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章节:玉虎设伏华容道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3-20 23:10:03 字数:4835
“哎!都半夜两点了,我说刘大所长,别讲了,让他们赶快睡觉吧!”赵玉虎坐起来,揉着眼睛,看了下手表说。
“好了好了!不讲了,今儿就讲到这儿!”刘正炫摇着手说。
“肖凡和胡胖子放了吗?”“加黛和黑水走了吗?”“跟踪霸王的清兵……”
“那还用问吗?该放的放、该走的走,不过也得留点悬念,让你们胡思乱想,那就是跟踪的清兵。好啦,睡觉!”刘正铉摘下了眼镜,躺了下去。
“都给我躺下,快!黑子、赵鲮过来!”赵玉虎说着从高台上下来,坐在地中央的石头上,没等他摸兜,张黑子就把烟递了上去。
“现在到天亮,是最关键的时刻。赵鲮把蒿子拿到洞外点儿,你就守在洞口外面,把蒿子点着了,剩着蚊子叮你。黑子你就坐在这儿别动,我到锅底洞里去。一有动静,你就招呼大家。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啦!”
幽幽果然钻进了右边的地下通道。她依靠着自己的轻功身手,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机关陷阱。可是,她开始慢慢地绝望了,两个出口都被倒塌的巨石堵死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又累、又困,又疲乏、又饥渴。她刚刚喝了点岩洞洞顶流下来积在水沟里的水,就立刻感到不好。肚子咕噜噜地响着,然后,就绞肠挂肚地疼了起来。头上一阵一阵地冒着虚汗,她无力地靠着洞壁坐在地上。完了,这次看来是逃不脱了,我是不是已经走到世界的尽头了?
幽幽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在泰国的孤儿院长大。七八岁的时候,被俄罗斯马戏团的老板用道具箱子带走。几年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出色的杂技演员。跟着马戏团她周游世界,在伦敦演出时结识了古玩贩子查尔斯。她无意中卷入了哥伦比亚刺杀政府要员的案件中,无罪获释后,被一个跨国贩毒组织看中,送到了缅甸边境,进行了惨无人性的特工训练。二十五岁以后的几年里,她先后为几个间谍组织服务。开始的成功感,使她对间谍生涯中技术含量很高的行动还有点兴趣。可到后来,当她看到那些无辜的正人君子倒在自己的枪口之下,尤其是一些无助无依的平民百姓惨死在自己手下,而那些幕后要人、黑道老大为了自己的名利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甚至为了他们的利益,几次丢卒保车出卖自己。她寒心了,也厌倦了。几年后便跟着查尔斯跑单帮,做起古玩生意,脱离了间谍组织。慢慢地手下也笼络了几个人,另立山头的心思渐渐地滋长起来。
可她没想到,今天却落到了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答的悲惨下场。她敏锐地察觉到,如果不迅速找到出口,摆脱目前的现状,饥渴就会使她丧失战斗力,甚至置她于死地。可过度的疲乏使她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脚感到十分疼痛,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两只大老鼠正在她的脚上吱吱地啃咬着,她惊叫一声,一脚踢开了老鼠,站了起来。
两只老鼠叫着,慌忙钻进了洞壁边沿的石堆里。这个情景引起了幽幽的注意,这老鼠是从哪来的呢?洞边一定有出口!于是,她开始动手搬动石头,一块一块地搬着、挪着、扔着、挖着……也不知干了多长时间,两只手上已鲜血淋漓,终于有一股冷风吹到手背上。天哪!求生的希望来啦!她不顾上手的疼痛,奋力地搬动着石头。一个能容一只狗爬出的石洞出现在眼前,她把手伸进去试了试,就把头伸了进去。慢慢地把身子挤了进来,用手攀着、用脚蹬着、用身子拱着,浑身都使上了劲。腰被卡住了,她一咬牙,猛地一用力,就觉得腰部一阵钻心的疼痛。哗啦!连人带石头都掉了下来。可她坐在地上一看:一个大洞出现在洞壁边沿的上方。她虽然浑身是汗,脑袋晕晕的、身子飘飘的,但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幽幽的事业还没有完成,圣母玛丽亚和观音菩萨是不会放弃我的。
幽幽猫着腰钻出石洞缝隙,就又进到了宽敞的地下通道里。她摸着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用袖珍手电照着,也看不清什么,只是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着。又累又饿,但她不敢坐下休息,她怕只要坐下来,就会永远站不起来。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然,她隐隐地听到了远处有说话的声。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堵头。上面有一丝光线透露了下来,她顺着光线,爬了上去,听到嘈杂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清凉的空气迎面吹来,眼前是个挺大的洞口,她惊喜地钻了上去。到了洞口向下一望,天哪!赵玉虎他们一大群人正坐在雪亮的灯光下,比比划划地说着她。
她明白这是在吓唬她,可她真地看到胡家兄妹玩蛇的本事。她没办法,只有等,另寻战机。有一点她十分明确,就是不能开枪。她只要打倒一个人,这些人就会把她活着撕碎了。她已经知道了,虽然他们不是政府官员,但决这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是不怕生死、不贪名利,简直一些不可思议的人。
想着想着,她蜷缩在洞口,又昏昏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觉得一股清泉流到了嘴边,她惊喜地张开了嘴,顿时被惊醒了,醒过来一看,哪里是一股清泉?,一条花斑大蛇正缓缓地从她脸颊旁爬着!她吓得魂飞体外,一动也不敢动。大蛇没理她,继续向她身后爬着,不一会儿,就爬到底下的通道里。一身冷汗,她浑身都湿透了,她再也不困了。抬头向洞口下望去,只见赵玉虎一个人,正坐在大灯旁,好像是睡着了。
机会来了。她看了看表,清晨四点,外面已经大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无声地滑下石壁,来到洞底。刚要站起来,一阵眩晕,天昏地转。她连忙扶住石壁,转头看着赵玉虎时,他那里在睡觉?两只眼睛射出两把利剑似的瞪着她。她本能地掏出手枪,可是她知道,这和没掏出来一样。因为她不能开枪,赵玉虎也不怕开枪,甚至可能还希望她开枪。可她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她现在已没有任何力气和赵玉虎动手了。
赵玉虎慢慢地站了起来,精光内敛的眼睛布满血丝,凝重的国字脸上布满了庄严。他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幽幽明白赵玉虎的意思。现在,她已别无选择,还是保命要紧。命要没了,那就什么也都没了。幽幽摸出金眼,看了看,心想:这就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到手里的金眼哪!
“放我走!”
赵玉虎点了点头。一扬手,接过了幽幽扔过来的金眼,领头向外面走去。幽幽跟在后面,经过大洞中央时,看到一个捧着头,坐在石头上打着呼噜,高台上的人们酣睡着。走出洞外,天已大亮。赵鲮正在一小块平地上,翻着跟斗。停下后,看到幽幽跟着赵玉虎出来,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放她走!”赵玉虎晃了下手里的金眼说,“据我们的了解,她已脱离了间谍组织。近几年,只是帮助查尔斯做黑道古玩生意。赵鲮,趁着天色还早,你赶快把她送上山,从东山下去,到北镇大寺坐汽车走。她现在身体虚弱,必须得你陪着她。快!”
幽幽无力地走到赵鲮跟前,从耳朵上摘下大耳环,说,“小妹妹。看在我们在松树林并肩对敌的情分上,用这耳环做个纪念。你不用推辞,我不是贿落你。这耳环一是纪念,二是作为你和我搏斗的证据,事后好向你们的领导做个交待。”
赵玉虎点了点头,赵鲮接过了耳环。
“小妹妹,要不是人各有志,各为其主,我真想和你交个朋友!”这还真是幽幽的心里话。
赵鲮突然感到世界上的事情复杂起来,她从来也没想到,能够接受一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杀手的礼物。然而,这个杀手就这样活生生的、倍感亲切地站在她的面前。幽幽说的“人各有志,各为其主”,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区别?不管咋样,照老爸说的去做,一定没错!
“你先等我一会儿,咱俩马上就走!”赵鲮看了看幽幽,说完,一阵风似的走进山洞。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塑料袋,还拿着几件衣服走了出来。
“爸,你进去吧!”赵鲮说道,赵玉虎走进洞去。
“这东西走在道上吃,这衣服你赶快换上!”赵鲮看着幽幽腰上的伤口说。
“伤口不要紧,就是又渴又饿。”幽幽大口地喝着可乐,咬着面包说。
“看看你,忙啥的?把胳膊伸过来!”赵鲮给她换上了黄羞儿拿来的白地小红碎花的对襟衫,套上了后边拉练的湖蓝短裙。
“有钱吗?”
“有!”幽幽竟流出眼泪来。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鳄鱼的眼泪吧!”赵鲮天生的开朗脾气,就怕人家流眼泪,上去就给了幽幽一拳,“走吧!在道上吃。快!等会儿警察该上来了!”赵鲮说完,忽然觉得太奇怪了,自己咋能说出这句话来?
喝了水,吃了面包,幽幽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她跟着赵鲮爬上了东山。下了山,淌过了两道河,走了一个多小时,幽幽一句话没说,默默地跟着赵鲮走过了两个小屯子后,就进入了寂静的山谷,走在了通往大寺的羊肠小道上。
小道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红红绿绿地夹着泥土的芳香,扑人鼻息。鸟儿欢快地叫着,空气像被过滤了似的清新。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舞动着翅膀,在赵鲮和幽幽的前后,飞来绕去。
幽幽知道,分手的时候快要到了。幽幽站住了,拉住赵鲮的手说:“好妹妹!你我追求不同,信仰不同,尤其对我这样万恶不赦的官方死敌,你和你的父亲能这样对我,我无法表达此刻心里的感受。因为这是我过去接触的所有的主子和同伴,从来没有得到的礼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表明,不管你怎样对我,我什么时候都会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尽我可能,关爱你、照顾你。但很可能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为了八只金眼我们还要发生冲突,甚至发生你死我活的冲突。我会想法避免的,但真要是狭路相逢怎么办?一句话!你活我死!不要送了,再见!”说完,幽幽松开双手,一扭头,大踏步向前走去。一只蝴蝶,翩翩地抖动着翅膀,跟了过去。
“你回来!我还没说话呢?听见没?回来!……”赵鲮跺脚喊着,幽幽拐过一片小树林不见了。寂静的山谷空旷幽深,空落落地回荡着赵鲮的喊声。
当赵玉虎和幽幽走出洞口,赵鲮又给幽幽拿吃的、穿的,又送走了幽幽。这一切情形,都被肖平和胡凤来听到了和部分地看到了,但很快的就被吸着烟的赵玉虎察觉了。
“你俩别装了,轻点儿,跟我出来。”赵玉虎走出洞外。
“说说看,这是咋回事儿?”赵玉虎坐在山坡上,挥手示意两人坐下,看着肖平说。
“两个意思。一,幽幽手上有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在得到了金眼的情况下,可以放她走。金眼是重要的,但人命比金眼更重要,况且,我们还得到了金眼。退一步讲,就是没得到金眼,当一支枪对准了我们这些睡着了的人的脑袋时,你也应该放走幽幽。二,诸葛亮设伏华容道。诸葛亮当年在华容道让关羽放走曹操,是因为曹操的存在可以钳制孙权、平衡天下局势。幽幽对八只金眼了解得很多,目前还没到收网的时候,我们毕竟对她还算了解,放了她,有利于推进对案件的侦破。如果抓住她,还会有第二个我们不了解的幽幽出现。幽幽的存在还会对别的其他对手形成一种钳制的势力。不能小看这正钳制势力,它可以使我们争取时间,了解我们不便于了解得更多的情况。如果再加一条的话,就是你如所说的,幽幽现在已脱离了间谍组织,和查尔斯做着黑道古玩生意。黑道走私,量刑那条,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认为,既然交出金眼,便可以网开一面。不知说得对不对,瞎猜!”
“我说肖平啊!不管你说的对不对,就方才你说的这一套,干童锤那活儿正好!”胡凤来现在是完全服了肖平了,可他说话口没遮拦,逮啥说啥。
“这话叫你说的,好话都叫你说糟践了!你啥意思?你也说说!”赵玉虎知道,胡凤来也不是白给的主儿。
“我说说,那我还说啥?我妹夫都说了!”
“大哥你……”
“你啥呀?你就是我妹夫!这还有啥不好意思地。赵头儿,要我说呀!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丢了金眼,撤了你的职;今天好容易找了回来,你还放走了幽幽。我妹夫方才念的经,都是好经,可上头那个官能念哪?谁管你钳制不钳制、谁管你华容道不道的?可幽幽跑了他可看着了!隔着八百里他都看着了!嘿嘿!你看这玩意才怪事儿呢!赵头儿,我看这下子,又够你喝一壶的了。赶快想辙吧!不过,你放心!我和我妹夫打死也不会说!”
胡凤来说起这套嗑来是滔滔不绝,赵玉虎分析起来,按常理讲,说明胡凤来真是从他的切身利益,给以透彻的分析提醒,不能不说是对他的关心和同情。可这些年来,水里来、火里去。他从来没把个人得失放在心上。但现在大案在身、大敌当前,他不得不考虑好每一个细节。对!这正是一个可利用的、麻痹对手视线的事由。让他们说去吧!越热闹越好!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说道:
“凤来!正相反,我想让你们把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所有经过,都原原本本地对别人讲,而且是很气愤地讲。行啦!你要不明白,就问你的妹夫吧!我看你叫得挺亲的,也不知道人家小曼啥心情?别整的白白坐蜡?”赵玉虎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吸了口烟就走了。
“哎哎!你看这叫咋回事儿?你、你别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