木鱼，我还保存完好。这两件宝贝，是我们打出来的交情、换出来的情分，是我们蒙汉兄弟的生死信物！它到什么时候都能一呼百应。”
　　空灵把羊皮吊沉交给崔五，把金蛋放进怀里，双手握住霸王的手：
　　“霸王兄弟，你说得好！你放心，天道不灭，信义长存；心中有佛，万事昌永。”说罢，从背后拿出铁尺，“霸王，你顾虑的是。生逢乱世，宝洞难启。为防乱生肘腋、突起变故，唯今两全之策是：一家一半，两下保管。五侠，拿来。”
　　崔五正看得入迷，听说要一家一半，惋惜地说道，“我说，二位，你们看，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崔五指着羊皮吊沉说：“这是张百年狼王皮，大硝老磺金矿水，熏蒸煮烤七七四十九天，熟出细里子，打上白蜡……”
　　空灵拦道：“哪那么多废话！快说！”
　　崔五翻了空灵一眼说：“外行！狗屁不懂的玩意儿。然后用烧红的铁线，蘸着配好的赭石、黑青粉。当赭石、黑青粉烧出油来时，便在皮子上烫刻出这些鲜卑文。这样，鲜卑文就不怕水泡、不怕折叠磨损，皮在字在。现在铁线能找、能烧，可能把赭石、黑青粉烧出油来的工艺早已失传，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活来。更不用说能找到百年狼皮了。”
　　“哪有功听你这套玩意儿！”空灵拿过羊皮吊沉，就摊在地上，举起了铁尺。
　　“哎哎！慢着！”崔五蹲在地上拦道。
　　“又咋地啦？”
　　“看见没？中间没有字，从中间下手！”
　　空灵掌上一用力，铁尺嗡嗡作响，缓缓地发出嗤嗤声，铁尺距离羊皮一寸远，倏地一划。羊皮吊沉没有丝毫异样。
　　“没划开？不能吧？”崔五拿起羊皮吊沉，羊皮却从中间断开，没有一点划过的切口。
　　“好俊的功夫！”霸王称赞道。
　　“和尚，你要收好啊！”崔五把手里的羊皮吊沉交给空灵。
　　空灵拿起另一半羊皮，站起来交给霸王。
　　霸王收好羊皮后，拉起崔五说：“崔五侠，你和家人随着旦旦、伊尔娅到野狼谷去。那儿是边界，我们有朋友照应，没人敢到哪儿去招惹。”
　　忽然，水雾中涌出两个人影儿，挥刀向霸王后背看来。
　　好狠的霸王！也没见他如何拾起地上的钢刀，只见他蓦地一跃，斜缝里刀花一闪，从水牢里爬出来、偷袭霸王的两人，双双人头落地。
　　“咱们走！”霸王收刀向外奔去。
　　宝乐的庄园已一片火海，四个垛口烈焰腾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空气中充满着难闻的血腥味。
　　“快！他们已向毒蛇潭跑了！”北面垛口的火光中，黑胡都尉骑在马上，挥刀喊叫着，官府的马队潮水般地向北面垛口涌去。
　　马蹄声和嘈嚷声消失了。
　　“霸王！霸王！”劳朗和几个蒙古汉子跑了过来。
　　“崔五侠！你看！”劳朗指着垛口下一辆马车，“我把弟妹和孩子都带来了，月亮湖不能住了。”
　　“人都说老狼有九颗心，这话一点儿不假。咱们想到一块去啦！”霸王拍着劳朗的肩头，笑着说。“走，咱们过去说话。”
　　垛口外的一片红柳林中，霸王听完了李成武“假皮借真刀”的计策后，连连称妙，拍得李成武肩膀直发麻。连连躲闪着说，“哪里、那里，都是大家的功劳！”
　　一切安排停当后，霸王站在高坎上，望了望众人，拱手说道，“今夜承蒙各为兄弟姐妹相助，救我们兄弟三人逃过此难。尤其是这几位汉人兄弟和妹子，大智大勇，舍命相救。我霸王没齿不忘，容图后报。我还是那句话，青山不倒，绿水长流，几位恩人，我们就此别过。”说罢，朝蒙古汉子们一挥手，“上马！”
　　劳朗喊道：“上马！咱们回月亮湖！”
　　崔五拉起空灵和李成武的手，“这一路上多加小心，照顾好弟妹。还有，”崔五看了看绑在马上的黑水、加黛，“别让这俩玩意儿跑了。”
　　“放心吧，五侠。”空灵拿着铁尺，“不行，就拿着玩意儿侍候。”说着，手一抖，碰了崔五胳膊一下，崔五手一麻，给了空灵一拳，小声骂道：“你个秃驴！咋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呢？”
　　“崔五爷，等那边风声一过，我就过来接你们。”李成武挥动着鞭子说。
　　“崔大哥！”伊尔娅骑着马跑了过来，“格达哥哥还在流血，我们快走吧？”
　　“好！上马！”翻身上马，一摆手，随着伊尔娅向马车跑去。
　　“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