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节：混战鲨鱼口

　　金月一苗，繁星无数。葛二儿的摩托向前面山坡的小道驶去。
　　“哈！虎×，那是条死路！”秃头回头对肖平说了一句，摩托照直开了下去。
　　“这能行吗？”
　　“没事儿！不管走那条道，都得到鳄鱼口才能出海！”
　　拐过山脚，向南面的山岩望去，就看见夜幕下的一臂海湾，把一湾粼粼抖动的海水搂在月光下，轻轻撼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看！海关巡逻艇！”肖平顺着秃头的手指方向看去，山岩下，一艘海关巡逻艇象一条死去的鳄鱼，随着海浪一上一下地漂动着。
　　“快！爬到上边去。”秃头放好摩托，指着海边的山岩。
　　“看见没有？海关他妈也走私！”秃头脱下裤子，扔在山岩上。“可进了鳄鱼口，他们就说了不算了！”
　　“你这是干什么？”肖平问。
　　“一会儿，镇上的弟兄们就都上来了。我先到底下把船缠住，巡逻艇它就跑不了。抢到金佛，交到公安局，那是奇功一件。谁都能分个三头五百的。我看兄弟和这位大妹子，和他们不象是一路人。那就呆这儿别动，等着分钱；如果你们真是一伙儿的，哥们！”他拍了拍肖平的肩膀：
　　“那咱们就船上见！”说完，双手向前一扑，象一只燕子似的飞身跳下大海。
　　“我们不是一伙的！”赵鲮紧走了几步，冲着悬崖下的身影急急喊道。
　　“没用，不管你说是一伙的、还是两伙的，他都不信。你没看吗，还没等着我们回答，他就跳下去了。”
　　“快过来！肖哥你看！”忽然，赵鲮指着峭壁下面悄声说道。肖平探头一看，有四个人扶着岩石向巡逻艇靠去。其中有一个扛着袋子的人，像是葛二儿。
　　“咱俩也跳下去吧？和秃头一起把船拖住。”赵鲮知道，肖平的水性在城里是有名的。97年发大水，他横渡大凌河两个来回，救起了好几个人。邹柳县长亲自给他发了一千元奖金，还上了晚间的电视新闻。
　　“不！等一会儿，看看秃头的动静。巡逻艇要动不了，金佛就跑不了。估计童锤得到陈婉的消息，大连警方离这也不会太远了。”肖平细密的分析和出奇的镇静，使赵鲮十分惊讶：过去我咋没发现他有这两下子呢？
　　“肖哥，我冷。”她一反常态，小鸟依人地靠在肖平的怀里。忽然，又反过身来两手抱住肖平。
　　“来，我把衣服给你。”肖平把陈婉给他买的衬衫脱下来。
　　“不！就这样呆着。”说着双手又紧了紧，把头又贴在肖平的胸口上。软绵绵而又富有弹性的两块粉坨贴在肖平的身上，肖平感到一股激流呼地就窜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正好迎上了赵鲮抬起的脸庞。月光下，他看到了赵鲮一双火辣辣的大眼，两人的呼吸突然都急促起来。
　　“突突突！”忽然，巡逻艇上响起了枪声，山岩上立刻滚下几个人来，扑通扑通地掉到海里。巡逻艇打开了探照灯，雪白的灯柱扫向山岩。“突突突！”又是一排枪声，肖平和赵鲮连忙伏在起岩石上。
　　巡逻艇发动马达，掉转船头，探照灯的光束立刻扫向海湾东南方向的出口。
　　“糟了！他们要跑！”赵鲮惊叫，“秃头没缠住啊！肖哥怎办哪？”
　　肖平静静地看着缓缓开动的巡逻艇，心想，秃头不会就这么让他们轻易跑掉，这鳄鱼口肯定是他的老战场。秃头既然说要把金眼交给公安局，那他也一定和营口公安局联系上了。再说，童锤他们也该到了。
　　“肖哥，你咋不说话呢？这船要开出鳄鱼口，那金眼可就回不来了？”
　　“他们跑不了！你看！”巡逻艇忽然不动了，马达轰鸣了一阵，也熄灭了声音。巡逻艇上跳下来几个人，上面的人打着手电晃来晃去。
　　“怎么回事？看清楚没有？”船上的人问。
　　“不行啊！底下都是成捆的水草，螺旋桨被缠死了！”
　　“听见没有？螺旋桨被缠死了！”肖平趴在岩石上，兴奋地对赵鲮说。
　　“准是秃头干的！他可真有两下子。这回我看他们还往哪跑！”
　　“嘘—小点儿声！”
　　忽然，在他们东边的山岩上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喊声：
　　“嗨！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我们都是公安局的，缴枪不杀！”
　　“我们都是缉私队的，优待俘虏！”
　　“再不投降，就架炮轰啦！”
　　“哈哈！兔崽子，完蛋啦！”
　　突突突！又是一排枪声。
　　“什么公安局、缉私队？都是黑风店抢农药那帮人!”肖平说。
　　“肖哥，你看！”巡逻艇放下几个小舢板，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奋力向海湾出口划去。忽然，一只舢板边沿上露出一个光头，伸出胳膊肘一压，舢板顿时翻了过去。
　　扑通扑通！山岩上的人纷纷跳下海里，向舢板游去。
　　“肖哥，我看这里有问题。”
　　“说说看。”
　　赵鲮思考着慢慢说道：“如果他们要用舢板把金佛运走，应该偷偷地进行。干吗用探照灯照着舢板划？这不明明是调虎离山吗！”
　　“不愧是公安局长的闺女！不过，准确点说，应该是转移视线，暗渡陈仓！这陈仓不在南面的海湾口，而是在北边的山脚下。”
　　肖平在公安局那两年没白呆，亲临过几次现场，见过几回大阵势。那时，公安局正在评选全国百家先进单位，县公安局写材料的人手不够，赵玉虎在化石馆和刘正铉闲谈时，提到了这个话茬。刘正铉了解肖平的文字功底，就推荐了肖平去了公安局。附件材料到了肖平手里，立刻变得条理分明，重点突出，数据详实，案例清晰。一下子就被调到核心组。进入核心材料组后，肖平也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临时抽调的主打写手。为了熟悉情况，掌握第一手材料，在肖平再三的请求下，赵玉虎答应他可以跟踪调查，现场采访。这样，肖平就跟随着童锤他们，蹲坑、盯梢、抓捕，参加分析案情、制订方案，甚至参加了尸检化验。特别是三县联合侦破“水库无头女尸案”时，案情复杂，几度搁浅。肖平悄悄地跟赵玉虎说出自己的看法，使赵头深受启发，从而加速了破案进程。一来二去的，他就被几位领导当成人才看中，便被留了下来。但肖平平素不善进身之道，写材料时又不擅润色之词，免不了便有磕头碰脸、不合领导口味的时候。童锤就因为他是临时工，不是专业出身。从说话到脸色，都有点瞧不起肖平。另外童锤也的确有两下子，在领导那说话挺占地方。又碍于赵头的面子，肖平也就不好说什么。可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正赶上“减员增效”，机关精简，他一个临时工，还没等人发话，他自己就回到了化石馆。
　　突然，从鳄鱼口东南方进口处，疾驶而来几艘军舰和快艇。军舰上的探照灯打出雪白的光柱，扬声器里传出严整的警告：
　　“我们是海防缉私队，巡逻艇上的人立刻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肖平从岩石上站了起来，一拉赵鲮说：
　　“走！咱俩赶快回到山脚拐弯那地方，盯住他们。葛二儿他们肯定还要走黑风店！”
　　反身走下山岩，他们来到山脚下。淡淡的月光下，静悄悄地停放着各种车辆。车辆的尽北头，停着的是何老四的大卡车。果然，有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向大卡车。其中一个扛着麻丝袋子的人，从身型上看，是葛二儿。这时，扛袋子的人回头向后望了望，肖平和赵鲮连忙隐在几棵树后。
　　扛袋子的人正是葛二儿。葛二儿这次待命黑风店，是胡凤岩的派遣。昨夜杀死净名、枪到金佛后，他就报告给胡凤岩。胡凤岩让他甩开杜贵山，迅速赶到黑风店，利用吃饭打尖的机会，枪走金佛，到鳄鱼口和南韩贩子验货。只要巡逻艇驶出公海，和南韩贩子的这一单生意，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私下完活了。没想到，秃头他们这一参合，事情就整乱营了。尤其是何老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昨夜开完枪后，就被何老四他们狠揍一顿，险些没被打死。特别是让葛二气愤的是，在黑风店何老四竟当众撕下他的面罩，真他妈的，还不如当时就崩了他。
　　“就是这辆车！”葛二儿放下袋子，向驾驶楼的窗户望了望，回头向后面两个身穿黑衣的人说：“没人，快上车！”。他上前一伸手，刚拉开了车门，突然，葛二儿的头被车里的人扬起的铁器重重地打了一下，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象口袋似的地倒了下去。一个人手里好象拿着扳子，敏捷地从车里跳了出来，扑向车下另外两个人。
　　“是李全！”赵鲮脱口说道。
　　砰！一个黑衣人开抢了，李全捂着胸口地倒了下去。突然，从大卡车附近的车后窜出四个人，象老鹰扑小鸡似的把两个黑衣人扑倒在地。两个黑衣人身手不凡，滚了几滚就站了起来。居然把枪往腰间一插，脚随身转，右脚翻飞，就象车轮一样；双拳弹出，就象雨点一样。那四个人好象不熟悉这种功夫，使出的传统腿脚功夫和招法，没等到跟前，就纷纷被踢倒在地。可是刚一倒下，马上就爬起来，拿桩一蹲，又轮番攻上来。
　　
　　“这是啥功夫？”肖平隐在树后问。
　　“跆拳道！”赵鲮说，“一种拳脚并用的博击术，目前，盛行于韩国、日本、东南亚一带。”
　　“祝你生日快乐……”赵鲮打开手机，听后惊讶地说道：“什么！放行出海？巡逻艇已经动弹不了了。他们已改道黑风店，要从旱路上奔大连。……好，那好吧！”关上手机，赵鲮对肖平说，
　　“童锤让我们不要插手阻拦，继续从旱路跟踪。”
　　“继续跟踪？说的轻巧。咋跟踪？拿两条腿追大卡车？他童锤是干嘛吃的？……”肖平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赵鲮连忙打断他的话说：
　　“都啥时候了！说这些有啥用？快说！现在怎么办？我是上去还是不上去，上去帮助谁？”赵鲮技痒难耐，又拿出往日风风火火的架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后来的四个人是何老四他们。咱得帮助他们，才能搭上他们的车上大连。不过，那两个黑衣人你打得过吗？”
　　“你就看好吧！”人影一晃，赵鲮就飞了出去。
　　好赵鲮！兔起鹘落，几个起伏就来到大卡车前。在空中腾起一脚，将一个黑衣人踢出一丈多远。屈身一个“卧鱼”，堪堪躲过另一个黑衣人的旋风腿。斜缝里蓦地飞起一脚，黑衣人嗷地一声怪叫，翻倒在地上，捂着裤裆，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三招两式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只看得地上四人目瞪口呆。半晌，何老四喝了一声彩：“漂亮！”站起来一竖大拇指，“大妹子，你属这份儿的！”说着狠狠地踢了一脚身边的一个黑衣人，猫腰拣起了地上的一只手枪，呸了一下：
　　“高丽棒子还想他妈学日本人，拼刺刀不用抢，你死去吧！”一转身，又把另一个黑衣人的手枪翻了出来。
　　“这俩家伙是高丽棒子？朝鲜人？”赵鲮拎起麻丝袋子说。
　　“对！肯定是南韩来的的贩子。”
　　“快！把这两个人捆起来藏好，警车来了！”肖平跑过来说道。山脚下警灯闪闪一连串的警车已爬上山道。
　　“快！把李全抬到车上去。”何老四说着话走到卡车前。一转身，猛地夺下赵鲮手里的麻丝袋子，端着抢对赵鲮说：
　　“大妹子，这可是我们弟兄拿命换来的。道上的规矩你可能不懂，不过……”
　　“不过我们不能白帮你们！”肖平站在他的背后，冷冷地说道。
　　何老四一回头，银月清光下，肖平双手掐腰，剑眉入鬓，脸上居然隐隐地出现一股杀气。何老四急忙转身把抢掉过来，对准了肖平。心想，丫头都这么厉害，这小子肯定是个更厉害的主儿。但听他口气，好象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就说：
　　“车到大连，这金佛准有你们的份！”
　　“好！何四哥，那我就听你的了！”
　　何老四心想，这他妈哪是到大连旅游啊？
　　“那把他们藏哪？”张海指着脑浆迸裂的葛二儿和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衣人说。
　　“不管他！上车，快走！”何老四不耐烦地说。
　　“何四哥，不管不行。警车一到，马上就发现他们，咱们谁也跑不了！”肖平一挥手，“把他们都塞到车蓬里去，快！”山脚拐弯处已出现警灯的闪光。
　　“好吧！动作要快。”何老四把麻丝袋扔进驾驶楼，向肖平一招手：
　　“肖老弟，快到前边来！”
　　他们刚刚钻进车里，五辆警车响着警笛，呼啸而至。随着砰砰打开的车门声，刑警们迅速地涌下警车，呈网状地扑向山岩。山岩下，立刻响起了激烈的抢声。
　　
　　“开车！”肖平看着静无一人的停车场说。
　　“不忙。”何老四看着月光下一字行排开的五辆警车，不动声色的说。
　　忽然，南面山岩上有个光头一闪，又有几个人爬了上来。砰地一声抢响，人影一晃又都不见了。这时，从东西两辆警车里各钻出一个刑警，下车后拔出抢来，一扬手，立刻猫着腰向山岩上追了过去。一会儿，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山岩中。
　　大卡车迅速掉转车头，向北面山脚下的拐弯处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