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节:戏谑京西小红楼
作品名称:八只金眼 作者:辽西老戟 发布时间:2014-03-01 20:53:07 字数:4643
胡凤来的黑豆眼不动了。难道这就是失传外国多年的两只金眼吗?肖平祖辈三代腿都跑断了、眼睛都蓝了,也没找着啊?公安局的赵玉虎都退休了,还成天围着万佛堂转。还有他那个徒弟童锤,有空就钻老爷岭、爬八塔山,那都是在找金眼哪!化石馆的刘头、万佛堂的常头,肯定也没闲着……
“似曾相识非相识,好面熟吧?这就是布莱昂和青木先生在你们义县奔波三年的收获。搜遍了义县八景的各个大小景点,最后,在观音堂和三清观找到了这黄绿两只金眼。令狐先生,你那只金眼是什么颜色的?”
胡凤来到现在完全明白了:黄毛看见了化石框上的金线,以为我进了宝洞密室。能进密室,必定有金眼。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儿、讲了这么多历史,说了这么些屁话,就为了从我身上找金眼哪!洋鬼子,你找错人啦。爷们不用说没有,就是有,也到不了你手儿哇!死活场面我见得多啦,砍头不过风吹帽,脑袋掉下来也就碗大个疤。好吧,爷们今天就跟你玩玩。
“有烟吗?”胡凤来要站起来,却被身旁的男打手按住了。
“有有!鲶鱼,松手,递给他!”黄毛命令道。
“鲶鱼?你看你这名儿叫的。”
胡凤来主意已定,就完全沉下心来。接过烟来,二郎腿一翘:
“你连片儿鳞都没有,还想在我这扎刺儿,点上!”咔,鲶鱼点着了打火机。胡凤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一个圆圆的大烟圈,看了看对面摆弄小黑盒儿的黄毛儿:
“我说黄毛儿,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叫啥名?哪国鬼子?”
“这很重要吗?不过,既然是生意上的伙伴,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洛克,英国人,洛克。”
“好,英国黄毛洛克,打开你的录音机听着。”黄毛楞了一下,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又用大拇指轻轻地按了一下小黑盒儿。
“这第一,你说的什么金眼……”说到这他停了一下。扭脸对灵幡和蛤蟆说,“我说,把你俩的金眼拿过来我看看。”黄毛儿一摆手,两人又从怀里掏出了金眼。胡凤来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黄绿两只金眼一样大小,梭型凸凹呈眼睛状。长约三寸,最宽的地方约一寸。从分量和质地上看,是精钢(熟铁)打制。翻过背面一看,上面有蚂蚁形状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轻轻一按,能上下抽动。
“令狐先生,看好了吗?”
“看是看好了,可以前我从来就没见过。”
“你开玩笑吗?”黄毛儿冷冷地问道。
胡凤来把玩着金眼,摇了摇头说,“唉,跟你起誓发愿你也不能信。这第二,你说的什么宝洞密室,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更不用说进去过。那沙乌金暗线是常顺年给我的,你可以找他问去。就这些,回答完毕。”
“这么说来,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啦?”
黄毛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胡凤来的面前。
“你不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家人的安全。”
黄毛阴骘地一笑,一转身说道:“听说义县古塔下的北京平房里,住着你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和漂亮的妹妹?”
胡凤来一怔,他要干什么?他要拿我的家人下手?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家人的生命安全和开启宝洞的金眼,哪个更重要?我的埝鱼和幽幽儿可不是喜欢寂寞的人。”
黄毛儿看到胡凤来两只黑豆眼急速地转动,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扫而光。得意地直起身,将两臂交叉在胸前,又踱起步来说:
“我讨厌暴力,喜欢和睦,喜欢你们的总设计师邓小平说的软着陆。软着陆,这是多么温馨和睦的字眼啊!”
说话的工夫,胡凤来脑子已经转了八个个儿。今天的坎子扎手,只能见风使舵、浑水摸鱼了。他把烟头掐灭扔在地上,用脚一踩:
“我说黄毛……”
“好!你说,令狐先生。”黄毛儿立刻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说的我家的那只金眼,确实没在我的手里。你可以找我哥去问,我哥在哪,你也肯定知道。至于其它那几只金眼吗……”黄毛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一亮,“你可以问问他俩。”胡凤来一指灵幡和蛤蟆,黄毛立刻把眼睛扫了过去。两人慌忙摆手“不不……不知道!”
“哪地话呀?义县人谁不知道哇,这些年你俩打着教英语、开发旅游业的幌子,竟钻山沟子,挨个古迹景点找金眼了。就算六个没找全,起码也得找它个俩仨的。”
“不,你胡说!我们只是在观音堂和三清观,费了九牛和二虎的力气,找到了这黄绿两只金眼,别的真的一个没找到!”灵幡费力地把九牛和二虎断开来说。
“急啥?我问问你俩,八塔子你俩去过八百遍,都上过几塔?”
蛤蟆喘着气说:“三塔到八塔去过多次,二塔上过一次,一塔一次也没上去过。”
“为什么不上一塔?”黄毛儿问。
“一塔又陡又高,根本上不去!”灵幡比划着说。
胡凤来听人说起过,一塔的底座,是山上的一块巨型沉积岩岩石。由于年久失修,缺乏管理,底座被风化成一块上大下小的蘑菇型巨石。八塔山位于义县西南20里处的前杨乡,由东向西、一字型排开的八座青砖石塔,分布在八个连绵起伏的山包上。塔基底座的沉积岩上布满了蚀化的猫眼石洞,尤其以一塔底座的猫眼洞为最多、最大。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屯里得人们就会听到,风刮过猫眼洞发出的鸣叫声。微风过发出的声音象是吟唱经文;狂风刮过的声音象是鬼哭狼嚎。
相传大辽时期,此山叫做石龙山。玉皇大帝得知,此山就是一条触犯天条即将下界的草龙。一旦转世现型,就会兴风作浪,荼毒生灵。于是,就派拖塔李天王下凡,施压八塔,镇魔降妖。而一塔,就是李天王手里的八宝玲珑塔。天王庙的老道说,一塔是龙头,塔身正面供龛上篆刻着“婆罗林中圆寂塔”七字铭文。一旦触动龙头,就会使草龙翻身,人畜庄稼就会引祸遭殃。
据老人们说,每天夜里八塔山上传下来的声音,那是草龙在一边修行一边发怒,人们谁也不能招惹它。所以,多年来不让人触动攀登。因此,一塔一直也就没有得到维修。
“我投资30万,建庙修塔,维修八塔山,可就是一塔不让我动。即使有他们姓邹的副县长陪着我,那两个老道都不让我靠近一塔半步。一天24小时轮班看着我,一点机会都没有。”蛤蟆沮丧地说。
其实,胡凤来虽然到过八塔山,可也没上去过一塔、二塔。只听小曼说过,维修二塔时,肖平在文管所刘正铉的帮助下,冒充测量员,坐天车上去过一塔。这小子肯定是和刘头儿串通好了,到一塔上头去找金眼。
“行了,你这个日本蛤蟆,在八塔山花了30万,你说你连个金眼毛儿都没摸着。那叫活该,活人让尿憋死。一塔要好上,谁都找着金眼了。那你呢?”胡凤来对着灵幡,扬了扬下巴。
“你说我?”灵幡睁大了蓝眼珠,用手指了指自己。
“对呀!说的就是你。谁不知道你成天钻宝林楼,找过几个地方了?上过几楼?找着金眼了吗?”其实,对于蛤蟆、灵幡,究竟上没上过八塔山和宝林楼,胡凤来根本就不知道。他不过是顺竿爬、趟浑水。
“我找遍了正殿、偏殿,甚至凌烟阁我都上去了三次,至今没有任何收获。”灵幡倒是听话,如实回答,并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你不赶上虎×了吗?你上那找啥呀?黄毛儿不说了吗,得到景眼去找。”胡凤来象给小学生上课,又象老爹骂儿子。
“那景眼在哪?”灵幡伸长了脖子。
“景眼在哪?”胡凤来向粘鱼一伸手:“烟!”粘鱼立刻递烟点着了。胡凤来吸了一口,看了看牌子,“这烟的劲头儿还不小呢?”
黄毛望着蛤蟆和灵幡满脸着急的样子,瞟了胡凤来一眼,阴笑着说:“令狐先生,你很会做戏啊!还想继续表演下去吗?”走过来一伸手,拿走他手里的两只金眼。
“这可是你不让我说的。那好吧,我就啥也不说了。”胡凤来吸了一口烟,又慢悠悠地吐起烟圈来。
“洛克先生,我想,您的责任是让他把景眼说出来。”灵幡站了起来,蓝眼睛毫不示弱地看着黄毛儿。说着,脑后的小辫一撅一撅地走到他面前,很不可客气地把金眼拿了过去。转身回来递给蛤蟆一只,又坐到沙发上。
“是啊,他说得有道理。你不让他说,咱们谁知道啊?”蛤蟆边说边把金眼揣进怀里。
“当然,闹剧还没有落幕,两位如果愿意看的话,令狐先生,照演无妨。”黄毛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了“照演无妨”四个字。
胡凤来这一切把都看在眼里,干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说:“我说,有个叫孔子的,不知道你们认得不?他说话,中国人爱听。他有一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没到山上找金眼的人,他不知道那里的辛苦甘苦。哪天不吓得象兔子似的、累得象犊子似的、见了老道装得象个孙子似的。”
扑哧,一点动静没有的幽幽儿,忽然捂着嘴,一扭脸笑了起来。这一笑笑得花枝乱,看来是实在憋不住了。黄毛咳嗽一声,瞪了她一眼。
看着灵幡、蛤蟆满脸辛酸相,胡凤来做出同情状,“可话又说回来,这金眼中国人都难找,更别说你们外国人了。”
“中国也有句谚语,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宝林楼的景眼究竟在哪?说!”黄咆哮起来。
“我说,你坐下不行吗?转来转去我都让你给转迷糊了。”
“快说!”黄毛儿一把掐住胡凤来的脖子,凶像毕露,脸上的粉刺充血,额角青筋暴起,斯文和善的神情一扫而光。蛤蟆急忙过来拉住黄毛儿说:
“镇静!洛克先生,请镇静。我和布莱昂的目的主要是找金眼,只要他能说出景眼在哪,我管他叫上帝都行。”
灵幡站起来,硬邦邦地说:“洛克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们花钱雇你,并不希望冒着风险到你这京西小红楼来,欣赏的是你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重要的问题!你要清楚,钱才给了你一半!”
黄毛儿一松手,胡凤来向后一仰,摸了下脖子,眼珠一转,竟劝起架来,说道:“别、别价,好好说,好说好商量,都消消气儿。别因为我你们还……”黄毛儿使劲一推搡他“闭嘴!你这个无赖!”
黄毛儿挥舞起双手,象在空中抓着什么:
“浅薄啊、浅薄!你们会后悔的!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市井小民的个性心理,你们概无所知。”黄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连连摆着手说:“好好好,两位别生气。那么,无赖先生,继续。”他向胡凤来恶狠很的一呲牙,一摆手,讪讪地坐回到沙发上。
“和气生财,好说好商量。扯这套,在我这不好使!”黑豆眼又闪起光来。
“那这景眼?”蛤蟆低头询问。
“你也坐回去。这话得从唐王李世民、薛里征东说起。大将尉迟恭敬德鞭打石门、马踏……”蛤蟆连忙打断:“这、这些我们都知道,什么鞭打石门、板到井……”
“对!板倒井,就是板倒井!景眼景眼的嘛,就在井里!”
“啊?景眼在井里?可这井是斜井,根本下不去呀?”
胡凤来心里话,能下去我还告诉你呀!
“那广胜寺塔的景眼呢?”哈蛤蟆问
“塔顶风波铜盖子底下,你找过吗?”
“那塔太高,没法上去啊?那、那万佛堂的景眼呢?”哈蟆继续问
“万佛堂有块魏碑你知道吗?”
“知道。”
“魏碑底下你看过吗?”
“魏碑用角铁玻璃罩子封死,那底下根本看不着啊?”哈蟆还要问。
啪!黄毛儿一拍茶几,脸色狰狞“一派胡言!景眼你既然都知道,那宝洞你早就打开了。”
黄毛站起来一扭脸,“布莱昂先生,青木先生,我在中国的文物场子,混了整整二十年。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最复杂的问题,是对付中国人最有效、最实用的方式。尤其是象这种灵牙利齿的化石贩子,刁钻狡诈、无利不取。金钱不行,就要对他诉诸暴力。请别拦我,”一指胡凤来,“今天如果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道什么叫灵魂出窍!鲶鱼,动手!”
鲶鱼猛地兜头一揽胡凤来的脖子,胡凤来“啊!”地大叫一声。
忽然房间里的灯全灭了。外面走廊上传来扑打声,砰地门被踢开,外面也一片漆黑。房间里立刻噼里啪啦撕打起来。黑暗中,就听见桌椅翻倒、茶杯打碎的声音。
胡凤来趴在地上寻找机会,想乘乱溜走。猛地他觉得被人夹在腋下,嗖地就向窗外飞了出去。他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这是几楼哇?几楼跳下去也得摔死啊!
耳边风声一停,咕咚噗楞一下颠了起来,他觉得是摔在夹他那人的身上。可这一下摔得也不轻,两眼只冒金星。睁眼一看,发觉是坐在一辆卡车的海绵垫子上,卡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起来。
“胡师傅,没摔伤哪吧?”一件衣服披在胡凤来的身上。胡凤来坐起来仔细一看,“小五子!是你?你咋……”胡凤来惊呆了,怎么能是他呢?
“没摔着吧?”
“没摔着,啥事也没有!”
“那就好。”
“好是好,可那旅店里我还有五万块钱……”
“早就帮你收好了,有话咱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