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节：广胜寺扑朔迷离

　　“小曼！看看外面谁来啦？”大凤坐在厨房摘着菜，听见院里青子在挠门，就向西屋喊道。胡小曼手里拿这本书从西屋出来，便嘟囔边向院里走去，“就知道招呼我，你咋不让我哥去呢？”
　　“我去！是肖叔！”顺子从东屋蹿了出来，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肖平脖子上挂着顺子，走进门来。笑嘻嘻地叫了声“嫂子！”，大凤连忙站了起来说：“啊，是肖平来了！顺子你下来，快点的！”过来一把拉下顺子，“一会儿在和肖叔玩，肖叔和你姑有事儿，你写完作业再找肖叔玩，好孩子啊！”肖平就跟着胡小曼进到了西屋。
　　肖平穿件老头衫，黑色运动短裤，一进屋就坐在炕上，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了一下，说道：“嗬！看起易品堂的《青铜器鉴赏》来了，真邪虎哇！”“拿过来！”胡小曼一把夺过书，扔在炕上。胡小曼只穿着一件无袖短衫，大红的短裤。乳沟清晰可见，两腿白如凝脂。胡小曼轻轻地掩好门，一把拉起肖平，勾住他的脖子就亲吻起来。肖平搂起胡小曼柔软的腰肢，低头接住她急促的小嘴儿，深情地吻了起来。忽然，他的潜意思里好像南面窗户上有个人影儿，慢慢地扭头一看，玻璃窗上露出顺子的半个圆脸。胡小曼也发现了，举起拳头挥了挥，威吓着，顺子笑着，刮了刮脸皮跑掉了。
　　肖平望着怀里面如桃花的胡小曼，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便在她的耳根旁，轻轻地说，“今天不行，有机会我也和你‘干那事儿’”
　　胡小曼一下把肖平推倒在炕上，猛地用双手捂住脸，跺着脚说“妈呀！羞死我了！这可咋整！”说完，举起拳头就捶起肖平来，“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乱说不！”肖平坐起来连连摆着手求饶，笑着说，“不敢了不敢了！”
　　忽然，东屋有人咳嗽了一声，房门一响，“有人来了吧？”是胡凤来的声音。
　　“管谁来了呢？你再睡会儿，等饭菜好了，我叫你。”大凤说。
　　“别懵我！准是肖平来了！他一来咱家有四个动静。”
　　“啥四个动静？”
　　“都听好了：青子挠门，大凤跳神。顺子耍欢儿，小曼没魂！”
　　哈哈哈！肖平和胡小曼从西屋出来，顺子从东屋出来，一起在厨房里和大凤笑了起来。
　　“肖平啊，你真会找时候，十二点你来了，又蹭饭来啦？”胡凤来刚睡醒，光这个膀子，穿这个大裤衩子，眨巴着黑豆眼说。
　　“老妈下屯了，我不上这吃饭，上哪吃饭去？来，我还有事儿问你呢！”肖平一指西屋。胡凤来一扬下巴：“等会儿，我撒泼尿去！”大家又笑了。大凤转身把韭菜和芹菜放到盆里说，“哼，懒驴上磨屎尿多！”“我也去！”顺子跟了出去。
　　胡凤来在院里，边走边说“顺子，猜个谜语：十万大军，抬炮出城，一阵急雨，齐步回营。啥？”“不知道！”“撒尿呗！”“嘻嘻！”
　　“大哥真是个奇才！也是个怪才！”肖平坐在炕上说。
　　胡小曼的房间的特点，就是书多。北面一堵墙，是个满登登的大书架，线装书占三分之一，文史哲分类摆放，文物鉴赏类的书籍居多。西面墙下是个大写字台，上面有一台液晶电脑、一个小书橱。炕上靠西墙摆着一个炕琴柜，炕琴柜上放着一摞摞的报纸和杂志。在写字台的上方的西墙上，是肖平书写的横幅：“我鉴犹怜”，透着苏涛的行草风骨。
　　“沈阳故宫的王殿阁来信儿说，让大哥到什么仿古中心当技工，工资可高了，他不去。说那是造假中心，你说气人不？”胡小曼收拾着炕上的书说。
　　“省文管所、地质局的几个专家对他都有兴趣，可他没兴趣。不知道他想干啥？”肖平说。
　　“我想干啥？我告诉你们吧！”胡风来一进屋，穿上大凤给他拿过来的老头衫说，“那天夜里，听到刘头儿讲我太爷是开古玩店的，是个远近闻名的做赝专家。他做赝可是做赝，可能把不同的赝品明码标价出售，这是现在人所做不到的，我打算好了，我要开个‘天下赝品专卖店’！烟！”胡风来一伸手，“张嘴！”顺子高高举着一支烟叫着，“低点头！”
　　“好好，低点头！”胡风忙低下头，叭！顺子打着了打火机。胡风来抽着烟坐在了炕上。
　　“不能叫赝品专卖店，因该叫仿制品专卖店”胡小曼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说。肖平想了想说，“也不准确，最好叫文物仿制品专卖店！也别叫天下，还是叫辽西或宜州、义州什么的。”
　　“辽西文物仿制品专卖店，好！就叫这个名字！”胡凤来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好！我就当经理！”顺子拍着手说。“一边去，去去！写作业去！”胡凤来黑豆眼一瞪，顺子跑了。
　　“古塔这情况摸得咋样啦？”肖平问。胡小曼说，“大连来了五个人，领头的叫纪二狗子！”
　　“啊？纪二狗子？”肖平一惊。“你认识？”胡小曼问。
　　“在大连渔网镇，就是他，带着金鲨、黑鲅和我们枪夺金佛，在松树林混战一场。没想到，赵鲮和幽幽能够并肩作战，对付他们。”肖平一回想起松树林背佛混战、西山顶抱佛跳崖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
　　“对！这次来的就有金鲨、黑鲅，还有叫大螺和二蛋的！”胡小曼说。
　　“小满雀来全了，我都认识！”肖平说。胡小曼接着说，“他们就住在大院西边的僧房寝舍里。白天就去宝林楼、圣清宫几个景点，夜里就围着古塔搜寻金眼。”
　　“那广胜寺的和尚不管吗？”肖平问。胡凤来说，“这你放心，赵头儿都布置好了。主持大和尚叫宝幻，两个小和尚，一个叫一畈，一个叫一单。他们已同意和公安局配合行动，监视和报告案犯的一举一动。联络人是我和小曼。”
　　“小曼，你不是要履行承诺吗？你那只金眼究竟要藏在哪？”
　　“啥？小曼还有金眼？”胡凤来的黑豆眼立了起来。肖平忙把净名师太临终授金的事儿，简略地讲述了一下。
　　“你这丫崽子！和你哥还保密？拿出来我看看！”
　　“我去把院门关上！”肖平走了出去。
　　胡小曼从北面书架上取出一个封皮上写着“瓷坊”线装书纸盒，拿过来放在炕上。抽下象牙别签，翻开盒盖儿，一只锈迹斑斑的橙眼，出现在胡风来的眼前。
　　“这只橙眼比龚青子的紫眼小多了，可构造都一样。”胡凤来仔细地端详着。
　　“我想就藏在古塔里，完成师太的遗命。”胡小曼对进来的肖平说。
　　“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大连着伙人正在塔底下，翻天洞地地找金眼，复写纸揩屁股，都眼儿蓝了。你还敢给送上门儿去？耗子翻跟斗，吃错药啦？”
　　“大哥，小曼是净名师太临终授金的传人，这个愿要不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橙眼哪怕在古塔上藏几天，那也地对师太的一种尊崇。我看这样，这个愿，又大哥你来许。”肖平拿过金眼说。
　　“我来许？我咋许？你净扯呢？”胡凤来一时摸不着头脑。
　　“哥呀！你得帮我！”胡小曼忙站起来抓着胡凤来的手摇着，央求着。
　　“行了行了！你坐下！挺大个丫头，还像小孩似的。肖平你说吧！咋许？”
　　肖平缓缓地说道：“按着这只金眼的样子，再做两只金眼。第一只金眼交给宝幻，放在塔的什么地方，让纪二狗子他们发现，好让他们赶快从塔下走人。他们走了以后，在塔上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橙眼。把第二只金眼放在上面或前面，做替身。放几天以后，就放七天吧！取出橙眼交给公安局。”
　　胡凤来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做两只金眼那没问题。别说有这个橙眼的现成样子，就是没有，我也能做出来！因为这八只金眼，我已经见到四只了。问题是咱们咋去藏金眼？用啥理由？三个和尚知道了咋办？还有，现在，几伙人都挤在义县城里，找金眼都找热毛了。可橙眼在那一放就是七天，咋看着呀？万一要出事咋办？”
　　忽然，院里的青子低低的咆哮了一声。胡小曼连忙收起金眼，胡凤来起身说：“我去看看！看着没？家里放着这玩意儿，就是祸害！”
　　胡小曼把金眼又放在书盒里，拿到北面的书架上放好。肖平说，“没事儿，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事儿的。”
　　“大凤啊！再炒俩菜！”胡凤来的话还没说完，赵玉虎就笑吟吟地走进屋来。“赵叔是你呀！吓死我了！”“赵叔，快请坐！”赵玉虎笑着说：“啥大不了的事儿？能把我们勇闯毒蛇洞、大战耗子精的女英雄吓倒了？”胡小曼扭捏一笑说，“你竟拿我开玩笑！我给你倒水去。”“行啦，赶快说正事儿。我估计你们该着忙了，都坐下吧，说吧，遇着啥问题啦？”胡凤来递过来一只烟，给赵玉虎点着了。
　　肖平把打算和问题说了一遍。
　　赵玉虎思忖了一下，说；“按规矩说，我不应该同意你们这么做。兑现承诺，那叫私情；保护金眼，这叫公事儿。可师太舍命护金、临终授金，是义薄云天的事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讲究一个信字，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我就成全你们这一回。”
　　肖平、胡小曼脸上露出喜色。胡凤来吐了个眼圈说“同意就是同意，整这半天干啥？”
　　“你还别整这式子！做两只金眼的材料你有吗？”赵玉虎一瞪胡凤来。胡凤来马上说：“没有！”“啥没有？顺杆爬上了。你肯定能整着了，大概就是费点时间。是吧？”
　　胡凤来一挠脑袋：“这真整不了，赵头儿，你咋啥都知道呢？”
　　“这样吧，我让宝幻去找包台长，以给古塔录像作专题节目的理由，让宋萍、小曼也跟着去帮忙。顺便观察好埋藏假金眼和藏匿真金眼的地方，然后再让童捶去查夜，把假金眼藏好。纪二狗子他们走后，在七天之中，我派人暗中监视古塔动静，保护金眼的安全。另外，夜里你们三人也要编班监视。进院时我就看到了，坐在这院里的西厢房上，就可监视古塔的整个动静，要不然，我还想在这放个监视哨位呢。”赵玉虎吸了口烟，抬起头来，望着西墙上的横幅说：
　　“我鉴犹怜！改得好！把我见犹怜，改成我鉴犹怜，符合小曼的性格和身份。鉴，有鉴赏和鉴别两种。我们目前在鉴别着我们的对手，像幽幽、纪二狗子这样的好办，问题是布莱昂和青木，还有隐藏在我们内部的高手，很难鉴别。花儿楼的灯雪来信儿说，那天在观音寺寝舍偷听的，是县里的人。所以，这次七佛出世的第一个行动，就从你们的真假金眼开始！把外鬼撵出去，把内鬼引出来！”
　　“开饭了！”顺子跑了进来。
　　饭后，赵玉虎问道：“你们三人从小在塔下长大，给我说一下塔的情况，我看看你们能知道多少？”“我先说！”胡小曼拿出解说员的口气介绍起来：
　　“广胜寺塔在义县县城的西南角，西财神庙胡同的西边。
　　广胜寺塔为常见的辽代实心密檐式八角形砖塔，全高42.5米，塔台高三米，南北长70米，东西长30米。四周砌有高大的围墙，围墙内，北面是三间佛殿，西面是三间寝舍，正南面就是巍然矗立，高耸入云的广胜寺塔。“
　　肖平接着说：“塔身呈八角状，八面各雕一佛二胁侍像。佛像端坐在佛龛内，二胁侍立于左右。龛门上部，有两个从两角向佛像轻盈飞舞的飞天。塔身上部有十三层塔檐，造型优美，层次分明。每层塔檐都伸出木杆一根，上挂风铃。微风过后，风铃就会发出“叮玲、叮玲”悦耳动听的声音。“
　　胡凤来说：“我补充两句，据说早先年头，塔身上方，南面镶嵌着日月宝镜，北面镶嵌着避水珍珠。塔顶上有风波铜金伞覆盖，甚是壮观。院内僧房有僧人近百，佛事兴隆，香火不断。”
　　赵玉虎说：“嗯，还行！背课文似的。那日本人到塔上取宝的事儿，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好吧！别睡晌午觉啦。我就给你们讲一下吧。烟！”“来啦！”顺子送烟、点火同时进行。
　　“那是光绪三十一年，公元一九零五年的事儿……”赵玉虎慢慢地讲述起来。
　　日俄战争结束后，加黛和黑水又回到了义州。
　　现在，加黛以被军部革职，闲来无聊，她就又想起了义州的八只金眼和羊皮吊沉。她认为，这是她东山再起的本钱。退一步讲，如果能敛得巨资，也是回国做生意的本钱。因此，在沈阳故宫遇见了金眼迷黑水后，就和他结伙来到了她蒙受羞辱的义州城。
　　加黛的公开身份是给他哥哥久井做护士，暗地里却和黑水搜集着金眼的情报。在沙毕那里得知，派去巴林追踪的两个马队清兵，已一年多无消息，她就准备自己亲自去一趟。
　　一天，黑水匆匆来到二楼病房里找到她，看看左右没人，就说，广胜寺塔是义州八景之一，很可能有金眼藏匿。可僧人把手严密，很难下手。特别是青塔寺戒律僧空灵，被请到这儿，做了罗汉堂的首座后，连小偷都不敢进院。除金眼外，镇塔三件宝更是价值连城，塔顶有风波铜金伞，塔上南北有日月宝镜和避水珍珠。可现在，我们日本是战胜国啊，义州人应该是咱的属民，连西胡都和沙毕都听咱的，咱还怕他几个和尚吗？如果就这点事咱都办不了?我倒好说，你可是天皇召见过的人！天皇陛下可丢不起这个脸哪！
　　加黛虽是一个精明的间谍，可在涉世上，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怎禁得起老奸巨滑的黑水这几句的撩拨。立即说道：敲山震虎，投石问路。先取宝石、避水珠，探探口风，看看动静。然后再取金伞，顺便了解金眼的藏匿之处。如果取宝镜、珍珠时顺利的话，接连着就把金伞拿下！
　　好！黑水两手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