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节：群英定计老狼店

　　肖凡转过身来惊慌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大块头指着两个门卒说，“你们俩，快！好好的把肖先生护送回府。听见没有？别再让肖先生游到别处去了。”说罢，冲肖凡一抱拳，“肖先生，好走！”
　　肖凡还施一礼，与两个门卒向城门走去。
　　“总爷，幸亏我绊醒了肖先生，要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游到啥时候呢？”小个儿门卒得意地说。
　　扑通！大块头一脚把小个儿门卒踹了个前趴儿，骂道“你个王八犊子，谁让你把他绊醒啦？我他妈还没玩够呢？”说罢眼珠一翻，扑哧又笑了：
　　“哈哈，真他妈有意思！梦游这玩意儿可真好，他一个大名鼎鼎的肖先生，那是何等的斯文人儿，平时连他妈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今儿黑夜他万万没想到，让咱们这些门洞子兵给耍了半宿!！哈哈哈！太有意思啦！弟兄们，整得硬！”
　　“那当然了，就是整得硬吗！要不咋说，咱站岗的兵是‘四大硬’之一呢？”小个儿门卒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讨好地说。
　　大块头边向城门走着边问：“你他妈还知道‘四大硬’？你说说，‘四大硬’都是啥？”
　　小个儿门卒摇头晃脑地说：“这‘四大硬’是：门洞子风，站岗的兵。光棍的鸡巴，铡刀钉。”
　　哈哈哈！
　　一路风餐露宿，夜宿晓行，李成武在无边的草原上，把骡车赶到了巴林的月亮湖畔。在一个微风习习的秋日黄昏，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门庭冷落的“老狼”客栈。为僻静起见，他们住进了后院的一排东厢房。
　　“老狼”客栈，字号久远，远近闻名。坐落在月亮湖的北沿，是一个有着门房客厅、中院正房、后厅马厩三进房舍的院落。光前后两院的东西厢房客房，就有20多间。
　　“多吃点、多喝点，手把羊肉，老蒙窖酒，奶油茶，管够。”客栈掌柜的叫劳朗，一个精明的蒙古老头，和李成武是老相识了。劳朗靠在门框上，吸着旱烟，看着地毡上席地而坐吃饭的汉人，不解的问着李成武：
　　“我说，做啥大买买呀？非得你李大柜亲自跑到蒙古草原上来？”
　　“啥买卖先别说，我问你老狼，咋回事儿？我看这儿情况有点不太对头。进镇子就没看见几个人，可倒见了几个人，一个个都跟狼掏了似的，哭丧着脸。另外这客店，每回来都是暴满。今天咋就没几个客人哪？”李成武端着酒碗，向后厅空荡荡的院子里望去，北面的马厩里只有自己那头黑骡子，南面一排拴马桩上，孤零零地站着一匹白马，一个头上系着青布帕的黑大汉，取下鞍子上的包裹，向对面的西厢房走去。
　　“唉，那就别提啦！”劳朗凑了过来，坐在闷头喝酒的崔五跟前，伸手撕下一条细嫩的羊肉，在一个黑色的小盆里蘸了下盐卤，塞进崔五儿子的嘴里。又麻利地为尹雀儿和崔五媳妇倒了杯奶茶，然后，端起酒碗和崔五、李成武碰了一下，一饮而进。抹了下干瘦的嘴巴，说：
　　“出大事儿啦！黑泡嘎查的恶霸宝乐勾结官府，以缉捕马贼的罪名，设计抓走了霸王、格达和旦旦，说是边里有个买家，要出重金买他们身上的羊皮吊沉。宝乐放出风来，说是三天之内，霸王的妹妹伊尔娅要不交出羊皮吊沉来，不但要在黑泡的毒蛇潭里处死霸王、格达和旦旦，还要血洗月亮湖，除了我们几家客栈之外，寸草不留！”
　　“今天是第几天？”崔无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二天！明天日落前，就是最后的期限。所以，谁还敢到我这儿来住店？李大柜，明天你们也得赶快办货，办完货就赶快走人。”
　　“那霸王的妹妹伊尔娅在哪儿？她能交出羊皮吊沉吗？”尹雀儿喝着奶茶，关心地问道。
　　“她在家里都急疯了，正在召集霸王的朋友想办法。可宝乐有官府做靠山，嘎查里的枪手、刀客有十多个，个个都是恶棍、亡命徒。尤其有一个叫黑脸狼的恶贼，奇坏无比。他手里的闪电飞刀，百发百中。我刚从霸王家里回来，大家也没啥好法想。昨天夜里伊尔娅带着人，还没摸进嘎查，就被火枪和飞刀，撂倒五、六个人。今夜她还要去，大家都没啥心情了。她说，今夜要再不成功，明天就交出羊皮吊沉，交完她就自杀。因为她知道，她要交出羊皮吊沉，她哥知道了就能活吃了她。唉，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劳朗神色暗淡，又吸起了他的旱烟袋。
　　“掌柜的，来客人啦！”外面有人喊道。
　　“来啦！”劳朗答应着，站起来，“各位慢用，我去去就来。”说完，劳朗走了出去。
　　李成武看着崔武说，“五爷，你看咋办？”
　　崔五揪了揪耳朵，向门外望着说“进来吧！”
　　头系青帕的黑汉走了进来，一笑，说“五侠的一对儿招风耳，能穿山望月、隔壁闻声啊！”
　　崔五上来一把曳下黑汉青帕，“你个秃和尚！别说你个大和尚，就是小姑子我也能听出她的脚步声来”。空灵笑着摇了摇头，坐在炕毡上。
　　“看看，说着、说着就下道儿！”崔五媳妇张娥瞥了崔五一眼，对儿子说，“柱子，去，打盆水给他们洗手。”说着，收拾起碗筷刀叉，把地上油布掀起来，将剩下的羊肉骨头一卷，拎起来、走了出去。
　　“来，咱们合计、合计。”崔五脱鞋上了炕里。尹雀儿和李成五也都坐在了炕沿上。
　　“我看这样，这事儿也好办。我带来一张假羊皮吊沉，明天让伊尔娅送去，那哥仨不就回来了吗？”崔五看着大家说。
　　“没那么容易吧？”空灵说，“宝乐决不会放回霸王他们，因为他知道，以霸王的脾气、属性也决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宝乐收下羊皮吊沉后，他会借用官府的手、可以用马贼拘捕、叛逃、反抗多少种罪名，来处死霸王他们，以绝后患。”
　　尹雀儿想了想说，“我看这样，我们几个今夜潜入嘎查，以咱们的身手对付那几个枪手、刀客，我看没啥问题。然后救出霸王他们，他们一定会把羊皮吊沉交给我们。”
　　李成武望了大家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那、那以后呢？官府和宝乐能放过霸王吗？霸王他们以后、以后……”
　　“什么以后、以后的？你别嘴里跟含个鹩子似的，痛快儿说清楚的！”崔五不耐烦地说。他知道，像李成武这样精明的买卖人，啥事儿都能看出五步开外。心眼挺多，就是胆子太小。别看他坐那蔫巴叽的，心里肯定早就有数了。
　　“好、好，五爷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李成武眼珠来回转着，如此这般地一说，崔五听完以后，在炕里上去就是一脚，好悬没把李成武蹬到地上去，双手一拍，“哎我的妈呀！你赶上诸葛亮啦！整的也太好啦！”
　　尹雀儿连忙扶住李成武，高兴地说，“李掌柜，你是我们的军师啊！”
　　“五爷，你别用脚蹬着夸我呀？这家伙，你再大点劲儿，非把我蹬进马圈里去不可！”李成武抱怨着说。
　　空灵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点风险，可也只有这么办了。我看行。”
　　“好，那我就去找老狼。”崔五说着下了地。
　　“老狼我来也！”劳朗一步迈了进来，手里挎着一筐葡萄和白梨。
　　李成武惊异地说道：“我说老狼，这蒙古草原上能吃到这东西的人，除了喇嘛和王爷，可不多啊？”
　　劳朗把筐放在炕上，拿出来两串葡萄递给进来的张娥和柱子，说；“刚才来的一男一女两位客人，是他们赠送的。大家都吃吧，我那还有呢！”
　　“一男一女？”崔五警觉地问，“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劳朗一惊：“怎么？有事儿？”脑袋一晃，“对对，我也看出点事儿来。男的挺胖，女的挺漂亮。可那男的汉话说得不利索，女的说得还行。看来挺有钱，雇了四五个脚夫，赶着四个驮子来的。”
　　“男的叫黑水，女的叫加黛。他们都是日本人，都是来抢羊皮吊沉来的。”崔五说着，森森地一笑，“不是冤家不聚头，到底还是让他们抢上来了。”
　　“五爷，那咱得快下手啊！他们要一插手，霸王他们就危险啦？”李成武担心地说着，又望了劳朗一眼，“劳掌柜的和我是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外人。另外，你瞒他也瞒不了，他比那草原狼王都精。”
　　崔五过来郑重地对劳朗说：“老掌柜，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也是来找羊皮吊沉的。不过我们不是来抢，我们手里有霸王的信物。是和他来商量，要麽我们带走、要麽他藏在更好、更安全的地方。一个目的，那就是羊皮吊沉绝不能落到黑水、加黛的手里，也不能落到宝乐和官府的手里。”
　　劳朗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李大柜的为人我知道，他带来的人都是朋友。听崔五兄弟说话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们办的是正事儿、是大事儿。”说着，一拍胸脯，“说吧，劳朗的命是朋友给的，也随时可以为朋友献出去！”
　　崔五一拍劳朗的肩头，“好！这话说的，听着让人心里头痛快！这么办，你带着尹雀儿赶快把伊尔娅叫来，我们已商量了一个救人的办法，可必须有她的配合。一定要保密，尤其是不能让那两个日本鬼子知道。”
　　“老掌柜，能给我弄一套蒙古姑娘的衣服吗？”尹雀儿一看要打仗，浑身都来了精神。圣衍的固元散，早已把她的伤口治愈，体力也得到了恢复。心里早就痒痒的想干点事儿，这回可来活儿了，情绪很是亢奋。
　　“走，到前庭。”劳朗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道，“各位没事，就不要到外面走动，不过，可也没啥大事儿，那一男一女吃完饭，连脚都没膝，就像死猪似的睡着了。”
　　劳朗和尹雀儿走了后，空灵说：“五侠，临潢府这场戏就的靠你和李掌柜了。我现在就动身去黑泡嘎查，尹雀儿不能走。她要监视黑水加黛的行动，还要保护好夫人和孩子。另外，尹雀儿万一要出了事儿，肖先生那你也不好交代！”
　　“头前那两句话还挺正经，后面那两句是屁话！秃和尚，快干你的活儿去吧！”崔五没好样的说着。空灵嘿嘿笑着走了。
　　张娥擦了几个梨，递给李成武一个，又拿了一个送到崔五手里，“你平常总这么跟人说话呀？”
　　“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崔五一瞪眼睛，“别有个人啥的，你就不知道谁说了算了？”
　　“五爷，真是的，你家谁说了算？”李成武好奇的问，也是存心让崔五下不来台。
　　“那十分明显！”崔五一拍胸脯。
　　张娥抬眼一问：“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崔五颓然坐在炕上。
　　哈哈哈！
　　笑声未停，从面外走进一个绿衣黑靴的蒙古姑娘，英气逼人的眼神向屋里的人们只一扫，便略带忧伤地黯然下来。
　　“崔五兄弟、李掌柜，这就是霸王的妹妹伊尔娅。”劳朗介绍着。
　　“客人好！”恭恭敬敬地向大家行着鞠躬礼。
　　“姑娘快请坐！”张娥忙过来，拉起姑娘的手，坐在炕沿上。
　　崔五抬头看了张娥一眼，张娥立刻带着柱子走到屋外，随手关上了房门。崔五从炕上的行囊里取出一张羊皮吊沉，平铺在炕上。“伊尔娅，你过来看看，像不像你那张真的？”
　　伊尔娅看到崔五拿出的羊皮吊沉，起初一惊，站起来迅速从自己的怀里解下一件纱巾，也放在炕上，打开一看：长宽大小、颜色质地和崔五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写的曲曲弯弯的文字不一样。
　　“大叔，你这张……”伊尔娅惊奇万分。如果不看那字体，她根本就分不出来那张是真的、那张是假的。
　　“大叔我这张羊皮吊沉的事儿，以后再和你说，现在我和李掌柜的，就带着这张假羊皮吊沉，和你动身去救出你的哥哥。”崔五收起羊皮吊沉，对劳朗说，“尹雀儿那儿和家里这儿，就都交给老掌柜的了。特别是上房那俩日本鬼子，要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马匹都准备好了吗？”
　　“齐啦！你们放心走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弄点药儿，把那俩日本鬼子都毒死他！”劳朗狠狠地说着。
　　崔五一想，连说不行。一是没凭没据的杀人，那是犯天法。二是那女的哥哥是治中国人病、救中国人命的好日本鬼子。三是她哥和我兄弟肖先生是好朋友。咋的也得给点面子。不过那个丫崽子，实在可恨。听说是日本军队里的间谍，不知道是犯了啥事儿，也有不少日本鬼子抓他呢？她来是想枪到羊皮吊沉，回去立功赎罪。不管咋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能下手。好了，咱们走吧！
　　伊尔娅、崔五、李成武三匹快马从后院飞驰出去，须臾，便消失在暗暗淡下去的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