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节： 甩盯梢古庙藏杀机

　　两人在渔网镇大街上一走，很惹眼，指指点点、回头回脑的人不少。
　　“有什么好看的？少见多怪！”赵鲮往下曳了曳短襟衫，睃了一眼肖平。发现他正在抿着嘴窃笑，就又挥起拳头……。忽然，一个戴草帽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本《渔网镇概貌》旅游册，说：
　　“姐，这是张老师给你的。”说完就跑掉了。赵鲮正诧异着，不知怎回事。肖平拿过旅游册一看，书皮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小心！后面有人跟踪。”
　　“别停下，别回头，往东边胡同里走！”肖平低声说道。
　　“前边是一个女的，后边那个男的好象是咱义县高中的外教。”拐进胡同时赵鲮回头望了望说。肖平边走边翻着旅游册，到了十字路口，他比划着对赵鲮说：
　　“你继续往前走，见着胡同往西拐，穿过镇中心市场，还一直往西走就是龙王庙。我现在就往西拐，绕过贸易大厅后，到龙王庙和你会合。能甩就甩掉他们，甩不掉，到时候再说，何老四肯定帮助我们。”
　　“肖哥你小心点！”赵鲮穿过马路继续向前走了下去。
　　肖平感到后边这个女的太不简单了，凭着他在公安局学来的几手盯梢本事，在人山人海的贸易大厅里，几次都没能把她甩掉。她很漂亮，油亮的黑发盘在头上，藕色的吊带装下，是一条膝盖处镂空绣着本底儿本花的白色七分裤。无论肖平快走慢走，回头一看，都会发现她端照着一面小镜子，不紧不慢地涂着唇膏。
　　肖平想到，决不能走出大厅，因为到外面更难甩掉她。这个盘头女人跟踪我干什么？那个高中的外教布赖昂怎么认识她？他又来干什么？无外乎是金眼、金佛呗。不，她是不是想让我引出何老四？从而找到金佛。旅游册很可能是何老四送来的，那他肯定就在附近。不行！我得走，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肖平想到这，拔腿就向大厅西门走去。
　　西门出口的过道两面，摆满了桐油桶。肖平在浓重的桐油气味中走过去，刚刚出了大门，就听到后面呀的一声惊叫。肖平急忙回头一看，那个盘头女人摔倒门里过道的地上，浑身上下连脸上、眼睛上都沾满了桐油。她揉着眼睛，小镜子摔到了门外。肖平心想，这准是何老四做的手脚。他急忙走下台阶，拐进北面胡同，招呼了一辆三轮，向龙王庙奔去。
　　
　　赵鲮来到了中心市场的二楼，上面都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心想，正好，肖哥看不上我这吊袋装，我就换了它。于是，就挑了一件米色浅口衫。一位穿着蓝花小衫、黑色短裙、20多岁的姑娘来到她的跟前，低声对她说道：
　　“大姐，快把钱交了！更衣室下面有楼梯，通到外面。快走吧！这个外国人有人对付”说完，就走向正在对个装着挑衣服的布赖昂。赵鲮心想，这一定是肖哥说的，是何老四派来帮助我的人。果然，赵鲮走进更衣室时，楼梯口的翻板被打开了，锁头被放在地上。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赵鲮隔着门缝向外一看，几个人正扯着布莱昂吵嚷着：
　　“你这个流氓！”
　　“我不是流氓！”布莱昂分辨着。
　　“什么你不是流氓？不是流氓，这姑娘的裙子拉锁怎开了？”
　　“我一看这×养的就不是好东西！长得跟面条鱼似的。”
　　“挺大个老爷们还梳个小辨儿，细脚零丁的象个灵幡儿！”
　　“跟他费嘛话？上管理处！”
　　“上什么管理处？上派出所！”
　　“要我看哪，干脆送看守所！”
　　在人们的嬉笑吵闹声中，赵鲮急忙下楼跑到外面，回头望了一下，二楼的窗口上，那个穿兰花衫的姑娘正急急地挥手，让她快走。
　　等到赵鲮在一位老大娘的指点下，找到龙王庙的时候，肖平才刚刚从三轮车上走下来。
　　“没事吧？”肖平望着换了衣服的赵鲮问。
　　“没事。有个穿这兰花衣服的姑娘帮助我。”赵鲮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经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老四马上就要现身了。走，到龙王庙前面看看。”
　　他们俩来到了紧靠西山的龙王庙。龙王庙附近很偏僻，后面是稀稀零零的几户人家，东边有一所新建的小楼。前面是很大的一片空场，空场前面就是大海。
　　西边的太阳刚刚沉进海底，海水还在粼粼地闪着红光。龙王庙就在西山的背影里缩成一团，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赵鲮刚刚附在肖平的肩头喊了声“肖哥，我饿！”身后就传来了一声：
　　“五哥！”
　　肖平闻声回头一看，一个黑黑的小伙子，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裤，打着赤膊、赤脚，满头大汗地揉着一双红眼，怯怯地望着他。肖平向周围看了看，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你叫我？”肖平疑惑的问。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又当起五哥来了？
　　“是啊，五哥。我叫小鲲子，我和鱼花儿找你和这位大姐老半天了，走吧，咱进屋说话，饭菜都预备好了。”
　　真奇了！刚走乏了，就有屋歇着；刚有人喊饿，就有饭菜预备着。
　　“肖哥，渔网镇这地方民风淳朴，精神文明建设还不错啊！”赵鲮悄悄地和肖平说笑着，在小鲲子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东边的二层小楼。
　　楼不错，但家具设备简陋。正厅的地上放着几个大笸箩，里面装的都是绑成捆的鱼干，过道上放着一排鱼篓和几个敞开口的海米袋子。
　　“来了吗？小鲲子？”里间一声女人的大喊，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粗眉大眼、个子不高、胖胖的女人，手里举着一把铁勺从厨间奔了出来，
　　“是他五哥吗！……”女人没留神在过道上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气得她踢了雨篓一脚：“这穷吊玩意放这做嘛？我告诉你多少回了，这……”
　　“这是我妈。”小鲲子连忙介绍。
　　“大婶你好！”
　　“大婶你好”
　　“妈，这是五哥。”
　　“我知道！这还用你告诉？”鲲子妈眼睛一瞪，看着肖平和赵鲮点着头说：“这是他五哥，这就是他五嫂。”
　　“不是！妈你乱说嘛呀？”肖平一窘，低头用眼角余光一看赵鲮，赵鲮脸上就象蒙上了一块红布。
　　“嘛是不是的，他五哥，大、大妹子！”她一推里间房门：
　　“吃饭！还有俩菜，马上开炒！”鲲子妈一挥勺子，靠着墙根一阵风似的走了。
　　满桌子的菜，肖平就认得鱼和虾，还不知道是什么鱼、什么虾，别的菜看都没看见过。不过，他想，这准又是何老四安排的。要不，这小伙儿怎么管他叫五哥呢？
　　“快坐下吧！五哥，大姐。”小鲲子搓着手说：
　　“兄弟，小鲲子，你也坐下。”肖评一指身边的凳子。
　　“不、不用！五哥，我吃完了。”小鲲子连连摆手。
　　“坐下吧！”赵鲮过去一把将小鲲子按在凳子上。
　　“说说吧，这是怎回事？”
　　“五哥，我只能告诉你，现在赶快吃饭，吃完饭有一样东西给你。然后我送你们到码头，大橹负责送你和大姐回大连。别的，五哥你就别问了。”小鲲子也就二十四五岁，但说话中气十足，眉宇间有一股英气。
　　“不说清楚，饭不吃，东西不要，我们也不回大连。”肖平做人历来是有原则的，虽然他开始喜欢起小鲲子来。
　　“小鲲子，有我呢！说吧，大姐啥事都能扛得起。”赵鲮抚着小鲲子的肩头，“好兄弟，快点！”，是亲姐姐的眼神。
　　门开了，鲲子妈用托盘把“盘龙鳝”、“菜胆鲍”两个菜和两碗饭端了进来，放到桌子上，“快！快尝尝大婶的手艺。”她用围裙擦了擦手说：
　　“这俩菜得现做现吃，尤其是这个‘菜胆鲍’，急火、爆炒、快吃，别等油菜心抽丝打卷儿，就夹到嘴里了。再说这盘龙鳝……”
　　“大婶，你这菜做的色、香、味俱佳，还没吃到嘴里，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位厨艺高手。”肖平心想，我得从这心直口快的鲲子妈身上做文章，还兴许能了解点真实情况。
　　“他五哥，你过奖了！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渔网镇上谁不知道我这海鲜菜做的地道。就说大鲈子和罗丫头的饭店吧，招呼我多少回了。让我……”
　　“大婶，大橹是在码头等我们上船吗？”肖平突然问道。
　　“是啊！”她忽然眼睛一瞪、一拍大腿：
　　“哎呀我的妈呀！我还罗嗦嘛呀，快吃啊？吃完饭把金佛拿着，赶快走吧！”
　　“金佛？什么金佛？”赵鲮惊讶地问。
　　“咋的？鲲子没和你们说吗？”
　　“妈呀！你上外边忙你的去吧！这话让你说多啦。”
　　“小鲲子他只是说了让我们吃完饭拿东西就走。这是谁的东西？为什么交给我们？为什么马上就走？这些我们统统都不知道，我们咋能走呢”肖平盯着小鲲子，一口气把话问完，然后把眼睛转向鲲子妈。
　　“那呆了半天，你嘛也没说咋的？”鲲子妈一瞪小鲲子，但一会儿就把口气缓了下来：
　　“也不怪他不说，何老四他不让说啊！”
　　“何老四？”赵鲮一惊，“大婶，你快坐下说。”
　　“对！就是你四哥。”鲲子妈往凳子上一坐，对肖平说。
　　“四哥他怎说的？小鲲子，你不用怕，出了事，有我呢！大婶你快告诉我！”
　　“照说，我一个老娘们家家的不应该管这事儿，可不管就要耽误大事。我告诉你吧！他五哥。你四哥他说你今天下午一定能来，小鲲子和鱼花到码头等了你半天了。他说金佛就是国宝，万不能让贩子弄到海外去。就让大橹用船送你，赶快把金佛带走。为啥要你们赶快走呢？今黑夜渔网镇要有一场恶仗！金鲨、黑鲅和刚放出来的纪二狗子都来了，可听说正炉香主还没到呢！你四哥说，三柱峰的老妈就全靠你照看了，他一时半晌的还兴回不去。晌午头大橹说，公安局的便衣也来了不少。他五哥，我知道的就这些。现如今是军情紧急，赶快吃饭，吃完饭和大妹子立马走人！”
　　肖平听得心潮起伏，尤其听到“三柱峰的老妈就全靠你照看了，他还兴一时半晌回不去。”鼻子酸酸的。四哥真是一条好汉！为了让我把金佛顺利带走，他是要和他们拼命啊！
　　“吃饭！”肖平大口的吃起饭来。
　　“别光吃饭，夹菜吃啊！”鲲子妈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赵鲮吃得喷香，连连夸着“太鲜了！太好吃了！”夸得鲲子妈脸上直泛红光，挨个指着菜说：“你吃这个象拔，大妹子，你吃那个鱿鱼花。他五哥，你别发愣啊！这些蟹子都放着做嘛呀？……”
　　肖平细细地思考着对策，一顿海鲜吃完了，根本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鲲子！”随着一句清亮的喊声，那个穿着兰花衣服的姑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红脸大汉。
　　“鱼花！大橹哥！”小鲲子站起来说，“已经吃完了，马上就走！”
　　“你就是鱼花？”赵鲮拉过鱼花的手，惊喜地问。
　　“是啊！姐，赶快走吧！”
　　“五哥，大妹子，车在外面等着呢，咱们走吧？”红脸大汉瓮声瓮气地说。
　　“这位就是大橹兄弟？”肖平过来拉起了大橹的手。大橹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裹不住他全身隆起的结结实实的疙瘩肉。
　　“五哥，我亲自送你们到大连。老虎滩那边面包车都准备好了，连夜送你们回义县。”
　　“你们先走，我和鱼花带着东西在后面跟着，马上就到！”小鲲子说着就要上楼取东西。
　　“别忙了，我们不走！”肖平坐下来说。此语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大家都坐下来，听我说。”
　　“进去！”外面传来一声厉喝，只听一阵劈里噗隆乱响，鲲子妈象拖死狗似的拖进一个人来。
　　“这小子在外面鬼鬼祟祟地趴窗户，让车上的二立给了一脚，我就把他给拖进来了。”鲲子妈双手插腰，就像《水浒》里孙二娘。
　　“布莱昂!”赵鲮一把曳起瘫在地上的布莱昂。
　　布莱昂脸色苍白，手捂着后腰，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看来伤得不轻。赵鲮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布莱昂怒目相视，赵鲮手一松，他便又瘫在地上。
　　红脸大汉大橹几步上前，象拎小鸡似的将布莱昂一把拎起来，双脚离地按在墙上，不知又从那摸出一把不大的小刀，不出声地在他眼前摇晃着。
　　“我被……放在地上，可以说话。”英语的被动语态，让惊惶失措的布莱昂这样一翻译，听起来就十分别扭。
　　“大橹兄弟，放手，我来问他。”肖平过来，把布莱昂拉起来，让他坐到凳子上，说：
　　“布莱昂，你是我们义县高中招聘的一位外籍教师，如果你参与黑道走私集团的非法活动，就会触犯法律，黑道的杀手也会让你死于非命。现在，四处全是公安局的警察，他们这些当地的村民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和我们密切配合，现在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五哥，他听不懂人话。大橹，动手！”鲲子妈一挥手，大橹平端着小刀，又要下手。看来，他们对红脸、白脸互相配合的扮演套路，平时训练有素。所以，现在运用起来，显得十分娴熟。
　　“不、不要！我说！”布莱昂连连摇着双手，熬不住了。
　　“快说！”大橹一声低喝。
　　“洛克让我和幽幽先来到渔网镇，寻找杜贵山、葛二、何老四他们。事先他已知道，何老四与肖平四人在一起。我和幽幽没找到杜贵山他们，却发现了肖平和赵姑娘。我俩就跟踪你们二人到这里。”布莱昂指着肖平和赵鲮说。
　　“洛克在哪里？他是什么人？找杜贵山干什么？”问到这里，肖平忽然停下了，扭头对赵鲮说：“你到外面去，看着点那个叫幽幽的女的。”
　　“不用了，那个浑身是油、盘着头的女的，已被大橹哥他们抓起来了！”鱼花笑着说。
　　“好，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说吧！”肖平说
　　“洛克是个英国古玩商人，他打电话让我来大连，说发现了金眼。来了以后，他又说这次交易又增加了金佛和化石，地点在渔网镇的龙王庙，时间是今晚九点。可到现在，也没和杜贵山、葛二、何老四他们联系上，洛克就着急了，让我和幽幽先来渔网镇……”
　　“行了！鲲子妈，请你找个地方，先把他严实点地关起来。”肖平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八点多了。感到时间紧迫，对赵鲮说：
　　“你赶快打电话，告诉童锤这里的情况。”
　　“喂！谁关机了？是信号不好。在渔网镇呢？什么回去？我们也在干正事。这里有情况，是这样的……”
　　望着鲲子妈和鱼花架着布莱昂走出去的背影，肖平对大橹和小鲲子说：
　　“你俩赶快与我四哥联系，在龙王庙里外都布置妥当喽。公安局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动手，因为他们要钓的是大鱼。不过……”肖平坐在凳子上沉思了起来，小鲲子递过一碗水，他一饮而进，说：
　　“他们敢在渔网镇这么热闹的地方，明目张胆地动手，肯定是另有图谋。在另外的地方、同一的时间有重大的行动。离公海近的地方还有哪？”
　　“青官峡！”大橹和小鲲子同时说道。
　　“对！叫青官峡！我四哥对我说过。这地方要派精干人马去！好吧，你俩快走！这里你们放心，我和赵鲮，还有大婶和鱼花一定能守住金佛！”
　　“五哥！”大橹抓起肖平的手说。
　　“大橹兄弟，你比我岁数大，管我叫五弟吧！”
　　“不行！礼数和辈分在这呢！五哥，我没能把你送走，四哥肯定得罚我。我认！可我进屋来，前前后后看到五哥你这一套招法路数，我服！话，我保证带到。鲲子，走！”说着二人噔噔噔走了出去。
　　“简直就是一群绿林好汉！”赵鲮一竖大拇指。
　　“童锤咋说的？”
　　“叫我们呆在楼上，守住金佛。如果有人抢，就给他。别乱动，千万别参加龙王庙欧斗。大的行动将在海上进行，别因小失大，打乱整个行动计划。”
　　“在海上行动，不在青官峡？”
　　“对！还问我们陈婉和大林子在哪？”
　　“啊？那、那陈婉和大林子跑哪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