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春英】第四章

　　第四章征枪壮武威
　　葫芦的小狗，出巢恭迎史春英等人进屋。
　　崔振家招呼：“大娘，这么晚了，又来吵你。”
　　张大娘提盛水泥壶，端一罗水碗，放到西屋：“不碍，不碍。我在东屋，有事吱个声。”
　　葫芦解下腰挂荷包，递给崔振家：“嘿，嘿，烟（点火）……”去了东屋。
　　西屋里，侯华邦开门见山：“先研究锄奸问题。我看，一部分人可以排除怀疑，好大胆工作。首先，参加围捕刘同轩的区队战士，民兵骨干，还有今天这屋里人，都是可靠的，忠诚的。否则，从这里走漏风声，或者围捕路上，制造枪走火什么的，弄出个动静，都可以让刘同轩脱险。那么，就集中到看押现场这一块。从现场分析，挖洞出逃，谁送的工具？刘匪被铁线拧死了双脚，出洞后自己走不了。说吊死鬼背走的，那么背刘匪的鬼是哪个？这事小彭你亲自抓。张洪臣，你去把执勤的，包括与那里有过接触的人，所有细节调查、对证好了。暗地进行吧。”
　　崔振家抽出口中烟袋嘴儿插话：“这事最好在下一步军事行动之前解决，以防剿匪时，再出问题。”
　　侯华邦说：“还有，把那几个民兵骨干安排到蓉花山的犸子洞外围，日夜监视刘匪动向。下步的问题，就是围剿刘同轩。只有消灭刘同轩这股顽匪，才能解除我们和群众的心腹之患，重新点燃运动的烈火。具体行动时间，我回区统一安排，并把这里的情况通报全区，引以为戒。走时给你们留下一个班，协助东六村工作。你们要立即抓好民兵整训，练为战。还要自筹些枪支，改变武器低劣状态。小史，你说长隆德有潜力，不错。小史，你重点抓一下这件事。”
　　济世堂里，季四先生向史春英叙说长隆德：“这长隆庄园，一共三座，叫长隆功、长隆义、长隆德。是李氏先祖从山西太原府闯关东来庄河，后来选址这里建造的。李家很有钱，在东三省开设商号60多家，在蓉花山的田契地亩不下千垧。说是李氏族人曾被慈禧太后召见过，‘老佛爷’称李家为东北第二大财主。李氏发家史，有不少说道。有说晋商精明，经商敛财致富。有说人有德性，得贵人资助发达的。有说发了横财，家驴拉磨踏漏蹄下暗窖，挖出坛装缸盛的金、银元宝。还有说，三座庄园地下，曾是三座矿洞出口，起初挖出狗头金，用它建了三座庄园，镇住矿脉，筑了围墙，掩人耳目。还有说是建庄园之后，修筑三园地下暗道时，发现地下有矿，不是金、银，是铅、锡……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更增加长隆庄园的神秘色彩。三座庄园，工程浩大，从清朝咸丰年间（1860年）始建，经过四年时间才完工的。按堪舆先生点拨，这里应验‘凤鸣西北大孤山，龙舞东南歇马山’，还有鸡冠山、一面山、蓉花山……如群山环抱元宝于怀中之绝佳宝地。后来李家三个儿子分家，各分得一座。长隆功、长隆义归大儿、三儿所有，二儿李盖臣分得长隆德，是三座庄园中最大，占地70余亩。外观三园，成犄角之势，相互照应。地下有暗道相连，还有躲匪避险地下通道伸向庄外。按照中国民族建筑风格，庄园自身布局应以四方为合。可是，长隆德破了俗例。说是在西北角墙基下挖出太岁，所以长隆德北、东、南三侧，均由一丈多长的巨幅花岗岩条石砌成的，围墙两丈多高，拐角筑有炮楼、瞭望台。唯有西侧，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没建围墙，庄园形成了不规则的开放式格局。”
　　史春英说：“我来四道沟时，经过长隆德，只看了南面的外表，那围墙的建筑石材，让人称奇。”
　　“那是辽南地区特有的花岗岩，石质坚硬，色泽典雅，磨光了就是优质的大理石！更让人称奇的是，一块石材四五千斤重，用量几万块，说是从蓉花山、太平岭分界的土门子山上开采的，一根石条用九匹马拉，得花一锭（二两）银子。让人称奇的是，那时的工匠，是怎样把它垒起来，严丝合缝地砌成一个整体的？还有院内屋宇所用木料，说是从长白山选购的优质果松。顺鸭绿江放排入海送到庄河，又从庄河入海口由纤夫拉拽逆流而上，经太平岭，运抵五道沟。等你去庄园时，你仔细看看，淡青砖瓦，飞檐斗拱，木质门窗，都是精工雕磨的，粗大的梁柁，精巧的窗棂，见不到一根钉子、铁件，却衔接得天衣无缝，而且屋宇所有窗棂组合图案，没有一处重样的。说是从山东、奉天（沈阳）请来的能工巧匠，出自名人之手，一木一石，卯榫棱角，都十分考究。”
　　“四先生，你这一说，我可坐不住了。还是劳你大驾，为我安排吧，进长隆德庄园！”
　　长隆德女当家奶奶内室，陈设豪华，又不显奢靡，一室洁净清爽。
　　当家奶奶肖碧宇，三十五六岁年纪，衣着布料讲究，色调朴素典雅，正在揣摩一纸竖楷书信。
　　管家来报：“二奶奶，季四先生来见。”
　　“快请进。”
　　茶水敬过，管家、仆人退出。
　　肖碧宇道：“正想向你求教，你就来了。世上真有无巧不成书的好事。”
　　“什么事？”
　　“二掌柜来信说，共产党八路军是为穷人打天下。但对城里资本家不苛刻。在乡下是反霸减息，分田地，耕者有其田，让这里不要与共产党作对、结怨，宜见机行事。你四先生知多识广，就这时局，该咋办好？”
　　“话到这份儿上，我就直言不讳了。如今这天下，就得共产党坐了。在西北的延安，在关里好多地方，可红火了。来咱这儿的工作队，都是从山东老解放区过来的。你看那个区长，也是工作队的指导员，按过去论，不下七品，和这里庄稼人盘腿平坐，没一点架子。那个小女子，叫史春英，刚刚20岁，打日本的老革命，说话嘎嘣脆，见人甘口甜，捞过笤帚扫院子，扯过扁担去挑水……你说这样的官家人，谁不喜欢？按老话讲，这是天意，上天派下这茬人，下界救苦救难的。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稳坐天下无疑。”
　　“依你说，我该咋办？”
　　“你家有钱不假，主要还是经商聚财。可这里的田亩不下千垧，也是个拔尖的大地主了。虽然对佃户没什么积怨，也是剥削阶级。按共产党说法，你们的家业是劳苦大众给创造的，当下新词儿，是剥削来的。剥削阶级要打倒，剥削来的财富，要归还劳苦大众。这是大势趋之，不可逆转。你看工作队这帮人，工作起来不要命，任肯嚼豆饼填肚子，也不吃村里派饭，他们挺遭罪的。刚刚镇压一批罪大恶极，分了大户，老百姓和工作队才不挨饿了。不过，粮食、布匹、棉花，还有民兵用的快枪什么的，他们都缺。当初斗争恶霸，分大户时，下屯子的那帮人，早就结伙要砸你长隆德，是史春英压住了阵脚，抓了两个挑头的，把事压下了。她那样做，是为了执行上级指示，保护好长隆德这座古庄园，说是历史遗产。你何不趁长隆德家产尚未做出处理决定之前，主动疏财，支援他们，图个善终？”
　　肖碧宇沉吟着，片刻开口：“这倒好说。可这事要是传出去……”
　　四先生紧接话茬对应着：“这也好说。用不着敲锣打鼓吹喇叭去显摆嘛！”
　　两人相视，会心而笑……
　　季四先生回来，向史春英报告了结果：“整个过程，我都说了。我为你约定好了，吃完晌饭，你去登门拜访。根根梢梢的事，你就自己谈去。”
　　史春英谢了四先生，“这事办好了，你可是头功。”
　　“什么功啊，谢你还谢不过来呢……”
　　太阳照了一上午，温度明显回升。高深冷寂的长隆德庄园，也有些暖意。
　　庄园大门开处，肖碧宇亲自带管家、仆人，敬立门内，迎接史春英。
　　史春英独挑一人，浅灰素装，没枪没弹。官家人，竟这么平易近人，又活力四射！一打眼就化解了肖碧宇的矜持！两个女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外貌差异着，两人却同时伸出双手相握。
　　“欢迎你！”
　　“谢谢你！”
　　两人并肩走向内宅。
　　史春英瞥了一眼炮楼护院炮手，虎视眈眈。身后，有炮头拎枪紧跟。
　　肖碧宇似有察觉，回头吩咐：“牛炮头，管好你手下看好外边。这是我请的客人，用不着你们掺合，去吧！”
　　肖、史二人沿院内甬道漫步，史春英用心观察着奇工巧匠们的建筑技艺成果，肖碧宇不时地指点着。
　　仰视山墙花，有砖雕垂荷，有花岗岩条石平空托出的砖砌烟囱。
　　檐头，砖雕花样繁多，有宝葫芦、有芭蕉扇，有梅花、还有寿星佬……
　　滴水瓦脸，有压模烧制的鸟、蝶、花、草、飞凤、大鲵、回字纹……
　　她们走院穿廊，走遍8个大院，每个大院中又套了3个小院。可谓院内有院，院院精致。她们看了正房、看厢房——这是老爷居，那是闺秀阁，这男宾室，那女客屋，仆人、厨工各有其所。
　　辗转来到庄园西侧把头一屋，铁锁封门。
　　“这屋？”
　　“棺椁房。”
　　“可以看吗？”
　　“管家，让人开门。”
　　门开，向内望去，有简陋薄皮棺，还有四、五口彩描细绘高规格寿材……
　　越过棺椁房，史春英指西：“这就是当年挖出太岁的地方？”
　　“是的，就差这，没把庄园建成封闭式的围城，为抵御土匪，看家护院带来麻烦。”
　　“记得念书时学过一个寓言故事，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肖碧宇随声点头：“也许是吧。”
　　浏览了外部环境，肖碧宇引领史春英，走向一座正房门前——当家奶奶居室。门，六扇联袂，屏风式精雕门扉。仆人推开门扇，二人礼让入内。
　　室内空间宏大。上仰，粗悍的朱红大梁，顶托二梁，架起双迭脊木和密排顺檁，一片朱红。
　　有向阳、阔绰的连排大窗及其横亮子，不因宣纸糊就迂回穿连图案窗棂的影响，室内采光仍然非常充盈。
　　卧榻北方特色，火炕，镶嵌精致木围子。炕面一端，铺有蓉花山著名的羊毛擀毡。地上桌椅雕花镌孔，洁净之中闪着漆光。
　　宾、客落座，香茗敬过。
　　肖碧宇说：“论年龄，我比你大，却是一介愚妇。能结识你这巾帼女杰，我感到荣幸。”
　　史春英忙接茬：“快别这么说。我今天，是以朋友身份与你相见的。论朋友，就得相互信赖，咱不来这些客套，好吗？”
　　“好，好！”
　　“我听说，你是城里的知识女性，怎么一下子来到这边远山乡？”
　　“当初，我在奉天省立第一高级中学预科甲班上过学。‘五卅’运动的时候，上海反对帝国主义风暴波及全国，奉天也掀起罢工、罢课、罢市热潮。学联组织的游行示威，抗议帝国主义屠杀我爱国同胞，支援学生代表进省公署请愿，我也去过……可是，我没有走上你这样的革命道路。后来辍学，阴差阳错嫁入富商之家。我看不惯商界的尔虞我诈，厌倦闹市生活，喜欢清静，酷爱建筑艺术，便来到这长隆德，顺便代家夫照管这座庄园。这一住，就是七八年了。你呢，能告诉我，你的一些私密吗？”
　　“我比你小十来岁，该算作你的妹妹。是日本鬼子逼我，走向抗战的。小鬼子刚倒，这国民党又背信弃义，挑起内战。为了保卫抗战胜利果实，必须和国民党蒋介石争时间，抢速度，从山东日夜兼程来到东北。我们所做的工作，你能知道，不是只讲打打杀杀，也不是敌人污蔑的共产共妻。我们党有明确的奋斗目标：“推翻剥削阶级，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在具体工作中，我们工作队要忠实执行党的政策，严格区分敌、我、友界线，团结各方力量，共同完成建国大业。这就是我与你交朋友的根本原因——想得到你这位朋友的帮助，更好地完成我们的使命。”
　　“说到底，我们彼此还是心底相通的。事情呢，季四先生都和我说了。那就快人快语，不绕弯子。庄园的事情，我做主了。粮食，先拿去200石（8万余斤），口袋不足，先装这些。还有一些白茬棉布和棉花。快枪，给你凑30支，每枪带50发子弹。护园家丁40余人，怎么也得留下十支八支的。以后，我要是撤离庄园，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们了……”
　　“我代表工作队，也代表农会、区政府，向你表示感谢！至于具体交接时间、办法，我回去安排。粮食、物品，我得对外公布，是强迫征收的，防止走漏风声，我们得保护朋友嘛。接枪，必须秘密进行。还有，长隆德庄园是国家的历史遗产，庄园内部，也要担起保护责任。那好，告辞了。”
　　肖碧宇拉开一个抽屉：“请慢。”随手拿出一个红绸布包，沉甸甸的，递给史春英。
　　“这是一支小手枪，送给你，留个纪念。”
　　“不行。我们工作队有纪律，生活不搞特殊，不能私自接受赠品。”
　　“那好吧，在我的捐赠清单里，30支快枪之外，再加一支勃朗宁手枪，外加子弹30发。这行了吧？小史，我这样叫你行吧？你记住，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
　　上弦月辉下，长隆德庄园西北角的一切景物，依稀可见。张洪臣指挥民兵，封锁了周围农舍、道路，两鞭子等十几辆胶皮轱辘车，满载“长隆德”字号的粗布粮袋，摇鞭催马，驶向东去——四道沟……
　　接枪是在后山侧柏林。隐隐坟墓，参差坐落在高大的片松林（侧柏）下——是李氏祖墓。史春英带领工作队成员及区保安队战士，从坟地边沿矮柞丛中，扛出事先备好的枪支，沉重的木箱……
　　彭秀琴在张洪臣家的碰头会上说：“史春英同志操办长隆德的工作，取得很大成果。我们准备在此基础上，再搞一次扩大范围的征粮、征物、征枪，迅速扩大东六村的力量，也能为前方部队筹措军需。分两种形式，一是强征。粮食、物资，根据地主家产情况，核定数字。每个地主家中都存有枪支，有火枪、土炮，更有长枪、短枪。也规定数字，限令上缴。交不出枪的，可以折合成银元，以钱抵物，留作买枪。所有枪支交由民兵掌管使用，其它粮、物，在解决村民生活、民兵建设、作战急需之外，剩余的大部分，连同枪支折价的钱款，一律上缴区里，支援前方。第二是征求捐赠，面对一般富裕户，数量不限，鼓励多捐多赠，为革命多做贡献。这件事，工作队及区保安队战士具体去做。农会班子，要尽快组建起来，暂时由张洪臣，这你民兵队长兼着农会主席。你的工作量很大，能行不？”
　　张洪臣正用一根什么草棍儿抠牙，抬起头说：“有你们的支持，我尽力做好。”
　　“小史，继续发挥你发动群众的长处，把各行业的匠人调动起来，为我们东六村的武装力量做贡献，迎接下一个军事行动的到来……”
　　历练一劫的山村，又动了起来。
　　史春英与几个木匠，指点刮刨扎枪杆。
　　那木匠说：“这蜡木好啊，咱辽南的特产。比曲柳光溜，老结实了。”
　　烘炉房里，史春英面对中年铁匠：“于师傅，我打几锤行吗？”
　　“女娃子争强好胜，不行的。来，你拉风匣。”
　　史春英呼哒呼哒拉着鸡毛风箱，炉火红、铁渣飞溅，为室内的一切镀金添彩。
　　于师傅小锤轻敲引领，徒弟大锤紧跟，实砸丁咚，铁砧震颤，声威入地，震撼人心。变黑的毛坯铁件，复入炉中，顺手夹出成品，透红如水，不时探进冷水，嗞啦嗞啦淬火……
　　“于师傅，你这手艺，十里八村是拔尖的，能修造土炮。以后民兵有枪坏了，就找你修了。”
　　“行、行。最好拿个机关连（枪）来，我修修过瘾！”
　　染房里，赤水染缸，浸染线麻。另有匠人，用鲜红的干染麻，编结扎枪红缨。
　　色树叶浸泡，沤制的天然染料缸里，拽出连绵不断的靛青湿布，漂洗，晾晒……
　　史春英说：“师傅们辛苦了。先染出一部分，给民兵做上棉衣……”
　　皮匠铺里,有浸泡、刮推生皮的，有熟皮压平、烘干的，切皮带的，缝制靰鞡、撑楦定型的，撤楦靪耳子的，砸后跟掌钉的……
　　史春英问：“师傅们，皮带100条、靰鞡100双，怎么样？”
　　一小伙子答：“我也是民兵，这里有我的份儿，你擎好吧！”
　　另一个：“我儿子是儿童团，他也要皮带哪！”
　　农会教室里，妇女们在忙碌着——
　　年大的剪布料，絮花（用茧丝勾封）、贴布、珩线。
　　史春英说：“大婶，你干活就是准成。这茧丝勾上棉花，就不会滚包了。”
　　“你放心，民兵站岗、打仗费衣裳，擎好！”
　　年轻些的妇女穿针引线，为棉衣、棉裤煞裉。
　　一群孩童，为民兵准备靰鞡草。
　　说关东山三件宝，人参、貂皮、靰鞡草。靰鞡草，是指山上生长，特别韧性的一种野草（塔头的一种），越槌打越细软，是穿靰鞡最佳絮草（后来没人穿靰鞡，三宝的草，改成鹿茸角）。孩子们这里准备的靰鞡草，是苞米棒子包皮，用铁叉子细梳而代之。苞米家家种，棒子皮顶用而不金贵。小家伙们无法无天，这个把絮草夹唇上、鼻间，那个挂到耳朵上，充当老头胡子，一片乐和。
　　史春英喊他们：“你们轻点扑楞，别弄埋汰（脏）棉花，啊！”
　　门外，还有一拨嘁嘁喳喳的孩子，拆麻分缕，递给大人纺绳坯。有两人合摇土造纺绳机上劲儿，一个双手推“股子”合拢葛绳的说：“你放心，农会要什么，擎管说！”
　　是个气清天朗的早晨，大地挂满霜花，东六村民兵大队，近100人的武装民兵，列队操场练兵，英姿飒爽！
　　约50人的钢枪队，接着是火枪、土炮，另外还有儿童团，红缨枪。
　　武器有别，服装齐新，皮带、靰鞡让人注目。队伍整齐，情绪高昂。
　　张洪臣的叔辈弟弟张洪君，已经提升为民兵副大队长，他挂帅操练，喊着口令：“立正——”啪！新靰鞡脚跟碰出一个声。
　　“向左——转！”刷，啪！
　　“齐步——走！”威武的队列，雄壮的歌声：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身穿杂色服装的儿童团队伍，每人肚子上，也横扎一条小规格的新牛皮腰带，仰头挺胸高抬腿，肩扛与自身比例失调的长杆红缨枪，跺脚走队列，口里喊着：“一、二、三——四！”
　　东六村，秣马厉兵！