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节：五侠教堂赚国宝

　　
　　“行啦，说正经的吧，今儿个这活儿简单。主体都有眉目啦，就涉及到传说和史料的配画、配景。胡小曼的解说词我们也都看了，咱就先来这个传说和史料，看还有啥遗漏和修改的？”包台长点子多，节奏快。能吃苦、有担待。历来大刀到阔斧、雷厉风行。他到那儿，那儿都一片笑声。业务精到电视台的每一件活儿，不但都能拿起来了，而且他还都得说是高手。
　　打是打、骂是骂，该咋的是咋的，桃红评价起人来，还是挺客观的。陶红在总结了包台长和阎主任的性格特点后，下了结论：“五十多岁那代人，有着共同的特点，稳健中有激烈、苍白中有内涵，有追求、不强求，有情感、不敢情。不是多才、就是多艺，他们有着高质量的幽默感。虽然情感上是个矛盾物，可思想素质却是断代的优秀！”阎主任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包台长晃着水蛇腰说，“这老娘们儿说了四十多年的话，还就这几句听着顺溜点儿，但得把那苍白了和那个什么不敢情了，去掉！这好像说我们他妈巴子阳萎了是咋的？”
　　宝幻沉吟片刻，说道：“传说应以塔、以寺为由，突出三件，一是书生救秦娘，二是空灵护三宝，三是三奇清虚石。”
　　阎主任一拍手说：“好，方丈归纳得好。书生救秦娘，小曼解说词中有了，”阎主任拿起来方桌上的解说词，指着说。李奇良顺手接了过去。
　　“空灵护三宝，是现成的传奇故事。可这三奇清虚石，虽可称天下奇物一绝，但传说故事不多，”阎主任看着宝幻说。包主任马上说，“哎呀，那都可以编。这不有现成的高手阿金、宋萍、胡小曼吗？另外，要说编起白话来，这儿还有全县顶尖的高手李奇良！”大家一下子笑了起来。李奇良正看着解说词，听大家一笑便抬起头来。看见大家都望着他笑，以为包台长是夸他呢，便连忙站起来说：“谢谢！谢谢！”没想到，却招引来大家更加剧烈哈哈大笑声。
　　宝幻微笑着说，“不用编，等有时间，容老衲细细道来。”包台长说，“那还等啥呀？现在你就讲、阿金他们就记、李奇良就画、阿豪他们就录。今儿个就得整出来！”
　　“好吧，那么，我就耽误各位时间了。一单，给各位上茶。一畈，你去招待外面客人。我只讲一件事儿，这事儿是在一百年前，圣册师祖刚来小寺时发生的……。”
　　一个秋天的上午，蓝天，白云，古塔。
　　“古塔入寒云，
　　昏鸦落山门。
　　黄卷青灯听溪水，
　　晨钟暮鼓伴瑶琴。”
　　……
　　一阵悠扬幽远孤旷的吟唱，伴着古筝引人遐思的琴声，从广胜寺院里轻轻幽幽地传了出来。这是圣册方丈来了以后，常常弹唱得一首《野鹤吟》。
　　突然，山门外一阵激烈的枪声，划破了寺院内外的安谧。狗叫声、关门声、慌乱的叫喊声，表明着危险和死亡正在临近。
　　山门一开，圣册方丈手捻佛珠，立于石阶之上，身后站着手持长短戒尺的空灵。只见一排荷枪实弹的洋鬼子，站在山门的台阶下。领头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红胡子指挥官，叽里咕噜地说了句话后，马下的一个中国人，东街教堂的堂役毛三儿，便猫着腰，摇头晃脑地和圣册说：“比尔队长说了，他和我们汤姆森教主要借一下清虚石看看，啥时候看完了就还给你们。”然后又低声说道，“老和尚，赶快拿出来吧，你可知道，这由八国编成的洋枪队可不好惹！”
　　毛三儿过去在寺里偷过铜烛台，前些日子又掂上了刚刚发现的清虚石。没想到清虚石一叫唤，被空灵抓住，轻轻地拍了一小戒尺，到现在走道还直不起腰来。
　　宝幻微微一笑说：“借物还物，小事一桩，何必如此叫嚣恚呼？可言而有信，毛三，到时候老纳可唯你是问！”说完，扭头看了下空灵，空灵走进山门。
　　“没问题，你就找我吧！”毛三心的话，等着吧，老秃驴！寺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折腾光了。打我？哼，就算白打了咋的？
　　宝幻接过空灵取来的清虚石，递给毛三儿说：“毛三儿，你记住四个字：物还事了。”说罢，宝幻目光一凛，毛三儿一哆嗦，背后一股凉气顶了上来。差点没把清虚石扔到地上。
　　“好好，物还事了，物还事了。”
　　毛三儿带着洋枪队，大摇大摆地出了财神庙胡同，来到南大街上。站在古董店门口的崔五和胡胖子正在说着话。见洋枪队一过来，崔五就说，“那骑在马上的鬼子，手里拿的是啥？”
　　“啥？那是广胜寺的清虚石！一浇上水，冒出清气来，啥病都治！可离开广胜寺，沾水冒混气，人就迷糊、做恶梦，百病缠身。整整一块奇石、神石，无价之宝啊！”胡胖子眼睛放出绿光来。
　　“不对！庙里的和尚能把这么好的东西，让他们就这么拿去？圣册和空灵可不是白给的！武功……”
　　“啥武功啊？你武功再高，洋枪队都打你个筛罗底子似的。”
　　“你别他妈给鬼子溜须添腚赚大洋！这几年，没有一个洋枪队队长能从咱这义和团手里，活着跑出去的。你看这骑马的，不是那个约翰了吧？约翰他在清河门让义和团的启昆和尹雀儿给点天灯了。这小子我看也没好儿，长一脸红胡子，一幅要死的架子。看这没？杂牌军，还有两个黑人。知道啥意思不？正经的洋枪队被义和团打撒了，这是七凑八拼的杂花兵。”
　　“行啦，我说，”胡胖子望着向城里走去的洋枪队，眼珠一转，“这广胜寺也太招风，塔上三宝还不算，又出来个清虚石。惹祸的根苗。塔上的三宝不好拿，这清虚石早晚是鬼子的事儿。走，进屋说话。”
　　二人走进了古董店。
　　“老弟还没走啊？”一位清瘦的老人从古玩架旁转身问道。
　　“这不，又让你侄儿给拉回来了。”崔五坐在椅子上说。
　　老人是胡胖子的二叔，胡达。老人倔强，注重名声。胡胖子父亲死得早，是胡达把他一手带大的。胡胖子的小闺女把瓷瓶从一个纸箱了拿出来，交到胡达手里，一转身甜甜地叫了一声“五叔”，就笑嘻嘻地递给了崔五一把扇子。
　　“我一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你是不能闲着，可你整回来，送回庙里去，那不还是等着惹事吗？那洋人能善罢甘休吗？”胡胖子看着低头沉思的崔五，崔五抬起头问道，“那你说咋办？”
　　“我看这么的，你把它整回来，我照着样儿做个假的，给洋人拿回去。真的，我到锦州卖给个好人家。咱俩分点跑腿钱，一半给庙里送去。这样，洋人不会纠缠了，没人再找庙里麻烦了，国宝还没外流，咱俩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好处。”
　　“我找肖凡去！”崔五站了起来。
　　“看看，我就知道你信不过我，非得找那个书呆子。我可告诉你，我的崔五侠，这事儿肖凡要一旦知道了，那就算黄！”胡胖子有点气急败坏。
　　胡达说话了，“你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别的事儿我不管，可这卖回来的钱，都得给庙上送去。”
　　“都给送去？二叔，就靠咱这铺子，卖点子着破坛、烂罐子，得啥时候能翻过身来？”
　　“穷死不占庙上钱！”胡达眼睛一立。
　　“好好，不占、不占！这可倒好，东西还没到手呢，咱先吵吵起来了。”胡胖子一脸的不高兴。转了转眼珠，对崔五说，“你赶快去吧，加小心。教堂那些鬼子都有枪，这还不一定整来呢？拿回来再说吧！哎，你等一会儿，教堂里那个汤姆森是个好人，不一定他有啥贪心，我看主要是那个毛三儿，他不是个东西，准是他调唆的，东西肯定在那个红胡子队长手里。”
　　东街道北城墙底下的天主教堂不大，临街一幢尖顶楼，后面是一座幽静的花园。崔五来到教堂前，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带着高筒白帽的鬼子，持枪站岗。忽然，就见“花门楼”老鸨花蝴蝶，从门里一拧一拧地走了出来。
　　崔五手指一弹，一个弹丸飞了出去。花蝴蝶妈呀一声，一个跟斗扑在地上，两个站岗的鬼子连忙上去搀扶，顺便地轻薄起来。崔五闪身进了教堂大门。
　　崔五刚来到一楼，就听见楼梯底下的储藏室里有动静，好像有人在里面挣扎着，踢着门。他一看左右无人，就下了台阶，拔下锁头，打开门。里面黑黑的，就见一个人，被困得像个粽子似的躺在地上，嘴里还被堵着毛巾。崔五上前拿下那人嘴里的毛巾，一看，居然是汤姆森。崔五连忙给他揭开绳索，把他扶出来。问他怎么回事儿。汤姆森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不知说着什么。
　　崔五急了，“你别老整这个呀，这你得划到啥时候是个头儿，我说，清虚石，红胡子队长抢得那块清虚石在哪？”崔五用手比划着。汤姆森纠正着他比划的手势，那意思说，崔五比划错了，应该用手上下左右的比划。
　　崔五哭笑不得，只想揣他一脚，“我不整你那套玩意，我要整，得整这个，”说罢，做个双手合十的佛礼。
　　汤姆森笑了，一把扯起他，来到走廊北面的窗前，用手一指，“魔鬼，犹大！上帝会惩罚！”
　　楼后的花园游泳池里，红胡子比尔光着身子正和几个一丝不挂的妓女嬉笑着、扑打着。毛三儿捧着清虚石，站在泳池边上谄笑着。
　　“我说，你这个主教当得也够窝囊的了。窑娘们儿进教堂，大白天就比划上了，你这不都成牲口圈了吗？可倒好，你还让人家捆到地下室受洋罪，一点不管事儿。洋和尚，你看我的，”崔五走到后门隐在一边，汤姆森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说：“小心，魔鬼有枪！”崔五摇了摇头，然后，用手在胸前上下左右地比划起来。汤姆森连连摆着手：“ｎｏ．ｎｏ！”地叫着。
　　游泳池里，一个妓女嬉笑着扑到池边上，正要接过毛三儿手中的清虚石。毛三儿猫着腰，瞪大着眼睛看着妓女光鲜的裸体，慢慢地正要把清虚石递给妓女。突然，妈呀一声，连人带石扑进游泳池了。引来红胡子和妓女们的哈哈大笑。
　　隐在门后的汤姆森也偷偷地笑了起来，向崔五比划了一个“ｏｋ”的手势，崔五摇了摇头，伸出了个大拇指。汤姆森害怕崔五再误会，划起十字来，就不敢再比划了。
　　比尔和妓女们坐在游泳池边上，看着池边上的清虚石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气。毛三儿水淋淋地站在池沿上，摸着脸上的水，介绍说，“冒完黑气就冒白气，这白气一出来，啥病都能治，连我这花柳病都能治好……”话还没说完，他捂着脑袋，又扑通一下扑进水池里。比尔又哈哈大笑起来，可马上看到妓女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都先后扑倒在水池里。他突觉脑袋一阵眩晕，也慢慢躺倒在池边上。
　　崔五和汤姆森大摇大摆地走到游泳池边，崔五俯身拿起已经不冒气的清虚石，对汤姆森说：“听说你叫汤姆森，我说老汤，我知道你也是没法子，整不了这帮多国鬼子。我也听说你在我们这人缘不错，比如说，把这块石头你要吗？”
　　“ｎｏ，ｎｏ！我……”汤姆森的话还没说完，从楼里出来了几个鬼子，伊里哇啦地冲了过来，崔五看见他们粗暴地推到了阻拦的汤姆森，南面楼上也有鬼子推开窗户叫喊起来。崔五手一扬，前面的两个黑鬼子嚎叫着倒了下去。不宜久留！心念一动，他拿着清虚石，就像北面的围墙跑了过去。突然，北墙葡萄架下睡觉的鬼子，一个个跳了起来，拿起枪，冲过来围住了崔五。
　　崔五一看，不好！我他妈要栽在鬼子手儿，可他妈就太丢人了！可四五个鬼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一步步逼近，都快触到他的胸口了。身后就是围墙，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要脱身，只有把清虚石扔过去，趁机翻墙，才有可能逃走。可我崔五是这样的人吗？比尔也缓过阳来，穿上衣服喊着什么，带着人向围墙跑了过来。
　　嘡！突然墙上一声锣响，无数箭矢射向鬼子。“杀呀！”墙上杀声四起，无数义和团的大汉，跳下围墙，冲向鬼子。一个红衣女冲在最前，手起刀落，连杀数人。
　　“崔五侠，快走！”义和团的二师兄启坤回头一指围墙，挥刀也和人们向前冲了过去。崔五抬头一看，围墙上正趴着肖凡和胡胖子，笑着向他挥着手。
　　原来，崔五刚走，肖凡就进了胡胖子的古董店。肖凡问明情由，不由得怒火冲天。不但痛骂了胡胖子，就连胡达，他也在暴怒之下也捎带上了，言辞激烈：
　　“胡大爷，我一直认为你是清流典范，以你为荣，满城的人都说你光明磊落。现在看，你既不光明、也不磊落。清虚石是镇寺之宝，你有啥权力买卖？就是不要钱，你也没有这个权力！圣册方丈能把清虚石借出去，自然有他借出去的道理。你们连问都没问，就打起清虚石的主意来了？不嫌丢人吗？最不应该的是，你们为了卖一块石头，竟把崔五的命豁出去了。这还叫人吗？现在，那天主教堂不是以前诵经的地方，鬼子的洋枪队在那儿，连汤姆森都管不了，你们不是就让崔五白白去送死吗？”正在肖凡气的发昏的时候，门外传来外人喊马叫。肖凡出去一看，是启坤、尹雀儿带着义和团出城。他连忙上去，把比尔横蛮占教堂、崔五只身盗青石的事儿，对启坤尹雀儿讲了。
　　二人大喜，说正找不着这个手下败将呢，于是，一声唿哨，大队人马奔向天主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