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节：问路投石闪避功

　　纪二狗子和李全两伙人，再也没有在广胜寺出现。
　　胡小曼和大千、小千住进了院西的寝舍僧房。为了安全，慧珠指派了碧云、碧月两个女尼来和她们做伴。
　　法事道场做到第三天，布莱昂带了一个外国人，说是白俄罗斯人。鹰眼、钩鼻、秃顶、弓背，细细的长腿、高高的个子。像只鱼鹰。
　　道场还没有开始，鱼鹰穿着老头衫、蓝短裤，端着个数码相机，四处拍着照片。布莱昂身穿蓝色水洗衫，黑色短裤，附在鱼鹰身旁，不断地介绍着。
　　两人溜溜达达地走进了东配殿，一畈小和尚连忙跟了进来，站定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人也合掌做礼，学说着含混不清的“阿婆阿婆”。
　　一畈没有一单的活泼灵动，他长得文弱，举止斯文，可这时却涨红了脸，“两位施主，这里写着游客止步，请原谅，这里不是参观的景点。对不起，请二位……”
　　忽然，鱼鹰瞪大了两只鹰隼般的双眼，望着客厅中央的清虚石，操着生硬的华语，惊呼起来：“啊！我的上帝，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石吗？”连忙端起了相机。一畈急忙过来阻拦，“你、你咋不懂规矩……”
　　宝幻一声佛号，出现在客厅里。“师傅，我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不听，还照起相来？”一畈急急地辩诉着。
　　宝幻手念佛珠，微微笑道：“来去有分教，停留皆定数，一切都是缘。二位施主，看中了小寺的清虚神石了吗？”
　　“对、对，神父师傅，十分我、我……”鱼鹰擦着汗，说了一堆中国人听不懂的中国话。他看见大家一脸茫然，便对布莱昂叽里咕噜地讲起来。
　　布莱昂听后，便笑着对宝幻说：“方丈师傅，库利先生说，在很小时候，他就听说过，北中国有一块能医百病的神石。他是宗祠神祉收藏家，他说，他愿付十万元买下这块神石。宝物难求，价格还可以商量。”
　　宝幻看了一下鱼鹰欲壑难平的鹰眼，又望了一下布莱昂神色不定的眼神，一抖佛珠，说道：“二位施主，没听说过神石离开小寺的情形吗？”
　　布莱昂忙说：“听说过、听说过，神石淋水后，会散发黑烟，闻到的人就会晕倒。可库利先生说，他不淋水，只为收藏。”
　　“方丈，法事准备好了”，尼姑大千站在门口，俯首低眉，轻轻说道。
　　“好吧。二位施主，震寺之宝，既金山不易，便银海不移。二位请吧。”宝幻说罢，一正袈裟，走了出去。
　　鱼鹰和布莱昂怏怏跟了出来，一畈连忙锁上了房门。
　　阴历七月里的天头，到了下午，就像在灶坑里又添了一把干柴，把寺院烧得像蒸笼一样。从南面的古塔到东配殿的古井，由南至北，地上画上了一条白线。四处来围观的人们，张着旱伞、举着蒲扇遮挡着日头，都自觉地站到了这条白线的东侧。道场的西面，虽有老槐树和梧桐树撑着阴凉，可胡小曼和女尼们仍然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衫。
　　古塔巍峨，禅堂肃穆。诵读和吟唱在钟磬挠钹的伴奏下，随着袅袅的香烟，在寺院的上空弥散开来。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从山门的台阶上挤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老道。
　　“我说停、停！停一下！”老道呼喝着，走过白线，来到了主持道场的惠珠面前。老道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黑色的道帽戴在乱蓬蓬的头发上，油脂麻花的道袍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两只袖口油光崭亮。一看，就不是一个地道的出家人。
　　“你们这是干啥呀？”老道两只贼眼向跪在蒲团上的胡小曼和大千、小千，溜来溜去。一个穿着“迷你”背心、肥头大耳的光头和两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也越过白线，围了过来。
　　惠珠抬眼说道：“还愿道场。请施主们到场外赐教。”
　　“啥？做道场？你们也配？道场，道场，道家做的法场，你们咋啥也不懂啊？”老道洋洋得意的在惠珠面前，踱起步来。走到西屋寝舍前，停了下来，“义县这地方穷，老百姓素质也低。你唬他们行，可你唬不了我啊？没吃过肥猪肉，你还没见过肥猪走？和尚姑子做的那叫法事，只有道家做的那叫道场”
　　肥头大耳的秃子两只泡泡眼一瞪，厉声说道：“都听到没有？痛快把这道场拆了！”喊着，向塔下翻了一眼，看见宝幻手持禅杖，闭目肃立，旁边还蹲着个小姑娘，好笑地望着他。用手拍了拍秃头，“我他妈见识也短，长这么大，还没看见姑子到和尚庙里念经来了呢？僧尼同院，半夜别他妈再同了床！这不乱套了吗？快他妈拆它，不然我放把火，把庙都给你点着它！”
　　两个年轻人也跟着吵嚷起来：
　　“拆它！拆它！快点的！”
　　“各位施主，稍安勿躁。”惠珠神色肃然，接过大千递过来的佛尘，轻轻一摆，朗声说道：“道场，法事处所也，乃讲经说道之场，儒、释、道皆可用也。世事演变，经义更新，道场已与法事同义，至今已然约定俗成。
　　今日还愿道场，是了却这三位信女的古塔善缘，老尼为其消灾纳福、播扬诚信，做道场、行善事，来到这广胜寺院。
　　理已说清，道已讲明。”说罢目光一凛，佛尘一摆，“碧月，把施主请道场外”
　　碧月手持铜磬，一扬脸，脆声言道：“请！”
　　老道尖声叫起来，“干啥？撵人哪？”扭头对秃子说，“大肥，把她那磬儿抢下来，扔到火堆里去！”
　　大肥过来谗笑着说：“闭月羞花啊，来，把磬儿给大哥做个信物吧？”
　　话还没说完，碧月在他耳边迅速地敲了下磬儿，嗡儿地一声，声音不大，可大肥就觉天晕地转，捂着秃头，转了转，就扑通道在地上。
　　场外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该该！咋就没摔死他呢？一个老太太愤愤地说道。
　　“这帮尼姑既然敢在这摆道场，肯定不好惹。”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对身旁的老头说。
　　老头担心地说道，“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果然，老道把帽子一摔，“洒家倒要领教、领教！”一挥手，两个年轻人便从两侧，扑向碧月。老道向慧珠跟前疾趋两步，则侧身一旋，扑向宝幻。突然，像闪电似的一闪，又从背后探手抓向慧珠。这一旋、一闪、一抓。形同鬼魅一样，快如流星、疾如闪电。趴在地上的大肥坐起来，从腿袋里抽出了两把飞刀，扬手掷向跪在蒲团上的胡小曼和大千、小千。
　　事发突兀，防不胜防。“啊！”人群发出了惊呼：
　　“加小心哪，师傅！”
　　“秃子动刀啦！”
　　胡小曼和大千小千惊讶地抬起了头。
　　大肥的两把明晃晃的飞刀，刚一飞到空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两个小石子儿，叮叮！将飞刀击落在地。扑通！刚刚站起来的大肥，一捂腰眼，哀号了一声，又倒了下去。
　　两个年轻小伙还没到碧月跟前，碧月猛地在在胸前一划，那只像云牌似的扇形铜磬，突然，便凭空转了起来。碧月又伸手划了一下，那只铜磬便围着两个小火的脑袋转了起来。两个小伙捂着头慌忙向外跑了出来，还没跑到白线，四只胳膊就已鲜血淋漓。
　　“好啊”
　　“打得好！往秃子脑袋上打！”
　　“再转会儿铜磬儿，把胳膊给他切下来！”
　　人群里的喝彩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忽然，人们的呼喊上停了下来。人们看见宝幻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捂着胸口，晃了一下，无力地靠在了塔身上；惠珠向后一摆佛尘，则徐徐向后退了两步，慢慢地坐在了后面的藤椅上。轻轻地一挥手，钟、磬、铙、钹各种法器又响了起来。
　　胡小曼和大千、小千合十作礼，在蒲团上又跪拜起来。
　　人群里有不少人，也不由自主地地双手合起掌来。
　　老道披头散发、满脸青肿，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白线前，猛地一回头：
　　“没败！平局！”向前走了两步，俯身捡起帽子。一咧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趔趄，差点跌倒。看着趴在地上的大肥和胳膊上淌着血的小伙儿，狠狠地说道：“一群废物，起来！咱们走！”
　　原来，当老道扑向宝幻前，宝幻袍袖鼓荡，早已蓄势待发。见老道扑来便袍袖一抖，一股强大的力道，汹涌发出。可老道这是虚招儿，以绝顶的闪避腾挪的轻功，匪夷所思地一闪，出现在惠珠的背后。
　　当老道扔掉帽子、说要领教、领教时，惠珠也已提起内力。老道刚一趋步上前，惠珠佛尘一甩，一道强劲无比的罡风，刹然袭出。可万万没想到，老道疾如狡兔地闪到惠珠背后，使得宝幻和惠珠的两股巨大无比的力道，相击一处。两人身子同时为之一震，顿觉胸中气血翻涌。宝幻无力地靠在塔上，惠珠不顾内伤，向后摆出佛尘。看来是轻描淡写的一甩佛尘，实际上是用尽了惠珠的最后的功力。这一记“仙姑扛伞”，虽是强攻之末，却打得老道皮内淤血，满脸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