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言传身教忍辱办教育 身先士卒甘做排头兵
作品名称:无名英雄花 作者:长山 发布时间:2014-03-06 21:30:30 字数:4623
“好吧!我退休后除了参加几次学校关工小组活动外,还真没好好看看学校的变化。咱看看这标准化究竟是什么样?”
这二老本以为今天跑单帮可以大饱眼福,没想到渐渐的又有不少青年人,来倾听他们的谈话。
“爷爷,奶奶,据我爷爷说二老都是五八年的转业军官,建国前的老革命?”十八九岁的唐李娜,走到跟前,“您二老原来是哪个部队的?”
已经是八十多岁的施晨拢了拢稀疏的白发说:“我原是第四军医大学的一名工人,不是军官,五八年随军转业来八五八农场。你田奶奶才是来咱农场为数不多的女军官,她原来是部队文工团团员、预备六师的俄语翻译官。转业来农场后当过拖拉机手、车长、学校老师、校长、教育科科长。”说到这里他笑了,“人家才是女少尉军官、老革命!我可只是个图书管理员、小班长,算不上军官。”
唐李娜看看二老的神情笑了说:“那施爷爷先说说你吧!完了奶奶再讲讲您的传奇故事。”
“这孩子!晨练你们也不让我清静,真没办法。”田淑英笑着无可奈何地说。
施晨老人边浏览春雨后的街景,边漫步讲述来场后的当初。
正在农场开荒紧张的时候,总场决定根据需要,报请上级要办一所“八五八农场农业专业技术学校”。很快上级批下来了,并任命农场场长曾柯为学校校长,任命农场第二任书记肖天平为学校书记,任命农业专家副场长高续鹏为教务主任。
这三位领导都是中央挂号的人物。
校长曾柯原是清华(原京华)大学学生,一二九学生运动中参加共产党,后来到延安,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情报部情报处副处长。因错用自己的亲戚在情报部门工作,错误的被从正师级降到正团级,开除党籍,下放到八五八农场。
我至今还记得在农校建校初期,曾柯校长带领我们几名学员到穆棱河分场,考察建分校工作,中午到食堂吃饭,分场领导将我们向“小餐厅”让。曾校长面有不悦之色迟疑地进了“小餐厅”。我正惊讶的看桌上的丰盛的菜饭,只听校长大发雷霆说道:“我说我的王大场长,你们分场的职工战士们都吃什么?有这甲鱼、鳌魤、白面馒头吗?”
“这……这……”分场场长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这什么?”曾场长指着分场场长厉声说:“你也是身经百战的解放军的军官,在这建场初期的困难时刻,战士职工连饭都吃不饱的今天,你竟用这样的宴席来招待我。你眼里还有职工战士吗?你还嫌我犯的错误小吗?你这样搞特殊,怎样面对农场的广大群众?”
“这……您不一样,您是将军,日夜操劳……”
“你混!从今天起你给我停职检查!把你们的事务长叫来。”
分场场长只好叫来事务长。
“你把这些菜饭送到你们的卫生所给病号吃!”说完走出小餐厅,到大食堂打饭的窗口,亲自打来大茬子和雪里蕻咸菜,我们一起坐在空位置上吃了起来。
“我们曾经有这样一位场长?现在可健在?”唐李娜骄傲地问。
“哎——”田奶奶长叹一声,“后来他被调到农垦局,再后来文革运动要开始了被停职,老账新账一起算,让他认罪检查。曾场长预感到政治风波的到来,写下了“我跟党走心无愧”的“检查”绝命书,表述自己对党、对人民的忠诚后自杀身亡。当中央和军委及曾场长所在的原单位,为曾场长取消处分,恢复党籍,恢复名誉,恢复原级别的文件下来时,曾场长已经不在人世了。”
唐李娜含泪抽泣着又问道:“那肖书记的命运如何?”
书记肖天平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在长征中有战友掉入草地泥潭里丧命,他巧妙地把背包拴在扁担中间,横过草地防止陷下去的经验,挽救了不少战士的性命。参加过南泥湾大生产,五八年亲自率领预备六师开发建设八五八农场。
肖书记在部队是少将军衔,农校的学员都是从转业官兵中选拔的。入学就听将军说:学习要“安心、吃苦、肯干、专心、好学。”
当时我被选送农校学习,在杨木河分校(当时是安民村十一队),学员有好几百人,自己动手盖房,半工半读,同时担任一万五千亩的种地任务,学习生产两不误。为了培养人才,校长曾科说:“没有科学的军队,没有科学的农场管理,就没有农场前途!”他还经常教育我们,对我们提出:“你们要钻研农业科学技术,农场的将来就看你们了。”
开学的第一课是修庆丰水库。当年气候恶劣,生活条件差,肖书记和我们一样住地窨子。地窨子就是把地挖成坑,上边蒙上草,一个排三十多人住在一个大地窨子里,晚上不用想睡觉,被子冻得梆梆硬。吃的玉米大槎子,一两个月没有水洗脸,更不用说刷牙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学员们没有一个叫苦的,经得起考验了。后来学习结束了,学员们都承担起各级领导的重任,没有辜负校长书记的言传身教与重托。
说话间已经到了环城路南,人工引水河上古朴的凉亭景观桥。只见这桥横跨在三四十米宽的河面上,把千岛林中的美丽的八五八学校校园,通过宽阔平坦的学子路联成一体。
田淑英这位耕耘在八五八农场学校数十年的老教师,心潮起伏了,仔细的欣赏着这座桥。
桥中间三米多宽的主路,可同时横排过四五列学生的队伍;左右两边的辅路,是老红色的圆柱古色古香;红柱托起两座错落有致的琉璃瓦长亭;两米宽的亭下路面,全是大理石板块铺成;长亭靠水一侧是大理石桥栏;这两座仿古长亭,做工精细,典雅大方,使这座三孔石桥,无处不彰显我国古典园林建筑的精华。
经历过学校变迁的老教育工作者,此时田老迎朝阳凭栏眺望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往昔的岁月呈现在脑海中。
“李娜呀!你们这是真赶上好时候了。在这样的四面环水的园林学校里教书育人,我教了一辈子书,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啊!”
“奶奶当年您在这学校任教,学校是什么样子啊?”唐李娜问道。
“当年?当年学校也在这里。草拉房盖的一栋教室就在现在小学教学楼那儿;现在那学生公寓、食堂,就是在原来教职工食堂、宿舍的地基处建起来的。”田老边回忆边说:“那时没有校舍,就把原来农校的房子做小学。后来改建成砖瓦结构的中学。规模扩大了,建成教学楼,又成了包括小学、初中、高中和艺校在内的农场子弟校。这学校的不断变化,记录了农场开发建设事业的变化呀!”
“那您教书的时候,在这四面水沟和荒草、农田所围绕的校园里,当初学生和老师是怎样过来的?有桥吗?”这位年轻的唐老师,也在回忆着自己在这里上学时的情景。
“傻孩子,你念书时的校园,已经变得不错了!当初我教书时的校园,那叫什么校园哪?”田淑英老人深沉地述说起当年。
我教书时,从场部到学校还没有公路,现在的环城南路在这里只是一条,人工用锹挖成两三米宽的排水沟,排水沟上是几根原木搭成的便桥。从场部出来到这里也是弯弯曲曲的便道。平时师生可以骑自行车上学,阴雨天只好踏着泥泞的小路步行。便桥被水一冲,桥上泥土全无,光秃秃的几根横木,高年级的学生胆大过桥不必费心。可是女同学和胆小的学生过桥,老师们只好在桥两边小心翼翼的保驾护航了。就是这样也免不了经常有事情发生。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又早早的来到桥边,等候学生上学。有几名早来的学生见我站在桥边,向我问好平安的过去了,还有两名学生向我问作业题。我正给他们讲解,只听“扑通——哎呀!”一声,一辆自行车连人带车,一起摔在水沟里。我一看一名男同学正在水里挣扎,我跳进水里好不容易才把他抱上来。可是上岸后满身泥水的学生,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地说:“老师,我这腿……腿……疼,站不起来……”这位男同学倒也坚强,几次咬着牙试着站不起来,头上已是汗珠滚落。我一看不妙便说:“你先别动!我背你去医院看看。”又对那两位往上捞自行车的同学说:“你们两先在路边看着,有骑自行车的同学到桥边,一定让他们下来,把车子放在路边,不准把自行车骑进学校。”说完我背起那个摔伤的同学,急忙跑到医院。经医生检查学生的左腿摔断了,只好住院治疗。
“哎!那时当老师太难了。”唐李娜感慨地说。
不知何时晨练的人们都来到桥边,青年们对田老的述说深感钦佩。
“其实,这校园当初是小穆棱河边的水湾子。”施晨老人接着说:“当年王震将军看这里景色优美,水草丰富,林涛阵阵,弯弯曲曲的河水中水鸟嬉戏玩耍,林中空地草丛里鲜花烂漫。不由得顺口说道:要是在这里建一座校园,要比清华大学的环境还好!这些话记在首任场长的心里,便首先办起了“农业专业技术学校”。后来的历任农场领导,都把兴教办学当作大事来抓,这才逐渐发展建设成今日的园林校园。”
“施爷爷,您是当初农校的学员,那时的校园,是什么样啊?”唐李娜问道。
说话间,已漫步到校园门口一颗高大的槐树前,只见这棵树粗壮高大,枝杈繁多,刚刚长成的嫩绿嫩绿的树叶,已如华盖把校园门前的广场,遮护得绿荫铺地。施晨爷爷看着校园自动大门上方,成弧形跨左右的院墙栏杆和警卫室,悬空竖起的“八五八农场学校”的金色大字,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便指着大槐树说:“孩子,要想知道当年学校是什么样,只有这棵大树看得清,记得牢啦。”他边说便指着大树前的教学楼等建筑,回忆着说。
那时农校的规划规模很大,但当时只在这棵树前的荒原草地上,建了草拉房的教室、食堂和宿舍。规划面积北从现在的环城路,当年是鬼子的废弃路基;南到小穆棱河北岸;西从五队大桥,东到十七队大桥。这方圆近万亩荒原湿地,林带河泡,都归农校所有。根据规划蓝图,我们在校长书记的亲自带领下、利用早晚空闲时间,清除了原来草地内,零散稀疏的弯巴柳等不成形的树,栽种了很多白杨、桦树、棠棋、丁香等绿化树种。使荒原中的几栋教学用房,掩映在绿树碧水间。在清理杂树过程中,曾科校长看有几颗槐树长得形态优美,茁壮苍翠。便说:“留下这几棵树,说不定将来成为历史的见证。”就这样我们为它清理周边的灌木丛和杂草,使它保留了下来。没想到我们那时栽种的花树全无,唯独大槐树长得这么高大,真的成了历史的见证。
“当初校园那么大的规模!那得花多大的工程,开出这近万亩良田,挖成这水上公园啊?”不知何时,几名学生也到身边听爷爷讲述过去的校园,听到这里惊讶地说。
“工程是浩大,那时没有机械力量按规划给学校开荒,也没有力量把规划范围内的水泡、河湾、炮弹坑、鬼子营等障碍按规划进行改造。只有凭农校的师生员工用锹镐、刀斧,清荒平地;用人拉犁开荒整地播种。当年我们就开荒播下两千多亩地,解决了蔬菜和吃粮问题。
“我的妈呀!人拉犁开荒种地两千多亩,那还上课不上了!”
“上啊!农校吗,怎能不上课?”施老向学生们又说:“当年我们是半工半读,学劳结合两不误。上午正常上课,下午劳动,早晚和课余时间美化校园。原来这里是荆棘丛生,灌木丛凌乱;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水泡小溪纵横交错相连。一到乌苏里江涨水,夏季阴雨连连,这里边到处是汪洋,不坐小木船,不穿水靴难以到校上课。”
学生们听得张口结舌,露处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不停地挖沟排水,平坑填洼,”施老指着校园又说:“你们看现在的塑胶跑道,和标准的篮球上、排球场,以及那人工塑胶草坪。当年可全是师生们一锹一锹平整出来的操场、菜田、果园、和花园啊!”又指着东南西三面的环绕校园的人工湖,“你们别看那浩瀚的人工湖水面现在那么优美——可当年那些地方,只有我们挖出的排水沟和鱼塘,以及我们栽种的荷花。经过几十年的不懈的艰辛建校劳动,才形成美丽的校园。哪敢想到近几年这规模宏大的,引穆棱河水修人工湖的工程,在这一两年内用大型的工程机械,竟不费师生们一滴汗水,梦想成真。若校园大门口那笑太可掬孔圣人有灵,知道这些变化过程,可能会走下莲台,穿过那读书长廊,也会周游校园;若当年曾科校长若能看到这水上园林式的校园,看到这教学楼,看到这室内体育馆等等变化,也不至于自杀,也能含笑九泉了……”
施晨稀疏的白发在晨风中颤抖,说不下去了。
学校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恋恋不舍的步入校园。田淑英等老人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学习与活动,漫步向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